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礼泽半信半疑地走进来,关上房门。
小花赶紧转移话题:“哥哥,你来找我干什么?”
“给我揉腰。”
靳礼泽将手里的红花油扔给她,自己主动拉起衣服下摆,趴在床上,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肢,肌肉走向十分漂亮。
小花看得咽了下口水,上前坐在床沿,犹豫地说:“可是哥哥,你的腰不是好了么?”
靳礼泽趴在枕头上刷新闻,闻言淡淡反问:“什么时候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下午去学校,你不是还翻了墙吗?”
“……”
靳礼泽刷手机的指尖一顿,半转过身,笑着挑眉:“我这不是找了个借口,好给你提供机会吗?”
“什么机会?”小花一头雾水。
“给你吃我豆腐的机会啊,你不就馋我身子么?”
小花的耳根臊得通红,结结巴巴、毫无底气地反驳:“谁……谁馋你身子……”
“不馋么?”
靳礼泽彻底转过身来,T恤拉至胸口,露出平坦瘦削的腹肌,六块整齐地排列着,往上是微微隆起的胸肌,往下则是……小花这才发现,他换了条宽松的居家运动裤,裤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隐约能看见人鱼线。
小花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靳礼泽的笑声更放肆:“向小花,我听见你吞口水的声音了。”
男色当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小花扔了红花油,红着两眼扑上去。
靳礼泽被她砸了个正着,抱着她疯狂发笑,胸腔都在共振:“你还说你不是馋我身子,向小花,你这个色中饿鬼……”
小花才不管这些,低头寻到他的唇,一阵狂吻,双手也在他的腹肌上乱摸。
靳礼泽被她吻得起了兴致,翻身将她压去下面,撬开她的牙关,反客为主地吻回去,但小花似乎是开了某些不该开的窍,竟然又推开他,翻身坐到了他肚子上,气势汹汹地吻下来。
靳礼泽躲开她狂乱的吻,一阵挣扎:“干什么,想造反啊?我在上面,你在下面才对!想跟我比力气?”
小花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力气很大,按着靳礼泽的两只手,他就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靳礼泽一边享受,一边假装大喊:“夫纲不振啊!强压民男啦!唔……”
小花亲了一会儿,忽然直起身,回头看了眼房门。
靳礼泽立即说:“门锁了,猴子跟他老婆去野地里了,你爷爷和你爸不在家。”
他一脸积极,就差没说一句“快继续啊,大爷”。
小花埋下头,再次亲了起来,这次却不是吻他,而是一路往下吻去。
温热的吻爬过脖子,在他裸露的胸口流连不去,靳礼泽哪儿受得了这个刺激,当即闷哼一声,难耐地抓紧身下的床单。
他在脑子里默念起清心咒,消去心底的邪念,开玩笑,这要是起了反应就糟糕了,这还是在小花从小到大的闺房,向家父子俩要是知道了,非得拿把柴刀砍死他不可,而且这里也没有安全套……
不好,怎么越想还越兴奋起来了?
靳礼泽想到什么,手在床边一阵乱摸,终于被他摸到箱子一角,他用力一拉,将小花藏在床底的箱子拉了出来。
小花停下吻他的动作,猛地抬头,看见靳礼泽手里拿着一张还没来得及塞回去的信纸,靠着床头阅读了起来。
小花赶紧扑过去抢,却被靳礼泽按住手,一边道:“我看看,2011年12月的信,你还留着啊?下面这个数字是什么?我记得我好像没写过。”
“还给我!”
小花恼羞成怒,一把将信抢了回去。
靳礼泽忽然明白那是什么了:“是我写的字数吗?你数过了?”
小花将信纸塞回信封,闷闷地点头:“连上标点符号。”
靳礼泽写给她的信总是很简洁,有时一张纸都写不完,她收到后,一遍又一遍地看,生怕遗漏任何细节,这还不算完,她还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数,标点符号也算,数完再比较看看,有没有上次的信字数多。
靳礼泽有点心疼,将她抱进怀里:“你给我的信倒是写的字数多,有时候三大张纸都写不完,我还以为你舍不得邮费,要占人邮局的便宜。”
小花被他逗笑:“哥哥,我的那些信呢,你收着了吗?”
“没有,”靳礼泽摇头,“都给我扔了。”
“骗人,上次搬家我都看见了。”
“原来你都看见了啊,”靳礼泽假装自己第一次才知道这件事,“那你既然看了我的,是不是也该给我看看你的?”
