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蠢出天了,被周翠芳攥在手心里摆弄,还觉得挺美呢。”
“要不是看你嫁给了一个不错的人家,这些话,打死我都不告诉你。”
“怕你没能力,还想替你爸出气,到最后害了自己啊!”
孙婶儿也点头:“曹坤嫂子是周翠芳表姐的事儿,厂里有不少人知道。”
“但谁也不敢说!”
“说了,就是得罪车间主任,大家都没工作。”
“你爸也就被蒙在鼓里,一直骗到现在!”
马春梅拧着眉冷笑:“得罪不得罪的先不说,就宋庆国这个人,都不值得别人帮他。”
“我就看不上这种不管自己女儿,把别人家孩子当宝的人。”
这话说的宋谨言心里一阵发苦。
别人不知道,但住在宋家的左邻右舍,都能看出宋庆国对她不上心。
宋谨言难过归难过,可她却不能被一时的难过冲昏了头脑。
她虚笑着扯了个嘴角:“虽说是表姐,可你们不也说了么,她娘家不待见她。”
“要不然她去求个情,也能省下好几千。”
“省下好几千?”马春梅像是听见了笑话,又与孙婶儿对视嘎嘎怪笑了两声。
第十八章 考上大学的人是我!
她们对宋谨言这不通世故的样子,是又心疼,又恨的牙根痒痒。
“你啊你啊,就算没有长辈在身边教你,你也该多长个心眼。”
马春梅怒宋谨言不争气,软弱不堪用。
“没有她周翠芳,你爹也不用被人讹上五千块钱。”
“哼,什么病,能用五千块钱治?”
“曹坤那小子自己喝醉了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摔的鼻青脸肿!”
“那楼梯,也就半米高,摔得再狠,能摔断腿吗?”
宋谨言再次被震惊,脱口而出:“不是摔的?”
“那是调戏小姑娘,被小姑娘家里大人打断的!”马春梅咬着后槽牙,将来龙去脉说出来。
“曹坤被人打断了腿,就在食堂门口被人打的,老多人都看见了。”
“他拖着腿往家走,还有力气骂街呢。”
“他那个混账样,大家都离得远远的。”
“就这么巧,你爸喝的醉醺醺,在曹坤对面走。”
“曹坤看你爸不顺眼,走过去推了他几下。”
“你爸喝的栽栽歪歪的,脚下站不稳,伸手一拉,带着曹坤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马春梅摊了摊手:“就这样,曹坤把你爸给讹上了,非说是你爸给他打的腿断了。”
宋谨言听完,咬着嘴唇,几丝鲜血从嘴唇里渗出,她的双手攥紧,指甲刺进肉里,狠不得刺出血来!
她上一世被害的打胎,不能生育,被周翠芳讹了一辈子钱,受了陆家人一辈子的白眼!
到最后奶奶在她身边死掉的时候,她都只把一切归结于自己命苦。
都是她的命!
才摊上了宋庆国这个爹,周翠芳这个后妈!
可现在她才知道,并不是她的命不好,而是周翠芳这个贱人,是她一手接着一手,把自己推进了无底深渊!
“我爸就没觉得蹊跷么?”宋谨言强忍着心底的怒火,咬着牙问道。
“你爸?呵呵,他觉得蹊跷有什么用?他娶了个好媳妇啊!”
“周翠芳给他设套,说去找人家谈谈。”
“这一谈,就谈出来五千块钱赔偿金!”
“谁知道是不是她联合家里人,故意给你那个糊涂爹下套!”
宋谨言眉头紧皱,怒火,不断在她眼中升腾!
通了,一切都说的通了!
宋庆国刚欠五千块医药费,周翠芳就找到了陆家……
看着像是一场巧合,实际上,就是她在推波助澜!
宋谨言冷着脸,低头沉思的样子,落在马春梅,孙婶儿眼里,却是另外一副模样。
失魂落魄,受惊过度!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后悔,刚才嘴快了。
宋谨言年纪还小,还是个小姑娘,她知道这么多事情有用吗?
她也斗不过周翠芳这个贱人啊!
“言言,我们俩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里。反正钱也赔完了,你现在也嫁出去了,周翠芳这个贱人赖不着你。”
“你以后离她远点就行……”马春梅拉着宋谨言的手劝道。
孙婶儿却是一脸不忿,替宋谨言打抱不平道。
“你说这周翠芳也是奇怪,她算计一个孩子干嘛?”
“宋庆国有钱有势倒也罢了,为了钱能害人,她俩一没有孩子,二没有钱,她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到底为了啥!”
