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娘你喝粥都不喊我,真像爹说的,你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死婆娘。”
少年看着桌上的饭碗,他一下端了起来,正准备喝时,却被小张氏拦住。
她焦急地道:“三郎,这不能喝的。”
“呸,做好吃的都不给我吃,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娘?”
少年也就是梅三郎一下推开小张氏,端起碗猛喝了几口。
一边喝还一边道:“你不给我吃,我偏吃,不就是一口无盐无味的清汤吗,有啥稀罕。”
“你给我放下,这真不能喝。”
小张氏大吼一声,不顾虚弱的身体,猛地冲过来就要抢碗。
梅三郎一见他娘冲过来,立刻闪开去,一边围着房间跑一边喝粥。
小张氏跟在后面追,却体力不支,迟迟追不上,顿时让她心里充满绝望。
第208章 梅三郎误食
梅三郎跑了两圈,一碗粥见底,正准备再去端桌子上剩下的粥时,却突然感觉肚子绞痛,喉咙腥甜。
他手里的碗彭的一声掉在地上,应声碎成几半,整个人摇摇欲坠。
“三郎……”
小张氏见此,眼里惊慌,大喊一声就打算冲过去,但却已经晚了。
梅三郎嘴角溢出鲜血,轰的一声往下倒,他一惊,立刻伸手撑着桌子。
“娘,你……你为何要……要害我?”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张氏。
“不,我,我没有,我没想害你。”
小张氏捂住嘴巴,眼泪簌簌而下。
“小姐,这……这……”
梅香见此,不知所措。
梅洛梅道:“梅香,赶紧去请大夫,顺便报官。”
出了这种问题,不报官是不行的。
梅香颔首,赶紧往外面跑,但刚跑几步,就遇到梅老三从外面摇摇晃晃走进来,她错开身子,疾步往外跑。
梅老三见有人慌张跑出去,以为小张氏已经成事,打了个酒嗝。
醉醺醺地道:“死婆娘,你终于干了一件合老子心意的事。”
他走进大堂,却发现梅洛梅竟然好好的站在那里,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你,你没事?”
梅洛梅冷冷地反问,“三叔希望我有事?”
要是现在她还没看清问题,她可能就真是傻瓜了!
梅老三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
“没,没有,三叔只是见到你比较高兴,高兴。”
他摇摇晃晃走到一边坐下,大声呵斥道:“你个死婆娘,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指望你能干嘛。”
小张氏并没搭理他,只冲过去扶着摇摇欲坠的梅三郎。
“三郎,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她语无伦次,不知是想安慰对方还是想安慰自己。
梅三郎嘴里鲜血一口一口地喷了出来,他愤愤地看着小张氏,问道:“为……为何,你,你……为何要……要害我?”
“不是娘,娘没想害你,是你爹,你爹逼着娘加害你四妹,却没想到最终害了我儿。”
小张氏泣不成声。
要是她没有答应梅老三,要是她当初睁大眼睛选择配偶,那可能就不会有今天都悲剧。
“什么我害的,明明就是你觉得三侄女害死了蝶儿,所以想给她下毒,如今却赖在老子身上,你个死婆娘果然不安好心。”
梅老三这时候才发现大堂中氛围紧张,反应过来立马反驳。
“你……梅老三,你个死不要良心的,明明就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用五郎性命要挟,你以为老娘会干这种蠢事,如今却害了三郎。”
小张氏本来就很难受,见梅老三竟然还把什么事都怪她头上,更是气不打一处出。
“爹,你,没想到是你……”
梅三郎身子摇晃,一下摔倒在地上,伸手颤颤巍巍指着梅老三。
他没想到自家爹竟恶毒至此。
“我……我没有,是你娘,你要怪就怪你娘,要是她有本事,也不会出现这些事情。”
梅老三眼神闪烁,一个劲的推卸责任。
“梅老三,你摸着良心说说,你……”
小张氏也不甘示弱,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梅洛梅在一边看得很是无语,提醒道:“你们两能不能赶紧想办法救人?”
