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发现是小嫂子一家。
梅香想跟梅洛梅他们做邻居,但因为他弟弟梅树比较小,还得喂奶换尿布,等收拾好再看,发现梅老二一家几口早走了。
她们本打算追上来,又被村长一把红薯干叫去帮他家收拾一下地基里的杂草,所以几人搞到现在才过来。
“你们过来正好,我们正需要人手清理杂草呢!”
梅洛杏一看几人,立刻迎上去。
她现在已经和小嫂子家二闺女梅枝成了好朋友,因两人年龄相仿,所以经常一起说话干活。
小嫂子道:“那正好,大家一起割,很快就可以将路清理出来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吃了点干粮,继续砍草。
而梅洛梅则多了一份工作,照顾三岁的梅树。
逃荒时还是个奶娃娃,如今已经三岁了,能跑能跳能叫人。
“梅姐姐,我可以骑牛吗?”
小梅树看着旁边的大牯牛,很是兴奋,两眼发光。
要不是牛不是他家的,梅洛梅怀疑他可能早就摩拳擦掌上去了。
“想骑就骑吧,只要不摔倒就行。”
一下将他抱起来放在牛背上,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能有喜欢的东西就好,要是爱哭才难搞。
带娃,总是让人伤脑筋,也不知道这些人生这么多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两家人披星戴月,砍到第二天中午,总算清理出一条道来。
来到山脚下,见到满山乌泡藤,梅老二忍不住眉头紧皱。
“这山上全是刺刺树,砍来烧火都成问题,看来以后煮饭还得买柴烧。”
李氏感叹道:“唉,这又多了一笔花费。”
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分得一些土地全是荒芜,有两座山但连砍柴都砍不了,只觉得京城的乡村还不如他们双河村呢。
小嫂子看着这地方也是着急,“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的梅橘见她娘愁眉苦脸,道:“娘,你不用担心,等我们安顿下来我就去看看谁家买丫鬟,到时候我去挣点银子回来。”
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如今爹不在了,她是大姐,有责任照顾弟弟妹妹和娘亲。
小嫂子一听,当即眼眶就红了,急道:“娘的闺女,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知不知道,当丫鬟比老百姓还不如,到时候要打要杀,不过是主家一句话的事。”
梅洛杏劝道:“对啊,梅橘姐,当丫鬟可不自由。”
梅橘道:“活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管它自由不自由,我只希望弟弟妹妹和娘好好的,就足够了。”
这话说得两家人都红了眼眶,李氏想到走丢的梅洛桃,更是哭道:“我的桃儿到现在都没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现在这世道,求一家平安都不容易。”
“是啊,要是没有这干旱,我当家的也不会因为水而死。”
两个女人说着说着,说到伤心处,抱头痛哭起来。
说到走丢的大姐和小叔,梅洛梅也忍不住伤心起来,只希望两人都能平安到达京城才好。
“娘,你放心吧,大姐会没事的。”梅洛杏哭着上前劝李氏。
梅橘也抹着眼泪道:“娘,你放心,就算爹没了,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梅香并不说话,只是拿着镰刀站在一边,看着她娘和姐姐,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
见大家都哭成一团,梅洛梅忍不住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等安顿好,我就去外面找找姐姐和小叔他们。”
就这样等着确实不是办法,还是得出去打听打听才能知道最新消息。
几人哭够了,抹了眼泪,继续干活。
等将周围清出一块空地,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了。
梅洛梅见此暗暗着急,要是任由他们这样下去,今年就别想种庄稼了。
想到此,把牛赶一边去,提着梅树走到正在干活的梅老二面前,道:
“爹,你不去请人,我就去请人了,你们一天干到晚,累死累活也干不了多少活,这样下去那怕只修个窝棚,可能也得搞一两个月。”
梅老二看几天才清出来一点地方,也知道速度太慢了,但这也没办法,银子他还是觉得留着的好。
“梅梅,爹这也是为了你们娘几个考虑,银子花了不好挣,但爹有的是力气,可以慢慢做。”
梅洛梅皱眉:“就你们这速度,今年还种不种粮食了?”
她的番茄辣椒还有玉米还等着下地呢!
