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
谢执有些无奈,真是跟养了个女儿一样,难不成还要自己哄她入睡么?
“我要出去走走。”
慕宁提出要求来。
没有答复,他直直走近屋内,没过多久,一张厚重的毛氅压在了她身上。
方沐浴完,身上还含着热气,一出门来受那寒风侵袭,又冷了下去,现下又盖了张毛氅,肌肤间的温度渐渐回升。
“走吧。”将人叫来将浴桶搬走后,谢执道。
下一刻,一只修长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慕宁的手,她下意识地要抽开来,却被牢牢抓住。
“做什么?”
“这不是之前说好的么,要握紧你的手。”
她想起来了,原来那天他听见了。
真会装。
于是也就没管这只握住她的手,二人就这样向外出走去。
走了半日,慕宁吹够了外头的风,心也自然冷了下去,“好了,可以回去了。”
看见秦十堰与他父亲相处时的画面,慕宁却是少有的产生了几分不知名的情感来。
但现在已经被压下去了。
“嗯。”谢执道。
皓月当空,安静无声,就连呼啸着的风声也停了片刻,正准备往回走时,远处的几座假山旁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这里应当是秦府的亭花园处,中心安着小池,一条长长的沟渠横立其间,池中有着数不清的花白鲤鱼,周围更是种着各形各色的花草树木,样式美观。
听着那一男一女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步伐也愈发凌乱了起来,谢执暗暗揣度着那二人晚上来此的目的。
那本要抬起的脚双双顿住,谢执拉着慕宁的手就要往旁躲,二人就这样躲在了背对着那对男女的假山后头。
这座假山后头能躲的空间小,谢执无法,只能倾身靠在慕宁身前,二人的距离极近,可以感知到两股热流清晰地暗涌环绕在他们之间,在这夜色中,除了那对男女之外,凭空多了几分暧昧来。
“嘘。”慕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谢执只当她是想听听人家晚上偷溜出来做什么,便回了一丝笑给她。
谁知下一刻,那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便如同苍蝇般流入二人耳中。
“晚娘,你可想死我了。”
那女子轻笑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娇媚的呼声。
再之后,男女重重的喘息声像是放大了无数倍,令人不想听也难,听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
谢执一惊,连忙用手捂住慕宁的耳朵。
此等不入流的腌臢事,岂能污了一个清白姑娘家的耳。
哪只慕宁并不买账,笑吟吟地扯下捂在自己耳朵上的两只手。
“我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对,野鸳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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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红绸纱
◎你不是喜欢这样么?◎
幽微的月光透过假山中的缝隙, 淡白色青光若隐若现地映照在谢执的脸上,斑驳点点的阴影随着风的摇晃,模糊得慕宁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她能感受到, 对面紊乱局促的呼吸声。
他在震惊, 在疑惑, 怎么她连这个都知道。
不会又是从秦十堰的话本那里看过来的吧?
野鸳鸯一词,确实是慕宁从秦十堰的话本之中见识到的,当时她还诧异, 六师兄人虽蠢笨,见识却不少, 竟能写出这些东西来。
男女在里相会叫做偷情, 那么在外便叫做野鸳鸯了。
只是这对野鸳鸯可不像那话本中说的这般简单粗俗,今日见到了,还是会觉眼界大开一番。
着实有趣。
但这还不够。
朦胧的光影遮住了躲在假山后偷听的二人,谢执将手护在慕宁的后脑处, 以防被后头的假山石给磕碰到。
这样的距离,姿势, 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
不仅如此,他还能真切地闻见她身上方方沐浴过的芬芳花香, 混杂着那股能扰乱他心智的檀香,手中动作不由一紧。
馥香柔顺的墨发被捧在手心,根根发丝不经意间轻扫其间, 不仅手痒, 心也痒, 竟还生出想要揉一揉的欲望, 理智胜过欲望, 他将那过于亲昵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中。
接着, 那香离得更近了些。
黑暗中,隐隐能感受到对面之人发起的一丝笑意,一股热流从中蹿过,缠绕在他的脖颈处,此刻他深感自己身上好似有万千蚂蚁在爬。
不好!
