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良缘——狗柱【完结】
时间:2023-06-17 23:11:12

  可昨夜,那只小鹿竟出现在了他的梦境中,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日他分明都未曾正视过她的全脸,可即使过去了几日,梦里却仍将她的面容刻画得无比清晰。
  浓密的眼睫,水灵的眼,饱满的嫣唇,就连那圆润小巧的下巴上的一颗小痣,都清清楚楚,无一模糊。
  她身着一身鹅黄色烟罗裙,即使在微暗的夜色中,也显得格外亮眼,叫人一眼便注意到了不远处摇摇晃晃而来的一抹鹅黄色。
  她腰间系着一条灰白色的系带,拉紧了腰身的衣衫,勾勒出好似仅有他手掌一般宽的柳腰,只是再往上,那因她快步行走而不断晃动的波涛分量十足,弹跳着柔软的模样,饱满得呼之欲出,令人难以忽视。
  江妄都不知自己为何在梦醒后,仍对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如此之清楚,好似映在了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散不去。
  可那梦却不止于此。
  周围有许多人在场,好似是在某个宴席之上,那抹身影直冲冲朝着他站立的方向而来,令他下意识朝她看去,便见她面色绯红双眼迷离,脚下步子更是虚浮得好似下一瞬便会摔倒,俨然一副醉酒的模样。
  于是在那她路经他身前当真要绊倒了自己时,他出于本能反应,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几乎是在他触及她柔软纤细的胳膊的同时,她便犹如炮仗一般瞬间炸了开来,一把甩开他便皱着眉头大喊道:“都说了别来烦我了!你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了吗!”
  周围瞧见这一幕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江妄虽是不明所以,但面上表情也自是不会好看。
  可那少女显然压根就没看清眼前是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大喊之后仍不见消停,摇摇晃晃指着他的鼻子便毫不客气道:“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听明白了吗!”
  江妄脸色一变,只见她在大喊完最后一字后,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皱眉的模样像极了要……
  他来不及躲,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眼前的人先一步猛地拽住了衣襟,黑乎乎的脑袋埋入他衣襟内。
  “呕!”
  梦境散去,江妄穿戴整齐,冷厉的外形与那被污秽之物沾了满身的狼狈模样毫不相干,他却阴沉着一张脸,总觉得像是梦境照进了现实一般,浑身都难受得紧。
  他竟还因此睡过了头,当真是荒谬至极!
  正要出声下令全军集结操练,帐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便被一人撩开了帐帘:“王爷,查到动静了。”
  江妄神色一凛,迅速起身有了动作:“即刻行动,一切按计划进行。”
第8章 江妄所说的妻,难不成是她?!
  午后烈日正盛,暴晒着大地好似能将坚石也烤焦一般。
  少女闺房中的窗台用细密的竹帘遮挡日照,隔绝出一片静谧祥和的室内光景,有微光透过竹帘缝隙洒落屋中映出盈光点点,光影柔软地划过屋内铺着凉席的贵妃榻。
  榻上猫儿似的蜷着一人。
  一头乌黑柔软的青丝如瀑布般淌下,垂落半空随着不知何处飘入的微风轻柔晃动。
  明眸紧闭,睡颜正浓,卷翘浓密的眼睫在光影下微颤几下,好似正困于梦境之中。
  眼下,短短的午憩时分,宋知渺又入了梦。
  只是此时的梦不似前几回那般,倒当真像是个普通的梦。
  她身临其境,毫无察觉,只是怔愣地拿着手中的盒子,总觉有些眼熟,却不知在何处见过。
  宋知渺心中本是想着要打开盒子查看里面所放究竟是何物,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根本做不出拆开的动作,只能任由如设定般僵硬的动作,将盒子底部翻上,露出一行清晰的字迹。
  江妄赠。
  宋知渺从梦中惊醒,后背似有冷汗渗出,有些难以平息上下起伏的低喘,视线迷茫地在眼前扫过一周,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她怎又梦到了这一幕?
