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良缘——狗柱【完结】
时间:2023-06-17 23:11:12

  如此风头,宋老爷本无意要出,却是叫周遭人好生艳羡嫉妒,宴席继续,已是有不少人前赴后继赶到宋老爷身边攀谈交际,叫宋老爷本就沉郁的心境更低暗了几分。
  宋知渺能感觉周围若有似无飘来的目光,只得像是不在意一般埋着头,只待风头过去,此事便能暂且平息下去。
  这本也是她与江妄提出的计划。
  既然江妄也正为皇上和太后催婚之事苦恼,她就可以借由此事顺水推舟,让江妄配合她在人前承认两人正在相交接触,一来撇开了她与陈堰的关系,二来江妄也可向皇上和太后有个交代。
  待到再过段时日,两人只需说接触下来并无意向,他们就能分道扬镳互不牵扯了。
  百利而无一害的法子,江妄果真也在浅思片刻后应下了这个法子,只是方才发生在大殿上的情形,似乎有些超乎预料。
  宋知渺抿了抿唇,一时间思绪有些混沌,正欲起身出去透透气,一旁忽的有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
  “娘,你回来了……”
  宋夫人双手环臂,面上还带着匆忙赶回未来得及敛去的焦急,这会瞧见闺女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这才又定了眼神,道:“说吧,方才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
  慈宁宫内。
  皇上亲自带回的这番消息令太后笑得快要合不拢嘴,整张脸上春光洋溢,好似心中一桩大事终得了之,如此欣喜之色,已是许久未在她脸上见过了。
  一旁的嬷嬷见状却并未如太后这般瞬间乐开花,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江妄也算是她从小一并带着长大的,此等大事上,也不由大着胆子开口道:“老奴有些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微微颔首:“嬷嬷但说无妨。”
  “王爷此前极力排斥此事,今日娘娘向王爷提及有关宋姑娘之事,他还态度强硬不惜与娘娘起了冲突,怎突然之间就态度大变,老奴不敢揣摩过多,但只是怕王爷此举并非真意,最后叫娘娘空欢喜一场。”
  嬷嬷有此等疑问实属正常,知晓内里缘由之人,皆没法相信江妄怎会突然之间和宋知渺扯上了关系,还当众承认自己对其有意。
  宋知渺为此还以为皇上当真乐得没能思绪出其中端倪,实则这点小把戏又怎能瞒过皇上的眼睛,只是一向心思纯净直白的太后就不定能想出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谁知,太后闻言却是扬起嘴角一笑:“他倒是不知何时学坏了,想起小时候,阿妄最不屑的便是欺瞒谎骗,月儿在人前婉言推拒一番,他还要回头数落他娘撒谎不对,如今竟还算计到哀家头上来了。”
  嬷嬷怔愣抬眸:“娘娘,您这是知晓王爷的心思……”
  皇上朗笑出声:“母后,阿妄的心思可说不准,或许是当真将他给逼急了,竟直接在宴席之上挡了陈堰的路子,看来这回他是打算真要给母后一个交代,叫您好生安心了。”
  太后微昂了下巴轻哼一声:“他打算交代的,哀家是一个字也不想多听,他既是安排了这么一出戏给哀家看,那便叫他好生演,演不到哀家满意为止,戏可不许落幕。”
  皇上一怔,一旁的嬷嬷也怔住了,两位十足了解她的人,一时间在脑子里想了数种此事可能引发的鸡飞狗跳的后果。
  太后狐疑地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不满道:“怎这般盯着哀家看,你们以为哀家要做什么?”
