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姜若婷忍着心中的不愉悦，越发有些忍不住道，“大姐姐怎么昨日想起约柳姐姐一起出门呀？我竟不知道这事。”
果然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姜若华装的毫无防备，一双眸子闪烁着纯粹：“我原是递了帖子请柳妹妹她们到时一起去庄子上做客，柳妹妹从下人那得知我昨日要出去，便回了帖子说在府中无聊要出去走走。”
“原是想着喊上二妹妹的，可忽而想到昨日夫子也要来考察二妹妹功课，便作罢了。”姜若华伸手拉着姜若婷的手，“好妹妹，做姐姐的没有想落下你的意思，但婶娘一直担心妹妹功课，昨日喊你出去的确不好，不如咱们下次再一起出去？”
姜若华权当姜若婷那隐隐有些忍不住的臭脸是没出去玩的失落，越是心知肚明姜若婷在泛酸，她越是不往那方面说。
怎么能让姜若婷好受呢不是？
“对了，昨日与柳妹妹一起去的一家戏园子，唱的特别好，等二妹妹闲下来，咱们去听戏吧！”姜若华拉着她道，“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姐姐这不是买了许多东西来给你赔罪嘛！这些二妹妹尽管选了喜欢的拿去就是！”
可越是这样说，姜若婷就越是高兴不起来，自己当年为了融入这一群品行兼优的贵女之中，一次次下帖一次次竭力保证着自己的完美，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融入她们，凭什么姜若华一来，就能变成柳曦韵主动约她出去？
友情之间也一样有嫉妒之情，一向处于众人中央的姜若婷忽而就失去了这一群人的追捧与关注，这样的落差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大姐姐说笑了，这我怎么会生气呢？”忍了又忍，姜若婷露出笑容来，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却有一种一瞬自己与姜若华就位置对调了的错觉。
昔日都是她各种拿东西，在众人之间平衡，可没了婚约牵制的姜若华，却做到的比她轻易太多！
果然，再是交心，还是比不过家世。
嫉妒令姜若婷心中滋生着痛苦跟恨意，谢淑嫣柳曦韵她们，不是出身名门，就是父兄在朝中身居要职，她们在京中，是夫人小姐们口中品行极佳，名声在外的大家闺秀，姜若华根本不知道她为了跟这群人交好花了多少功夫，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抢走了她的一切！
凭什么姜若华生来是祖父的嫡亲孙女，真真正正的国公府嫡出小姐，又是一品大将军之女，而自己什么都轮不到摊不上，现在，竟还要一下抢走她好不容易经营来的朋友跟名声吗？
京中出身不错的小姐，都会多跟着家中长辈出席别家的宴会，表现便在这时候被各家夫人看在眼中，与什么人走的近，品行如何，夫人们心中一清二白，这便是最好的赚取名声的机会。
哪家小姐要在德高望重的夫人口中得一句称赞，夸她知书达理温柔谦和，必定是要水涨船高的，要知道旁人家为自己的儿子择选妻子，除却家世外，最看重的就是品行。
姜若婷不愿意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更不愿意就这么拱手给了姜若华！
说到底，都是姜若华的错，姜若华若不生于这世上，她也不会左右为难，落得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局面！
没有姜若华，她的日子才能好过起来啊！
“这个，也很合适大姐姐。”姜若婷从中拿起了一支簪子，恨意笼罩心头的同时，三夫人每每对自己敲打的话也在脑中嗡鸣，不可以因小失大，不能因为一时的不悦，就将不满全部发泄出来，她要完完美美的得到姜若华的一切，因此必须要忍忍忍！
姜家总共八个姊妹，除却最小的八女姜若菡，才不过三岁还什么都不懂没来，旁的倒是都来了。
第79章 绷不住了
“大姐姐，二姐姐。”
余下几个小姐，都是姜府庶女，在姜若华跟姜若婷面前，难免就要矮了一截，她们的生身姨娘或死或低贱，免不了都是要在正经主子手里讨生活的，一个个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姜若琪大大方方的跟姜若华还有姜若婷打了招呼，露出一张笑脸来道：“大姐姐差人喊妹妹们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由着媛姨娘有孕，姜若琪跟姜若华亲近了不少由她开头，其他几个庶女才稍显的放松一二，姜若华才懒得与庶女们计较，毕竟再嫡庶有别，却不可否认血脉相连，终究是越不过去自己的，何必连小事都要一一计较？
“可不是要紧事情么！”姜若华朝她招手，“昨儿我与柳家小姐出去，回时路过首饰铺子，瞧到了不少好的，我一个人定是戴不完的，妹妹们都来瞧瞧，喜欢的莫跟我这个做姐姐的客气，尽管拿去戴着！”
姜若琪走了过去，几个妆奁盒子里琳琅满目，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没有哪个女儿家会不喜欢这一桌子的首饰，只是两个嫡女在先，她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三小姐姜若杳看着首饰眼睛中很是期许，又掩盖着激动的目光道：“大姐姐买的首饰，还是大姐姐先挑吧。”
四小姐姜若烟亦是点了点头，又在一旁问姜若婷道：“二姐姐可选了？两位姐姐选了，妹妹们再选吧。”