“今年怕是种不成了,这地里的石子完全清理干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梅老二想着先搭一个窝棚住着,其他的过些日子再慢慢搞。他还琢磨着要不要趁农忙出去找点活计干干,多少能挣点口粮。
梅洛梅将梅树放下,道:“唉,你这些小石子得捡到什么时候,我看直接将草拔干净翻了地种红薯吧。”
反正红薯更喜欢沙子地,好挖又不积水,还甜。
“我们还是现在去找人来干活,顺便把房子修了,反正外面难民那么多,出点粮食,有的是人干活。”
害怕梅老二怀疑,又将君不浣扯出来背锅:“浣哥哥可是给了我很多粮食呢,都找地方藏着,我想什么时候去拿就什么时候去拿。”
她可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是解释不通的地方,将君不浣拉出来背锅准没错。
以前他只是一个‘小官员’家的小公子,村里人也怕他怕得要死,有什么事往他头上一放,大家都不敢过问。
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弟弟,太子的叔叔,当朝浣小王爷,边关战士,就更没人敢去质问他什么了,所以梅洛梅现在哪怕拿出个炮弹说是君不浣给的,村里人恐怕也不会怀疑。
梅老二一听,还有粮食,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走吧,我们去找吕村长,找几个人来帮忙。”
虽然他不太喜欢自家闺女和君不浣交往,但闺女和对方都不买他的账,他也很无奈,现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才对嘛。”
梅洛梅打发梅树去找他娘,自己则和梅老二赶着牛车去找吕村长。
跑去村里逛了一圈,问了几个村民,才终于打听到吕村长住处。
梅老二跑上去敲门,一会儿有一妇人来开门,“你们找谁?”
梅老二,“请问这里是吕村长家吗?”
妇人扫了一眼梅老二空空如也的手,神色不悦地道:“当家的出门去了,没在家。”
“请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谁知道他几时回,我看你们先回去吧。”
妇人冷哼一声,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梅老二吃了软钉子,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对坐在牛车上的闺女道:“梅梅,村长不在家,要不我们先回去?”
“爹,他那里是不在家,我看是你没拿东西上门吧。”
梅洛梅刚刚在牛车上看得分明,那妇人一直在看自家爹的手,见什么都没拿时才面色不好的。
梅老二讪讪地道:“我们如今也没什么好东西,所以没想这么多,要不我们去街上买点东西再来?”
梅洛洛皱眉道:“算了,不求他也罢,我们直接去外面找人吧。”
反正她也没真想求他帮忙,来这里,不过是想先试探一二。
推脱更好,正好去找其他人,以后这村长找上门,她也好有话说。
梅洛梅想到此,叫梅老二赶车,一路往村外走去。
第103章 遇同乡
就两个人,还赶着牛车,速度快了很多,没多长时间就来到青田县城外。
如今朝廷正在安置难民,到没出现难民堵在城门外的情况,所以两人交了几文钱,顺利进城。
来到城里,梅老二很是茫然,“梅梅,我们去哪里找人?”
这些难民不是被安置就是被劝返回原籍,不管其他地方如何,这整个封城,如今是很难见到灾民的。
梅洛梅见此,也是一时犯了难,突然跑去找人,确实不好找,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去找点穷人帮忙算了?”
这古代也和现代一样,哪个地方都有穷人和富人,哪怕是天子脚下,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比比皆是。
梅老二也没办法,道:“只能这样了。”
两人将牛车寄存在一家酒馆旁,又向酒馆伙计问了路,这才准备去找人。
走到一处时,眼角余光突然瞥到角落里一个乞丐,本来不想搭理,但总觉得身影有点眼熟。
梅洛梅顿住脚步,忍不住转头仔细打量。
乞丐见有人来,立刻拿着破碗上前,“求求小姐,给点吃……”
乞丐本来想讨点吃的,突然一抬头,竟发现两个熟人,很是吃惊道:“是你们?”
接着高兴得哈哈大笑,“我总算见到同乡了。”
梅洛梅没想到进个城竟还能遇到熟人,忍不住道:“石头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乞丐,正是上河村帮忙收蘑菇的羊石头,后来蘑菇收完了,也就没再联系。
“说来话长。”
羊石头感叹一声,眼里无尽沧桑,又问梅洛梅,“你们呢?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们也是说来话长。”梅洛梅叹了口气,道:“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一起聊聊?”
“好。”
三人一起走到一旁的混沌摊前,叫了三碗馄饨,在等待的过程中,梅老二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村的村民呢?”
