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错笑着摇了摇头。
说起残忍来,燕梨轻比她们可差得多了。她只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杀过的人比你吃的盐还多,论起残忍,你差多了。”
“大晚上说这人,其实挺渗人的,会让我忍不住想逃跑。”燕梨轻诚实道。
云错故意吓她,“晚了,我可马上要吃人了。”
这回,换燕梨轻笑了。
燕梨轻又道:“不过我以为你和南烟雨的关系挺好的,你说我应该杀了她,让我有些意外。”
“逢场作戏罢了,人活着怎么能没有一点手段。”云错也很诚实,“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我哥和三公子,其余的全都不重要。你是三公子在意的人,勉强也算半个对我重要的人。杀个南烟雨算什么,只要三公子一声令下,我连乐亭书都能砍。”
“狠人。”燕梨轻把这句云错曾对她的评价还了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挥动马鞭,加快速度赶往定安城。燕梨轻不仅没带其他人,就连路线也换了一条,以确保没人能知道她们的行踪。
她们一路快马加鞭,不敢稍作歇息,只怕路上发生意外。但即便如此,还是遇到了小麻烦。
——她们遇到了劫匪。
解决这伙劫匪并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他们刚劫了一波,钱财还没来得及带回山寨。
太多钱了,燕梨轻和云错拿不完。
临走前云错还在惋惜,“我怎么就没长八只手呢。”
不过这句话没能得到燕梨轻的回应,越是靠近定安城,燕梨轻的话就越少,偶尔路过几处地方,总是能看见燕梨轻在发呆。
一番追问过后,云错这才知道这条路曾是乐亭周陪着燕梨轻走过的,他们先前逃跑到衢谷找神医,走的正是脚下这条路。
等到她们终于抵达定安城时,乐亭书带着北煜守在了城门门口。
燕梨轻看着那张与乐亭周有几分相似的脸,忽然间就恍了神,可就算再像,也不是她的乐亭周。
而等到燕梨轻再走近些,才发现乐亭书距离大半年前那一面,变了许多,他看起来更沉稳了,也更憔悴了。
另一边的北煜也好不到哪去,他原本因为北应风的死,就一夜白了头,现下看来他的脸色也快追上他的头发了。
四人没什么时间叙旧,燕梨轻和云错被带入了定安城,安置在客栈的三楼。
燕梨轻向乐亭书讨了一份地图,上面详尽地标注了他们搜寻过的地点,乐亭周坠崖的崖底是一条河,乐亭书派了两队人,一队人往上游走,一队人往下游走,下游那队人还在继续往前,可以说再有不久,就该找到海里去了。
除了那条河之外,乐亭书也没放过陆地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那些住在山洞里的野人都被乐亭书抓了三回,只为检查人家洞里有没有藏他弟。
燕梨轻看着那份地图,几乎没什么疏漏,被标记过的村落、山洞密密麻麻,覆满整张地图。
看了只叫人感到十分绝望。
但燕梨轻还是即刻就带着人去往乐亭周曾经坠崖的地方,沿着那些被找过无数遍的路,再找一遍。
倘若真如季时御所说,乐亭周回到他那个世界去了,那燕梨轻也相信,乐亭周一定还会再出现的,他绝不可能丢下自己。
那么她只要一直找就好了,一年也好,十年也罢,不管乐亭周是回到那个世界,还是依旧处在这个世界,她都要将他找到。
乐亭书原本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但在燕梨轻一次比一次更坚定的回答里,他也坚持了下去。
南烟雨赶到定安城后,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拿了一份地图,带着季时御往另一方向搜寻。
云错和月楼是跟着燕梨轻的,常常天未亮就动身,天黑了许久才回来,好在两人都没有任何的怨言,一路埋头苦干。
北煜则是留在定安城,为燕梨轻研制解药,有了乐家的帮忙,他无需再自己去找药,只要将所需药材记于纸上,转交他人去采即可。燕梨轻抽空去看过他一眼,这人的房间里堆满了医书,就连睡觉也是枕在书上。
他们在定安城附近全力搜索着乐亭周的下落,远在京城的乐家也没有闲着,淮城一事给了他们机会,乐家联手皇帝,铲除了淮城的地下赌坊,释放了数以万计的奴。
乐家为表忠心,将此事的全部功劳归于圣上英明,经由此事,皇帝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决意彻查地下赌坊之事。
南行烽和南行舟在江湖上仿佛失踪了一般,战场的主力军变成了皇帝与京官。
但那些都不是燕梨轻关心的事,她只关心乐亭周到底去了哪,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乐亭周回到自己的身边。
“还是没有消息吗?”燕梨轻问道。
南烟雨强撑着精神,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日没夜地搜寻乐亭周的下落,让她很疲惫。她不喜欢乐亭周,但不想让燕梨轻失望,更重要的是她和乐亭周约定好的合作里,乐亭周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她摇了摇头,“抱歉。”
就跟乐亭周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踪影一样,她的系统也无法找到乐亭周的系统。
南烟雨不想让燕梨轻失望,可这一切的一切,又无处不在说明乐亭周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没事。”燕梨轻笑了笑,但这笑容实在勉强,只硬撑着出现了一秒,就消失不见。
燕梨轻平复好情绪,“没事,我继续找就好了。”
每日都没有好消息,所有小分队的反馈永远都是七个字:未曾寻到三公子。
然而每当燕梨轻感到疲惫时,她都会想起乐亭周穿梭各个世界扮演反派,受尽酷刑,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改变结局带她回家。
乐亭周是那么固执的一个人,酷刑都不能让他放弃,别的更不能。
所以乐亭周一定会出现。
“姐……”南烟雨迟疑了一下,“已经一年了。”
从乐亭周坠崖至今,已有一年时间。她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除了她们几个人,所有人都默认乐亭周死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燕梨轻,“要不……我们放弃吧?”