别说马春梅、孙婶儿二人想不通,就是宋谨言也琢磨了好几年,才想明白这个问题。
“她是为了李小梅……”宋谨言抬起头看着马春梅孙婶儿二人,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个小兔子。
马春梅,孙婶儿二人听的一头雾水,异口同声的说道:“李小梅?”
“李小梅一个大学生,还用她妈靠害人争前途?”
“说句不好听的,李小梅毕业就能分到一个好工作,你连高中文凭都没有,比她差远了。”
“言言,你不能因为周翠芳心眼坏,就给李小梅泼脏水啊。”
没想到李小梅得到了周翠芳的真传,立的「学霸」人设深入人心。
只不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靠抢,靠骗弄来的学历,总有一天会露馅的。
想到这里,宋谨言含着眼泪,看着马春梅一脸委屈。
“春梅姨妈,如果我说,考上大学的人是我,你们信不信?”
马春梅面露疑惑,有些没听明白宋谨言的意思。
“当年考上大学的人是我!不是李小梅。”宋谨言眼眶红红的,咬着牙,话语中有几分怒气涌出!
“只是新生报到那天,我病了,怎么都爬不起来,是李小梅替我报道的,这个大学也就成她的了。”
马冬梅跟孙婶儿被这个离谱的消息,震惊的合不拢嘴。
“考上大学的人,真是你?”
“对!对了!你从小学习就优秀,是咱们街坊邻里都夸的孩子,你才应该是考上大学的那个人!”
“周翠芬她自己屁的文化没有,怎么可能教出来能考上大学的孩子!”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马春梅短暂的震惊之后,愤怒的锤着大腿,一脸的不甘。
“我还想着,可能是因为你妈的事,对你伤害太大,影响了你的学习成绩。”
孙婶此刻也是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提起讷讷当年的死因,房间里的两个女人沉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春梅突然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命啊……”
“那天去银行办事的人,原本应该是我,可那天我闺女发烧,我就只能请假在家照顾她。”
“是讷讷替我去的银行,要不然被抢劫犯捅死的人,那就是我了。”
马春梅想起讷讷就心有余悸,一脸愧疚,不敢看宋谨言的眼睛。
母亲替别人死了,宋谨言还能不恨她?
孙婶儿瞪大眼睛,拽着马春梅的胳膊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这这事儿?”
马冬梅点了点头,既然她已经说出口了,便认命的将后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一年冬天,作为轴承厂财务科业务骨干的讷讷,去银行办理业务。
从银行出来,她赶紧回家给宋谨言做午饭。
没想到,打讷讷从银行出来,就被抢劫犯盯上了!
那人尾随讷讷进入家属楼楼道,抢走了讷讷的背包,讷讷拽着背包高声呼救,却被连捅数刀倒在血泊里。
等听见呼救声的邻居赶过来,抢劫犯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讷讷在医院挣扎许久,见了宋谨言最后一面,才不甘心的撒手人寰。
说起这场不幸,讷讷虽算是工伤,但也给宋谨言留下了一大笔赔偿金。
这笔赔偿金,本来可以一次性赔偿给宋庆国。但讷讷的娘家人闻讯赶来,吵着他们也有赔偿金的继承权……
第十九章 消失的录取通知书
最后轴承厂看不过去,将那两千块钱的赔偿金分成了三份。
宋谨言分到一千五,宋庆国分到一千,讷讷的娘家分了五百块。
“人心隔肚皮,你手里攥着那么多钱,不是什么好事儿,我找到领导,将你那一笔赔偿款按月发放。”
一个月二十块钱的赔偿金,一年领二百四十块钱。
马春梅想着,只要宋谨言每个月能有收入,就不会像个皮球似的被人踢来踢去。
如今过去了六年,母亲留给宋谨言的钱,就剩三百块了。
“原来如此。”宋谨言竟不知道,当初提出这个想法的,竟然是马春梅。
“多谢阿姨,让我好好的活了六年。”宋谨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给马春梅鞠了个躬。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多亏有马春梅横叉一杠,她才没在过去的那六年里被周翠芳祸害死!
“你谢我干啥,都是我欠你的。”马春梅抹着眼泪,将宋谨言扶起来:“你妈是替我死的,我应该把你接家里养才对。”
“可是阿姨家里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你手里又有那么多钱,我也是怕人家说我贪死人钱……”
二人又抱头痛哭起来。
宋谨言自己都没想到,有些事情,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隐瞒了一辈子。
孙婶儿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人,整个人被震撼的半天缓不过来。
今天她吃瓜吃的太多了,不仅吃到了新鲜热乎的瓜,还吃到了陈年老瓜。
这些重磅信息,足够她在麻将桌上说上一个月了。
“哎呦,不对吧。”孙婶儿不是当事人,她置身事外,许多事情自然看的就更清楚。
“你一个月能从财务室领二十块钱?”
