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秋拉着画蝉道：“明日让我哥哥跟你一起去吧，免得那些赶车的老匹夫欺负你一个姑娘，这样也好快些把请帖送去。”
这府里没什么自己人，明日画蝉出门送请帖，不免也要担心那些赶车的车夫会不会耽误时辰，这种事情并非没有，毕竟载的都是下人而不是主子，难免会不上心，再就是若有人故意授意，画蝉一个人便更难对付，有个男子跟着的确会方便许多。
“那行。”画蝉也没在意什么，她与吟秋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跟吟秋的哥哥也算相熟，“你帮我跟二林哥说一声。”
说这一会儿话的功夫，姜若华吃好了晚膳，休息片刻便准备去徐维清那了，两个丫头也没有闲着，还是老样子包一份点心给姜若华带上，今日备的是玫瑰酥，包着油纸也闻得到那甜甜的玫瑰香味。
与胡杏杏相识之后，用了几天时间差不多就摸清楚这丫头的喜好了，姜家厨子做的糕点也多是味道胜过外表，还没到门口呢，便见着一个熟悉的脑袋正在四处张望。
姜若华屏气凝神，隐匿了自己，忽地从胡杏杏背后出现，悠悠的这么一开口：“师姐，你在这儿看什么呢？”
像是被抓包的小动物，胡杏杏整个人一激灵猛地转身，才见到是姜若华，面上微红，立刻双手环胸拿出师姐架子来：“你，你好端端的路不走，非得从上面跳是吧？”
“可是这样赶路快呀师姐。”姜若华拎着玫瑰酥笑眯眯的，“刚做好的玫瑰酥我怕凉了嘛。”
玫瑰酥三个字瞬间让胡杏杏眼眸微动，朝着姜若华手里撇了一眼，鼻孔朝天轻哼一声：“哼，也就你们这种大家小姐爱吃什么点心，这种东西，对我一点诱惑力都没有的……”
姜若华默默的将油纸拆开，胡杏杏说胡杏杏的，她拆她的，香味儿飘出来了，一瞬间人就说不出话了。
“那实在是可惜了呢。”
第56章 药出了问题
姜若华惋惜的看着手里的玫瑰酥：“没人吃啊，要不扔了吧。”
一听要扔，胡杏杏不乐意了，当即抢了过去，还不忘说上两句：“最讨厌你们这种世家小姐了，你们根本不知道像这样的地方有多少人连一口渣子都吃不上，说扔就扔，真浪费！”
随后从其中拿起一块狠狠咬了一口，瞬间脸上笑容洋溢，整个人都快要掉蜜罐里似的眯着眼睛，情不自禁道：“真好吃！”
姜若华站在她身边探头：“师姐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胡杏杏神情一紧，随后猛然醒悟：“你又忽悠我呢！”
姜若华不说话，嘴角确实抑制不住的上扬，没办法着实这样忽悠胡杏杏有趣的紧，她最近最爱看胡杏杏这样，明明馋的要死却偏偏要嘴硬一回的样子。
不过最近已经好多了，之前还能多装模作样一阵子，最近也是察觉到了自己总是这样耍她，便有些习惯了豁出去了。
胡杏杏包着玫瑰酥哼了一声，没再跟姜若华客气，谁让姜若华每天带来的点心的确好吃还花样多呢？真好吃！
可正欲吃第二块，手里的玫瑰酥就被抢走了，徐维清一手拿着油纸包，一手拎着一壶酒，半点都不珍惜的把那玫瑰酥往嘴里一塞，在胡杏杏极度不情愿的声音下眉头一皱，嚼了两口便把玫瑰酥一吐，剩下的也是随手一扔，落在脚下就被他狠狠一脚踩了上去！
“难吃死了，甜的齁人！”脚下一碾，胡杏杏的快乐没有了。
但徐维清不管，听着胡杏杏哭他喝了两口酒便骂：“哭什么哭？成日不嫌自己吵！”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姜若华抿了抿嘴，接下来徐维清会说什么，她也能预料的道了。
“成日就拿两块破糕点来，黄毛丫头功夫不高要买人心的本事不小，小小年纪就沾染一身贵族臭气！”
