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妈妈能不能不走。
戚白珩嚎啕大哭着抱住乌灵：“我不要她。”
乌灵突然被浓烈的悲伤席卷，她急切地伸手揽卿卿：“宝贝。”
戚白珩不是宝贝，在乌灵来之前，他从来都不是宝贝。
他是小垃圾，他是拖油瓶，他是摇钱树。
他是要挨巴掌被扯头发的笨蛋。
他是没办法让爸爸到来的蠢货。
戚白珩哭得撕心裂肺，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埋在乌灵肩颈处说不出话来，他像是只会哭。
关沛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丑，“你这个偷别人小孩的贱人！”
“不。”乌灵抱着卿卿，双眼直视对方的丑态，无端迸发出比野兽还浓烈的野性，“从他选择我的那一刻开始，我才是他的妈妈。”
乌灵双眼泛热，她捧着卿卿的脸蛋，轻声告诉他：“我就是你的妈妈。”
“你知道吗？妈妈的妈妈，以前也不是我的妈妈。”
戚白珩一怔，装满眼泪的红眼睛看向她，乌灵微微一笑：“我以前也没有妈妈，是我选了一个妈妈。”
她温柔地抱住卿卿：“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起，我永远都爱你。”
第62章 墓地下的车祸
关沛娉手指剧痛, 她甩着手，满脸阴沉地看着那边其乐融融。
不过无所谓,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要达到了, 她抬眼看向戚绥：“赶紧让我出狱。”
却不料男人脸色可怖森寒，他撕了字据，挥拳揍向李栋：“cnm。”
“绑架我儿子还要老子出钱, 出你的棺材本吧！”
关沛娉尖叫出声，“你不怕我发网上吗！？”
“发。”戚绥也是练家子，擅长拳击, 此时拳拳到肉, 专攻命脉，西装鼓出肌肉线条。
撕掉字据算什么？签字的合同都能当场撕毁。
大家都好像没看见这顿暴揍般，纷纷收拾残局。
关沛娉惊慌后撤, 江云饶微微吹了个口哨, 他挠了挠耳朵吩咐道：“还不快带这位关女士出去冷静一下。”他装模作样，“孕妇要小心点，别不小心滑胎了。”
他带的队伍自然都有他的风格，各个露出假笑去扶住关沛娉：“孕妇这边走。”
“手机收走，别让孕妇受到辐射。”
“太血腥暴力了，别让胎儿看到。”
江云饶不忘给乌灵递纸巾，心底第一次觉得戚绥还算个男人, 要是这样还忍气吞声，那真的孬种。
一场闹剧仓促落幕，关沛娉满脸恶毒扭曲：“戚绥！”
戚绥只是擦净手上的血渍，淡漠抬眸。
关沛娉狰狞吼道：“你那么有钱, 有好几千亿, 我只要几个亿就够了。你只要分我几个亿就够了, 凭什么不愿意！”
“每个月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发来几十万，那可是你儿子啊！亲儿子！”
戚绥冷眼扫视：“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关沛娉疯起来差点让两个刑警没控制住，她疯了般哈哈大笑出声，阴毒又狞恶地咒骂出声：“我诅咒你，你会永失所爱，像你这种卑鄙小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有钱人都冷血无情。”她冲着乌灵狞笑，“他对生了儿子的枕边人都这么狠心，你以为自己逃得过吗？！”
“我要你们死！”
乌灵没理她，只是疲惫地抱着卿卿，手掌盖在卿卿的耳朵上，转身回了车上。
卿卿从她怀里抬起头，眼睛红彤彤的，像兔子，他小声喊着：“妈妈。”
乌灵如常应他：“哎~”
卿卿露出小小的笑容，乌灵轻声说道：“妈妈带你去见外婆，好不好？”
卿卿软糯糯地抱着她：“外婆不是在星星上吗？”
乌灵很是恻然，眉眼却依旧保持平和：“对，在星星上。我们要去通往星星的魔法门找她。”
*
戚绥周身气息冰沉，他伸手接过戚白珩，揭开他的衣服查看：“先去医院再去警局做笔录。”
卿卿扭着身子：“不要。”
戚绥皱眉：“你不去医院？”
卿卿解开衣服，露出白嫩嫩的皮肤，除了手臂处一点掐痕，倒是没别的伤痕了。
他气鼓鼓地说道：“妈妈说带我去见外婆，而且我也没受伤！哼！”
“见外婆？”戚绥身上暴怒气息还未消散，长眸一挑，“去哪见？”
乌灵帮卿卿扣上衣服，“墓地。”
*
他们出来时很匆忙，没带司机，戚绥开车带他们去了城郊的墓地。
墓地选址很远，也很安静。