  皇上别过视线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母后,阿妄的性子您也是知晓的,万事还是三思吧。”
  嬷嬷帮腔:“娘娘,这些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若是王爷当真不乐意配合了,又远赴边北不归,岂不得不偿失了。”
  太后不耐地摆了摆手:“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哀家也未说要做什么啊,这浑小子,哀家自有思量。”
第32章 身当护国,心已许卿
  太后的思量无人知晓, 但宋知渺这头却是知晓自己这回玩大了。
  宴席结束后,回到宋府中的一家人齐聚厅堂,一桌子上其余三人齐刷刷盯着她看, 面色各异, 心思各异,叫宋知渺几欲张嘴,都不知自己要从何解释起才好。
  宋今晏的神色叫人最好揣摩, 他几次三番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毕竟未曾亲眼目睹,可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他只能强逼着自己信下两位名声大振的人物当真在宴席之上为自己的胞姐争风吃醋。
  说是争风吃醋好像也不太对,听起来像是江妄一人强压一片,将陈堰的一手大胆操作堵得沉入了谷底,听闻当时他脸绿得都快赶上大殿外头的灌木丛了。
  对此,宋今晏情绪有些激动,终是按捺不下,微蹭起身急促道:“宋知渺,你眼神好使就该知晓选谁吧,那个陈小侯爷我早就跟你说过, 胳膊肘还没我结实,一看就是个不顶用的,你可别真放着香饽饽不选, 选了那个小白脸啊!”
  宋知渺狐疑地看了眼宋今晏:“晋越王在你眼里怎就是个香饽饽了?”
  这话一出,一旁本就面色阴沉的宋老爷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宋知渺一愣, 瞬间又反应了过来。
  “你坐下, 把嘴闭上。”
  挨了宋今晏一记眼刀, 宋知渺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江妄常年在边北一带,保家卫国出生入死,本就是大多数人眼中的大英雄,宋今晏这等打小便有将军梦的热血少年自然对他崇拜不已。
  但显然,这事并非宋今晏所想的那样。
  眼看丈夫怒火要压不住了,宋夫人轻叹一口气温声出声道:“妙妙,爹娘并非要责备于你,只是今日一事旁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可于你并非是小事,女儿家的名声最为重要,都未定下之事闹得这般大,往后传出去,只怕会叫人妄议,娘心里甚是担忧。”
  宋知渺到底还只是刚过及笄的小姑娘,今日听闻这般消息,再到梦中那些画面侵扰,叫她实难想到更多,只想赶紧就将事情撇开了去。
  这会叫宋夫人这样一说,心里也微微颤动起来,不知所措地攥了攥裙身,低声道:“可这也是陈小侯爷先在人前将我给架了上去,我只是怕皇上会当真下旨,要我嫁给他。”
  “傻孩子,无缘无故皇上又怎会只听陈小侯爷一面之词,爹娘皆在场,自是会为你权衡做主的,你若不愿,自不会有人强逼你的。”
  宋老爷冷哼一声,语气不悦:“这个陈堰,真当我宋家在朝中没有话语权吗,如此算计,饶是没有旁的牵扯,我也定不会让妙妙嫁给这种人。”
  宋知渺惊愣抬头:“可是……他是广临侯嫡子,我们……”
  宋老爷挑眉看向惊慌失措的闺女:“怎的,妙妙是觉得爹爹在朝中闲散多年,如今连摆平区区一个广临侯府都办不到了吗?”
  宋家,世代门阀,雄霸一方,曾经以往甚是连天子也要忌惮三分的存在,只是到了近几代,从宋知渺太爷爷那一辈起,逐渐闲散悠然,不争名利不夺权势。
  到了如今宋老爷当家,宋知渺自小便觉着自己家中早就不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位高权重,宋老爷在人前也谦逊有礼,虽是不卑不亢,但也好似并无太多话语权。
  所以当陈堰提势逼压之时,她才觉得自家根本没法与之抗衡,最后定只能屈服于强权之下。
  宋知渺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茫然懵懂,直到宋夫人伸手握住她紧攥的拳头,她才微微回过神来。
  “好了,且不说陈小侯爷之事,既是知晓他这般品性,自不会再让他牵扰妙妙分毫了,那晋越王是怎么回事,妙妙何时与他开始有了接触,当真是在南州之时?”