耸了耸肩，类似的话几乎每天都听得到，徐维清似乎憎恨着这世界上的一切，再姜若华看来，任何美好的事情他似乎都很憎恨，贵族的光鲜亮丽也好，富人的家财万贯也好，还是普通人家的温馨，贫穷人家的一点苦中作乐，他好像都能嫌弃，一包点心，明明什么都没错，但再徐维清口中就好像罪大恶极一般。
疯子、有病、恶劣，几乎人人遇见徐维清，都对他是如此印象。
但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除却习武之外，她又不会跟徐维清有额外的接触，即便想法相反，在姜若华看来也没什么必要去为此争吵，就算争赢了，证明她的理论是对的，难不成徐维清就会改变么？
有功夫去做这些，还不如增强自己的实力，徐维清的话听听也就罢了，她懒得放在心上，毕竟不值得为此生气。
且说到底，曾经名动天下的状元郎怎么会不懂那些连孩童都明白的道理？徐维清如今再落魄，也强于自己之上，为何沦落今天这般田地，自有他自己的无奈和选择，由她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来宽慰活了几十年的人，难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更何况弄不好还会激怒徐维清，打又打不过，何必呢，就是要管闲事，也要等她有这个本事才行。
胡杏杏还在一抽一抽的哭着，徐维清就已经开始动手了，真本事是不假，但徐维清从不会主动去教什么，能学到多少，全看你自己在挨的打挨得骂里能悟出来多少。
精疲力尽，姜若华才趁着夜色回府，如往常一样，沐浴，上药，而后好好休息。
翌日一早，画蝉与吟秋的哥哥二林出门给谢淑嫣等人送请帖，刚用过早膳，媛姨娘那便出了事情。
不过好在姜若华基本上每日都要去媛姨娘那一趟，一听出了事情，便是第一时间去了，媛姨娘坐在床上，面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姜若华赶到之后，微微蹙眉道：“怎么回事？”
“大小姐，姨娘被吓着了。”伺候在媛姨娘身边的丫鬟捧着一碗安胎药道姜若华跟前道，“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每日姨娘用安胎药前都要有人先试药，今日这味道尝着不对……”
媛姨娘有多指望肚子里这个孩子姜若华心中清楚，安胎药都是抓好的分量，按照大夫说的熬的，断然是不会出错的，味道一旦不对，自然会怀疑有人在安胎药上动了手脚。
媛姨娘此刻坐在床上，脸色煞白，姜若华示意婢女拿好安胎药，才安抚道：“姨娘放心，我会叫人查清楚的，定不会让人害了弟弟的。”
这才让媛姨娘稍稍安心，姜若华坐在媛姨娘屋里道：“这药保留好，立刻去将药渣跟今日给媛姨娘熬药的下人都带来，再去请府医来，看看这药里是添了什么。”
吟秋站在她一旁朝着其他下人厉声道：“还不快去！”
下人们不敢耽误，匆匆便去按照姜若华说的做，药碗也从媛姨娘的贴身丫鬟手中交到了吟秋手里拿着。
姜若华喝着茶，她接手这件事才没多久，按理说三夫人不至于会按捺不住，更不至于用这种法子，极大可能应该是误会一场，或许是熬药的下人粗心，弄错了东西放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待的时间，她闲来无事摩挲着腕上的花丝金镯，若她是三夫人的话，动手的最佳时机应当是临近生产，或是生产之后，一尸两命也好，还是生下来没多久孩子就死了也好，媛姨娘伤心跟着去了都是外界看来再正常不过的。
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对生产之事毫不了解，出了什么差错都可以被怪罪到不懂事上面，虽然不好明着指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但也足够让自己压力倍增了，三夫人解决了庶子，再为她善后，赚进了名声之后，也会让收到挫折的自己愈发依赖她。