山下种了不少松柏，松柏树干笔直，在万物凋零的季节仍然挺拔不落，叶枝常绿，弥漫着特殊香味。
乌芝兰女士的墓在众多墓碑之中，戚绥抱着戚白珩，缓慢地跟在乌灵身后，最后停在一处干净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女人爽朗大笑，眉眼疏阔自信，目光坚定而有神。
乌灵坐在墓碑前，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这就是外婆，是我选的妈妈。”
卿卿澄澈瞳仁里印着乌芝兰女士的模样，他轻声道：“这是妈妈选的妈妈？”
“嗯。”乌灵点头，她对着卿卿说，“我答应做你的妈妈时，确实有私心。”
卿卿不解：“什么私心？”
乌灵怅然，她伸手在乌芝兰女士的照片上擦拭，语气温和：“她是我的超人。”
“我以前其实是孤儿，无父无母。有一天，我冲出幼儿园，去外面寻找我的妈妈，找到了乌芝兰女士。”
历史总是那么相似，她找到了乌芝兰女士，卿卿找到了她。
在卿卿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尤其是带着那双相似的眼睛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以为这是命运的齿轮在转动。
“所以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毫不犹豫，也会毫无保留地去守护你。因为我的超人，也曾经这样守护过我。”
乌灵曾想，如果那个下午，她从孤儿院跑出去后，不是抱着乌芝兰女士嚎啕大哭，她会是什么样。
一个人出现在世上，存活一段岁月，又消失在这个世界，她该用什么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
乌灵觉得，这不是倚靠血脉延续，而是一种精神的延续。
从看见卿卿那一刻，她突然感到悲伤，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还记得乌芝兰女士。
纵然她的器官帮助好几个人重获新生，让卿卿看见光明，可谁也不会再记得她。
痛苦如同雨后苔藓蔓延，湿漉漉罩在她心间。
她想，乌芝兰女士曾这样教过她，她也想这样教下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会有一个人来和她一样拥有乌芝兰女士的影子。
即使他不认识乌芝兰女士，可乌芝兰女士的精神，会一直传承下去。
所以她在从卿卿身上，治愈她自己。
乌灵讲完了一切，眼神温柔看向卿卿：“你会怪我吗？”
卿卿摇头，他问：“妈妈，我帮到你了吗？”
乌灵抿着嘴角，拥他入怀：“你帮到我了，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开始。”
照片上的乌芝兰女士眉眼坚毅，笑看众人。
乌灵想，她不需要再去找影子了，她已经成了别人追寻的人。
她仍然会怀念乌芝兰女士，只是不再悲痛难忍。
她会积极又快乐地想起她，想起属于乌芝兰女士对她的爱，她会永远带着这份包容又强大的爱前行，她的每一步，都有乌芝兰女士托举的力量。
她不再害怕身后无人。
因为卿卿补充了她身后的空缺。
她们是三个闭环的圆，相互拥抱对方，填充罅隙裂缝，抵挡风雨侵蚀。
卿卿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妈妈，你也是我的超人。”
寒风声呼啸，乌灵眼里热泪终于滚落，“谢谢你。”
她们各自被困在难题中，踽踽独行，终于在这一刻获得了救赎。
戚绥半蹲在旁边，像一棵沉默的树，只是为两人遮挡不断肆虐的寒风。
三人肩头落了些雪，每一步踩下去，都会留下脚印。
他们留了三种不同的脚印在雪迹之中，六行长长的脚印又随着大雪落下而湮没一切。
*
回去的路上，乌灵和卿卿有些疲倦地坐在副驾驶上，她靠着窗闭目养神，卿卿靠着她休息。
戚绥大掌搭在方向盘上，尽量行驶得慢一点。
寂静车厢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乌灵拿出手机，瞧见江云饶的名字，她接过电话放在耳旁：“怎么了？我们现在正准备去警局......”
“你在哪里！”江云饶快速打断她，“你现在在哪里？你们不要开车！”
乌灵皱眉：“我们从墓地准备回去。”
“那个清洁工人没有抓到，是雇佣兵！”江云饶快速解释清楚，“路上注意......”