“这钱花哪儿了?”
“有钱你不买身好衣服,天天穿的破破烂烂的?”
“还需要马姨隔三差五给你两口吃的?”
“你的钱去哪了?”
孙婶儿的疑问,没等宋谨言吭声,马春梅松开搂着宋谨言的手,一脸冷笑。
“花哪儿去了?当生活费补贴家用了呗。”马春梅冷哼道。
“补贴家用?”孙婶儿气的直跳脚,尖着嗓子指着宋家嚷嚷起来。
“讷讷给那宋庆国拿混蛋留了一千五百块钱,他自己一个月还有八十块钱的工资。”
“那周翠芳虽说是临时工,一个月怎么着也有三十块钱了吧!”
“这么多钱,不够他们两个人花,还跟小孩儿要钱?”
有些事情,周翠芳以为自己做的隐秘。
但其实街坊邻居都是看在眼里,嘴上不说罢了!
作为时刻关注宋家的马春梅,她可把什么事情都看的明明白白。
“宋庆国拿到钱,哎呦喂,那个穷人乍富的德行,你是没看见啊。”
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宋庆国可没有升官发财的本事,但是他死了老婆。
他不仅死了老婆,亡妻还给他留下了一笔财产。
虽说当时跟岳母闹的很不快,三千块钱赔偿金,只分给他一半。
但岳母心疼外孙女,每年米面粮油瓜果蔬菜往城里送的勤,怎么算,他也不亏。
有钱的几年,宋庆国过的潇洒快活,下班之后打牌喝酒,跳舞钓鱼,花钱像流水一样!
宋谨言每个月去财务室领二十块钱,学费加吃喝拉撒都够用,跟本不用他拿钱。
“有几个臭钱,他整天显摆嘚瑟,这不,把周翠芳给勾上了么!”
马春梅咬牙切齿,周翠芳没进门的时候,宋谨言手里还能有钱去食堂买饭吃。
就算宋庆国不给她饭票,食堂厨子也认识她,让她用现金吃饭。
可自打周翠芳过门之后,她是三天两头的挨饿。
多少次都被马春梅看见她喝水充饥!
钱,都让这贱人坑走了。
“言言,你一个月给家里交多少生活费?”孙婶儿问。
“全部上缴。”
“最开始,说我一个小孩子容易丢钱,替我保管。”
“李小梅顶替我上大学,她说家里开销大,我得出一份力。”
“就把钱,都拿走了……”宋谨言语气中满是无奈,眼泪在眼眶里转动!
这委屈的样子,又是看的两人心里一阵一阵疼!
“言言,你刚才说,考上大学的人是你,李小梅把你给顶了?”孙婶儿快人快语,继续追问道。
“宋庆国再混账,也不至于这么缺心眼啊!”
“你才是他的亲闺女,他老了得靠你养老,你出息了,他才能享福。”
“而且,我们并没有听说你考上大学了,当初放榜,也没看见你的名字。”
以宋庆国的性格,宋谨言考上大学,他肯定要摆几桌请客吃饭的。
别的不说,起码能收一百多块的礼金。
有这么好的事情,他能憋着?
“因为我爸根本就不知道。”宋谨言苦笑着叹了口气。
“放榜那天我回家,发现我爸去钓鱼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翠芳说轮胎厂找临时工,我就去干了一个月,错过了领录取通知书的日子。”
“我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去学校找老师问,老师跟我说,我的录取通知书早就送家去了。”
“我回家问,周翠芳说她没收到。”
“我那时候没日没夜干活,累的很,以为录取通知书丢了,双重刺激下,我就病倒了。”
“后来就是新生报到的日子,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录取通知书自己就出来了。”
“更不知道为什么,李小梅顶替着我的名字,去南城大学上学去了。”
宋谨言所说的真相,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马春梅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皱眉。
“宋庆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闺女,被别人顶替了?”
宋谨言叹了一口气,十分的无奈。
“那怎么办?”
“谁让我命不好,关键时刻掉链子,什么时候不生病,偏偏快开学了,我吃坏了东西,瘫在床上下不了地。”
“那录取通知书,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等开学了,它却自己跳出来了。”
“我病的起不来床,没办法去报到,只能让李小梅先替我去,我还得谢谢人家帮忙呢。”
“只不过没想到,刚一报道,就拍了照片办了学生证,李小梅的脸印在上面,我想改,都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