三房的庶女，大都是不乐意得罪姜若婷的。
“二妹妹来得早，已经挑过了。”姜若华亲密的跟姜若婷坐在一起，又命人拿了凳子来，“妹妹们坐下吧，在姐姐这儿拘束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这京中哪家里，姊妹之间不是互相换着戴首饰的？二妹妹说是吧？”
姜若婷笑了笑，却稍微有些勉强，她一向看不起庶女，不怎么与庶女来往，更不会额外分自己的东西给庶女，可姜若华要散财彰显姐妹情深，不附和一二便是自己不近人情了。
她讨厌就讨厌姜若华这一点！
“自然，妹妹们坐吧，这是大姐姐的心意，你们若总是这样客气，等下要叫大姐姐伤心了。”
仗着出身高贵，施舍些破烂给谁看？也便是这些眼皮子浅薄的庶女会高兴的接着垃圾笑着感谢！
姜若华的作为，在姜若婷看来便是不可理喻，高高在上的贵女，何须低头过分跟这种出身低贱的人亲近？
六小姐姜若漪和七小姐姜若凝到底年纪不到十岁，两人见到两个嫡姐都如此说了，便眉开眼笑的凑过去挑簪子了，半大的女儿家最是喜欢这些，姜若华也没有拦着，反而从中帮她们挑着合适的戴在头上。
这些首饰都是她精心选过的，虽未必都是最好的，却都是迎合了大伙儿的喜好的，将若漪跟姜若凝笑着将首饰戴好，还不忘在姜若华面前展示一下。
“二妹妹瞧，我这眼光可还不错？”姜若华偏要这时候故意拉上姜若婷一起看这些年纪小的妹妹们欢喜的模样，“这几个一看就合适六妹妹七妹妹。”
几个庶女倒是逐渐活络起来好东西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对姜若华也亲切起来，姜若华倒是很乐意跟她们说说笑笑的，只是越是这般温馨的场景，越是叫姜若婷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
可她又自持清高，只向上看，心里是极其不屑去跟庶出的女子有说有笑的。
没过多久，她便按捺不住，带着满肚子的不高兴离开。
“送二妹妹一程。”姜若华还特意嘱咐丫鬟好生照顾，只是这样的好意姜若婷不稀罕，更是觉得姜若华这是惺惺作态，心中不屑之极！
回去后，姜若婷只带着心腹在屋子里，咬牙切齿的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名贵的器具被砸在了地上，姜若婷恨红了眼睛，她如今只觉得自己无计可施了！凭什么一个退了婚的姜若华，她没了瀛王这个未婚夫，却反而日日比自己过的更好？
凭什么自己费劲千辛万苦都得不到的东西，她就能轻易的得到手？
姜若婷将枕头被子一应都扔在了地上，推到了架子，踢翻了板凳，于一个十几岁小姑娘而言，这种深陷泥泞的无力感不仅仅是让她愤怒，更让她害怕！
打小母亲的一字一句她就记在心里，要好好的表现，要好好的学，要成为出色的大家闺秀，这样终有一日姜若华的东西，就都会成为她自己的东西！
姜若华那个早死娘留下的嫁妆，还有姜若华的大好婚事，原本她已经觉得要唾手可得了，为什么姜若华这个贱人就突然把婚事弄没了呢！
恨意混着泪水落下，姜若婷想不通，一旁小丫头劝她道：“小姐，您若是弄出太大动静，只会让外人知道的。”
姜若婷却气的踢脚，哭诉道：“那该死的贱人！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不仅仅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在一点点远离她，更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姜若华能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做梦都想要的东西丢在一旁，还偏要给她看！
就因为出身，所以自己就得承受如此屈辱吗？
以国公府的门第，出一位王妃，乃至是皇后都不为过，她跟母亲谋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顶替姜若华得到这些权势地位，凭什么姜若华能扔的这么利索！
只不过动静终归是有些大了，三夫人很快便被丫头领着过来，见到姜若婷坐在一片狼藉中哭的时候，当即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便狠狠的打了姜若婷一巴掌！
姜若婷一下就愣在了原地，怔怔的抬头满是不可置信。
“你还想要你的名声吗？如此沉不住气！”三夫人狞眉呵斥，“旁人回来都欢天喜地独你在自己房里出气，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高兴？”
“母亲……我……”姜若婷见了三夫人，当即便老实了不少，“我……”
扫了一眼屋里，三夫人道：“还不收拾了？”
低头看着女儿那副不争气的样子三夫人便有些遏制不住怒火，却也不得不压低了声音道：“我日日要你目光放得长远，你瞧瞧你如今都在干什么？”
第80章 死了个丫头
可姜若婷到底年岁还不大，心中难免委屈不服气：“可是……娘，我不信她真就是那般仁善？她变化太大了，她才跟柳家小姐见了几次？昨儿她们就越过我一起出去了，今儿还这样做样子，拿那么多钱买首饰，连那些贱人生的庶女都要拉拢！”
“住嘴！”三夫人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嫉妒乃女子德行之大亏，我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是吗？”