他的话还没说话，戚绥陡然往她这边疯狂转方向盘，乌灵被惯性驱使，撞在玻璃上，惊慌中瞥见迎面快速冲来的小货车。
刹车声和撞击声尖锐刺耳，小货车转了方向，继续冲击。
手机掉落角落中，她只记得自己抱紧了卿卿，还有男人往她身上扑过来的身影。
紧接着玻璃破碎，天旋地转，劳斯莱斯翻越护栏，从山腰垂直坠落。
每个人其实都有潜意识的求生欲，但戚绥的方向盘往右边打了，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解开安全扣飞扑在乌灵和卿卿身上。
安全气囊弹出，有几秒钟，或者更长时间的窒息和空白。
手机里传出江云饶近乎咆哮的声音：“小鸟？！！”
他听到撞击声几乎胆裂魂飞，天都要塌了，他油门踩到底，一路超速冲到墓地。
在半山腰见到车辆撞击痕迹，他忘了拉刹车，从车上滚下来，扑到护栏外，一路滑下去救人：“救护车！！”
“喊人！！”
刑警队的人在喊他：“江队，发现可疑车辆了！”
“他往山下逃了！”
江云饶双眼泛红，他顾不上一身划伤，腿脚发软跪在这豪车面前怒吼：“先他妈的给我救人！”
这破窗户上染了血，他分不清是乌灵的血，还是傻逼的血。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的傻逼还醒着，戚绥眼底猩红，不知是额前流下的血进了眼底，还是眼球受伤。
不过江云饶不在乎，他握拳砸碎玻璃，第一时间去按乌灵的脖颈，听到跳动时心悸微缓。
戚绥哑声道：“先救她。”
江云饶冷笑：“要你说？”
乌灵听到喊声，迷迷糊糊醒来，她觉得身上好重，感觉不到疼痛，但视线恍惚，外面的人隔着一层雾。
她皱眉，意识到外面是江云饶，江云饶的神情眼见的焦急，他扶着乌灵的胳膊，想把她先救出来。
刑警队其他人赶到：“江队，要先把戚绥救出来，乌灵在最下面。”
戚绥压在最上面，手掌撑在座椅两侧。
“我管他去死。”江云饶目眦欲裂，恨不得把戚绥的腿径直锯断。他直接开枪打碎了困住乌灵的座椅框架，徒手撬开安全架。
戚绥眉头紧皱，费力撑开身体，重复道：“先救她。”
江云饶怒吼：“滚。”
他一点也不在乎戚绥和戚白珩的生死，只在乎乌灵。
乌灵抓住江云饶，小声喊了句：“卿卿。”
江云饶见她还能说话，差点哭出声来，绷着沙哑声音：“好了，他没事，你先出来。”
他把乌灵抱出来，顺手把戚白珩也拖了出来，剩下戚绥半死不活躺在车内。
戚绥从驾驶位飞扑过来，长腿被卡在两个位置之间，遭受绝大部分的冲击力，背脊大片玻璃刺入。
急救车的声音紧迫拉扯，警车鸣声在寂静的墓地附近吵闹亡灵。
刑警队的人抓着衣冠不整的医生过来急救，戚绥意识到乌灵脱险，终于撑不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
第63章 父子间的约定
医院里急救灯亮了很久, 戚合纵等人不安地在外踱步顿足，童绵音发丝凌乱, 根本坐不下, 双手合十念着佛经。
马上就要过年了，居然发生这么严重又可怕的事。
童绵音接到消息时几乎要倒下，好在戚合纵扶着了她, 两人匆匆忙忙赶来医院输血。
但两人年龄过高，医院只抽取了戚缪玉的血，她安抚道：“没事, 我哥又不是什么稀有血型, 只是备用而已。”
虽然她也怕得要死，但医院里躺了三个人，可不能再多躺几个人了。
在三人无声祈求中, 红灯变成了绿灯。
童绵音不稳地往后仰了一下, 戚缪玉连忙扶住她，她这才有力气往前询问情况。
医生脱下口罩：“内脏没出血，断了几根肋骨，手臂腿骨也断了，剩下的都是皮外伤。”
戚合纵拄着拐杖：“皮外伤好，他皮糙肉厚，不怕。”
几人目送戚绥转入高级病房中, 而隔壁睡着乌灵和戚白珩。
乌灵和戚白珩伤势不重，尤其是戚白珩，被挡在两人中间，只是轻微擦伤。
左转撞山壁, 右转掉山腰。
但如果左转, 副驾驶的人不死也残, 还会遭遇二次碾压。反而掉落半山腰，让小货车没办法再追击，才有一线生机。
戚合纵敲着拐杖：“让人家小丫头遭受无妄之灾，该！”
童绵音瞅见儿子那模样都快心疼死了，她心里有气，拍了一下戚合纵：“闭嘴！”
戚缪玉长吁一口气，去隔壁病房看了眼乌灵。她额头有轻微撞伤，打了安定剂，正在睡觉。
江云饶原本陪在她身边，但因为要结案的事，只能回局中办案，但他离开前通知了孔英子。
孔英子脸色惨白赶来医院，按她的暴脾气，差点对戚家□□打脚踢。
她压抑着怒火和担忧，坐在病床前等乌灵醒来。她小声骂道：“小鸟啊，快醒来骂人，我给你递手术刀。”
隔天乌灵醒来，对着垃圾桶大吐特吐，孔英子扶着她：“脑震荡后遗症。没事啊，吐完就好了。”
乌灵呕到没力气，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喘气：“大概要吐多久？”
孔英子给她递水：“就这两天。”
“两天？”乌灵头晕，没办法思考，甚至说话声调大一点都会引发眩晕头胀。
童绵音见她醒来，也半跪在她旁边，轻拍她的背，一点也没嫌弃，眼里只有心疼：“灵灵，好点了没？”
乌灵没办法说话，只能挥手示意还好。
她在间隙中不忘问道：“卿卿呢？”
孔英子没好气道：“你那儿子好着呢，昨天就醒了，在外面做检查。”
乌灵还想问，孔英子打断她：“戚绥还没醒，应该要过两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