毕竟到了那时候，只有躲在三夫人身后，才不会遭受旁人的流言蜚语。
“大小姐，人带到了。”
随着几个下人押了个小丫头进来，姜若华才从自己推算的思绪中抽出来，微微低头像那丫头问话：“媛姨娘的安胎药是你负责熬的？”
第57章 换药
“回大小姐，今日是奴婢。”小丫头跪在地上，神情难免有些害怕。
“这安胎药，是你一直寸步不离熬好的？亲自送来的？”姜若华目光微凛，继续问道，“这其中可有其他人插手？”
小丫头尚不知是什么情况，听着姜若华的话摇了摇头，道：“奴婢今日按时辰，取了药包便开始熬药了，并不曾离开灶台半步，也是熬好了就送来了。”
“大小姐，此人一直是伺候媛姨娘安胎药的。”媛姨娘身边的丫鬟说道。
媛姨娘显得有些疑神疑鬼，大腹便便的从床上冲下来作势便要对那丫头动手：“是你调换了我的药？你要害我的孩子？”
她伸手拧住了那丫头的耳朵，神情便有些歇斯底里，小丫头年岁不大，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场惊恐的大声尖叫起来！
“愣着做什么，扶媛姨娘坐下！”姜若华微微蹙眉，到也不知这是媛姨娘装出来的，还是真真她就怕的要死了，当下就指挥丫头把人拉开，“这要是伤到了姨娘肚子里的弟弟，一个个统统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下人们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匆匆忙忙架着媛姨娘离开，同时又将那小丫头按在地上，媛姨娘似乎恨上了这丫头，整个人眼睛红红的，姜若华道：“姨娘，药是她熬的，但配药的人到底不是她，是否有人再她之前做过手脚也未尝可知，你稍安勿躁，若是影响到了腹中的弟弟，岂不是真便宜了那些不希望你生下孩子的人？”
媛姨娘口中喃喃，忍着泪水道：“还请大小姐一定要为贱妾查明真相，讨个公道。”
“你放心就是，婶娘既将姨娘交予我，我自不会放任府中有这等残害姜家子嗣的狼心狗肺之辈。”
可再看向媛姨娘，她冷静的似乎又忒快了些，难不成……
眸子一转，姜若华不再看向媛姨娘，不过片刻府医便匆匆拎着药箱赶来，先给媛姨娘看过，只说是有些受惊并无大碍，再看那安胎药，熬好的药与药渣一并送到府医面前，辨认之后府医掺白的眉毛不禁紧蹙起来。
“可是这安胎药有什么问题么？”姜若华眸子微挑，见府医约莫有所判定，便开口询问。
府医放下药渣道：“回大小姐，这药倒是并无问题，只不过……不是媛姨娘的安胎药。”
“不是安胎药？”媛姨娘捏紧手指，很是紧张，连声音都尖细起来，“那是什么？会不会害了孩子？”
“这药是小人开给大少爷的补药。”府医道，“并不曾额外添加什么，不过终究大少爷的补药与媛姨娘的安胎药都是依人体质不同开的药方，若是吃错了，恐会因药性不同反而伤了身子。”
媛姨娘跌坐，但好在有丫鬟在一旁照料，倒不至于伤到她，姜若华点点头，便示意府医可以先下去了。
熬药的小丫头吓得满脸泪痕，哭哭啼啼的在姜若华脚边说道：“大小姐，奴婢不敢的！奴婢不敢的！奴婢就只是老老实实取了姨娘的安胎药来熬，并没有掉包姨娘跟大少爷的药啊！”
“我问你。”姜若华看向她道，“这安胎药，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会接触到？”
小丫头猛地点点头：“与奴婢一起侍奉姨娘安胎药的还有一人，今日不是她当值，奴婢与她是轮换着来的，至于大少爷的补药，则是另有其他人在侍奉，药都是一次抓好存放在那的，除了奴婢们之外，是没旁人能轻易碰到的。”
“今日你熬药的时候，竟也没觉得这药味道闻着不对？”基本上锁定了是何人所为，姜若华低头问道，“你侍奉媛姨娘的安胎药，也有许久了吧？”
