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晋光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在里面怎么可能会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不好，他在里面憋屈得一头黑发白了一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江岚，觉得她看起来像是康复了，可又跟以前不大相同。
“阿岚，你什么出来的？”许晋光问。
“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江岚轻声细语，神态自若淡如水，“园园租了个房子，我们母女俩一起住着挺好的。
“租房子住？”许晋光似乎有点意外，“他们连自住房都没留给你们吗？”
江岚轻轻摇头，“全都没收了，拍卖了拿去当赔偿款。”
“那你出来之前……园园靠什么生活，拿什么给你续费？”
江岚讥笑了下，又起了个话题：“是你让你外面的那个女儿找园园的吧？那孩子挺乖的，我也蛮喜欢她。她管园园叫姐，管我叫阿姨，蛮好的。”
“……你们都见过了？”许晋光再次意外。
江岚没给他任何回应，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摆上了桌，又拿了只签字笔，一并推过去，“许晋光，离婚吧。”
许晋光愣了一瞬，目光呆滞在离婚协议书上片刻，又抬眼看江岚，他发觉眼前的江岚变得那么难以捉摸，有种仙风道骨的超然，他悲怆又无奈地笑笑，说：“也对，我是没希望了，跟着我的确是不会再有好日子了……”
“许晋光，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江岚眼睛里湿意渐浓，她别开脸，沉沉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成屿根本不会死。那趟差本来就不该成屿去的，你为什么非要让他去？他去机场的前一晚还跟我说，你是想锻炼他，是为他好。可我不这么认为，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是为了让他变成你。”
“许晋光，别的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一件，我没办法原谅你。成屿出事以后，我的确精神恍惚，但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明白……那时候，你那么急不可耐地把我送去疗养院，单纯是嫌我妨碍了你吧？让人知道你有个疯老婆，一定觉得很丢人吧？”
许晋光眉头紧锁，不解地看着江岚，“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江岚不以为意，继续说：“你操纵股市非法获利，也是为了这个家吗？不是的，你的公司经营得那么好，我们早已经有了几辈也花不完的钱。你是为了你的野心，你太贪心了，所以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我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徐睿远出卖了我。”
“你不犯法，谁也出卖不了你，”江岚沉默半晌，眼神坚定盯着许晋光，“许晋光，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出卖你的人……是我。”
第62章 得意
◎忙着陪老婆。◎
许园在车里坐得无聊, 拿手机看了几遍小说数据，收益稳定，没有惊喜。前阵子开的新小说数据也还不错, 但也不到能让她惊喜的程度。
看看时间，估摸着徐晏明应该早就起床了, 可他竟然没有来早安消息，可恶！
许园点开微信, 敲字：表哥, 起床了吗？
徐晏明回得倒挺快：刚醒。
秘密花园：怎么现在起得这么晚？
徐教授：因为想某人想得睡不着。
秘密花园：哼……谁信呀！
徐教授：真的。
徐教授：因为我感觉自己被白嫖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白嫖？
当然不能白嫖呀。许园乐得不行，超级懂事地给徐晏明发了个红包，附言写道：多谢招待，昨晚辛苦啦。
看到红包的那一刻, 徐晏明感觉自己越发像鸭, 看到许园的留言，徐晏明确定她把他当成鸭了。可尽管如此，他下意识觉得老婆发的红包应该是封顶两百的金额吧？
所以徐教授回复问她：我就值两百？
秘密花园：没有, 我发的是188。
徐教授发来一只受伤狗狗表情包：对方不想和你说话.jpg
许园对着这个表情包笑得要疯, 本想接着调戏调戏他的, 可一转头看见妈妈从监狱大门走出来，她立即退出微信界面并收起手机。
江岚坐进车里, 不说话, 径自扣上安全带。
许园察言观色，觉得妈妈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妈, 我爸他……还好吗？”
江岚瞥许园一眼, 垂眼着说：“可能不是很好。”
“他怎么了？”
“园园, ”江岚顿了顿，“我和你爸商量好了，我们意见一致，决定离婚。”
许园本想问为什么，可稍一思忖，又觉得妈妈想和爸爸离婚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根本没必要惊讶，所以她不问因由，只踌躇着说：“那我爸他……就同意了吗？”
“嗯，”江岚云淡风轻地望着车窗外，目光在监狱大门停留了一瞬，“已经签字了。”
探监回去后来的某一天，江岚要去参加一个婚礼，是一个老朋友的儿子结婚，在上海。江岚对搭乘飞机有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打定主意要乘坐高铁去，这一去得两三天才回得来。
头一晚，许园身体不舒服，这日症状又加重了些，江岚不放心，出门前还在担心她的吃饭问题，让她少吃外卖，记得准时吃药。
许园头痛鼻塞，又赶上来例假有点痛经，腰酸腹胀又乏力，感觉整个人都不好。
她暗地里觉得奇怪，以前从来不痛经，这次为什么这么难受？难道是因为从女孩子变成了女人的缘故？