他都已经看见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小花大方地拉出那个箱子:“你看吧。”
靳礼泽往里翻了翻,那里除了有他写的信,还有他送的书、字帖,以及和他抽屉里那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清隽的少年站在树下,满脸写着不耐烦,密密匝匝的树叶后,坐了个女孩,正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树下的人。
最下面,还有一只枯黄的草编蜻蜓。
蜻蜓保存完好,过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坏。
靳礼泽小心地拿起来,放在掌心细看,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湿热:“向小花,笨不笨呐,这玩意儿又不值钱,你保留那么久做什么。”
小花从他掌心里将蜻蜓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回纸箱,说:“我后来按你教的做了,可都没有你编的这么好。”
那些见不到面的日子里,她编了一只又一只的草蜻蜓,可她编的始终不如那个人。
小花从来不明白自己对靳礼泽抱着怎样的一种感情,现在想来,她大概从那时候起,就对他产生朦胧的喜欢了,这些一一记录下字数的信件,还有那学着编了无数次的蜻蜓,就是铁证。
靳礼泽将她拉起来,吻上去,含糊不清地道:“以后我给你编,你想要多少个,我就给你编多少个……”
两人正亲得入迷,不料房门这时被人推开。
他们动作齐齐一僵,因为靳礼泽正对着门,所以他看得很清楚,推门的人不是田园,也不是侯鸿,更不是向前进,偏偏是这个家里最不讲理脾气最火爆的向老爷子!
也正因为床对着门,所以门口的向老爷子也看得很清楚。
那个将他孙女抱在腿上亲,手还不要脸地伸进孙女衣服下摆的臭小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最看不惯、和他有一碗鸡汤之仇的败家子靳礼泽!
三人同时陷入了呆滞。
几秒钟后,向老爷子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了。
靳礼泽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匪夷所思:“你爷爷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毕竟是看到这种不堪入目的场面,还是自己亲孙女,是个人都要点反应时间。
小花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啊,你不是说门锁了吗?”
“我忘了,我以为我锁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你觉得你爷爷会杀了我吗?”
“应该不会……”
话说完下一秒,两人齐齐从床上蹦了起来。
向老爷子拎着把钉耙破门而入。
小花急忙扑上去阻拦,靳礼泽吓得跳上了一旁的柜子。
老爷子红着眼大骂:“狗日的!你给老子下来!看老子不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二流子!”
小花拼命抱住爷爷的腰:“爷爷!你冷静点!我是自愿的!我和哥哥是男女朋友,我们谈了半年多啦!”
“你出去!这里拥媚愕氖拢
老爷子将她一掀,就把她推去了门外,房门砰地在她面前合上。
小花一怔,立即扑过去捶门,急得额头冒汗:“爷爷!你别打他!他的腰扭伤了!”
房间里。
向老爷子一手拄着钉耙,指着衣柜顶上的靳礼泽说:“你下来!”
谁也不知道衣柜那么高,靳礼泽刚刚是怎么跳上去的,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此刻充满戒备地盯着地上的人,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生气,但你听清楚一点,我是真的喜欢小花!我和她在一起了!”
“我信你个鬼!你不是讲她是霸王花?”
靳礼泽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挖的坑是给谁跳?不是说老人都记性不好?这老头怎么就连芝麻绿豆大点的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他硬着头皮宣称:“我就是喜欢这朵霸王花。”
老爷子抡起钉耙:“不要脸!”
靳礼泽赶紧伸出手:“您一定要冷静点,这一钉耙下去是会死人的!来,跟我默念,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打死人是要判死罪的……”
“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你个狗日的!”
向老爷子终于挥着钉耙冲了上去,靳礼泽吓得赶紧退到衣柜顶最里面,一阵叮当哐啷的声响过后,房间里一片狼藉,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被九齿钉耙给扫下去了,连墙壁上都被砸出几个深坑。
柜子上的靳礼泽因为占据有利地形,毫发无伤。
向老爷子一番动作下来也累了,坐在床上,喘着粗气说:“你这个……你这个剁脑壳的,畜生都比你通人情!老子当初就不该看在你伢老子的面上,让你住我屋里拍什么电视!你把我一个听话的好孙女,祸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眼睛哭得肿了半个月,原来一顿饭能呷两三碗的人,一碗饭都呷不进……”
“您在说什么?”靳礼泽完全茫然了,“小花她什么时候哭过?”
“就在你走的那一天!”
“不可能!”
靳礼泽从衣柜上跳下来,走到向老爷子身前,语气坚定:“她没哭,我那天看了很久,她没哭,一滴眼泪也没流。”
“你看的久,还是我看的久?”