“我没忘，我就是……”
姜若婷气焰被三夫人的怒火压制，低着头不敢说话，可委屈也让她憋红了眼睛，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你记着，你若想让外面知道，你容不下庶妹，容不下姜若华跟旁人交好，你便尽管发你的脾气！”三夫人难免恼火，姜若华退婚之后犹如雨后春笋，得了尚阳公主欣赏后连带着还有了皇后的赞赏，她就不恼火自己做的一切几乎前功尽弃么？
可不忍着，一切便更要付之东流了！
“你大可不用忍着，去告诉外边，你就是这样一个言行恶劣，品行不端的女子，有你这么突然一衬托，姜若华定是更受人追捧水涨船高，届时别说你想谋走她的婚事，只怕连婆家你都说不上一个，你便等着老死闺中吧！”
谁也不想被人说一句品行恶劣，更不愿意老死闺中，那可是要被人笑话一辈子的，姜若婷当即白了脸色，哭着道：“母亲！母亲！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会了，我以后都会好好忍着的！我不会再这样了！”姜若婷连连保证，如今没了火气，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我不想一辈子老死闺中，母亲你说过的，我只要听话表现的好，姜若华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想失去这些！”
如此保证，三夫人才缓和了脸色：“婷儿，娘知道这很难忍，但再难忍你也要忍，不管她姜若华是不是故意为之，你只要表现得更好，那几家小姐又怎会跟你生分？你善待庶妹，她们日后自也会为你铺路，娘为你筹谋这一切，可你也要记着，想堂而皇之的将这些握在手中，你要赢得光彩，你要赢得不见一点污点，此刻你恨她，大可设计些什么事情毁了她的名声，但你呢？”
“再恨，你们都是姜家的女儿，毁了姜若华，也就是毁了你，万事急不得明白吗？”
有些残害的手段过于明显，用了便是害人害己，就算姜若华被毁了，甚至是死了，只要有人怀疑，只要有人质疑，那她们抢来的东西便拿不稳！
哪怕姜若华如今对她们仍旧毫无怀疑，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姜若华太聪明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她察觉出不对，若总是这样沉不住气，又哪里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记着了。”姜若婷老老实实的点头，不敢再说自己的委屈，她依偎在三夫人怀中，“我再也不会了，我都听娘的。”
但望着这一片狼藉，三夫人挥了挥手，同身边的心腹道：“帮二小姐处理一下。”
过了晌午，画蝉拎着食盒匆匆进来道：“小姐。”
“怎么了？”姜若华还在看书。
“二小姐院里，把二小姐身边贴身的大丫头玉秀发落了，将人打死了。”
玉秀死了？
姜若华眸子一挑，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有了些想法：“可说了是做错了什么？”
“说是突然犯了疯病，砸了二小姐房里的东西，还差点伤了二小姐，三夫人做主发落的。”
此话一出，姜若华忍不住一笑：“犯了疯病，这借口倒是好。”
“奴婢也觉得奇怪。”画蝉低声道，“那玉秀从前看着可好好的呢。”
“她啊，那是替她们小姐砸的呗。”
姜若华心中清明，什么犯了疯病砸了姜若婷的东西，不过是姜若婷砸了自己房里的东西，为了不传出去什么不好的言论，这便直接拿了一个丫头顶罪罢了。
这样的事情，在主子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在下人心里却难免是一件心寒的事情。
玉秀跟在姜若婷身边，可以说的上是风光无限，毕竟主子跟前的大丫头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站在小姐跟前，便是做什么都陪着小姐，小姐读书，大丫头也能跟着识字，小姐学礼，大丫头也能跟着沾染三分规矩，小姐嫁的好，大丫头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从来没有人想过玉秀就这么死了。
“别想了。”姜若华朝她伸手，“我不会让你们为我做这种事情的。”
画蝉站在她身边，抿抿唇道：“但若小姐需要的话，奴婢心甘情愿……”
“我若看重你们，必不会让你们为我丢了性命。”姜若华道，“人命可贵，不要说这种话了，若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让你们为我搭上一条命，如何有资格做你们的主子？”
她想，自己追求实力，便是为了这些，她只有自己有了能耐有了实力，才能庇护身边的人，不让身边为她爱她的人受这些无妄之灾。
画蝉心底触动，跪在地上道：“奴婢能有幸跟在小姐身边，真是三生有幸！”
“不说这些。”姜若华并不希望她们对自己说这些，梦里仍是血淋淋的，她要是再警惕些，也不至于上天垂怜后，才着手防备，“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画蝉道，“小姐放心吧。”
往后的日子里，姜若华仍旧如常那般生活，国公府里看起来一片祥和，姜若婷自从身边换了大丫鬟，似乎性子更柔和了些，跟着夫子认真的学着琴棋书画女红女德，在众姊妹间显得越发优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