  宋知渺微蹙着眉头,额前一缕落下的发丝被她轻柔拢到耳后,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方才的梦来。
  朦胧模糊,好似一抹风吹过便会消散在她脑海中。
  这种感觉,正是平日里做梦后该有的正常反应,而她方才也并非旁观者在看着那一幕,而是身临其境,真正成了梦境的主人公。
  所以,这仅是她日有所思便生出的普通梦境罢了。
  只是为何偏偏是这一幕。
  那日,与陈堰成婚的梦境吓坏了宋知渺。
  她不知这些梦究竟是在预示未来还是呈现过去,只知自己原本若是未曾见过这些梦,应该是当真会如梦中的画面一样,被陈堰表明的温润如玉给骗了去,而后顺其自然与他成婚。
  若真与他成婚,往后的日子会变得如何宋知渺并不能想象出来,但显然不会是如预期中的那般美好幸福的。
  但这个梦中分明应该是她与陈堰成婚之事更叫人震动心弦,为何这几日她却频频梦到江妄送她贺礼这一幕呢。
  宋知渺不知梦中的她与江妄是怎样的关系。
  如今陌生疏离的他们,在那梦中时或许已是交心知己,也可能仅是点头之交,亦或是那份礼物根本就只是顺着朝中他与陈堰之间的关系来往所赠的表面贺礼。
  但她却很是在意自己为何总是不能梦到拆开礼物的画面。
  即使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梦境,她也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又强烈的执念影响一般,打不开那礼盒,更看不见其中的贺礼是什么。
  那江妄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又赠送的怎样的新婚贺礼呢。
  宋知渺忽的一怔,似是想起那夜的可怖梦境。
  江妄手握鬼头刀,生生砍下陈堰的头颅,而他所言却是:“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原本瓷白娇嫩的脸蛋,在短短片刻间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热烫起来,水润的瞳眸瞪得老大,纤细的指骨无意时地蜷紧收缩,最终攥紧了自己的裙身,难以置信地想到。
  江妄所说的妻,难不成是她?!
  *
  黄昏时分,从外匆匆赶回的宋老爷一身疲惫地回到屋中。
  在南州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便也不是他管辖的范围了,松缓下来也该着手准备启程回京了。
  褪下外衣正拿起一旁的干净衣衫,嘴里便随口向宋夫人问道:“妙妙呢,今儿个回得早,唤她一同来用晚膳吧。”
  宋夫人顺势迎上,接过宋老爷手中的衣衫为他更衣,轻笑着数落他:“她可没空同你这糟老头子用晚膳,今日南州花游夜市,天没黑她便出门了。”
  宋老爷闻言顿了一瞬,这才想起南州这个热闹非凡的节日,虽是颇为出名,却也都是年轻人喜得的,他自是从未关注过。
  老父亲难得得闲,却压根见不着宝贝女儿,宋老爷撇了撇嘴,只得无奈道:“罢了,就快回京了,便叫她再好生玩玩吧。”
  宋夫人替宋老爷穿好外衣,顺手理了理他的衣襟,侧身时瞥见丈夫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问道:“怎的,老爷这是颇有感慨?”
  宋老爷眉头微蹙,一想起这些,心里便有些堵得慌,但也难违世俗,只是摇摇头道:“妙妙年过及笄,早晚是要嫁人的,只是如今还未得一瞧着满意之人,心里难免是担忧的。”
  宋夫人却并无宋老爷那般沉重的思绪,随着宋老爷一同在桌前坐下,这才缓声道:“老爷说的是妙妙无满意之人,还是说的你自个儿?”