言罢，那丫头神情有些慌乱：“今日是有些不对，可媛姨娘屋里催药，奴婢恐怕受到责罚，所以就直接送去了……”
姜若华示意她可以不用说了，这样的事情倒也算不得少见了，尤其是高门大户里，丫头小厮怕被发卖责打，许多时候就会极力隐藏或是忽视自己做错的地方：“把另一个丫头也带来。”
说完这句，姜若华朝着吟秋勾了勾手，低声与她说了一句，吟秋点头，施了一礼匆匆离开，众人一头雾水，便听姜若华吩咐道：“媛姨娘腹中怀的是国公府的少爷，换药之事本小姐绝不姑息，药昨日还好好的送到这儿来，今日就出了问题，这期间谁看到有谁接近了熬药的厨房，知情上报赏半月月钱，知情不报者一律打了板子发卖，国公府不需要这等不忠不义的奴才！”
她把玩着手上的镯子，将这消息传出去，有赏有罚，恩威并施，她的确需要一个能拔高自己形象的机会，这事情究竟是谁做的，现如今姜若华心中也差不多有数，但左右对自己有利，那是谁做的都不重要，她不在乎，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不多时就有人钻进来跪地说他昨夜起夜看到了人。
“是小菊，奴婢还跟她说了两句话，她说她昨日似乎忘了去拿药，怕小香找不到，半夜特意爬起来去准备的。”
半个月的月钱，就是最末等的下人也能拿到五十个铜板，这对于下人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钱，赏赐下去，立刻人便多了起来，纷纷都说自己看到了。
但姜若华也不是傻子，一问细节所不出个所以然的统统都是滥竽充数，直接拉了下去打了几个嘴巴子杀鸡儆猴，这般一筛选，最后只有两个人是真真切切看到了，余下还有几个，是给这两人作证的。
小香是那今日熬药的丫鬟，也没有否认昨夜另一个丫头小菊的确起夜过，但只以为她是要上茅房，迷迷糊糊的就没在意。
下人倒也十分利索，很快家丁就把小菊捉了来，据说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欲背着个包袱准备从狗洞溜走。
事情败露，小菊煞白着一张脸跪在屋里，姜若华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小菊，谋害主子，私逃出府，你可知后果是什么？”
第58章 证据确凿如何处理
签了死契的丫头，这辈子就是主人家的人，除非求到了主人家恩典放契，否则终生都得不到自己做主，一旦出逃，便视为背主，非但过不上普通人的日子，更是没有户籍的黑户，这样的人，哪里都去不了不说，更也不能再给人做工或为奴为婢，是死是活都没人管，要是被人掠去哪里，那可比为奴为婢更惨烈。
更别提一旦被抓到了，还要送回主家发落，下场绝没有好的。
小菊身子抖了抖，跪在地上求饶：“奴婢知错，求大小姐开恩，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大小姐饶了奴婢吧！”
“是否有人指使你？”
掐算着时间，应该快来了，姜若华不紧不慢的问着，顺道也让人把板子准备好了。
这种事情，不能是一个小丫头敢做的，命都是主子的，就算主子再不好，也只有背地里唾弃两口的份，即便媛姨娘算不得主子，如今怀着身孕也享受着半个主子的待遇，就算媛姨娘从前给过这丫头气受，她也该明白残害主家子嗣自己必死无疑。
“媛儿！我听说你出事了？怎么了？孩子可有事？”
姜若华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她翘首以盼的三叔来了。
不过一同来的还有三夫人，吟秋则在一行人乌泱泱进来后，抹掉脸上的汗水默默回到了姜若华身边，并给了她一个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