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我要准备吃你特地给我买的爱心夜宵了。”
周寄笑着说:“这便宜也要占?”
许伽怡打开包装袋,里面的包装盒也顺手扔了,直接将烧烤铺在了锡纸上,拿取方便。
听到周寄的话,许伽怡借着送花的由头说:“占着占着你就习惯了,等你想脱单了就直接告诉我,我们速战速决,怎么样?”
“我喜欢慢慢来。”周寄说。
“行,等你不想的时候跟我说。”
等到你没有顾虑的时候。
第35章
这夜里电话来得急, 周寄随意收拾了一下就轻手轻脚地准备出门。
也许是临近台风过境的远因,深秋夜里下起了大雨,风刮得窗户咿呀作响,仿佛直身在风浪里, 不安定感席卷全身。
许伽怡睡得不沉, 门缝里突然投过来的光亮, 让她彻底醒了。
“你这么晚去哪?”
周寄手里拿着工具箱, 车钥匙在另一只手上,正走过侧卧门口,被许伽怡叫住了。
“没事,我去村子里一趟,过两天回来,你去睡觉。”
“是村子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外头风雨大力剐蹭着窗的气势, 许伽怡猜想着问:“是学校的事吗?”
周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说:“学校塌了,附近的村民听到动静打了电话过来。”
“我跟你一起。”
“不用。”
许伽怡没听周寄的,转身就回了房间,迅速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
左右确认了一下,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了。
“走吧,我还不至于过去给你添乱。”
许伽怡刚从床上起来, 有几簇头发散落在了耳侧。太晚了, 心绪也跟着难以受控,周寄伸手捏了捏被人扎个高高的丸子。
睡梦中被一个电话吵醒, 事情出得急, 电话接通后也没多说什么, 只说现在赶过去,因此嗓子还有些低哑, “没说你添乱。”
深夜加上大雨,路上一个人也难见着,一把伞空间做够,但是风却刮得雨难挡,周寄将环着许伽怡的手紧了紧,走到小区边上的停车点时,大半个身子都被打湿了,所幸许伽怡只湿了鞋。
撑着伞将人送上副驾后,周寄才转身上了车。
“擦擦。”周寄从车箱拿出备着的一块干燥毛巾。
许伽怡胡乱擦了一下,就将毛巾给了周寄,“你身上都湿了。”
雨势很大,掩得路都有些看不清,雨水像是瓢泼般砸在了车窗上。
“他们有说具体什么情况吗?”
周寄摇了摇头说:“大概就是都塌了,本来那块儿也久了,一直没有修,去年这时候也险些塌了。”
“好危险,去把压在下面的东西拿出来就行吗?”
“得把建材,也就是打得木桩子之类的都搬到屋里避雨,不然一晚上过去,估计就渗水不能用了。”
许伽怡想说那不如直接修,但想到村子的情况还是没说。
之前虽也住在外婆家,但外婆那片大家生活还算满足,没想到就在距离十公里以外的另一头,还有这样一个村子。
约莫两个小时,车子就停在了章婆门口。
没顾得上进去,周寄就直接下车往塌了的那块儿去了。
“你在车上等着,等用得到你的时候,我喊你。”
许伽怡怕自己这一晚都收不到消息了,“一起去,我都过来了,再说也没那么娇气。”
周寄无法,默认了带着许伽怡一起去了。
听到响动的村民都过来了,有些穿着雨衣,有些还是早年的蓑衣,一个个的都在把一些石墩、柱子往外搬。
周寄说了声让许伽怡别乱跑,就也跟着去了。
雨衣在车上随意套了一下,许伽怡的还是出门前周寄又重新拿的,尺码不对,有些大,不过这倒是让人被捂得更严实了。
许伽怡走到另一边,是学校的后头,砖石塌散了以后,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散了出来。
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在这就当作学校了。
许伽怡将看得见的东西先一个个拿了出来,砖块被搬开,里面都是一些老旧的教学用具。
一直等到雨势渐小,天都有些黑云散开时,东西才算被搬完。
周寄在来的附近找许伽怡,却不见人影,心里一慌,问村民也一直没顾得上往那儿看,所以只说没看见。
周寄一边喊许伽怡的名字,一边绕开围墙往外走。
“这儿。”许伽怡蹲在地上冲周寄挥了手。
周寄脸色有些难看,还有些累,语气不大好,“我不是让你等着?”