还在这里吵,再吵人都要变成死尸了。
梅老三瞥了几人一眼,借着酒劲道:“老子头疼,睡觉去了,你们要咋搞咋搞。”
话落走到旁边倒床就睡。
小张氏气急,但想着孩子,她只得费劲地去扶地上的人。
“三郎,娘去找大夫,你会好起来的。”
梅洛梅没去扶人,而是飞快往外跑去。
她进门时似乎看到院子里有棵皂荚树。
她快速爬树上摘了几片皂角树叶弄碎,捏出汁液放在水瓢里。
“三婶娘,用这个灌,让他吐出来可能会好一点。”
她记得一般中毒都得先催吐。
虽然她并不喜欢梅三郎,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眼前死亡。
“好,好……”
小张氏闻言,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接过碗,正准备灌进怀里人嘴里时,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睛,身体已经变得僵硬。
“三郎,你醒醒,吃了药吐出来就好了。”
她拼命摇晃着,将碗对着他嘴巴,却发现怎么摇晃都无济于事。
梅洛梅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鼻息。
“三婶娘节哀,三堂哥已经去了。”
什么?
小张氏如同晴天霹雳,手里的水瓢应声落下碎成两半。
她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一时不知所措。
过了半响终于反应过来,失声尖叫道:“不,不,三郎,你不要离开娘,不要让娘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虽然这个儿子整天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但他还是她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房间里的梅老三听到小张氏的声音,不耐烦地道:“嚎什么嚎,别打扰老子睡觉。”
他刚做了个美梦,竟然就被这死婆娘打扰,真是晦气。
“梅老三,你个杀千刀的,老娘和你拼了。”
小张氏本来就伤心难过,梅老三这话,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放下怀里已经去世的梅三郎,飞快地跑了出去。
梅洛梅见此,担心她做傻事,正准备追出去,却听到院子里有敲门声。
“娘,开门。”
五郎?
梅洛梅脚步一转,立刻去打开院门,看着梅五郎抱着个碗站在门外,立刻拉他进来。
“你大晚上跑出去干嘛,一个人不害怕?”
“四姐,我娘说让我买豆腐给你吃,不过大晚上人家关门了,没买到,等明天天亮我再去,肯定让你吃上豆腐。”
他一双手上全是冻疮,但眼睛里却有光。
梅洛梅一愣,心下感动。
“谢谢五郎,但你先不要管豆腐的事了,赶紧去劝劝你娘吧。”
梅五郎不明所以,问道:“我娘怎么了?”
刚刚还好着呢!
“别问这么多,赶紧走吧。”
梅洛梅抢过他的碗丢地上,拉着他飞快往厨房跑去。
她刚刚似乎看到小张氏进厨房去了。
小张氏确实进了厨房,她顺手在砧板上拿了一把菜刀放进怀里,然后飞快地向房间里跑去。
第209章 梅老三被杀
她跑进房间里,见梅老三还在打呼噜,更是气愤,一下掀开被子,掏出菜刀就向他砍去。
梅老三突然感觉很冷,闭着眼睛吼道:“你个死婆娘,再打扰老子睡觉,老子打……”死你。
后面两个字并未说出口,因为脖子上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说出这两个字。
“我让你害三郎,让你卖五郎,让你打我,让你逛春香楼。”
小张氏眼睛发红,拿着菜刀怒气冲冲地胡乱砍着。
她积攒好久的怒火这瞬间爆发,整个人显出癫狂症状。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是砍死对方,所以一刀下去,哪怕鲜血喷了一脸也毫无反应。
梅洛梅和梅五郎跑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两人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
“娘,你在干什么?”
梅五郎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去拉他娘。
梅洛梅趁机夺了她菜刀丢出去,再看梅老三时,发现对方已经气绝。
小张氏愣愣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让你打我,让你威胁我……”
……
“病人呢,中毒之人在哪里?”大夫背了药箱进来。
“大夫,在这里。”
梅香立刻跑过来指着梅三郎道。
本来她要去报官的,但去的路上遇到了正抱着布回来的小五,所以报官一事就让她带劳了。
大夫上前查看了地上的人,摇了摇头,“砒霜中毒,已经去了,节哀吧!”
啥?去了?
梅香一惊,突然想起漏了什么……
她家小姐呢?