  宋知渺眸光一颤,下意识就要泄出不自然的心虚之色,但很快又平稳了下来,微垂眼帘似是害羞,也正好掩去了她的紧张:“也、也算不上接触,就是在南州的花游夜市时,是他从灯笼木架下救了我,所以后来又见过几次,相处还算融洽,今日的确是我拜托他帮我挡去此事,所以……可能他说得有些夸张了。”
  宋知渺说的也算得上都是实话了,只是她和江妄之间单纯得如一张白纸一般,若非今日这一出,又哪会生出这些弯弯绕绕来。
  江妄帮她挡去了陈堰求赐婚一事,她也还得帮江妄应付皇上和太后那头,这事自不宜再告诉第三人,就是她的家人也不便相说,总归是要再做戏一段时日的,待到江妄离开京都,此事就可渐渐淡去,眼下还得用言语来把谎圆上才行。
  宋老爷闻言皱眉:“那日是晋越王救了你?”
  宋知渺一见父亲那不满的神色就心慌,也不知江妄为何这般不讨他喜,只得怯怯地点了点头。
  宋夫人扬起嘴角一笑,倒是缓和了气氛:“那当是一段难得的缘分,事情既已到了这地步,妙妙便好生与晋越王接触接触。”
  “接触什么接触!”宋老爷难掩愠怒,“他这般不顾及妙妙的名声,八字都还没一撇便在人前说道与妙妙的关系,难不成就是良人了吗?”
  “妙妙不都说了是她拜托晋越王这般做的,晋越王此举也算得上是为妙妙解了围,怎就非良人也了?”
  “哪需得他解围,难不成我摆不平那广临侯府吗?”
  “妙妙那会哪知晓这个,还不是老爷打小不想叫两个孩子自视清高,掩藏了实力这才闹出这般误会来吗?”
  “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两夫妻为此争执不下,像是就要吵起来一般,旁边的两个孩子却是见鬼不怪地不甚在意,他们都知晓,宋老爷这会像是气焰十足硬气得很,只要宋夫人眉头一皱声音一拔高,他霎时就会没了脾气,再不敢多顶半句嘴。
  这时,宋今晏偷摸移了移椅子朝宋知渺坐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眼眸却是泛着光:“姐,你当真和晋越王在相交接触吗,那他此番回京会待多久,你可心悦于他,往后若是与他成婚了,你是否还会跟着去边北?”
  一声“姐”险些叫宋知渺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惊愣地侧头去看宋今晏,瞧见他那一副谄媚的神色后,皱着眉头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脑门:“别瞎说,成什么婚,我都说了今日他说得太夸张了,我和他还没到那地步。”
  宋今晏却并不在意宋知渺的举动,仍旧咧着嘴笑:“这会没到,以后万一到了呢,若是往后你同晋越王一起去边北,我就能借由送亲的名义跟着你一同去了,姐,你可千万要好好把握机会,这等良婿,绝不能错过了。”
  “你别喊我姐,怪}人的!”宋知渺后退了些许,实在不习惯宋今晏这副讨好的嘴脸,“还有,谁说我要同他去边北了,那等地方,我怎可能会去。”
  “难不成你还想妙妙嫁到边北去不成!”宋老爷突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叫人惊了一下,不由都侧头朝他看去。
  宋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俨然是气急了,宋老爷少见的在此事上颇为坚持,但宋夫人也仍旧不愿松口,只道:“谁说一定是嫁去边北,晋越王本也是京都之人,如今天下太平,也犯不着前去边北那等地方,打小我便瞧他不错,如今两个孩子有这等缘分,相交接触一下又如何?”
