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素素。”
“你醒来后唯一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已死之人吗?你找了又怎样?你能把她复活吗?要是她尸骨无存了,她又能怎样?”晓菱语气有些激动,她着实不能理解这种感情,明知道对方已经死了,却还执意找到她的棺材盖子。
扶苏愤怒的起身,差点掀起整个饭桌,此刻的他就像个炸毛了的狮子,大声对晓菱说:“素素就是死了,我也必须找到她的尸骨,我不能让她孤零零地流落在外,你倘若不愿帮我直说便是,但你不能阻止我找她。”
晓菱第一次见他这么激动,她刚刚那股气势瞬间下降了不少,她只好先安抚他道:“行行行,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只是不想你......”她看着扶苏,内心五味杂陈。
她心里明白,这个男人心里执念太深,或许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就是找到爱妻,她怕如果哪天真的帮他找到了姜素后,没了支撑他的意念,他便真正的死去了,一想到这,晓菱的眼眶不知不觉的润湿了。
晓菱的叙说停顿在此处,她发现扶苏不再像方才那般只当她在胡说,他明亮的眼神逐渐黯淡,突然间,扶苏撑着手肘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厢房。
秦晓菱叫住了他:“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知道所有你和姜素之间的事,也知道你和她的结局。”
扶苏顿住了脚步,扭头瞥了她一眼,冷笑道:“荒谬!简直可笑至极!你不是素素还能是谁?素素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在我眼前消失了不成?”
他对晓菱的话不甚相信,他只当作是姜素为了拒绝他而找的借口,心伤的扶苏摔门而去。
晓菱呆坐在床榻上,她也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根本不想来到这个鬼地方,也不想穿进姜素的身体里。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她要如何才能回去?
她的记忆还不稳定,时而又被姜素的记忆占据。
在某一个机缘巧合的晚上,姜素正在对镜梳妆,见镜中自己的脸似乎有些不一样,她看了很久,而此时晓菱的灵魂却说了句:“姜素,你被骗了。”
姜素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到了,她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做着奇怪的举动。
秦晓菱一边帮她的身体捣弄着发型,一边和镜子里的自己说:“姜素,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话,你不要太过惊讶,因为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说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经历过的。”
她将成亲那晚扶苏如何下药,如何骗她的事都悉数告诉姜素,这个中缘由她虽不得知,但作为当时的局外人来看,她觉得扶苏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的。
姜素在得知成亲那晚发生的事后,对扶苏开始存有戒备之心,每当扶苏晚上回她的房间时,姜素总是拒绝同床共枕,并让芸儿准备个床榻,扶苏心想,本来他也是为了做做样子,这么一来就允了她的做法。
只是在芈冉竹眼里看人,那两人就是新婚小夫妻,每天腻歪在一起,这不禁让她想起自己当初嫁入宜春宫的场景。
那年的冉竹也不过与姜素年纪相仿,少不更事的她被赐婚给了当时还是个青少年的扶苏。
扶苏一身贵公子的气质,谈吐间尽是儒家之道,虽说是政治上的联姻,但两人一直相敬如宾。
冉竹也慢慢爱上了这个温文儒雅的贵公子,一心想当好她的世子妃。
可惜好景不长,纵使扶苏对她再怎么温柔,可那始终是像对外人般的客气,而她也一直没怀上子嗣,被后宫的女人诟病。
久而久之,扶苏也不在光顾她的东厢,而是回他自己的正房里歇息。
自从姜素进宫后,这扶苏三天两头的往西厢跑,平日里也总是见着两人打情骂俏,这让一直习惯安逸的芈冉竹突然有了危机感,这样下去,姜素怀孕是迟早的事。
而当她听芸儿这么一说,心里便咯噔了一下,这么快就怀上了,还是以这种方式让她知道,听起来像是不愿让冉竹羞愧,但实际上却给她造成了侮辱,这事她越想越气愤。
她一个激动不小心弄折了她的君子兰。
“哎呀!小桃!这该如何是好呢?”
小桃闻声赶来,见那君子兰的花瓣掉落一地,又见冉竹满脸幽怨的模样,她赶紧安慰主子。
“娘娘怎么了?这花儿凋了就凋了,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小桃说说。”
冉竹捡起那掉落的兰花,若有所思的说道:“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哼......”她冷漠的笑了一声,“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装作不懂。”
“娘娘是在说殿下的事吗?”
“小桃啊,殿下有多久没来我们东厢了?”
小桃掰着手指数着,说:“已有一月了,殿下这每晚都往西厢跑,这个姜夫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狐媚,把殿下迷得神魂颠倒,我们娘娘您对殿下如此衷心爱慕,这殿下却全部无视,气死我了!”
冉竹看了小桃一眼,便说:“现如今我膝下无子,这要是让那女人怀上皇子,那我这世子妃的地位恐怕就不保了,小桃,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小桃走近她,悄悄在冉竹的耳边说:“娘娘,小桃听说姜夫人的肚子是假的。”
“什么?此事当真?”
