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杀气四溢，震裂了桌子和墙壁上的摆件。
花瓶碎裂，昂贵的地球百合花片片凋零，轻悠地飘落在地上。
莫桑的触须也随之扭曲了片刻，可他依旧镇定从容：“神训大学并没有昭告宇宙换校长一事，如果我知道地球的宇宙神子就是神训大学的校长，我又怎么敢冒犯她呢？风燧大人真是误会我了。”
帝风燧冷笑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十瓶源药，赶走黄昏异进化组织，二，我送给帽子星系十瓶源药，让他们帮我把黄昏异进化组织赶出欲望海岛。”
莫桑自上位以来，极少有神明敢对他如此冒犯了，他不由变了语气：“恕我着实不明白，为什么您执着地要赶走黄昏组织，他们如何冒犯了您吗？”
“他们有没有冒犯我，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帝风燧见莫桑到现在还要装疯卖傻，有些不耐烦，将外套从沙发移到手臂上面，打开空间旋涡，准备离开。
莫桑连忙站起身，声音尖锐道：“殿下！”
帝风燧顿住脚步。
“我依旧视您为我最尊敬的殿下，我等追杀洛唯，只是出于不满，为了她，您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莫桑的触角滑行到帝风燧面前，语气恳求地道：“旋涡星系根本不想掺和任何势力的争斗，如今还驻扎在异界，都是为了您的回归。”
帝风燧微微侧过脸，语气冰冷且嘲讽：“成为神训大学副校长，是我的选择，亿年前我就做了这样的选择，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们阻止我？”
“让我猜猜看，”他勾起唇角，“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不过一介残缺旧神，作为质子在伽马星系苟延残喘，你们没料到旋涡星系的几大文明，会在争个你死我活之后纷纷覆灭，而我却因流落在外，成为几大文明唯一的幸存者。”
莫桑陷入了沉默，他想反驳些什么，但面对帝风燧冷冽的带着恨意的双眼，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不会杀了你们，念在我做质子时，不错过任何一个押宝机会的你们，给予了我一些饭食的恩情。”
临走前，他这样说：“但我会告诉洛唯，你们大本营所在地和你们的弱点，我会让她，亲手杀了你们。”
莫桑愣在原地，对帝风燧丝毫不留恋故国的态度，感到一丝讶异。
当然，他不认为地球那个宇宙神子能将他如何。
他那日见到了。
连神塔二层神明释迦的轻轻一捏，她都遭受不住，更何况……
莫桑走到帝风燧曾站立的位置，透过玻璃窗，看到花园里吞吃云雾的几个巨型紫黑色触手怪。
他心中感叹，更何况他这里有好几个神塔二层神明的化身呢？
……
……
洛唯的瞳孔慢慢回正。
躯体无数次毁灭性的死亡，使她体内原本凝固的能量粒子，被打碎成沫状，融入她的骨血之中。
她的心跳稳定下来，皮肤表面的热度也降了下去。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视野、听力、嗅觉都加强了好几倍。
包括浑身的力气。
相信现在的她，再拧断恐龙怪的脖子，会比之前更加容易。
洛唯盘着腿，原地伸了个懒腰，关节舒展，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彻底清醒过来了。
然后就看到红衣主教正拿着纸笔，蹲在她身边，一边观察她念念有词，一边低头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
洛唯挑了挑眉。
她先是在内心赞叹，这位“神明喜好理论家”还真不是盖的，给的祭品和祷告词真的有用，她切实感受到自己进化了。
又一边在心中怀疑，自己恐怕被当成了实验对象。
极大的可能，这是红衣主教第一次指导宇宙神子进化，
就在此刻，塔纳托斯忽然说：“洛唯，你的精神体，不仅头发是金色的，连瞳孔也是。”
洛唯眨眨眼，开始好奇神塔三层神明眼中的世界，都是怎样的真实。
“金发是染的，雷莉和曼莎说这个颜色称我的肤色，”洛唯想了想，“应该只是瞳孔颜色发生了变化。”
红衣主教若有所思道：“你应该是从一星等级，进化到二星等级，你能站起来我看看吗？”
救命恩人的小小要求，洛唯自然可以满足。
她坦然站起身，只是有些不明白，自己还俯身在爱丽丝身上，红衣主教又能从中发现什么呢？
塔纳托斯欲言又止，正想要说些什么，被红衣主教再次打断了。
“宇宙神子，你的父母还好嘛？”
洛唯不知道恩人为什么问起这件事，自嘲道：“我父母十岁时都去世了，送骨灰盒的大人们给我的理由是，两位地质学家在探索亚马逊热带雨林时，不幸失联三天，再发现时全都已经死亡。”
“真实的理由呢？”
“真实的理由……”洛唯淡下脸色，“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或许是死于星空？神训大学的人是这么说的。”