  眉梢一挑,宋老爷不满地看向自家夫人,像是警惕起什么来,不由拔高了声音急促道:“我未瞧着满意之人,妙妙不也是亦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宋夫人无辜地眨了眨眼:“妙妙怎无满意之人,我倒是觉得她心里应当甚是满意才是。”
  “谁?陈小侯爷?妙妙都避之不及了还满意?”宋老爷鼻子出气哼了一声,不屑道,“那陈小侯爷我早便觉得不怎如意,看似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但到底是要护着妙妙一生一世之人,身子瘦弱不说,心眼子看上去也颇为不少。”
  宋夫人闻言不禁抿嘴笑了起来,虽说在她心中的确觉得有人比陈堰更为合心意,但陈堰再怎么也不至于像宋老爷说得这般不堪。
  说起来,若要让他这女儿奴心甘情愿认同一个要娶走宋知渺的男子,这世上大抵是不存在的。
  但:“我说的不是陈小侯爷。”顿了一瞬,宋夫人才补足道,“晋越王,那个小时候被妙妙抱着便不撒手的小公子,如今横看竖看,都与妙妙般配至极呢。”
  “般配?何来般配!”
  知晓宋夫人这是故意说得夸张激他情绪起伏,他也没法不上套,眼睛都瞪起来了:
  “此前不是便同你说过,晋越王如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风光霁月的小公子了,他流落在外那些年经历了太多事,虽是并非他之过错,但心境和脾性早已被那些事给磨得大变模样,妙妙性子软人又单纯,与之全然不符的成长经历叫人怎能走到一块去。”
  这些话早在宋夫人知晓此番来南州会见到晋越王时,宋老爷便已是同她说过一次了。
  可这会宋老爷见自家夫人好似还有些心心念念的模样,便急急忙忙又补了一句:“况且!他常年驻守在边北,连皇上都难将他唤回京都一次,妙妙若要与他成婚,岂不要远嫁边北那等贫瘠之地,你这是想往后好几年都见不上女儿一面吗!”
  宋夫人语塞一瞬,前头那些她的确听不太进去,可后头这话的确是叫她退缩了些许。
  见与不见倒是次要的,女儿大了总归是要成婚离家的,他们也并不能陪她一辈子。
  可边北之地贫瘠落后,打小便娇生惯养的宋知渺若是当真在那处安家,定是不会如意的。
  沉默片刻,宋夫人终还是忍不住低喃了一句:“说来说去,妙妙自己的心思,还是要她自己做主才好。”
第9章 心仪的方向
  到底是心思简单纯真的小姑娘,宋知渺闷了好些日子的沉重思绪在身临热闹非凡的花游夜市中后,便被眼前绚烂丰富的光景一扫而空,暂且抛在了脑后。
  宋知渺一身俏皮红衣,领口绣着精致的小白花,将本该艳丽难压的红柔和出了少女的娇柔与甜美。
  即使会将身形显出凹凸丰盈,她也不想在这般热闹欢庆的场合中,着平日那些惯会叫她看上去臃肿偏胖的宽松衣裙。
  红裙的款式勾勒出腰身纤细,胸臀挺翘,如此身形虽是没少叫京中权贵圈中的人私下议论,但实则宋知渺心底却是一直觉得,这应当是属于好看的模样的,只是旁人与她的喜好有所不同罢了。
  此处远离京都,无人知晓她是何人,自也无法对她评头论足。
  一双水眸灵润动人,一张柔靥如花似玉,点亮夜色的一路火光也将她明媚的面色映得光彩照人。
  花凝左手拿着几袋小食,右手攥着装得满满当当的杂玩小物,步子凌乱追着宋知渺,在嘈杂的人声中不断呼唤着:“小姐,小姐,您慢些走,奴婢快跟不上了。”
  花凝的呼声终是淹没在人群中,宋知渺回头时,已是不见小丫鬟的身影。
  正欲探头寻她一番,一旁忽的喷出的一团烈火点亮了视线,她面颊一烫,惊喜地看向前方的演出台,喷火的演艺人利落收火,好似方才那能将人灼伤的火焰真能在他口中来去自如一般。
  周围爆出欢呼喝彩声,宋知渺再无心思去顾没能跟上她的花凝,蹭着身子便要往演出台前排而去。
  表演结束,宋知渺意犹未尽地随着人群朝街道更深处而去。
