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梦中的经历也不免令人唏嘘，得知女儿被人轻薄之后皇后娘娘便一病不起，这也让懿妃顺理成章得了机会管理六宫大全，好不容易熬到明侯府出事，母女团聚，结果又要被送去和亲，皇后娘娘这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打击？再女儿被塞上和亲花轿出了京城才知道。
一路抛弃皇后尊容颜面哭着奔到宫门口被人带了回来，一口气没上来便先尚阳公主一步去了。
做了几十载皇后，宽以待下，贤惠大度，母家为圣上登基出力，也在那不就之后交权，在京中做着没什么权力的体面贵族，仔细想想上天真是不公，两个嫡子统统不到一岁就夭折，按照皇家的规矩，是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哪怕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也不例外，倘若能活下来，如今的大皇子黎王殿下，合该是二皇子才对。
一生没做过什么错事，却承受了那么多报应，高贵的一国之母，终究最后连为自己女儿发疯一场的机会都没有。
梦中那时候她恰好在宫中，可惜皇后发疯冲到宫门口的事情，却被捂了嘴不许任何人说出去。
在心中感慨一路，俨然已到凤鸾宫。
在殿外等候，姜若华站直身子，仪态端庄，通报之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亲自笑眯眯的迎了出来。
“皇后娘娘请姜大小姐进去。”
“有劳姑姑。”姜若华微微颔首，随她走进殿内，凤鸾宫中焚着香，幽微清雅，闻着静心凝神，陈设布置恰到好处，不显奢靡，也足以衬出中宫地位尊贵。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规规矩矩的，她在殿中停下脚步，宫中的娘娘不会讨厌礼数周全的人，她盈盈拜下，等着皇后唤她起身，才从地上抬头起来。
第46章 转变他人印象
瞥见谦妃也在下首坐着，姜若华再微微侧身向她行礼：“臣女给谦妃娘娘请安。”
这位谦妃柳氏便是柳曦韵的姑母，在宫中也算是老人了，不算受宠，但为人温和，看向姜若华目光中也有着些许赞赏。
“起来吧。”
随她这一声，姜若华再次从地上起来，方才借见谦妃环顾四周，并不曾见到尚阳公主，想必这会儿她已经不在这正殿中了。
瞧见谦妃与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后温柔笑着朝她招手：“好孩子，你过来，叫本宫瞧瞧你。”
轻轻拎起裙子，姜若华小步上前，依着规矩在离皇后几步距离处跪下。
皇后望向自己，似乎也思考良多，才伸手示意她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道：“尚阳是本宫唯一的女儿，亏你当初跳湖相救，才避免了许多本宫不愿见到的后果，你回去后可有大碍？”
“回娘娘，臣女回去后，家中也寻大夫看了，并无大碍。”她笑笑，微微展示了一下自己，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
“如此便好，你救了本宫的女儿，你便是本宫与公主的恩人。”皇后点点头，女儿家身子很重要，自然大家都相安无事，皇后才会安心，“公主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本宫很是放心。”
这便是试探她了，姜若华面上微微一慌，轻轻摇头行礼道：“娘娘说笑了，臣女这之前并不曾与殿下结识，不过是那日恰巧也在画舫，听了动静后才过去的。”
她真诚的说起那日的情况，坦然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臣女有罪，原本心中也有些害怕，可听人提了一句明侯府世子，才瞧见下水救人之人是谁，这才觉得不妙，想着自己会水，又略跟着父亲学了些武，这才下了水。”
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权衡自己与公主的心思也不掩藏的全展露在皇后面前，到底是深不见底的湖水，照理说没人敢轻易下去救人，总须得是有个道理才行。
“不瞒娘娘，臣女的确是怕的，只是家中长辈教导，女子失真便是毁了一辈子，臣女母亲留下的庄子里也曾安置过许多这样的女子，她们的下场实在太惨，是见之便觉得于心不忍，臣女权衡之后，更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说的动容，也是真的如此看待这件事，凡遭人玷污的女子，就算能活下来，也要造千夫所指，母亲庄子上留着这样的人，梦中她被三夫人引导的，只觉得晦气，可如今想想，母亲那样做，也是给了她们一份生机。
虽然未必所有人都认可，可如今自己却觉得，人命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能见到自己想要的才是真的。
她目光坚定，神态坦诚，皇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又赞许，亦有动容，是个诚实、又善良的孩子，恐怕落水的如果不是尚阳而是别人，她也一样会救人的。