芈冉竹一听姜素怀孕是假,便心生一计,她吩咐小桃说:“难怪这事连赵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不知,原来是这女人骗我的,小桃,既然她存心要我难堪,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说着她笑了笑,似乎可以看见姜素的下场了。
“小桃,给本宫梳洗一番,咱们去问候问候太皇太后。”
芈冉竹带着小桃来到了华阳宫,那华阳太后见自己的侄孙女来了,满心欢喜,这些年,后宫女人争宠不断,互相暗算,也只有这侄孙女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自然对她忠心耿耿。
她让小桃退下后,让冉竹来到她的卧房中。
“冉竹啊,你也好些时日没来看望哀家了,今儿个怎么想着来看老身了?”
华阳太后其实一早就看出冉竹心里不太顺畅的样子,这一来想必是有事找她。
冉竹客套的寒暄几句,便对华阳太后提了几句姜素的事,话语间尽是不满扶苏偏宠姜素,冷落她的意思。
华阳太后听闻自己的侄孙女竟比不上一个野丫头,心中也有些愠火,便对冉竹说:“你方才是说那姜夫人已有身孕一事可当真?太医诊过脉了吗?”
冉竹点了点头。
“这姜夫人也不知怎么的,怀孕也不通知太皇太后,难不成是怕我们对她的胎儿不利?我芈冉竹虽与她不似亲姐妹般融洽,但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华阳太后真的以为姜素怀孕了,于是她叫了华阳宫的管事宫女过来。
“琴嬷嬷,帮哀家把那些官员们送过来的上等燕窝装好,再挑些翡翠玉饰,一并随哀家前去宜春宫。”
那琴嬷嬷诺了一声,便前去准备东西,华阳太后对冉竹说:“哀家这就去会会那曾孙媳,冉竹,有哀家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于是,华阳太后带着芈冉竹和一众下人坐着人轿来到了宜春宫。
这边的姜素还在和秦晓菱的灵魂做斗争,整个人有点精神分裂,扶苏以为她是哪里出了问题,便叫来了太医为她诊脉。
“怎么样了?姜夫人是不是头脑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老是说些胡话?”
第17章
太医反复把脉千遍,眉头紧皱,这脉象很是奇怪,明明上一次替她诊脉时还是脉象平稳,现在的脉象却乱成一团,像是好几股脉象融合在一起般。
“回殿下,夫人的脉象着实怪异,像是有触摸到两条脉搏,但又和一般的喜脉不同,或许是夫人确实怀有身孕,只是怀孕初期脉象紊乱,时有时无。”
“你说她真的怀孕了?”
扶苏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敢对天发誓连姜素一根头发都没碰过,怎么可能会诊出喜脉?除非......扶苏想到了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他将太医和所有下人都遣开,试图唤醒精神混乱的姜素。
“姜素!你别给我装傻了,你老是交待,你是否真与那蒙氏兄弟有染?”
姜素身体里两个灵魂又在融合,又在互相排斥,而姜素的灵魂听到扶苏这句话,很是气愤,她冲破了晓菱灵魂,夺回了自己的身体。
此时,扶苏见姜素的眼神突然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但却一把推开扶苏,哭着说:“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怎么可以随意污蔑我和蒙大哥?要有染也是你跟别人有染,就凭那庸医一句话,就毁我清白么?”
扶苏见姜素哭得那么伤心,仔细一想,确实也不太可能,以蒙恬与他的交情,断不可能做出背叛他的事,只是这奇怪的脉象确实很难解释。
他缓缓靠近姜素,试图安慰她,却被她再次狠狠推开。
“你要干嘛?你对我所做的那些龌龊事她都看见了,你还想装无辜吗?”
龌龊事?扶苏又差点被气晕,他只不过是在酒里加了一些迷魂药,只是让她睡去,并无图谋不轨,现在她口中这倒成了龌龊之事,他堂堂儒家子弟怎会做出此等事?
但对于姜素口中的“她”,扶苏还是持怀疑态度,可姜素依旧对他说:“你看见她了对吗?她和你说了什么?”
扶苏回忆起秦晓菱的灵魂对他说过,她与姜素共存一体,两个人有着不同的记忆,这说法他不太相信,也不明白为何姜素会发生这种变化,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姜素的问题。
而在这时,门外小厮通报华阳太后驾到,原本还在大眼瞪小眼闹别扭的两人此时面面相觑,面对突然光临的太皇太后,二人只得暂时休战,好生接待一番。
冉竹搀扶着华阳太后进了宜春宫门,下人们端着赏赐的燕窝与玉饰跟着身后,扶苏带着姜素赶紧出来接见。
“曾祖母怎么突然造访宜春宫,还带着这些东西作甚?”
他走过去搀扶着华阳太后落座,吩咐下人沏茶倒水,姜素见这太皇太后和芈冉竹两人走得很近,心想该不是这冉竹跑去告状,现如今带着太皇太后过来训她?