“小姐,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
梅洛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面色沉重。
“小姐,小五已经去报官了,官差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梅香正在给自家小姐汇报,就听外面有人道:“官差报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大晚上也没什么闲杂人,几名官差很快进了屋里,看了眼前的场景,忍不住皱眉。
铺头道:“你们谁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梅洛梅上前,几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番,最后道:“大人,我怀疑梅老三有意谋害我,但他现在已经没气了。”
“死了?”铺头皱眉,“带我去看看。”
梅洛梅指了指房间,几个官差很快进到屋里,他们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人家都说夫妻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合,却没想到现在竟然会闹出人命。
“小张氏,跟我们走一趟。”
铺头挥挥手,身后的官差立刻上前,拿了铁链锁着她,押着就往外面走。
梅五郎反应过来,一下抱住自家娘的腰。
“你们不要带我娘走,娘,你不要走。”
“五郎,娘罪有应得。”
小张氏低头看了眼抱住自己腰的儿子,泣不成声。
梅五郎哭得撕心裂肺。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就出去一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姐死了,哥也死了,爹被娘杀了,娘被官差抓了,这个家一时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有官差拉开他的手,“你个小孩,一边玩去,别打扰官差办案。”
“五郎,来四姐这里。”
梅洛梅见此,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
这一刻,她后悔来这里,如果她不来,大概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她想不明白,梅老三哪里来的砒霜?
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快得抓不住踪影。
“小姐,这?”
小五抱着一堆衣服和一捆布走到跟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给我吧。”
梅洛梅将布丢一边,拿了衣服快速套梅五郎身上,又给他穿上鞋子。
拿出手绢给他擦了擦眼泪,难得安慰他,“别哭了,还有四姐在呢。”
官差押着小张氏,抬了梅老三和梅三郎的尸体走到门前,突然回头道:“姑娘,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们只是一些小人物,并未见过梅洛梅,所以并不认识她。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去一趟确实不行,梅洛梅点头道:“好。”
她又转头看了眼梅五郎对小五道:“你将他带回梅宅吧。”
“不,我不去,四姐,你不要离开我。”
梅五郎闻此,害怕地摇头,双手死死地抱住梅洛梅手臂。
他担心他一放手,四姐就会像几年前一样不见踪影。
这个家,他再也呆不下去了!
“好,不去,我们一起去县衙。”
见他情绪激动,梅洛梅只得答应。
要是她家发生这种事,她可能也会如此吧!
梅洛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跟着官差往县衙赶去。
一群人很快来到县衙,这时天已经大亮。
县官升堂,案情很快就告一段水落石出。
“小张氏虽是被胁迫下毒,但也犯了故意杀人罪,按律当斩,明日午时三刻执行。”
县官宣布结果,抬手抽了一根木牌,正准备丢下时,梅五郎却突然跑了进去。
他哭着跪在大堂下,“不要杀我娘,要杀杀我,我愿意替娘承受。”
他不想作孤儿!
“什么人,竟然敢扰乱公堂。”
县太爷脸色不悦,但看到他是个孩子,专而又道:“念你是孩童,又有一番孝心,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下去吧。”
他挥手,想让这孩子下去,但梅五郎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五郎,你爹该死,娘后悔没早日杀他,你走吧,不要再管娘了。”
小张氏面无表情,心如死灰。
“娘,我不走,要死一起死,我已经没爹了,不能再没有娘。”
梅五郎扑进小张氏怀里,号啕大哭。
县太爷见此,挥了挥手,对一旁的衙役道:“拉走。”
这样抱头痛哭的场景见多了,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得秉公处理。
有衙役上前去拉扯梅五郎,他挣扎着大声道:“我要娘,我要娘,你们不能杀我娘。”
梅洛梅见此,只得上前道:“大人,请听我一言。”
她指着梅五郎和小张氏道:“大人,其实我觉得小张氏罪不至死。”
县太爷不悦,黑着脸道:“你是觉得本官办案不公?”
梅洛梅道:“不,我觉得县太爷很公正,但人间自有真情在,实不相瞒,梅齐智是我三叔,小张氏是我三婶娘,我之所以觉得她罪不至死,并不是因为想讲情面,而是原因有三点。”
“第一,我这三叔本来就不是好人,在我刚出生时他就背着我爹娘,和我奶一起将我活埋山上,在逃荒路上更是把他亲儿子三个窝窝头卖别人当白肉,而且我今天才到他家,他就威胁三婶娘给我下毒,并且还给了毒药,梅洛钱之死,他有三分之二责任。”
“第二,他成天不干活,不管妻儿不说,还经常打骂三婶娘。”
“第三,我有怀疑他拿不义之财,不然怎么可能有银子逛花楼,喝花酒?”
梅洛梅列举三点后,这才道:“大人,这样一个人渣,我觉得他该死,三婶娘这做法有点偏激,应该受到处罚,但我觉得她罪不至死,更多是自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