红衣主教愣了愣，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些复杂，许久才喃喃道：“神训大学？你父母……也加入神训大学了吗？”
洛唯终于感知到哪里不对劲了。
这位红衣主教，身为异界六百年前的土著，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爱丽丝是宇宙神子这件事，不仅及时给她提供了祷告宇宙之神的仪式，还问她的父母状况如何，更和她谈论起地球的神训大学……
教廷会不知道祸国妖女的父母状况吗？
教廷对宇宙神子的态度这么和善的吗？
而且在异界历史上，异界神明们可是将琪弥斯分食了。
不对，历史已经被改变了！琪弥斯现在被妫姬吃掉了！
而她又疑似把妫姬吃掉了……
洛唯头冒冷汗（再次进化后，依旧有汗腺），开始担忧贸然改变历史，她会不可抗地被时空碾碎。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
“你究竟是谁？！”
红衣主教的身份非常可疑。
塔纳托斯叹息，洛唯总算发现了吗？
进化之后，她还会残留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吗？
红衣主教写字的手停了下来，她垂着头，声音变得低哑干涩，小声地说：“其实我也觉得很突然来着，没想到我们会相遇在这个时空，这真是太意……”
“我就知道是你，马尔杜克！”
洛唯大力地拍着红衣主教的肩膀，神情带着几分惊喜：“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换了个权利更大的人物附身！不愧是神训大学的辅导员，学术造诣斐然，连宇宙之神的喜好都知道！”
塔纳托斯：“……”
红衣主教：“……”
黑袍用正太音发出中年被裁员的失意男人的叹息。
红衣主教无意间捏皱了记录本，沉默片刻，才回道：“是，是啊，我，我是马尔杜克，真意外能在这里见到你。”
黑袍投去难以置信的眼神。
祂不懂这对母女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
第44章 穿越异界六百年前（十四）
红衣主教把案台蜡烛等物, 一一收拢进红袍里面。
据洛唯推测，这应该是空间系储物能力。
她有些不解地问道：“马尔杜克, 你不是黑暗神塔神明吗？怎么会有红雾神塔的技能？”
红衣主教：“……”
洛唯恍然明白：“难道是帝风燧送给你的？也对, 派你来这里完成这么危险的任务，总要给你些技能傍身。”
话都被洛唯说完了，红衣主教只能缄默不语。
这时, 洛唯向后一摸，没摸到巨型蝙蝠的机械爪子。
她不由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失去意识之时, 吃掉了多少神明的血肉, 但是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以及她也不太相信自己把那些神明都给啃了……那她得是怎样钢铁般的深渊巨胃？
楼梯间的门还没有关。
洛唯打算回去一趟。
“留在这里等我！”
撂下这句话，她就再次进入了楼梯间。
灯火通明，顺着楼梯往下走, 血腥味无比浓重, 嗅觉放大数倍之后，洛唯不得不捂住唇鼻，才能避免不适。
走到半截，灯火忽然齐齐熄灭一秒，又齐齐恢复正常。
可下一秒洛唯就明白，并不是灯火的缘故，而是她的视觉神经出现了问题。
眼前的世界像是坏掉的老旧电视机, 各种色彩混成一团，并开始有节奏地频闪。
大型精神污染让她头晕恶心，呼吸困难。
耳边传来怪异的轰鸣声，如同多种金属互相摩擦, 却分外浩瀚、辽远, 是交响乐, 是电子合成音，虚无、迷幻、乏力、碰撞……
就在此时，面板突然弹出一行字：【经检测，恭喜您彻底进化成二星宇宙神子】
随着字体的消失，轰鸣声也渐渐消失了。
洛唯扶住楼梯，心里恍然明白，这原来是进化的最后一道历程。
世界频闪间，她偶然看到巨型赛博生物钉在墙壁上，可又一个频闪过去后，墙壁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洛唯摇了摇头，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使劲咬了一口胳膊。
血溢了出来。
世界也终于停止了频闪。
面板又弹出一行字：【经检测，二星宇宙神子相当于神塔三层生命体，可以看到真实的宇宙】
字迹消失的那刻，洛唯看清了，墙壁上的巨型赛博生物全都完好无恙。
——看来她并没有吃到这些神明的血肉。
愧疚感消失，洛唯总算安心下来，打开了面板。
姓名：皇·洛唯
称谓：神训大学校长；二星宇宙神子
始源含量：99.9％
神域：绝对主宰——时空之皇（已点亮）
绝对主宰——衍生之王（未点亮）
……
洛唯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姓名发生了变化，还有“神域”那栏——时空之皇，应当是吃掉妫姬后，从他身上继承的神域。
