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徒步?”
“落霞山。”
“那风景好哇。”
落霞山是临江市的知名景点,也是唯一一座还算说得过去的山,因为临江市位处长江下游的冲积平原,位置邻海,整体地势偏平坦。落霞山海拔四百多米,山上植物种类丰富,尤以红杉闻名,眼下正值深秋,秋高气爽,漫山层林尽染,宛若落金,那景色一定很美。
田园已经心动了:“那我们去!”
小花无奈地看向她:“我还没有决定。”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决定的,你周六又没有兼职。去去去!我们都去!”
田园兴致冲冲,小花也不好扫兴,只好默许了。
秦钟说:“那周六你们出发时跟我说一声,我们可以一起租车过去。”
“租车多贵啊,还是公交比较划算。”
一旁的楚喻冷不丁出声说。
田园险些被他突如其来的发声吓死,皱着眉骂:“你有病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钟也不赞同,但态度比田园要好一点:“公交好像没有直达。”
“可以转地铁啊,”楚喻很积极,“我去过,我带你们去。很方便的,下了公交,只要走个几公里就是地铁口,下了地铁口,再走个几公里,就是落霞山湿地公园了。”
“……”
众人都有些无语。
小花见田园嘴角抽搐,显然是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了,赶紧插嘴转移话题:“那天再说吧。快要上课了,班长你还不回去吗?”
话音刚落,铃声就打响了,秦钟只能转身回自己的座位。
楚喻还在絮絮不休地跟小花说着去落霞山的路线,并在纸上给她计算,相比租车去,公共交通能省多少钱。
小花侧头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断他。
气得田园扔给她一个纸团,上面写着一行狂草:你理他干吗?他就一神经病!
她是真不喜欢楚喻,这人就跟个甩不开的口香糖一样,黏上小花了就不放,不管小花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听,一口咬定小花那天收了他的花,那他俩就是男女朋友了。
田园听了,仰天大笑数声。
真是笑死人了,就一朵破塑料花,还想拐个女朋友?
在她看来,楚喻要不是听不懂人话,就是仗着小花人软和好说话,吃定她了。
小花摊开纸团,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回复:不要骂人,大家都是同学。
田园气不打一处来,字写得越发潦草:他就是吃准你这个老好人的性格!你别理他!越理他越N瑟!
这句还没看完,她又扔来一个纸团。
田园:你不会真打算让他一起去吧?
小花没回她。
她不知道怎么回,楚喻去哪儿是他的自由,她总不能对他说“你别去,因为我不想你跟着我”,尽管她内心也对楚喻的纠缠不休产生了烦躁感,可是这种伤害人的话,小花还是说不出来。
小花将纸团放进文具盒里,认真听起了课。
她学习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田园只得憋着一肚子气玩消消乐,不去打扰她了。
一堂课很快过去,下课铃声刚响,小花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哥哥。”
“下课了?”
“刚下,你怎么知道的?”
“你抬头。”
小花下意识抬头,就看见靳礼泽在教室门口站着,跟她一样,耳边贴着手机,身上是一如既往的深色系衣服,两条腿又长又直。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未经修剪的碎发经微风一吹,掠过额头,眼睫毛很轻地眨了一下。
小花在这一刻说不出原因,只觉得心脏突然砰地跳了一下,回音大到自己都吓一跳。
靳礼泽在电话里嗤笑:“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来。”
小花这才回神,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收拾桌上的书本和文具。
今天约好要去靳家吃饭,但她没想到靳礼泽会来教室门口接她,他一般都是将车停在北校门口,在车里等她。
教室里的气氛因他的到来已经有些沸腾,不少人向他看去,并跟自己的同伴小声交流。
在临大恐怕没人不知道靳礼泽,光是星二代这个身份就足以令人注目了,何况还是气质与长相都属上乘的大帅哥。
小花顶着众人灼热的视线,硬着头皮走过去。
楚喻还想跟着她,被田园一个锁喉劫持过去:“干什么?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有没有点眼力见啊!走走走,跟我去食堂吃饭!”
楚喻脸憋得通红,被她半拖半抱地架走了。
靳礼泽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问小花:“他还跟着你呢?”
小花摸摸鼻子,心虚地点头。
靳礼泽一看她这模样,就什么都明白了:“我让你说的那些话,你没说?”
“那些话都太狠了,我……”
“说不出口?”
