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是青石板路,旁边有一条小河流经沿途人家门口,古拙又静谧。
江聿把车停在巷口,带着白梦眠往巷子里走。
隔着很远才有一盏路边人家的门前灯照亮前路,白梦眠对这里不熟悉,走得小心翼翼。
江聿走在前面,留意着身后白梦眠的脚步声,发觉她落后多了,他转过身递出右手:“牵着。”
“啊?”
“牵着走,这里黑。”似乎是怕被洞察心意,江聿又补充,“别一会儿砂锅粥没吃上,先摔倒磕伤手脚。”
“呸呸呸!”白梦眠立马反驳,“不许咒我!”
江聿抿了抿唇角,没再说话,安静地把手递在白梦眠面前。
五月的夜风轻柔吹开一片云,皎洁月光落下一地清辉,朦胧的光线笼在四周。
白梦眠刚想说些什么,忽地身后有一辆电瓶车速度极快地驶来。眼看快要撞到她,江聿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骤然将她带入怀中。
“对不起。”骑电瓶车的是一位外卖小哥,见差点撞到人连忙道歉,又骑着车快速离去。
白梦眠被江聿护在怀里,脸颊隔着层衣物贴在他的胸口上,“砰砰、砰砰”的结实有力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狭窄的小巷,静的只剩下轻柔的风和他们彼此间微热的呼吸。
电瓶车早就骑走了,江聿却没放开她的意思。
“江聿,我没事。”
“我知道。”
知道还不松手?
白梦眠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纹丝不动。她抬起头,想看看这个男人打算做什么?却发觉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淡,可细微的差别却出卖了江聿的心。
他素来冷峻的黑眸此刻像是午夜平静的湖面,一把月光幽幽洒在水波间,温柔的让人沉沦。
他不凶的时候,不发脾气的时候,不命令人的时候,不呛人的时候……其实人还不错。
白梦眠逐渐适应巷子昏暗的光线,抬头认真地望着他。
“盯着我看做什么?”
白梦眠在他怀里摇摇头,又举起手把手放在江聿手心,“走吧,散了会儿步,我都有点饿了。”
江聿低眸看她,眼神异常温和:“昨天是谁信誓旦旦连晚饭都不愿意吃?”
“闭嘴。”白梦眠斜眼瞪了他一眼,这人就会破坏气氛。
江聿弯了弯唇角,握着白梦眠的那只手轻轻地握紧了一分。
今晚月色真美。
……
没想到巷子里冷冷清清,小店里却挤满食客,还有几个和江聿他们一样刚到的,拿着等号木牌站在门边等着里面翻桌。
白梦眠把等号牌拿在手里把玩细看:“这家店你以前常来吗?藏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一般人估计找不到。”
“嗯,有段时间常来。”
白梦眠垫起脚尖正往店里瞧,数着还有几桌才轮到他们。
忽地,店里一处角落,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江聿,嫂子!这边。”
江聿个子高,顺着声音望去,一眼便瞅见最里面角落那桌做的人。
他转头对白梦眠努努嘴:“今晚运气好,不用排队了。”
“好耶!回去路上买彩票。”
江聿转眸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小财迷?”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切,你个资本家最没资格嘲笑人。”
江聿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和老板打了声后,跟白梦眠一起朝角落那桌走过去。
那头,应田怀已经主动添了两张凳子,又找老板要了两副碗筷。
这里是夫妻店,没有请外人帮忙,很多来光顾的又都是熟客,倒水拿蘸料这些几乎都是自助。
店里热气腾腾,室内满是米粥香。
点了招牌膏蟹粥、肠粉和蜜汁叉烧,白梦眠放下餐单,环顾四周观察周围人桌上点了什么菜。
“再加一份卤水拼盘。”
应田怀替他们去厨房窗口下单,回来落座,饶有兴致地看着江聿:“不是说再也不要来,今天又有兴致了?”他边说边故意看了眼白梦眠的方向。
江聿翻了翻眼皮:“管好你自己。”他目光落在应田怀对面的位置,还摆着一副碗筷,是已经用过的,“你和谁来的?”
江聿话刚问出口,门口进来个女孩,看见江聿和白梦眠便愣住:“哥,大嫂,你们也来喝粥?”
真不会太巧吗?破坏亲妹妹好不容易求到的约会!坏人姻缘!
急,在线求一个天打雷劈!
江烟心里犯嘀咕,当着江聿的面,她脸上绝对不敢表现出来。
江烟回到位置上坐好,转头看白梦眠:“大嫂,几天不见你气色比之前好多啦。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人老是待在家里会憋坏的,就该多出来走走。”
“她想去哪儿,我又不会拦着她。”
江聿拆了碗筷外包装,正用桌上的热茶水冲洗。洗完自己面前这份,推到白梦眠面前,又把她那份拿过来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所有行为行云流水,江烟和应田怀不动声色地看着,白梦眠却有点不好意思。
“我可以自己来。”
江聿看了她一眼:“下次请早。”
“……”切,好好说话会折寿啊!