向老爷子狠狠地瞪他一眼,说:“她望着你的车子,拐过弯了才追上去,追出去老远。回来就不讲话了,天天眼睛都是红的,跟个瘟鸡一样,喊她也不作声。别人都讲,她的魂跟着你一起走了……”
说到这里,向老爷子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揍起了人。
他年轻时学过咏春拳,又是队里的舞龙舞狮队长,虽然已经年满七十,可拳头还是很硬,一身工夫没落下,揍得靳礼泽痛得弯下腰,可再怎么痛,他也没还手,更没有躲避。
他想起那个久远的夏天尾巴,他坐在轿车里,透过后视镜看着路边那个满脸无所谓的人,他心里升起一阵浓浓的恨,比恨意更强烈的,是令他感到生气的不舍。
他生气自己竟然还会舍不得。
他明知道自己厌恶这个地方,这个破败、落后、贫穷又肮脏的小镇,厌恶这里热衷于打探家长里短的长舌妇、厌恶这里难吃的饮食、厌恶满大街拖着鼻涕乱跑的赤脚小孩,厌恶这里的一切。
可他还是会感觉不舍。
他知道,自己舍不得的,并不是这个小镇,而是那个人,那个站在马路边,不会为他的离去而掉一滴眼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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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香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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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匆匆叫来在别人家打牌的向前进,在他的劝阻下才终于把靳礼泽解救出来,那时候靳礼泽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还流着鼻血。
小花心疼坏了,忙搀着他要去镇上的卫生院看医生。
向老爷子也知道自己下手狠了,想跟着一起去,却被一向听话的小花凶狠的眼神制止住。
向老爷子心虚地看向儿子:“我也不晓得,他又不作声,这不就一下打狠了……”
向前进也不搭理父亲,而是跟小花说:“他这样子也开不了车,我骑摩托送你们去。”
“不用。”小花冷着脸拒绝,“我去找侯鸿哥,让他开车带我们去。”
她显然是生爷爷的气,一并连无辜的向前进也恨上了。
向家父子俩都不敢吭声。
小花让靳礼泽先坐着,自己给侯鸿打电话,那边显示不在服务区,只怕真是和田园不知又钻到哪个野林子里去了。
小花急得不行,先用冷水给靳礼泽大致洗了个脸,将他脸上的血都洗干净了,蹲在地上说:“哥哥,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找侯鸿哥,马上回来。”
“不急。”靳礼泽拉住急着去找人的她,“你先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靳礼泽站起来,头有些晕眩,小花赶紧扶住他。
他甩甩嗡嗡不停的脑袋,拉着小花向外走去。他知道她的爷爷和爸爸都在门缝后偷看,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握着她的指尖更紧了几分。
小花被他拉着,一路上都在劝:“哥哥,你要去哪儿?你还在流鼻血……哥哥,别走了,跟我去看医生吧。”
靳礼泽只是牵着她,不停地走着。
终于,两人来到那块后山熟悉的山坡,波斯菊大片盛开,野草随风摇摆,夏日的夕阳笼罩整个草地,天空渲染成了梦幻的紫罗兰色。
靳礼泽放开她的手,回身看她发红的眼圈,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小花,你为什么不敢在我面前哭呢?”
小花呆呆地看着他。
靳礼泽认真地说:“我回想了一下,除了上次在四川,你因为你妈妈的事在我面前哭了一次,那还是我要你打开门哭你才哭的。还有一次,是被我在这里抓到。在学校那次,是被我逼狠了,那也没当着我的面哭,自己蹲下去埋着脑袋哭的。这样一想,你很少有在我面前流眼泪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小花仓皇地低下头去,却被靳礼泽用手指挑起下巴,盯着她追问:“告诉我,为什么?”
他锲而不舍,像是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看着他被打肿的脸,青紫的淤痕,鼻子下挂的鲜血,小花的泪水终于涌出来,她用力拍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蹲下去嚎啕大哭。
“因为我怕你讨厌我!行了吧!”
“我为什么会讨厌?”
靳礼泽也蹲下去,抬起她埋在膝盖上的脸。
她已经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他却丝毫不嫌弃,掀起T恤下摆,轻柔地帮她擦干净。
小花哭得停不下来,抽着鼻子,话说得时断时续:“因为……因为我小时候爱哭,每次我妈……去打工,我都要追着她哭,她说……她说我是水龙头,拧开就停不下来……后来,她和我爸离婚……我觉得,是因为我小时候哭着追她,让她厌烦了……所以,她才不要我和爸爸的……”
在她的描述下,靳礼泽仿佛也看到很多很多年前,当樟树湾还是一条黄泥路的时候,有一个哭得满脸花的小女孩,在一片烂泥中,追赶着前面拖着行李箱离开的女人。
大人们一定会跟她说,你妈妈是去打工赚钱了,是去给你买漂亮的小裙子和好吃的糖果去了,不是不要你,小花懂一点事,不要拦着妈妈。
可小孩子怎么听得懂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