小花点头。
靳礼泽冷嗤:“出息。”
“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东西,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你对他脸色越好,他越容易多想。
“这点狠话都不敢说,是不是要等到你俩跨入婚姻殿堂了,主持人让你们交换戒指了,你才敢开口啊?
“你不敢说,我来跟他说。”
…………
靳礼泽这一念叨就念了一路,小花坐在副驾上,被训得汗如瀑布,生无可恋,心想他什么时候话变得那么多了?
直到坐在餐桌上时,靳礼泽还在说,并且很不满意小花神游天外的态度。
“你听没听见?”
小花连忙放下筷子点头,心中很庆幸还好今天温姨和季伯伯都不在,不然她可遭受不住三堂会审,光一个靳礼泽就够她吃一壶的了。
为了避免他继续唠叨楚喻,小花不得不装作感兴趣地转移话题:“哥哥,你知道落霞山吗?”
“知道。”
靳礼泽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怎么了?”
他是本地人,从小到大,落霞山去过无数回,临江的公子哥儿们都喜欢去那边玩飙车,靳礼泽有时被侯鸿的连环来电催烦了,也兴致缺缺地去过几回。
小花说:“这周六社团组织去那边爬山。”
“那山有什么好爬的,又不高,景色倒是不错。”
靳礼泽今天心情不错,便给她介绍了几个景点,小花听得很认真。
说着说着,靳礼泽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打住,眼神透着戒备。
“你那‘男朋友’也跟你一起去?”
小花:“……”
说来说去,还是绕回楚喻身上了。
-
周六,天气温暖,惠风和畅。
田园一出校门,就对着那辆停在门口的碳灰色双门轿跑看直了眼。
她咕咚咽了口口水,对倚靠车门站着的人说:“男神,介意我跟你……你的车合个影吗?”
靳礼泽眼神淡淡:“随你。”
田园欢天喜地地将手机交给小花:“快,帮我拍照,记得开美颜。”
小花尽职尽责地举着手机,帮她拍照。
田园对着镜头搔首弄姿,正屈膝半蹲在车前,做出一个抛飞吻的动作时,副驾驶的车窗徐徐地降了下来。
“给我也拍一个呗?”
侯鸿笑嘻嘻地说。
田园不知道里面还坐了人,吓得跌坐在地上。
小花赶紧去扶她,一边惊喜地跟车里的侯鸿打招呼:“侯鸿哥,你也来了?”
“可不呢,在这儿坐半天了。”
侯鸿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田园脸色通红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心想这人真不是个东西,坐车里半天也不吭声,就等着看她出糗。
没等多久,秦钟和楚喻也到了,他们都住男生宿舍,正好顺路。
楚喻背了个巨大的双肩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塞得鼓鼓囊囊的,像蜗牛的壳一样。
跑车四座,稍微挤一挤的话,五个人也能坐下,他们多出来一个人。
除了小花,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楚喻。
楚喻就算是再迟钝也感受到了,指着自己问:“是要我搭公交去吗?”
侯鸿:“当然了。”
田园:“算你有自知之明。”
靳礼泽:“哼。”
只有老实人秦钟没说话。
小花皱了皱眉,她感觉到了这几个人对楚喻的排挤,她不喜欢这样。
“我陪你去坐。”她扭头跟楚喻说。
靳礼泽脸色一沉。
侯鸿立刻推门下车:“别啊,小花妹妹!市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要不是为你,他能大周六的去爬山?你不坐他的车像什么话。这样吧,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我打车去,行了吧?”
小花还没来得及回应,侯鸿就拉着田园去路边拦车了。
田园挥着胳膊抗议:“喂!你干吗?我不跟你打车,我要坐豪车的!”
侯鸿一把按住她:“得了吧,坐什么豪车?那车里就是个修罗场,你坐得下去?改天带你去我的车库,里面车型随你挑,哥哥带你去兜风。”
田园脸色一红:“我呸!”
他算她哪门子哥哥?这人脸皮比城墙还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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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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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跟侯鸿打上车后,靳礼泽他们也出发了。
车里的氛围很古怪,靳礼泽一言不发,小花托腮看着窗外,楚喻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秦钟看来看去,竟没找到一个可以开口说话的契机。
终于,在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他想到了一个。
“小花,喝水吗?”