“素素,还不给曾祖母请安?”扶苏唤了唤失神的姜素。
姜素连忙跪下请安,却听太后说道:“姜夫人既然身怀六甲,就不必跪下请安了,意思意思就罢了。”
扶苏和姜素两人听了这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将目光投向华阳太后身边的冉竹。
冉竹跟着说道:“上次就听说妹妹怀孕了,怎么不告诉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其实我.....”
“她确实怀孕了”,姜素想矢口否认,却被扶苏打断,这莫名其妙的回答让姜素有些慌乱,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这事扶苏是知道的,那为何他现在要对华阳太后说谎?
扶苏看了一眼茫然的姜素,继续对华阳太后说:“回曾祖母太后,是扶苏不好,以为现在是怀孕初期,胎儿尚不稳定,想过些日子再告知您与祖母太后。”
一旁的芈冉竹见扶苏如此护着姜素,明明是谎言,却还说得理直气壮,于是,她吩咐小桃将太医请来,嘴上却说着要替姜素把把脉,看这胎儿是否安好。
刚刚给姜素诊脉的太医又被叫了回来继续把脉,这让扶苏和姜素一并紧张了起来,事先没有和太医串通好,真怕他说出真实的脉象。
太医仔细替姜素把着脉,脸上的表情一会惊讶一会儿疑惑,足足把了五分钟,华阳太后等得不耐烦了,便问道:“太医,怎么样了?难道是这胎儿不稳?”
太医这才放下姜素的手,他望了望扶苏,扶苏的表情也是意味不明,太医回示道:“回太皇太后,姜夫人的脉象确实是喜脉,两条脉象现很平稳,想必胎儿现已安好。”
姜素听太医这么说,内心疑惑不已,她以为太医是受扶苏指使才说谎的,但她把目光投向扶苏时,见扶苏也是一脸不解,同样一副问号脸的还有芈冉竹。
芈冉竹怀疑这太医是不是被姜素收买好了,正打算宣另外的太医再来复诊,可却被华阳太后制止了。
华阳太后笑盈盈的对姜素说:“听到太医这句胎儿安好,哀家就放心了,姜夫人往后也不必藏着掖着了”,说着,她又对身后的下人说:“琴嬷嬷,将这上等的燕窝及人参赠予姜夫人,另外,你赶紧差人去把这个喜讯告知陛下和赵太后。”
琴嬷嬷喏了一声,便叫宜春宫的宫女们接过赠礼,然后又差太监去报喜讯,华阳太后和扶苏寒暄几句后便起身准备回宫。
芈冉竹心里有些愠气,但在华阳太后面前不便表露,也只好先假装笑脸的送华阳太后回宫。
姜素心想这老婆娘终于要走了,她紧张的心弦也疏松了,正当她准备找扶苏对峙怀孕一事时,琴嬷嬷突然转身回来又走到她面前,姜素心里一紧,莫非是华阳太后又有吩咐?
华阳太后不在,琴嬷嬷的表情不似刚才那般严肃,而且带了些慈祥之意,她看姜素的眼神意味不明,纠结了一番,才对她说:“姜夫人定要好生照顾自己,还有这腹中胎儿。”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快步离开,留下姜素还在原地不知所然。
不知过了多久,扶苏送走太医后,见姜素站在原地发呆,便悄悄走到她身后,准备吓她一下,但姜素幽怨的神情让他有些担心,他问道:“怎么了?华阳太后这关已经过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姜素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怀孕的事,她一把抓住扶苏的胳膊,质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怀孕,难道是你跟太医串通好了?”
扶苏作了个嘘声的动作,连忙拉着姜素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这才对姜素说:“你声音小一点,让东厢的人听到,你就惨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随便骗人呢,这十个月后我拿什么交差,你这还不是害我吗?”
扶苏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指使太医说谎,我刚问过了,太医很确定你有喜了。”
姜素听了这句话,惊讶得下巴快掉了,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跟扶苏在一起睡过?怎么可能有喜?她心想一定是那庸医误诊,要求再请一个太医过来复诊。
扶苏一开始也不相信太医的话,直到他们再叫三个太医过来,还是能诊到喜脉,这就让他开始怀疑了。
他关上房门,质问姜素:“素素,你实话告诉我,除了为夫以外,是否还有另外的男子,你坦诚告知,我便从轻处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姜素委屈的哭了起来,“你干脆休了我得了。”
宜春宫的西厢中,姜素趴在床上低声啜泣着,扶苏则在房间里焦虑得踱来踱去。
芸儿闻声赶来,见扶苏在场,又不敢明着为小姐说话。
她搞清楚事由后,便小心翼翼地对扶苏说:“扶苏殿下定是误会我家小姐了!打从小姐入府后,我就开始服侍小姐了。她虽有些顽皮,但也绝对不会做出有损贞洁之事,芸儿以性命担保小姐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还望殿下明察。”
说完,芸儿双膝下跪在扶苏跟前,倘若扶苏不相信姜素,她就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