垂落在手心处的乌发瞬间从中抽离,残留的一点余温也随夜风消散,自己对面的人儿就这样静悄悄地跳了出去。
留下一点香。
来不及抓住那只落在后面的手,谢执瞳孔一震,用那被风一吹就散的声音说道:“不可!”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慕宁就这样绕了过去,躲在一处不怎么明显的地方,但却能看清那对男女正行之事。
那对男女正忙着自己的事,便也没有精力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对她这般跳脱的行为,谢执有种无奈的头疼。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慕宁所在之处,倒要比这明亮得多,视野也宽敞了不少。
所以,他现在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正躲藏在一颗壮硕的青树后头,露出一颗圆圆的脑袋来,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然后,谢执的识海中便引入一道空声。
“你也要来见识见识吗?”
这是他之前教给她的识海对话之术,引入的声音只有传送者传给接受者才能听见,现在居然用在了这里。
当初将这术法授予她的目的本是为了方便同门间的交流,现下用在此等情境,他倒有些后悔之意。
她这般盛情邀请,就算不想去,也得遮住她的眼再把她给带走。
为了不惊扰行事正欢的男女,谢执施用了瞬行术。
一眨眼的功夫,玄色的衣袍悄然出现在慕宁眼底,她嫣然一笑,对他过来这个举动十分满意。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能看见衣不蔽体的两人,月光倾泻而下,白花花的一片交缠相拥着,两人的身形全然暴露在这庭园内,露骨又刺激。
那二人情深至忘我,一上一下地打着架,昏暗的庭园中满是旖旎之色。
慕宁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一双眼瞧的正欢。
不过,下一瞬,眼前落下一条薄薄的暗红色透明绸纱,松紧度正好地缚在她的双眼上。
一片红色,灰蒙不清。
头顶上传来一道微愠的声音。
“不许看。”
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慕宁伸手就要扯去那条绸纱,却被钳制住了手,动弹不得。
看着面前被自己蒙住眼的人,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柔和。
不见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眸,谢执莫名地有几分心虚。
眼下看不见,便只能顺着那道力,慕宁摸索着上前,低低地贴近谢执,微微吐出一口幽气,诡笑道:“你知不知道,那女子,是只妖啊。”
许是被这句话惊到了,他蓦地偏过头去,正好看见了坐在那男子身上的女子身下延伸出的赤红色狐狸尾巴。
那尾巴轻轻摇摆着,白嫩细腻的双腿盘踞在上,只见那狐妖逐渐从人形态化为狐形,头上的两只狐耳也时隐时现地冒出。
过了这么久,那女子身上的妖气才大肆显露出来,漫天的绿光层层围困住整座秦府,似要将其吞噬干净。
浑然不觉的男子还在地上醉生梦死着,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的来临。
瞧那狐妖缓缓伸出带有利爪的纤手,锋利的长甲上涂抹着黑色蔻丹,只一瞬就能要了那男子的性命,将他的心脏直直挖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谢执出手一击,手心处释放出一团暗红的火球来,朝那狐妖袭去。
似有觉察,那狐妖停下手中动作,一张似狐非狐的女脸转了过来,躲开了朝着自己的攻击,整个身形都晃着淡弱的白色微光。
地上的男子已被吸干精气,乌黑的眼窝向下凹陷,面若枯柴,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几招下来,那狐妖见不是对手,对招时逐渐吃力,突然,她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名缚着红纱的女子,像是盲目之人。
那女子嘴角噙笑,懒洋洋地“望”着这边。
厚重的毛氅围住她的身姿,露出的一张小脸却是精致小巧,嘴角的笑意给狐妖带来了一种错觉。
弱者的错觉。
这副好皮囊,若是能为己用,以后出行定然更加顺风顺水。
心中这么想着,趁谢执不注意,片刻间便将利爪对准慕宁的脸皮处。
这一次,她没有用玄心铃。
谢执还未拦下,只见那抹着黑色蔻丹的长手顷刻间被折断了去,发出骨骼间错位的声音,两节手臂呈现着极其怪异的姿势。
前半截手因着筋肉相连,欲落不落地挂在后半截手臂的下方。
讽刺的话语落入耳旁,带着满满的蔑视,“轻敌。”
狐鸣声冲破天际。
她没有过多的动作,因为刚才沐浴过,不想出汗,便只好略施小力。
接着,她便伸出手来,手心处凝聚着通明的淡紫色光芒,对准那狐妖的心窝处就是一触,震散开点点紫气。
那狐妖被打退到庭院处的墙垣上的白墙红瓦被砸得粉碎,墙瓦落地之声重重传来,掀起阵阵尘土,弥散在狐妖四周。
压制在喉头处的腥甜感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一口向外喷出,染红了大半空地。
她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不出半刻便化作原型,成了一只濒死的赤狐。
“戾气过重了些,”谢执眉心微动,走到慕宁身旁,“你可有练我教你的洗息术?”