她忍不住吐槽：“大王，你好歹是校长权杖，品味怎么那么中二？又是皇又是王的……”
这让她想到帝风燧。
那家伙曾说他姓风，恐怕他的“帝”就和她一样，都是称号，象征着他在某一个神域是帝王。
洛唯试着打开“时空之皇”这个神域，顷刻间，宇宙的无数坐标在她脑海中呈现。
她立即发现，她所处的时空是扭曲的，而且是被强行扭曲的。
她和墙壁上的巨型赛博生物，并非处于同一个时空。
极有可能是她之前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楼梯间的时空因不知名的原因发生了扭曲，导致巨型赛博生物们被转移到另一个时空中，所以她才会在恢复意识之时，发现墙壁空荡荡的……
由此可见，妫姬说错了。
整面墙壁的巨型赛博生物，并不是给洛唯准备的食物。
否则为什么在她进化之时，时空会特意发生扭曲？
这恐怕是教皇特意设置的，他怕神明进化丧失理智之时，会吞噬这些巨型赛博生物，于是设置了此地出现进化中的神明，就会自动触发时空扭曲，隔开巨型赛博生物。
关掉“时空之皇”后，洛唯掠过老技能，看向新技能。
技能：……
红雾序列3级——制裁；分解；圣盾
红雾序列4级——融合；穿梭
洛唯盯着“融合”，把目光投向墙壁上的女妘。
或许是时空不同的缘故，女妘和初见时无异，后仰着头颅，黑色锥形物体深深扎入她的咽喉。
那么同为红雾序列“穿梭”技能，原本应该是妫姬的技能。
洛唯又把目光转向楼梯底部，妫姬仅剩下半边身体，半边森然白骨，他的眼眶残破而凹瘪，伤痕从嘴角划到耳根处，像是被什么野兽残忍地撕裂。
四周静谧非常，静到如果不是妫姬的尸体就在楼梯底下，而洛唯也确实进化了，她都要怀疑，之前她经历的种种都是一场幻梦。
最终，洛唯在楼梯间门口处，找到了蝙蝠机械爪子，幸好这东西没有被时空隔开。
而后她对着墙壁上的众位神明鞠了一躬。
随即毫不留恋的，关上了楼梯间的大门。
结界晶体重新放入凹槽之中，彻底封闭了楼梯间内部的时空。
洛唯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青铜色大门，一想到这片空间埋葬了两位宇宙神子的尸体，她就有些不寒而栗。
强大的红雾神塔神明，真的可以无视等级差距，困死更高等级的神明……
红衣主教走过来，语带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洛唯从沉思中回神，刚抬起头扬起笑容，想说自己没事，就笑容凝固住了。
真实的宇宙在她眼前呈现。
她可以很清晰看到，红衣主教中年男性身体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年轻稚嫩的灵魂。
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生，杏眼圆腮，唇红肤白，细腰长腿，尚且带着青春的朝气和未经世事磨砺的天真。
洛唯很熟悉这张脸若干年后的成熟模样。
她的妈妈，明憬。
原来庞提安说的是真的，她妈妈真的曾经来过这个时空。
洛唯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为什么妈妈没有和她相认呢？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那爸爸呢？
他也在这个时空吗？
命运真的很奇妙，兜兜转转，又是妈妈再次给予了她新生。
洛唯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她上前几步，想要伸手紧紧拥抱住红衣主教，又觉得有些唐突。
毕竟妈妈现在的身份是马尔杜克……该死，谁能想到这个中年儒雅大叔本质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
洛唯当时下意识以为是马尔杜克附身其中。
就在此时，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握住洛唯的双臂。
洛唯抬起头，正对上明憬有些担忧的双眼和温柔的笑容。
“你还好吗？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布置宇宙之神的祷告仪式，准备的比较仓促，我只是根据古籍记载，感觉宇宙之神像个老顽童，或许这其中……”
洛唯心中微涩，主动反握住明憬的手，打断了明憬的话。
她慢慢勾起一个灿烂笑容，毫无阴霾一般，说话却有些语无伦次：“我成功进化了，我很好，你的理论没有任何问题！”
“真的吗？”明憬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非常珍贵的讯息！你待会儿能再和我详细说说你的感受吗？”
“当然可以！”洛唯笑了笑，“你有哪里不明白的，尽可以问我！”
她看着明憬，在心里轻声地说，谢谢你啊妈妈，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