白梦眠白了江聿一眼,不再理他。
很快他们的餐食端上桌,热滚滚的生滚鱼片粥蒸腾着新鲜的锅气,米香和新鲜海鱼鲜甜香味相辅相成,让人食指大动。
为了避人口舌,白梦眠先江聿一步,主动抢过他的碗,替他盛了一碗放在一边晾凉。末了,她挑挑眉毛,一副成功一报还一报的得意。
江烟在一旁看着两人意外幼稚的举动,不禁憋着偷笑。
第十二章
从砂锅粥店出来,已经将近九点钟。
四人走到路口停车位,江聿瞅了眼一直跟在应田怀身旁的江烟:“上车,送你回去。”
江烟一听就明白大哥这是要坏她姻缘!
她心里着急,连忙朝白梦眠使了个眼色。
女生之间在这件事上一直心有灵犀。
白梦眠扯了下江聿衣袖:“人家一起来的,当然是让应先生送江烟回去。对不对,应先生?”
白梦眠笑眯眯地看向应田怀。
应田怀被江聿夫妇两端架着,一个冷脸盯着他,意思很明确;另一个满脸笑盈盈……打谁脸他都下不去手啊。
江烟见状更加心焦,又冲白梦眠递了个求救眼神。
白梦眠眼珠一转,忽地伸手挽住江聿的手臂,直接将他往车那边带。
“走吧,我觉得有点冷了,我们回家。”她故意放柔声线,听起来就像是撒娇。
江聿手臂被白梦眠挽住,耳边又是她的温声细语。
哪里还顾得上江烟,他被白梦眠带着往车旁走,心甘情愿,头也不回。
江烟站在原地,忍不住捂嘴笑。
“哈哈哈,终于有个人能制服我大哥。”
“果然一物降一物。”应田怀也满眼笑意,他转眸看向江烟,“不早了,送你回去。”
……
直到车子驶上主路,江聿才开口问:“为什么帮她?”
“你在说谁啊?”
“江烟。”
白梦眠绑着安全带,窝在副驾驶座上,眨眨眼反问:“你真看不出来吗?”
江聿侧眸看她,递给她一个眼神:“他们不会有结果。”
白梦眠没趣地撇撇嘴:“干吗非要执着于一个结果?享受其中的过程,每天都有期待地生活,不是让人更有斗志吗?”
此时,前方红绿灯,车缓缓在斑马线前停下,江聿的视线落在跳动的倒计时数字上。
享受其中的过程?
他忽略过程,直接达成他要的结果。
结果是……
江聿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正低头玩消消乐的白梦眠。
“哎呀,又过不去!想骗我氪金充钱是不是,就不充气死你!”白梦眠戳着手机,蓦然感受到有目光注视自己,她转眸看去。
倒计时结束,红灯转绿。
江聿收回目光,专心驾驶。路灯落下的光影不断穿透车窗玻璃,一道道闪过照亮他的脸。
白梦眠盯着看了会儿,终于开口问:“你下午的时候打电话找不到我,是不是生气了?”
江聿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扶着方向盘的手,屈起一根手指不自觉地轻叩方向盘。
“下次记得接电话。”
“我刚不小心把手机落在舞蹈室,人又出去了,才没看见你打来的连环call。”
“嗯。”
“下次不会啦。”
江聿抿了抿唇角,心情好得不得了。
白梦眠悄悄观察着江聿脸上的表情,又得寸进尺道:“王师傅一直在接送我太浪费时间,我朋友娅娅,就是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徐一娅,她住在舞团附近的公寓,说可以让我去她家住方便练习……”
江聿的黑眸瞬间阴沉:“你确定徐一娅一定是你的朋友?”
白梦眠见他黑脸以为是要拒绝,没料到江聿却提出质疑。
她轻松地摆摆手:“嗐,我是失忆又不是失智,当然也怕被人蒙。我和娅娅对过暗号,其他的能对上也不奇怪,她说出一件除了我最亲密的人之外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的事。”
“嗯?”
江聿陡然被挑起兴致。
什么事他居然不知道?