  前方是花游夜市的雅致区,开设在清宁坊前,以清宁坊为尽头,在整条街道上布起了各式各样的灯谜猜字对对联的游玩摊位。
  宋知渺驻足在一个河灯摊位前,琳琅满目的河灯做成了各种形状,河灯上坠着写满字谜的纸条,答对即可赢得对应的河灯。
  河灯承载愿景,会随蜿蜒的河流一路送至远方。
  没有小姑娘会不喜这般带着美好憧憬的小玩意,宋知渺眼眸灵动地扫视着架子上的河灯。
  一排字谜看下来,倒是并不算难,只是宋知渺被晃花了眼,一时间难以抉择不知要选哪一盏才好。
  站在摊位前好一阵,她微仰着头若有所思,不知晓的人倒是以为她叫这些灯谜给难住了。
  不知何时靠近一道身影,驻足在宋知渺身旁,直到她隐隐感觉不对劲,这才回过神来。
  一转头,便对上一道明目张胆的目光,即使是被她撞个正着,也丝毫没有要收敛目光的意思,显然不知站在此处已看了她多久了。
  宋知渺黛眉微蹙,即使如今民风开放,但也不当叫陌生男子这般直勾勾盯着一女子瞧。
  她移开视线欲要忽视,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姑娘,可是被这字谜给难住了?喜欢哪盏河灯,我倒是可以替你解答一二。”
  分明应当是示好的话语,从这人口中说出,便有股说不出的轻挑意味。
  兴许是他那轻浮又狂妄的神情,好似在宋知渺面前展示的并非小小解字谜的才能,而是天文地理,治国谋略。
  宋知渺并不想过多搭理此人,却也仍是礼貌回应了一句:“此玩法当是自己解开才有趣,多谢公子好意。”
  娇娇软软的嗓音从她嫣红的唇中传出,唇红齿白,眉眼温和,虽是话语婉拒,却压根起不到半分推拒的作用,反倒像是温软的客气,勾得人心神荡漾。
  那人咧嘴一笑,竟又上前半步拉近了距离,指着柜架上的河灯得意道:“不必客气,这盏?还是这盏?姑娘尽管开口,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宋知渺被男子自信却又可笑的模样弄得有些无言以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面颊微鼓已是有几分不悦了。
  实则,宋知渺碰上的这般情况并不少。
  京中权贵圈中虽是话议她的容貌身材,但也不乏有男子因着她惹眼的模样同她攀谈示好。
  可她总是不知为何,分明自己每每都是正色婉拒,有时更甚重了些语气,这些人却像是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话一般,不是觉得她在假装矜持,就是在欲擒故纵。
  原本她以为陈堰是与之不同的存在,可如今看来,自己此前极为明显的疏离和回避,在陈堰眼里也仍是毫无作用的扭捏作态。
  莫不是她当真不够凶狠,连拒绝个男子都没什么气势吗。
  分明父母常说她皱起眉头的模样像极了炸毛的小猫,不依不饶的时候,可凶了呢。
  宋知渺不禁在脑海中浮现自己叉腰皱眉,瞪着眼眸在家中蛮不讲理的样子。
  难道不凶吗?
  见宋知渺不言语,那人竟又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开了口,径直朝着其中一盏河灯便大声道:“这盏瞧着便不错,谜底是河流的河。”
  顿了一瞬,见宋知渺仍是没反应,他又很快指向另一盏:“这个呢,诸侯的诸。”
  “欢迎的迎。”
  “大雪的雪。”
  那人越说越起劲,好似如此模样,便算是在宋知渺面前好一番大展才能了,叫一旁的摊位老板听得逐渐变了脸色,忙不迭赶了过来惶恐又恼怒道:“你这人!你若不需这些河灯,为何要全部将答案念出,你这叫别人还如何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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