“你母亲……本宫记得，是皇商温氏出身？”
“是。”姜若华点了点头。
皇后回想了一下，自然对姜若华的母亲是有印象的：“早年间，她亦是心善之人，与你父亲也是鹣鲽情深，可惜红颜命薄……”
说着这话，再看向姜若华，皇后难免生出几分怜爱，看着与尚阳公主年岁相仿的姑娘，她轻声道：“你同你母亲，生的也十分相似，如今瞧来，性子也随了她。”
这些话，倒也是皇后的感慨了，姜若华若是接话，想来是接什么也不合适。
“臣妾也记着，当年立在姜将军身边的那位夫人，那时候臣妾还年轻，如今这一转眼，连他们的孩子也长这么大了！”谦妃适时的接上的话，也笑眯眯的望着姜若华。
皇后也好，谦妃也好，都是人过中年的女性，早就没了年轻的貌美如花，如今余下的只有沉稳，在这样的人面前遮遮掩掩耍小心眼是行不通的，必得让自己看起来大大方方的，好与坏都不隐瞒才是最好的。
姜若华便这样立在她二人身边认真倾听，不曾插嘴，也不曾失仪，只是听着与自己母亲相关的事情，眼中微微发光，很是希望多了解些的样子。
这些皇后与谦妃看在眼里，也没有说破，聊了两句后，皇后才笑眯眯的道：“好孩子，尚阳在她宫中等着你呢，让宫人带你过去吧。”
“是。”
姜若华点点头，行礼后随着宫女退下。
前半生年轻的时候，或许后宫之间还存有争斗，如今锋芒褪去，反倒是留下了些祥和，谦妃与皇后，都已经是不能生育的了，亦是这宫中德高望重的，有一个儿子的谦妃并不打算怂恿自己的儿子肖想帝位，到底自个的儿子自个清楚。
七皇子越王洛泽辰，诸多皇子之中高不成低不就的那种，这有什么可图皇位的？做个闲散王爷也便是了。
“这姜家大小姐，从前总跟在瀛王身后讷讷的，臣妾瞧啊，如今这婚约一除，她方有些姑娘家的朝气。”
“姜家教女有方，这孩子倒的确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堪。”皇后也认可的点了点头，“也许只是她的性子不适合做王妃罢了，况且瀛王这孩子，男女方面实在不知轻重。”
哪有抛下自己的未婚妻，跟没什么关系的女子成日厮混在一处的？
想想皇后对那赵月兮的印象便又差了几分。
“到底还是教养问题。”
“皇后娘娘说的是。”谦妃也有所认同，“不过懿妃妹妹自己不愿管教，此事倒显得旁人不好插手，这姜家大小姐品行不错，可惜辰儿婚事已定，否则臣妾倒是挺喜欢这丫头的，懿妃不愿意要这儿媳妇，臣妾愿意。”
但这话也便是在凤鸾宫说说，以姜若华的出身，要做也只能是皇子正妃，居侧妃一是委屈，二也难免叫人觉得是看不起姜家。
“说到底，这也是命数。”皇后笑了笑，“她与皇家无缘，与瀛王退婚后又怎好再赐与其他皇子，不过本宫瞧着，尚阳对她倒是有几分在意，若陪在尚阳身边做个伴读也是不错，至于她的婚事，姜家自也会操心，念她无畏救了本宫的尚阳，届时本宫也好顺水推舟，还她这恩情，再成全一桩好姻缘。”
第47章 再见尚阳公主
“娘娘想的极周道，如此甚好。”
谦妃想想觉得也是，可惜当初为这姜家大小姐订婚时，人家呀没相中她儿子，再这般折腾来折腾去的，反倒是皇家屡屡出尔反尔了。
这也是个忌讳，不过退了婚事，难免显得有些瞧不起皇家，这样品行的姑娘，能再得皇后娘娘抬举，也不会叫姜家心中觉得憋屈。
今日皇后请她作陪，想来也是想多一个人掌掌眼，瞧瞧这姜若华是不是别有用心，如今看来倒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姜若华由宫人送去了尚阳公主殿中，如今尚阳公主身子已经大好，穿着鲜亮得宫装，见姜若华来笑眯眯的朝着她走去。
“臣女给公主殿下请安。”姜若华见她迎了出来，便上了台阶后拜下，不过被尚阳公主接了一把，这礼数并不曾做全。
“你来了。”尚阳公主笑起来的样子，与皇后娘娘倒是有几分相似，不止容貌，更是神情，她轻轻拉着姜若华的手道，“等你许久了，可算将你盼来了。”
“劳殿下记挂。”姜若华也跟着一笑，“还未祝公主大好，今日见殿下平安无事，臣女这颗心也便彻底放下了。”
本就是年岁相仿的姑娘，两人笑了笑后，姜若华朝着身后招手，画蝉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她面上微红道：“家中听闻公主落水，希望能聊表心意，今日臣女入宫，家中特意嘱咐带上。”
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根品相不错的人身，三夫人自己是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了，但国公府还是拿得出的。
不过左右是给尚阳公主用，给了也便给了。
姜若华也不藏着掖着，就说是家中准备的，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姜家人少，能做这主的长辈，也就是姜家如今掌家的三夫人了。
果然尚阳公主只是看了一眼，道了一句破费，便叫宫人收了拿去库里了，对这根人参并没有多大感触。
姜若华心中发笑，只想隔着老远跟三夫人说一声别客气，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攀附‘皇恩’，她可是一点都没居功呢！全都给三夫人留着的！