“没有。”慕宁实话实说道。
理直气壮的模样,还真是拿她没法。
今晚自己好似过于懈怠,老想着怎么将慕宁带走,竟然没有发现到这秦府混进了妖孽,还这般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眼前。
若不是慕宁的提醒,他还真当这就是普通男女之间的夜间苟合。
那狐妖不知吸了多少男人精气,竟已能厉害到遮盖住自己身上的妖气,躲藏在这秦府之中。
想必已经有好一段时日了,只是这样,难免不会还有其他的妖。
只是他想不出,自己没发现的东西,为何她会知晓。
“你怎知她是妖的?”谢执问道。
“因为,我比较厉害。”
谢执:”……”
虽说她却是天赋卓绝,是个好苗子,但这身上的戾气恐会影响到她以后的道心,万一修炼不当,极易走火入魔。
但他也不能就此否定她的厉害。
她是他见过的根基最好之人,比他还要略胜一筹。
“好。”谢执道。
瞥见此刻那条暗红色的纱带还掩在慕宁的眼睛上,他眼睫轻颤,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红色纱带迎风摇曳着,隐隐细闪着微红的碎光,为那张瑰丽的脸上增添艳色。
“我帮你取下吧。”
感知到谢执的手就要凑上前,慕宁躲了开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你不是喜欢这样么?”
双手僵滞着,被这么一说,谢执眼底的慌色迅速蔓延开来。
好在她被遮住了眼,看不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
“我…”
一时间他也想不到该如何作答。
若承认自己不喜欢看她戴上这绸纱,定会被她看出来然后揭穿,可若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会怎么想?
自己在见到她蒙上眼的一刻时,心底里是说不出的惊艳,他喜欢。
——喜欢这样。
但若是承认了,自己内心深处不可见人的想法便要被她挖出来,毫无遮盖地展现出来。
这样的想法让他羞愧,让他无地自容。
谢执自己并不清楚,如若将这摊开来说,慕宁会怎么看他,是会嘲讽,还是会惊异,又或是喜悦。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
即便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从他的说话语气,呼吸频率中,都能感受到他的慌乱。
她又问了一句话,叫他此生都忘不了。
他还想宰了秦十堰。
“你说,我们这,你说不算偷情,那这野鸳鸯,你觉得算不算得上?”
“又或是,你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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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昏迷
◎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断了你的手脚再出来?◎
如钩似的弯月弗若一盏天灯悬在夜空, 夜下树影婆娑,暗叶沙沙作响,激起千层薄浪。
那条红绸带被慕宁倏地扯了下来, 被她轻轻地攥在手中, 飘落在半空中, 举手间依稀能嗅到她身上挥散出的旃檀香气。
垂首对望,曼妙的眸光盈满笑意,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勾起, 眉眼处沾着隐隐的俏皮之意,幽深的杏眸在夜色下璀璨动人, 宛若一江秋水, 闪烁着滔滔粼光。
“还没有想出你的理由来么?”
慕宁轻叹一口气,装作十分惋惜的神色,“可惜了,两者都不能与师尊沾上边呢。”
“你…”
不待他解释, 攥在慕宁手心处的红绸带瞬息落入了谢执眼前,上面还附带着淡淡的馨香, 令人心安。
“瞧着,我也喜欢得紧。”
方欲解释, 眼下却朦胧一片,只听见庭园的院门处赶来了若干名秦府小厮和侍女。
那绸带又被掀下,被谢执施法系在了慕宁的手腕处。
小厮手中死握着长条棍棒, 而那些稍稍胆大的侍女也睁大着眼窥望里边的动静。
他们夜间睡得正香, 突地听见外头有一女子的凄厉声和墙砖落地的碰撞声, 任谁听了也不敢继续睡下去, 各个穿好鞋袜衣裳便夺门而出。
最近师川怪事连连, 不论是平常百姓, 还是府内仆从,夜间皆遭惨况,秦府倒还算幸运,这些时日也不曾见过有何人遇难。
只是今夜,听见了这么一遭动静,即使是害怕,也要大着胆子前去一探究竟的。
不过,妖怪没见着,只见着了今晚小公子带回来的其中两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