  宋老爷皱眉:“如今是太平,可谁能知晓外头何处何时又会战起,况且有些事他是不会就此妥协的,他还有心事未了,断不会长留京都的。”
  “什么心事?”这话是宋知渺问的,这倒是她头一次听闻父亲提及不满江妄的理由,不由就顺势开口问了去。
  可话音落下,宋老爷却是抿紧了嘴,没有回答。
  宋夫人似是也在此刻平息了情绪,颇为担忧地看了眼宋老爷,终是叹了口气,低声道:“老爷,我想上天自有上天的安排,若当真是一段好姻缘,自会有它圆满的结局,若不是……”
  “好了。”宋老爷松口起身,摇了摇头像是妥协了一般,“妙妙,遇事从心,万事不怕,下次有什么担忧同爹娘说便是了,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鲁莽了,知晓了吗?”
  “是,爹爹,妙妙知晓了。”
  *
  入夜,梦来。
  宋知渺看见自己独坐在闺房中,两眼通红,眉心紧蹙,眼眶中含着泪水,却又紧咬着牙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她向来是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像这般隐忍之时倒是少见。
  宋知渺瞧见梦中的自己手中攥着一张信纸,直到眼前光景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她眼中的泪无声落下,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一团水渍,融在信的落款处。
  将去边北,归期未定,这段时日我很开心,愿你一切安好,勿念。
  糊花的落款已看不见姓名,但宋知渺也猜到,这兴许是江妄留给梦中的她的信。
  而手拿信纸的少女自那一滴泪落下后,便再抑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意,颗颗泪水争先恐后涌出,沾湿了信纸,糊花了那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
  “混蛋,连声再见,都不与我说吗?”
  少女的哭声与低语逐渐远去在梦中。
  画面一转,不知是过去了多久,宋知渺瞧见自己逐渐和陈堰来往密切起来,但不似最初她懵懂青涩地与他相交接触时,此时的画面看上去平静和谐,却难掩她眸中藏有心事的落寞。
  在一天傍晚时分,陈堰将她送到府邸门前,双双道别后,陈堰目送她入了府。
  正欲离去,有小厮匆忙跑来,撞到了正转身的陈堰。
  “奴才该死,奴才急着给小姐送信,一时没注意前面,请小侯爷恕罪!”
  陈堰温润和善的面色在目光瞥见小厮手中的信封时,顿时暗沉了几分,昏暗的光线成了他的掩护,慌乱的小厮未曾注意他低沉的语气,唯有清醒看着这一幕的宋知渺,分明瞧见了陈堰下颌微动的咬牙切齿。
  “正巧我有样东西忘记归还宋姑娘,把信给我,我一并给她带去吧。”
  小厮犹豫了一瞬:“这……”
  陈堰轻笑:“怎么,还信不过我吗?”
  “怎、怎么会,那便有劳小侯爷了。”
  宋知渺不知自家府上的下人,为何会在这时这般信任陈堰,或许是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一定地步,或许是他们频繁的接触让大家觉得事情将要定下。
  那封信落到了陈堰手中,可陈堰却并未如他所承诺地将信交到她手上。
  信在被陈堰看过后撕成了碎片,随风飘散的碎片已拼凑不出完整的话语。
  看着这一幕的宋知渺慌乱仓促地极力想要捕捉分毫,最终仅在渐渐远去的梦境中瞥见一角掉落最近的碎片。
  身当护国,心已许卿。
  若你也动情,可愿意等我归来?
  但这个问题,已得不到它本该有的回答了。
第33章 江妄,你实在太粗鲁了!
  宋知渺没想到江妄竟会在第二日突然登门造访宋府。
  虽说是达成了协议, 但毕竟是做戏,江妄本就一脸淡漠,像是不会很好配合这出戏的样子, 却没曾想竟是这么积极。
  不知江妄在堂厅与宋老爷说了些什么, 待宋知渺匆忙将自己意烈环前去后,并未瞧见父亲预想中的不悦模样,虽是仍有些低郁, 但也算是脸色缓和了。
  如此画面, 倒当真有些像两人正互有心意,在家人知晓的情况下打算相约出门, 就算是当初与陈堰接触时,似是也未曾到达过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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