“我把这些小的东西拿出来呀。”
果然,地上还有不少许伽怡上次带去学校收纳的东西,“你可以先跟我说一下。”
“好啦,我看太忙了就没说,下次注意。”
周寄脸色没再沉着,许伽怡瞧见了,赶忙又开始娇气地说:“一直在移东西,累死了,还被凶。”
许伽怡把手伸到周寄面前,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周寄叹了叹气,拉过许伽怡的手,一轻一重地按着。
“还说自己不娇气。”
许伽怡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再反驳。
“还去上次那个旅店住吗?”
“不去,章婆那儿收拾出来了。”周寄拿上了放在石凳上的车钥匙说。
村名们已经走得三三两两了。
“章婆那儿不就两间屋子吗?”
“陈小被台风吓得不轻,不肯一个人在屋里睡,这会儿在章婆那儿,来之前章婆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收拾了,免得再跑。”周寄说。
到章婆那儿,果然原本为了随时看顾孩子而拉开的帘子,此时已经放了下来。
“咋个才弄完,严重吗?”章婆原本就靠在床上哄睡,听到动静就起身下了床。
门的插销没插,一推就开了。
周寄进来后说:“还好,不过得修几天。”
“没大事就好,没大事就好。”章婆说着又忙说给人弄点吃的,已经在锅里温着了。
章婆走后,许伽怡看了看面前两间隔开的房间问周寄:“咱们一间?”
周寄扯了扯嘴角,低头一本正经地说:“想什么呢?”
“我能想什么,就一个帘子隔着。”
“你跟章婆睡,一会儿陈小回他自己那屋跟我,他那床太小了。”
许伽怡犹疑地问了一句:“原来是床太小了,不过,你会哄小孩儿吗?”
“嗯,实在不行,打一顿就睡得着了。”
周寄一脸认真地说这话,倒是让许伽怡乐了。
章婆回身走近了说:“好了,盛出来给你们放着了,吃了得快点睡了。”
“知道了,章婆。”许伽怡说。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雨势、风力虽然笑了,但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是扰得熬了一夜的人难以入睡。
许伽怡盖着被子,睁着眼睛看着有些模糊的屋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窗外的雨声都够她听一晚的。
“睡不好吗?”章婆出声问。
许伽怡说:“没有,您还没睡呢?”
“老婆子本来觉就轻。”
这话,倒是让许伽怡想起了外婆。之前在家的时候,外婆每早都得照着惯例唠叨外公几句,又是打呼噜,又是睡相差,扰得她睡不好。有几次许伽怡搭上话,就跟着遭殃,说是她这睡相就是遗传了外公的,没点好。
“我外婆也是,不过这几年又变好了些。”
章婆枕着的头轻微扭了点过来,问:“你外婆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
“快七十了。”
“那比我还小些,我今年都七十二了。”章婆说。
许伽怡本来习惯性地想说一句看不出来,转念一想,老人家应该不在意年纪了,反倒是更在意大家把他们自己经历的年岁给抹去。
许伽怡突然想到,“她跟你们这儿也近,就风田村。”
“风田村?现在开车是近,走路可不近。”
“那肯定开车,也没人想着散步到那儿。”
章婆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说:“那你跟周小子早该认识了,现在都算晚了。”
其实许伽怡之前也这么想过,明明距离就那么十几公里,却隔了这么多年才认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果然不对等。
“周小子以前住我这,没少往你们那儿跑,现在每次看他回来,我都习惯地以为要去一趟,但记不清是几年前开始,他就没去过了。老啦,时间都记不清了。”章婆说。
“去我们那儿?”许伽怡有些惊讶,不,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惊讶。想起之前因为单子跟自己回家的时候,确实不像头一次,每条路都走得轻车熟路,当时没想,觉得再巧也没这么个巧法儿。
章婆说:“是啊,所以我说现在认识可晚了。”
“他是有亲戚在那儿?”许伽怡问得有些急,就像是探求到了一个一直渴望了解的领域。
“说了你可不好生气,这都好久的事了,现在跟你一起算是缘分,不好吵散的。以前追个小姑娘吧,就上次给你的皮筋是她的,不过我也是那次才知道的。他这小子什么话都不说,闷葫芦一个。”
小姑娘?是同一个人吧,章婆说的、杨凌说的,还有他的那些朋友说的,都是她吧。
周寄到底有多执着,才能不言一句,就让身边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行动的表明不及语言来得直白,没说话,就让每个人都知道了他对她的心思。
反观自己现在,这没人看好的追爱之旅,实在有些心酸。
许伽怡说:“听他朋友说过,大概知道。”
“那就好,周寄啊就是认死理儿,他也不强求人家,也不直说,就这么浪费了好几年。”
“也不算浪费吧,女孩子给了皮筋多半也是有意思的,只是不凑巧,当时没成。”许伽怡心里有些泛酸。
章婆搭在被子上的手晃了晃,否认说:“哪儿啊。周寄爸妈离婚后,他就一直倔着不认别个,他爸气得就给休学了一年,扔到我这儿了,我跟他们家说起来……算是远房。
周寄在这儿闷了一个月,才肯跟朋友出去,应该就是那趟见着那女孩儿了。后来隔三差五往那儿跑,有时候呆一下午,有时候呆一早上。他爸每个月给他订的牛奶回回都拿上。有次,我不小心就瞧见那封瓶口的布摊在桌上,上头写了字,应该就是表白用的。
不过好几回了都不见换,怎么送去的,怎么罩着空瓶子拿回来。后来,周小子就再也没去过了,他说那人不认识他,走了,我也就没再问。”
“那个发绳不是她给的?”许伽怡问。
第36章
章婆说:“那是我后来瞧见那装牛奶的玻璃瓶不见了, 问周寄,他说他自己放着了,连着发绳和封口布一起都收着了,我才知道那发绳就是人家一时找不到绳子封口, 就用了皮筋, 哪是什么有意思。”
玻璃瓶?牛奶?