***
下午跟着舞团的人做了几组拉伸运动,又在外头跑了大半天,白梦眠回到家后只揉了两把狗头,就直奔二楼卧房浴室。
洗完澡出来,浑身舒畅。白梦眠坐在床上擦润肤乳,正打算起身吹头发。
江聿从门外走进来,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她的腿。
白梦眠洗澡前随手从衣柜里拿了身换洗衣物,眼下身上穿的是一套奶黄色两截式睡衣。睡裤裤腿宽松,露出一小截嫩如鲜藕的纤细脚踝。
今天下午的事多少有点令她心怀愧疚,刚才洗澡时她就想好了一会儿要跟江聿说这件事。
“今晚我打地铺吧。老是让你睡地上对你不公平。”她低着头边抹润肤乳边提议。
自从回到别墅居住,江聿便开始打地铺。这也印证了白梦眠之前的猜想,在打地铺这方面江聿是个熟练工。
她甚至怀疑,她失忆之前他们的婚姻生活会不会是有名无实?甚至从没发生过亲密关系?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跟江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江聿因为某种她现在记不起来的原因,才不得不跟她保持婚姻关系?
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她大可以松口气,毕竟还有什么比睡在我下铺的兄弟这种更纯洁的婚姻关系呢?
白梦眠自认为非常公正提出建议,可等了几秒钟,已经走到面前的男人毫无接话的打算。
白梦眠疑惑地抬起头。不看还好,一看她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江聿站在床前,突然单膝跪地,握住白梦眠的一只脚踝,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仔细端详。
因为这个动作,白梦眠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惯性地往后仰倒,用手肘撑住上半身。
“你……你想干吗?”她惊呼,用力蹬腿,但抽不走自己的脚。
“别动。”江聿冷声道。
他眼睫微微眨动,盯着白梦眠的脚趾看得十分仔细,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果然第二根脚趾比第一根长,以前怎么没发现?”
白梦眠听见他的喃喃自语,脸不由红起来。
“你怎么在看这个……”
刚才回来的路上,白梦眠说和徐一娅对的暗号指的就是这件事。当时没见江聿有任何回应,他听完只是“嗯”了声。没想到,回到家……
“看完了可以放开我的脚了吧?”
江聿目光像是黏在白梦眠的脚背上,手掌竟然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脚踝。
白梦眠被他轻轻抚摸的动作惹得不禁颤抖了一下。
江聿敏感察觉到这一细微动作,他抬眸看见白梦眠脸颊微红,双手撑着上半身坐在床上身体后仰,就像某种邀请的姿势。
他喉结缓慢滚动,无法不产生反应。
像是着了魔似的,他的手一路从脚踝向上一寸寸细细地抚摸。她的小腿肌肤如羊脂玉光滑,让人忍不住反复品鉴。
白梦眠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出浴后独有的新鲜湿润香气。
江聿心中的猛兽有些压制不住蠢蠢欲动,他黑眸中似有团火苗被点燃。
江聿一直低沉着头,可即使没有眼神接触,白梦眠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异样。
江聿手心的温度烫的撩人。
再下去,会出事。
白梦眠想了想,故意抬起另一只腿踹了下江聿的肩膀:“我要去吹头发。”
江聿的肩窝冷不丁被踹了一下,一反常态完全没生气,沉迷在白梦眠脚踝上的目光却因此中断。他收敛心神,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已经遵从本心,一路向上从小腿向上抚摸到她的膝盖窝。
要出事。
江聿暗自深吸一口气,收回手,站起身。
“我去洗澡。”
“唉!等一下我先把吹风机拿出来啊!”
江聿没理白梦眠的抗议,兀自走进浴室,打开冷水,从头淋到脚。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白梦眠坐在床上大口喘了会气。
刚才她其实被江聿的举动吓到了。
可她不敢说。
谁知道她激烈反抗后,这男人会不会更疯?
幸好他及时收手。
感谢各路神明庇佑!
白梦眠双手合十对着四方拜拜,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之前是不是无神论者。
没法去浴室吹头发,白梦眠爬到床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我去!四十三个未接来电?”白梦眠看了眼来电号码,视线投向浴室方向,“这男人真不是搞电信诈骗的吗?”
她甩甩脑袋,干脆给江聿的手机号码修改备注:芳心诈骗犯。
改完后白梦眠颇为满意地盯着看了会儿:“很适合嘛。好看的玫瑰扎手,好看的男人扎心。”
这时,微信突然跳出一条新好友申请信息。
“一定是娅娅,这会儿才想起来加我。”
上回见面太过抓马,白梦眠和徐一娅两人谁都没想起要加对方微信号,这次才终于加上,但两人身上都点马大哈属性,添加后不记得通过。
白梦眠想也没想点开绿色图标,刚要点通过,手指忽然在屏幕上迟疑地停顿下来。
“怎么是个男生头像啊?难道这个招桃花?”白梦眠疑惑地眨眨眼睛,但还是点了通过。
几乎是下一秒,一条新新消息立即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