“他没有死,我就不会放弃的。”燕梨轻默了默,又改口道,“他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放弃的。”
意识到什么的南烟雨:“……”
她姐坚定的目光,仿佛好像现在就想给她的心口来上一刀。
不过好在燕梨轻忍住了,她转身离开了南烟雨的房间,准备继续去寻找乐亭周的下落。
然而就在跨出门坎的那一刻,燕梨轻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下一秒,熟悉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响起——
系统痛哭流涕道:【宿主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第84章
燕梨轻对系统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她有的只是剧烈起伏的心跳,颤抖的手指,以及那句迫不及待的发问:
-乐亭周在哪?他还好吗?
【不算太好, 但也还行, 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
-他在哪?!
被打断了的系统老老实实地给燕梨轻变了一份地图, 在上面标注出了乐亭周所在的位置。燕梨轻只看了一眼,就冲了出去,去马厩里牵了马, 当即离开定安城去寻乐亭周。
系统标记的地方,燕梨轻去过, 那是河道下游的一个村落。她去过两次, 乐亭书去过一次,都没有找到乐亭周的身影。
她并不怀疑系统的话,只后悔自己检查得不够仔细,才会错过那么多, 没能与乐亭周相见。
在她赶往村落的路上,系统为她解释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当日乐亭周坠崖后,一直昏迷至今, 它是乐亭周的系统,就算在燕梨轻身上待着,它也乐亭周的系统, 一旦乐亭周失去了意识, 它也就没法和燕梨轻联系了。
乐亭周醒后, 系统第一时间和他联系, 然而它发现, 乐亭周忘了所有的事情, 不仅仅是这一世,他连前世,甚至是现实世界里的所有事情,他统统都不记得了。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乐亭周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当魔尊的那本书,记得书里的所有内容,而非是他走过的剧情。
听到这儿,燕梨轻终于忍不住了,她犹疑着问道:“那你怎么能确定,现在在乐亭周体内的,是我要找的乐亭周,而不是那位真正的魔尊?”
【你见了他就知道了,他一定是乐亭周。】
-那后来呢,你怎么不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
【我想啊,但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摸索的,居然把我禁言了!!】系统提起这个就伤心,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乐亭周也像这样给它禁言了,足足禁了它一年时间!
好在当时剧情线未开启,禁言解除之后,系统立马向上级报告,要求废除禁言,只留下隐私保护就够了。
结果它的投诉被一众穿书者联合驳回,上级两边都不想得罪,就把禁言改成了最长三个月。
乐亭周现在就把它禁言了三个月!
这真是它带过的最难带的宿主了!
燕梨轻当下没心思和系统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关于乐亭周的消息,“带走他的人是谁?”
【不知道,但捡男主的一般都是什么绝世高手吧?书里其实没有这一段来着,但更改结局就是这样,总会多一些莫须有的剧情,改变整本文的走向。乐亭周需要这次机遇,然后才能打败反派,总之对他来说没有坏处,至多是让你们虐心了一点而已。】
-戒指和小银牌没了,你能把它们变回来吗?
【戒指是主神收回去了,至于那块小银牌,我只能给你计算定位,没办法弄来。你放心吧,全天下都知道乐亭周失踪了,那银牌不管是在南行舟手里还是北行舟东行舟手里都是块废铁。】
燕梨轻沿着系统为她计算好的路线,跑废了十匹马,终于在一个月后抵达了目的地——何家村。
这地方虽在河的下游,但离事发地点太远,不算是他们重点排查的地方。
-他怎么会到这?