小花回头,看见他手上拎了瓶矿泉水,点点头:“谢谢。”
秦钟绅士惯了,顺手替她拧开瓶盖,然而刚递过去,靳礼泽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在惯性的作用下,秦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小花赶紧抓住他手臂,止住了他的去势,否则他会一头撞上车窗玻璃。
秦钟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道谢。
低头时,却看见小花的裤子已经被他泼湿了,矿泉水瓶里的水几乎全部洒在了她的腿上和真皮座椅上,连车里的地毯都湿了一半。
“……”
秦钟一时都不知道是该给小花道歉,还是该给靳礼泽道歉。
小花看出了他的为难,便说:“不要紧的,是车停得太急了。”
她用谴责的眼神看向靳礼泽。
靳礼泽心里暗笑,表面却装得一本正经,示意她看马路对面。
“红灯。”
言下之意,跟他有什么关系。
小花郁闷地抽了纸巾擦裤子上的水,她很清楚,他刚刚就是故意的。
秦钟讪讪地收回几乎空了的矿泉水瓶。
旁边的楚喻朝他伸出手:“这瓶子你不要了吧?不要就给我。”
“……”
秦钟只能给了他。
楚喻将随身携带的塑料袋掏出来,将瓶子放进去。
秦钟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想,这还不如去搭公交呢。
将近四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落霞山湿地生态公园。
社团的人几乎都到齐了,他们也很显眼,因为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戴了顶红色的遮阳帽,还有个高壮男生手里拿了面彩旗,上面书写着八个大字:临江大学励志社团。
那男生就是社团招新时,田园在人群中一见钟情的社长。
他女朋友也在社里,此时正腰上别着小蜜蜂,指挥大家过来签到。
田园和侯鸿、秦钟去买东西,楚喻背着包不知晃哪儿去了,小花过去帮他们签到。
负责签到的人正是冰冰师姐,她发给小花一顶遮阳帽,悄悄问她:“我听说靳礼泽也会来?”
小花点点头,将遮阳帽戴上。
冰冰一点也不怕尴尬,目光探向她身后,东张西望:“他人呢?”
“停车去了。”
“你裤子怎么湿了?”
小花苦着脸,把自己裤子弄湿的来由解释了一遍,但没说靳礼泽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冰冰听得捂嘴呵呵笑:“你也真是倒霉,没事儿,待会儿爬爬山,运动一下就干了,你可别小瞧秋天的太阳,热着呢。哎,你带了水没?没带的话赶紧去便利店里买几瓶,山里的水卖得可贵。”
两人正说着话,靳礼泽停好车过来了。
他今天难得地穿了套白色运动服,此刻外套已经脱了,只穿着里面的一件白色短袖T恤。
小花发现其实白色比黑色要更衬他,显得他肌肤白皙如玉,在秋日阳光下这么走过来的样子,真是帅得玉树临风。
他走到小花跟前,将运动服外套反着系在她的腰上,衣摆垂下来,正好挡住那块湿的地方。
“我不要紧的。”小花说。
“是我热。”
靳礼泽有些不耐烦。
小花将手里的遮阳帽递给他,他接都没接,嫌弃写在了脸上。
“什么丑玩意儿,我不戴。”
小花只能先替他拿着。
这时买完东西的田园他们回来了,他们也没买什么,因为懒得背,只买了几瓶水,秦钟一一分给大家。
楚喻没要,说:“我自己带了水,你们怎么不自己带呀,景区的水多贵,三块钱一瓶。小花你别喝了,喝我的吧。”
他的话被大家无视。
靳礼泽鄙夷地撇了下嘴:“抠门精。”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小花吓了一跳,连忙去看楚喻,生怕他听到,好在楚喻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应该是没听见。
她偷偷递了一个眼神给靳礼泽,让他小心说话。
靳礼泽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去看她。
人头点齐,社长扛着旗帜,指挥大部队开始移动。
落霞山山脚是湿地公园,地盘很大,景点有很多,还有一条湖滨观光带,全长十一公里,走路是不可能走过去的,好在景区提供自行车,扫码就能骑,事实上这条湖滨路也是临江市每年开展自行车骑行比赛的必经之路。
除去骑行外,也可以选择搭景区的摆渡车过去,50元一位。
能参加励志社团的人都是户外达人,区区十公里,不在话下,因此大部分成员都选择骑行,只有少数女孩子选择乘摆渡车,将体力留在接下去的爬山活动里。
靳礼泽平时足不出户,更不喜欢锻炼,听闻要骑十一公里的自行车后,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摆渡车。
车上要么是叽叽喳喳的小孩,要么是腿脚不便的老人,他坐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小花骑在自行车上,两脚支地,冲他挥手:“哥哥,终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