就像是无法把孔雀装入箱子,小衣柜无法住下华丽高傲的孔雀。
她埋入翎羽之中, 明明该放空自己,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夜里戚绥的神情,深邃眉眼舒展而哀伤。
被捂住的耳朵,仍然能听见鼓动震声的咚咚声。
*
而有关部门还要商议年间活动, 毕竟外国不过春节。现在有很多娱乐性质的采访想联系这边, 春晚也想邀请戚氏参加, 不知道董事长的想法是什么。
戚绥想起官博下不断流言的那些“想嫁”,冷冷开口:“找一个稍微正经些的采访。”
“星锐有这部分的资源吗?”
公关部示意:“企星星选秀时搭了一条线,能直接在我们的微视下播放。”
戚绥颔首:“可以。”
隔天,戚绥要参加采访回应的事情又涌上热搜。
乌灵作为企星星选秀的策划人,自然也跟在他身边:“这些是台本。”
戚绥不需要她教,他应付媒体的次数,比她吃过的盐还多,所以乌灵从不担心。
而且戚绥本人,确实没有什么能让广大网友脱粉回踩的黑点。
但戚绥还是接过台本翻看起来,他有些迟疑:“你也要跟去?”
乌灵自然点头:“嗯,公关部通知我去。”她睨着戚绥有些奇怪的神情,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不希望我去?”
“倒也不是。”戚绥握拳低咳,嗓音怪异低哑,“去也行。”
乌灵瞥了他一眼,不懂他怎么了。
她和戚绥自那天谈话后,还是照常相处。
戚绥也像他说的那样,没有贸然打扰过乌灵,从未让她感受到不适。
他们好像处于一个最融洽的状态,她不再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他不再高傲看人,相处起来还有几分默契。
*
访谈做了清场,没有观众,只有导演组。
主持人也算是星锐捧上来的人,成熟优雅,梳着半短的波浪卷发,有种国泰民安的知性美。
两人相互打了招呼,戚绥也客气落座。
主持人自然问到这次企星星的项目。
“这也是戚氏第一次接触这样的选秀节目,能如此成功是为什么呢?”
戚绥:“天时地利人和其实缺一不可,我们也不过是占了一点互联网的便利而已。”
......
互相交流一段时间后,气氛慢慢放松下来。到结束时,主持人似乎想活跃一下气氛,主动询问了热搜上的事情。
主持人:“您有一张去福利院的照片上了热搜,我们其实都想知道,您当时在想什么。”
戚绥说:“我没有想什么。”
主持人还想问什么,戚绥却打断道:“我并不想因为这件事上热搜,也不想打扰那些孩子,所以希望自媒体和网友相互约束,不让福利院的孩子照片曝光,也不要把他们当做流量的密码。”
主持人笑着说:“这是自然,如果有人违约,那就将迎来网友们的反噬和举报。”
不过在她的台本上,还有一个奇怪的问题。她迟疑着看向最后一个问题,还是按照台本问出来了:“戚董,从您上热搜以来,在官博下就有了很多热情的流言,称您是‘最想嫁的男人’、‘现在就娶我’......请问您是什么感觉呢?”
在台下的乌灵皱眉,她走向导演组,想停止录制,这种问题根本不在台本之上。
但没想到,戚绥回答了:“我并不喜欢这种留言。”
乌灵顿在摄像机旁边,好奇地看向戚绥。
戚绥眉梢微动,眼神似乎缓和:“我有一个孩子,还有喜欢的人。我并不想营造单身人设,也不想被其他人追逐。可能怕她误会是其中一个原因,但主要原因我不喜欢这样的流言。”
主持人的问题已经结束了,她只能有些惊讶于戚绥的回答,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戚董有孩子?而且要结婚了吗?那我们是不是要祝贺您好事将近。”
“是的。”戚绥点头:“我有一个孩子,但我并不是要结婚。”
主持人诧异:“还有人能拒绝戚董的追求吗?”
戚绥:“不是追求,我只是在爱她而已。”
“只是在爱她?”主持人斟酌用词,“默默地爱吗?”
“不是。”戚绥否认,“是热切地爱着。”
主持人大很是吃惊:“难道姑娘不喜欢你?”
戚绥声音有些低沉:“嗯,我被拒绝过多次了。”
“天啦!”主持人不可置信惊呼,她收敛神色,“难道戚董就没想过放下这段感情,换个人喜欢吗?”