羊石头眼眶发红,声音哽咽,“死了,都死了,我们全村都被突厥诛杀殆尽。”
他眼泪落下:“我因为住得比较远,又在一个烂窝棚,所以才躲过一劫。”
一直被村里人排挤,如今却因为这排挤躲过一劫,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羊石头虽然少年老成,但也不过是一十四五岁少年,如今他乡遇同乡,忍不住哭出声。
他们住在上河村,所以在双河村断流后,他们河道里还有一点点水,因此大家并不急着搬家,而是想等等,看一下过几天会不会下雨。
结果这一等,并未等来雨水,反而等到突厥士兵攻破银州。
那些士兵入城后就开始大范围烧杀抢掠,一时间人心惶惶。
就在上河村准备离开的头天晚上,有一伙突厥士兵进入村子,杀了村长,抢劫了仅剩的粮食,毁了一村黄花大闺女和妇人,最后一把火烧光整个上河村。
等羊石头看到火光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突厥士兵走远的背影。
他翻遍整个村子,最后发现除了他再没活人。
他顿时惊慌失措,慌忙跑回自己窝棚收拾东西,一路抄近道,翻山越岭来到双河村。
本想跑去求助双河村村长,可是等赶到时,才发现双河村早就没有人烟气,家家户户关门上锁,想必早就离开多时了。
他没法,只得抗着行礼一个人上路,幸亏从小吃苦,在山里长大,为人谨慎,所以一路避过无数危险,最后混在一些难民群里,跟着来到京城。
他们一行人来到京城并未得到安置,反而是被遣返,他又偷偷脱离队伍,找了个隐蔽地方,挖个地洞躲在里面。
也幸亏他当初跟着梅洛梅几人收蘑菇赚了些银钱,当时因为饿怕了,所以买了很多粮食存着,也好得有这些粮食,他才熬到现在。
后来官府开始安置难民,他瞅准时机混进城,开始乞丐生涯。
杨石头一边哭一边述说这三年发生的一切,说完,人也泣不成声。
梅老二在一边不停的感叹,安慰着他,也和他说了一些他们遇到的事情。
梅洛梅心里难过,最后也只能感叹两声,因为这世道,不知何时才能改变。
“三位客官,馄饨来了,请慢用。”
馄饨摊老板煮好馄饨,端过来放着上。
“快吃吧,吃了我们好去找人。”
梅老二将其中两碗馄饨分别推到两人面前,又拿了筷子递给梅洛梅。
梅洛梅接过筷子,道:“石头哥,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羊石头在桌子上将两只筷子戳齐,道:“我现在跟一群乞丐住在城外破庙里。”
为了抢地盘,当初一众乞丐可没少打架,也幸亏他体力好,所以占了个小窝。
梅洛梅荚了一个馄饨吹了吹,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这才道:“你要不要继续帮我做事?我现在正缺人。”
羊石头已经快速的吃完两个馄饨,闻言抬头道:“当然可以,我正没事干,每天乞讨还换不来一顿饱饭,有活干自然好。”
这丫头虽然比自己小几岁,但他可从不敢小瞧她。
梅洛梅笑道:“那好,石头哥帮我家干活,我管饭。”
羊石头:“能管饭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吃不饱饭的人满大街,要是一声令下,可能大家都争先恐后帮你干活。”
这话到不假,现在很多人连喝水都成问题了,想吃饭更是难上加难,要是能有一个管吃管住的地方,大家可能都是挤着脑袋往里钻。
“石头哥说笑了,不过你来得早,有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我现在想多找点人。”顿了一下补充道:“人品要好,但不要滥好人。”
羊石头几下干完一碗馄饨,道:“我是认识一些人,但不知道你是否能看上,要不要我先带你去看看,合适再说?”
梅洛梅想了想道:“可以的。”
给自家干活的,确实要自己看得上眼才成。
吃完馄饨,羊石头抱起碗把汤喝完,又把碗舔了一遍,这才念念不舍的放下。
梅洛梅付了钱,三人出了馄饨摊,一路向羊石头说的地方而去。
“洛妹妹,我先带你们去看看跟我一起住的那些乞丐行不行,要是不合适,我再带你去西城看看,哪里全是一些穷苦人。”
羊石头既然这样说,梅洛梅哪有不同意的,自是跟着他一道前去。
来到青田县郊外,又走了好一会儿,这才来到了羊石头所说的破庙前。
“就是那里。”羊石头指着前面一个破烂不堪的寺庙道。
梅洛梅抬头一看,只见庙前的牌匾都不见了踪影,破庙只有半截门,推开进入,里面只有几堆干稻草。
寺庙墙壁已经破败不堪,到处漏风,梁柱也被老鼠啃得大洞小眼,房顶上全是拳头大小洞洞,看着就很危险。
“这地方,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为此还和这里的老大打了几次架,才抢到一个地盘。”
羊石头摸摸脑袋,很是不好意思。
梅老二跟上来,打量一会儿道:“这地方如此破烂,恐怕一下雨就得倒坍。”
“是啊,但是除了这地方,也没什么合适的安身之地,其他房子,哪怕再烂,也要好几百个钱呢。”
他们一群乞丐,怎么可能租得起房子!
要不是城里不允许乱睡觉,他都想抱着稻草在别人家墙角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