不过显然尚阳公主并不曾因此跟姜若华计较，拉着她进了殿中：“来，快坐下，本公主叫御膳房备了一桌席，也不知晓你爱不爱吃。”
姜若华被尚阳公主拉着就坐，正好也到了正午用膳的时候，她轻笑道：“闻着味道便觉得令人食欲大开，臣女都不知该先吃哪个了。”
“喜欢便好。”尚阳公主坐在主位，“那便用膳吧。”
席间倒是不曾多言，宫中御厨手艺的确不俗，姜若华偏喜食肉，宫中御膳处理的倒是十分得当，即用香料去掉了肉上的腥味，又保留了肉香，虽说口腹之欲对于姜若华来说是可以隐忍的，只是在尚阳公主面前没有这个必要。
结交友人，要的便是坦诚相见，谁也不会跟一个满身神秘感的人做朋友的，否则日后被被刺一刀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恰好，尚阳公主需要的也是这个，宫中阿谀奉承太多，真性情太少，尚阳公主喜静，更多的也是因为不愿与那些阿谀奉承之辈有太多交流。
“将那盘八宝鸭端去姜小姐面前。”尚阳公主自然也看出来了，作为公主殿的主人，客人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掉主人家的目光。
姜若华抿唇轻笑，脸上红扑扑的：“多谢殿下。”
这八宝鸭味道的确不错，比家中厨子做的还要好些，可惜不是在家中，否则合该敞开了怀吃才对。
画蝉倒是懂她的心思，每一筷都尽量多夹一点，但又不显得那么过火，夹到碗里去，就能多吃上几口。
好画蝉，还是你懂她！
连枝立在尚阳公主身旁为她布菜，夹来进尚阳公主碗中的，倒也多是荤菜，只不过姜若华偏爱甜些，尚阳公主则更喜食辣。
但更多的是，无肉不欢。
不过尚阳公主胃口没有那么大，吃的比较精少，见着面前的盘子，她不禁微微扬起唇角，实在是巧，没想到这姜若华与自己口味还挺像的。
“你们都下去吧。”
想了下，尚阳公主忽而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连枝带着其他宫人欠了欠身子便下去，画蝉微微愣了愣，在姜若华点头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四下无人，姜若华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便见尚阳公主开口道：“我约莫猜着，人多你也不自在，倒不如这样，只有你我二人。”
“多谢殿下体恤，”姜若华笑了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臣女也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她大咧咧的夹走了了一根鸡腿，尚阳公主见她这个样子，也顺势拿走了另一个，人前她们都是规矩得体的女子，但现在么……
小嘴上挂着酱汁，吃的好不欢快，尚阳公主轻轻咽下口中那一口肉才道：“你尝尝那个，这是新来的御厨最拿手的烧肉，味道最好。”
姜若华不慌不忙，虽然吃的比以往急了，但也不至于看起来粗鲁无礼，至少手上还干干净净，拿起筷子便夹起尚阳公主所说的烧肉尝了尝，肥瘦相间，入口即化，她眸中一亮，对着尚阳公主点了点头：“好吃。”
宫中有着食不过三的规矩，但却没拦着别人夹菜给你，想吃自然就是互相夹菜了，你一筷子烧肉，我一筷子烤鸡，你一筷子鱼，我一筷子羊，没有人去刻意提起规矩不规矩的话。
“这平日里总是被规矩拘着，难得有这么自在的时候。”尚阳公主胃口小，没有吃多少便饱了，她轻轻用帕子擦嘴，虽说是放纵，可生来刻在骨子里的尊贵与优雅也不曾减掉半分。
“臣女也很意外，从前只听人说公主殿下清贵喜静，原来殿下私下也有这般率性的时候。”这一点姜若华的确很意外，这是她所不知道的，她从前只知这尚阳公主十分通透，是八面玲珑的人，如今倒是的的确确意外了一回！
相视一眼，两人相继笑了起来，尚阳公主便问道：“京中也少见如你这般胃口好的贵女，果然还是因为你习武的缘故么？”
第48章 难得投缘
“应当是。”姜若华点点头道，“臣女自幼随父亲习武，手脚活动多了，便容易饿，常年习惯下来，就会比常人吃的多一些。”
在家中姜若华也吃的比较多，只有去三房那边吃饭的时候，会刻意的守一下规矩，再便是去他处做客的时候，姜若华也会将口腹之欲压下。
“真好啊。”尚阳公主神情中露出一丝羡慕来，“我瞧你身量也算纤细，真没想到在用膳这方面，你我竟这般投缘。”
姜若华抿唇笑了笑，稍微靠近了尚阳公主一些距离道：“其实这也与习武有一定关系，殿下有所不知，臣女幼时随父亲在军营中呆过一阵子，那里的将士吃的可比寻常男子多太多了，但却各个精壮不长肉，便是习武的缘故。”
“原来是这样，这倒是令人羡慕，可惜女子大多不出门，走动都少，就更别说习武了。”尚阳公主感慨道，“我幼时也曾想跟兄长们习武，可惜父皇母后没允准，总担忧我磕着碰着，如今年岁渐长，也早就过了习武的时候了。”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姜若华想了想，倒是有一套很合适尚阳公主，“我这儿有一套拳法，是早年家父为家母准备的，很合适女子学习，虽毫无威力，但却能强身健体，每日多打上几遍，也能做到在不隐忍口腹之欲的情况下，保持身量纤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