【被救起的地点不是这儿,是转移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才到这的。说来也是真是奇怪,带着一个植物人奔波两个月都不放弃,乐亭周难不成救过他全家的命吗?】
系统的话,燕梨轻只将前面那句听了进去,后面说了什么,也不重要了。她翻身下马,停在了村口。
尽管系统告诉她,只要见到乐亭周一眼,就会明白醒过来的人一定是乐亭周,可她还是止不住的紧张,担心自己努力一年,最后仍是一场空。
燕梨轻再也无法等待下去了,她提着裙摆冲进了何家村里,根据系统的指引,奔向乐亭周所在的方向。
她离他越来越近。
当燕梨轻的视线里,再次出现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时,她不由地放慢了脚步,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梦。
在她走向乐亭周的同时,后者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向他靠近,他转过身来看着燕梨轻,他的眼神很陌生,看向燕梨轻的目光里又有点不解。
然而就是这一眼,燕梨轻很坚定地相信,回来的人是乐亭周,不是别的谁。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燕梨轻再也控制不住,迈开步子向乐亭周跑去,她撞进乐亭周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到最后变成了放声大哭。
乐亭周茫然地站着,两只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放,他没有抱住燕梨轻,也没有将她推开。
事实上他是想将这位陌生的姑娘推开的,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搂搂抱抱的,着实不太雅观,可是燕梨轻哭得太伤心了,伤心到好像也感染了他,让他莫名觉得有点心疼。
“这位姑娘……”
他才刚开口说了四个字,燕梨轻的哭声就又更厉害了,乐亭周只好闭上了嘴,怕自己再刺激到对方。
他们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引来了好几个村民,村民们疑惑地看着乐亭周,小声询问道他怀里的人是谁。
就在燕梨轻准备松手,向村民们解释的时候,乐亭周忽然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他反抱住燕梨轻,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的容貌暴露在村民们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护住了燕梨轻,他警惕地回答道:“是我家里的人。”
听完后,村民们默认了乐亭周怀里的人是他“家里那位”,便识相地三三两两散开了,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他们。
等人走后,乐亭周这才松开了手,他后退了一步,对刚才的行为有些懊悔,他完全想不通他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于是带着歉意道:“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我……”
乐亭周“我”了半天,根本解释不清楚。
燕梨轻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她哽咽着说道:“你没有说错。”
这回换乐亭周懵了,“啊?”
燕梨轻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你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
乐亭周怔然。
第85章
乐亭周一觉醒来, 多了个奇怪的老头说是他的师父,还多了个漂亮的姑娘说是他的妻子,这让他感到十分郁闷。
更关键的是, 他的“师父”和他的“妻子”一见面, 就干起架来了, 倒也没到动手扯头发的地步,就是嗖嗖地放冷箭,你骂我一句, 我骂你一句,谁也看不爽谁。
他的师父说他根本就没有妻子, 可乐亭周莫名地对燕梨轻有种熟悉感, 他的妻子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位师父,可他睁开眼睛的瞬间,见到师父的第一面,就觉得自己曾在哪见过对方。
双方争执不下, 誓要分家,问乐亭周要跟谁走。
乐亭周选择不出来, 干脆两眼一闭,直接装死。这招确实很有用, 毕竟他睡得太久了,身体还在康复期内,出点什么小毛病是很正常的。就是用多几次后, 导致两人统一战线, 转头一起骂他。
把这两人放在一起, 乐亭周的日子是很难过的, 但只要他单独地和其中一个人在一起, 他的生活就舒坦了很多。
他的师父博学多才, 传授了他几本功法,让他先看,先试着领悟,待到身体好点了,再开始练习。
至于他的妻子,在找到他的当天,就直接搬进了他的房间里,占了他的半边床,后半夜更是直接躺到了他怀里。
第一夜,乐亭周彻夜未眠。
第二夜,乐亭周尝试改变。
第三夜,乐亭周接受了现实,很顺手地将燕梨轻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觉睡到天明。
……
在不和他师父吵架之外的时间里,他的妻子都很温柔,几乎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生活,替他擦汗,帮他捏肩,陪他做康复训练,唯一的缺点就是做饭太难吃了。
吃下第一口的瞬间,乐亭周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双手,正在把他往地狱里推。好在他足够坚强,从鬼门关又爬了回来,并且成就了金刚不坏之身,笑着吃完一整碗饭,“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