周寄房间里……保险箱的玻璃瓶。
所以他收着, 一直收着, 甚至带到了现在?
章婆见许伽怡不说话,以为人是生气了,便又说:“我说这些,就是想说,他现在能再谈说明他已经走出来了,你带他出来了, 这比什么都好。”
“嗯,我知道。”
没几个小时,鸡就打了鸣,吵得屋子里的人都躺不下去起了床。
在门口水池上洗漱的时候,周寄也过来了,“没起包吧?”
许伽怡嘴里还满是泡沫,只能摇了摇头回答。
水池小, 装不下两个人同时洗漱, 但周寄也没走,就在一边站着, 等着。
“我好了。”
“嗯, 等我一下, 吃完早饭就回去,补补觉。”
许伽怡一晚上没睡, 现在也说不上有什么困意,点了点头就进进去了。
换做周寄站在了水池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心里也开始闷闷的。
章婆起得早,说完那场话没过多久就起来了。
早餐就是简单的白粥配小菜,早起的胃口不爱吃腻的。
“你们这趟回去,修好了就不用来了,这来回跑累得够呛。”章婆将最后一碟小菜放到桌上,身上的老旧围裙解下后也坐了。
周寄说:“到时候再看,今天估计还开始不了。”
要说动手开始修哪这么快,毕竟现在连个底子都没了,找人也是个事儿,等到真动手开始修的时候估计得两三天以后了。
车子上了高速许伽怡歪着头在车座上,睡不着也不说话,这下显得车里静得出奇。
周寄抽空看了一眼,然后说:“是不是太累了?”
“嗯,还好。”
几个字结束了对话。
这场关系一直都是许伽怡主导的,现在她没了劲,关系就像是停滞了,不尴不尬地在人心口悬着。
到家的时候,小黑从猫窝里探出了头,轻声喵了一下就又缩了回去。
许伽怡换了鞋进门,周寄在后头正换鞋的时候,许伽怡说:“我不喜欢憋着。”
周寄说:“不用憋,你跟我说就行。”
“周寄,我不喜欢喝牛奶,从小就不喜欢喝。”
许伽怡突如其来的一句题外话,却将周寄敲醒后,拉近了更难熬的深井,好像可以看见一角天空的亮光,却又像是很远,伸手也摸不着了。
“嗯,你之前没说过。”
许伽怡生气说:“我现在说了,所以以后不要送牛奶了,送花可以吗?”
“可以。”
“上次去我家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以前来过?”明明自己当时都说了第一次来的人都难免迷路。
周寄说:“不想你想不开心的事。”
“所以你在为这个不开心?”周寄隐约猜到了了什么,但章婆能说的也只有那一点。
许伽怡点了点头说:“嗯,上次我看见你房间的牛奶瓶了。”
“嗯。”
就一个嗯?原本想着好好说,却还是控制不住语气发冲:“我在追你,但你家里还留着送别人的东西。”
还放在保险箱细心保管着,即便再大度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我们在一起,你可以把它扔了吗?”许伽怡有意过分地提了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意料之中,那种等待沉默的时间格外漫长,漫长到好像自己问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回答,等得太久成了意料之中。
周寄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人高兴,才能跳开这个话题,“一定要这么着急在一起吗?”
许伽怡说:“嗯,所以你一直在钓着我?”
周寄蹙着眉想否认,却找不到另一种词来形容自己之前的行为。
放任许伽怡来追求,放任她拥抱、亲吻、同床共枕,同时也纵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