“不。”戚绥,“再也不会有人这样让我心动,我也不会再喜欢别人。”
而这一秒,乌灵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坐在访谈沙发上的男人,男人面容依旧缄默沉稳,锋利眉眼如鹰隼。
戚绥接着道:“很多人的爱情观其实都在保护自己。他喜欢这个姑娘,努力追了几个月,可遗憾地发现女孩对他没兴趣,他也没办法追到,转头又去喜欢别的姑娘了,说不定下一个姑娘能温暖他,他们能顺利在一起。我不能说这种爱情观不对,或者是不好,但我不是。”
他的视线瞥向摄像机,又像是在看着摄像机旁边的人,声音低沉温柔:“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也不会再爱别人。我今年三十五岁,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足够让我有底气说出这句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别人,我坚定又直接地爱着你。”
四目对视,乌灵心间微动,她明明已经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吻。
夜色下的鼓声却再次降临,咚咚咚敲击薄弱胸膛。
“我作为戚绥,戚氏现任执行官,董事会主席,所说所做一切都需要对企业负责。当我说出这段话时,可以预料网上将盛行‘戚绥长情’、‘戚绥痴情’等人设,也会存在‘戚绥作秀’等质疑,我将处于风口浪尖,而一旦翻车。”
他说到这里,唇边突然染着一抹笑,“一旦翻车,那些信了‘深情人设’的万千网友将开始失望反扑,把我钉在耻辱榜上,戚氏股价动荡不安,多少公关都无法挽回失去的信任和形象。”
“所以我很认真,将我满腔赤忱讲述。我不会找你的替代品,也不会有人能替代你,你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主持人是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她微红着眼眶,不禁问道:“一定是她吗?一定要等她吗?”
戚绥:“嗯,她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接受别人,我为什么不能爱她呢?”
主持人:“如果她喜欢别人?和别人结婚了呢?”
戚绥:“她还没喜欢别人,也还没结婚。”
主持人坚持问:“如果她喜欢上了别人,也结婚了呢?您一直会等她吗?”
戚绥:“我会等她离婚。”
“我不会当她的备胎,我会祝福她。我也不想因为‘爱’本身给她增加负担,只是她选择的人不要被我发现破绽,我仍然会在这里。”
主持人不禁好奇:“天啦,到底是谁,居然能让戚董情根深种,能不能告诉我们?”
戚绥摇头:“不好意思,保密。”
主持人:“还想去羡慕羡慕这位姑娘呢。”
戚绥沉吟:“或许有人喜欢这样宣扬的爱,在公开场合表达爱意,周围人都向主人翁投以羡慕的眼光,也会有人觉得能得到‘戚绥’的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最好昭告天下。但她不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戚绥目光坚定,漆黑眼眸澄澈明亮:“我只能说,她善良、优秀、机灵、热爱生活、热爱自己,自由又勇敢无畏,在任何时候都闪闪发光,耀眼灼目。”
乌灵抿着唇角,手指捏紧了怀里的台本,指尖泛白,台本皱成被揉过的床单,无法恢复原型。
主持人:“听起来很优秀。”
戚绥肯定:“是的,她很优秀。”
“她像春天里最具生命力的绽放的花,人世间的可贵就在于她不愿入世事的浪漫和纯真。”
主持人:“您是想保护她这种纯真和浪漫吗?”
“不是。”戚绥失笑,“说保护未免有些太自大了,仿佛我们在不平等的阶层。”
“我们是平等的,甚至我远低于她,我无法接触到她的世界。她的精神世界饱.满而充沛,她整个人轻盈又自由。我只是想......想和她成为一样的人。”
主持人恍惚:“什么样的人?”
戚绥眉眼因眼睑微眨而有些罕见的柔和,他轻声吐露:“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主持人重复道:“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戚绥陷入回忆中,俊美面容深邃动人:“是相信爱本身的浪漫主义者。”
“我原本不信‘爱’,认为‘爱’是一种虚伪又肤浅的东西,‘爱’缥缈又荒诞,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去相信这样的东西?‘爱’不过是文学虚构的产品,是欺骗世人的幻想。当她出现后,我开始抗拒,甚至恼羞成怒,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我注定会爱上她’的事实。这件事注定会发生,而我注定会成为她众多普通的追求者之一。”
他透过遥不可及的时光,祝福那个孤身前行的姑娘。
“忠贞的人得到忠贞,理想的人得到理想,我愿她得到一切她想要的。”
作者有话说:
忠贞的人得到忠贞,理想的人得到理想,祝大家都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
——————星星的简讯
第60章 女子监狱外
采访结束后, 戚绥起身,和主持人礼貌握手告别。
乌灵低垂着眉眼,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地跟他离开。
停车场中昏暗寂静,只有两人轻缓不同的脚步声。
其实乌灵很喜欢穿布鞋,但在职场上穿布鞋未免有些幼稚了, 而且是在这种精英职场中当领导,所以她穿了皮鞋。
皮鞋踩在地板上会发出细微的响声,同理, 戚绥也是。
每一声都回荡在只有两人的空间里。
迈巴赫依旧低奢内敛, 戚绥却在即将越过柱面时停下了脚步。
“乌灵。”
乌灵紧张看他,戚绥却笑了一下:“回家吃饭了。”
*
好像谁也不会再提及这件事,但乌灵却莫名其妙地陷入情绪低落期。
孔英子在问她什么时候放年假, 江云饶问她什么时候休息, 戚缪玉说好久没出去玩了.......
乌灵:真烦!
一个学生,一个公职人员,还有一个自由职业者!
不要在她面前炫耀!!
她会嫉妒!
孔英子发来一连串的笑,但话语的落点是:【今年过年来我家吧。】
乌灵盯着消息,唇角略弯:【我又不是没地方去。】
孔英子:【你去哪?】
乌灵:【我去南极看企鹅和极光。】
【去学企鹅跳舞。】
孔英子:【??啥玩意儿?】
乌灵:【我要出去旅游!】
【我马上就要拿到年终奖了!然后拿项目分红,美滋滋出去旅游。】
孔英子:【不留在国内过年?】
乌灵:【不留。】
孔英子和她多年好友,倒是有些了解她, 问道:【心情不好?】
【都需要出国旅游调节了,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乌灵沉默片刻,回她:【倒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想出去走走。】
孔英子便也不问了, 她知道乌灵这人其实很享受独处的时光, 决定的事情从来果断, 更不需要外人去给她建议,操控她的人生。
她发了几个表情包:【祝你玩得开心,放假了先来和我吃饭,别直接跑了。】
乌灵哼哼两声:【晓得了。】
*
女子监狱外出现一个腹部微鼓的妇人,憔悴容貌依旧能瞄见当初的美艳动人。
一个男人抽着烟,站在车边唤她:“关沛娉,走了。”
关沛娉眉眼轻抬,有些柔弱地走上车,她低声问道:“我就只能假释十天吗?”
男人开了点窗,寒风刺骨,他瓮声道:“要不是你怀孕了,还不一定能出来呢。”
关沛娉顿时失落,男人瞄了眼她的肚子,说道:“前不久假释出去三天,这次好歹有十天。等孩子快生下来时,再争取减刑,差不多就能出来了。”
关沛娉咬唇,眼睫半垂,遮盖眼底隐晦深意。
行车到某个破旧的小区里,男人给了她一部手机:“这几天就住这里吧,你要回家吗?”
关沛娉摇头:“不回家了,他们都不待见我。”
男人笑了笑:“那你住这里,我得先回家安慰家里的那个。”
关沛娉柔顺道:“好。”
等男人离开后,她挑剔地盯着这处小地方,满脸阴沉。
她顾不上这里陈旧的味道,先打开手机查看最新消息,不等她动手查,率先在网上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戚氏董事长告白词条。
她盯着视频里依旧俊美无俦的男人,点开了播放。
【我爱她,坚定不移地爱她。】
【我今年三十五,已经过了天真的年龄。】
【诚挚又热切地爱着。】
......
随着视频里男人的一句句深情告白,关沛娉脸色越发阴森诡异,近乎咬牙切齿,恶意满满。
紧接着,她又在戚氏新闻词条中看到几个月前的一条消息,戚氏董事长带子上班。
【培养太子爷从小开始。】
【今天也是羡慕别人投胎的一天呢!】
【不知道小少爷长什么样,居然瞒得这么仔细。】
【呜呜呜,那可是戚氏啊,千亿家产,呜呜呜呜......】
关沛娉咬着指甲,修剪平整的指甲被啃得坑坑洼洼。她再也受不了这些消息的刺激,打电话给了以前的金主以及相识的人。
酒吧那边的老姘头接到她的电话还有些诧异:“娉娉,你都消失好久了,电影也不拍了,出国潇洒了吗?”
关沛娉的事情被瞒得严严实实,没有外人知道她做的事,都以为她息影出国结婚了。
她哭哭啼啼地打着电话:“栋哥,我怀了有钱人的孩子,现在孩子不认我了。”
“我知道错了,还是你对我最好”
.......
李栋再见到关沛娉时,还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前艳光四射的明星,现在却变得这么憔悴苍白。
虽说关沛娉没拍几部电视剧,但当初李栋捧她的时候,也是宣扬出了明艳自信港风大明星的噱头,出圈照不少。
后来关沛娉跟了圈内人,他们也断了联系。
关沛娉摸着自己的不复青春靓丽的脸,越发哀戚难过:“栋哥,我被人骗了。”
李栋也不是全信关沛娉,但过去还有一段堪称美好的回忆。关沛娉家里穷,十六岁就跟了他,相貌好,脾气也好,被他宠得有些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