她把江岚刚送来的热水袋敷在腹部，人缩在被窝里，露出半张红扑扑的脸，回答江岚说知道了。
江岚想想还是放心不下，俯下身摸摸许园的额头，“脸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说着去找来体温讲，让许园测量体温。
等许园测完体温，确定体温正常，江岚稍放心，同时心头一动，瞧着许园提议说：“园园，要不叫小徐过来陪你吧，正好让他给你做点吃的。”
许园疲乏地闭上眼，糊里糊涂地嗯了一声，下一刻立即又睡过去。她睡得昏天暗地，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迷迷糊糊中听见外边传来水流声和油烟机的噪音，她纳闷妈妈不是去上海参加婚礼了吗？伸手摸来手机一看，眼看时间已快到中午，她昨晚胃口不好吃得很少，今天早餐也没吃，这时是真觉得饿了。
她起床，披上睡袍走出去，还没到厨房门口已先喊起来：“妈，你怎么还没走啊？不是买了上午的票吗？”
厨房里油烟机的噪音很大，里面的人对她的呼唤浑然不觉，所以没人给她回应。
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徐晏明高大清俊的背影时，许园怔愣了下，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待神思回笼，她脸上浮起了甜蜜笑意，轻轻走进去，从徐晏明身后抱他的腰，“我妈连大门的密码都告诉你了，看来对你是真的很放心。”
她的手抱上来的那一刻，徐晏明勾了勾唇，随即调了小火，又关了油烟机，转过身来把人圈进怀里，手下意识去摸许园的额头探她体温，“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老公？”
许园狡辩：“你又不是医生，告诉你也于事无补啊。”
徐晏明不认同地摇头，“亲爱的，你会这样想，说明你根本不拿我当自己人。”
他讲的“亲爱的”，从来都不是亲爱的，许园仰起脸笑了笑，“徐教授，你有没有发觉你讲亲爱的……讲得好阴阳怪气呀？”
徐晏明无言以对。
“如果我昨晚告诉你生病了，你会不会连夜跑来看我？”许园问。
“当然要来。”徐晏明理所应当。
“那来了以后呢，你是不是还想在这住下算了？”
“……不可以吗？”
“我还没跟我妈说我们的事呢，你这样跑过来跟我一起过夜，让我怎么跟我妈解释？”许园说着趴回徐晏明怀里，闭着眼像又要睡过去，如果没人打扰她，她觉得她真的可以这样再睡一觉。
徐晏明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她掰扯这件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晕乏力，腰酸腹胀。”许园瓮声瓮气地说。
徐晏明揉揉她头发，柔声哄她：“我给你煮了小米粥，待会吃了粥，吃药，然后回房间继续卧床休息。”
许园乖顺得像只小白兔，软软地嗯了一声，转身说要去刷牙，却被徐晏明拉了回来，掐着她的细腰一把提起来，许园吓一跳，立马双腿夹紧他的腰，双臂也紧抱他脖子，歪下脑袋把脸枕在他肩上，闭了闭眼，又有点想睡。
就这么懒洋洋地被抱去卫生间，徐晏明连牙膏都帮她挤好了，还恨不得亲自帮她刷牙，许园差点笑疯，人都笑精神了，她夺过牙刷，坚定地拒绝了他的热心帮助，并且把人轰了出去。
等许园洗漱完出来，一碗热气腾腾地南瓜小米粥已摆上餐桌。她落座，拿勺子瓢起半勺粥，嘟起唇对着粥吹气，那头徐晏明又端出来一盘饺子和一盘白焯生菜，“你生病了要吃清淡点。这些够吃吗？”
许园把勺子含在嘴里，点着头说：“够，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填饱肚子，许园感觉精神好了些，忽然不想回床上躺，于是去拿了床毯子窝到客厅沙发里去，顺便打开电视机，随意点了个电影看。
一部叫《甜蜜蜜》的文艺爱情片。
徐晏明收拾完餐桌，拿着药和水过来哄老婆吃药，他从江岚那里得知许园自小怕吃药，生怕她在吃药这件事上耍花招，所以他必须亲眼看着她把药吃下去才放心。
许园盯徐晏明手心里的药丸，已经感到一阵反胃，讪笑着说：“其实我已经好了很多，不吃药自己也会好起来的。”
“刚才是谁说头痛鼻塞腰酸腹胀来着？而且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徐晏明把水递过去，“来，把药吃了。”
他哄人的样子太温柔，惹得许园身上一阵战栗。所以最后她还是乖乖吃了药，虽然吃的过程有点艰难，药咽到喉咙险些吐出来，她憋得眼泛泪花，但终究算是吞了下去。
徐晏明看得心疼，抚她的背轻哄着，等许园缓过来，他把人往怀里拽，“吃个药这么难，应该把药磨成粉冲水，像给小孩胃药一样灌下去。”
他像是认真的，许园却听得想笑，说那样更难吃，而且用灌的听起来就很残暴。徐晏明不以为意，又伸手去探许园额头的温度，问她要不要躺下来休息。
许园直接躺沙发上，头枕着徐晏明的腿，徐晏明给她把毯子盖好，人松懒靠着沙发背，就这么陪着她看电影。
看到男主和女主第一次亲密接触时，许园忽然说：“男主是有女朋友的诶，而且跟女朋友感情也不错，他跟女主这么做是出轨，好像挺渣的。”
徐晏明：“嗯。”
许园对这敷衍的回应似乎不满，她翻了翻身，头仰在徐晏明大腿上，“徐晏明，如果我是你异地恋的女朋友，你自己一个人在另外一个城市，遇到了让你心动的人，你会像电影里的男主那么做吗？”
徐晏明垂眼瞧她半晌，认真思考过后，告诉她没有如果，他不会和她异地。
“我是说如果。”许园纠正。
“不要为不会发生的事情烦恼好么？”徐晏明认为谈假设性问题没有意义，“况且你是我老婆，不是女朋友。”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又没有真的烦恼。”许园有点钻牛角尖的样子。
“那我问你，如果把角色调换，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轻易动心的。”
徐晏明盯着许园看半晌，带着心思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迎着徐晏明灼热的目光，许园忽然有点心虚，她感觉自己和徐晏明之间的感情并不对等，她的感情似乎没有徐晏明给的那么热烈饱满，她还是有所保留的。
她踌躇着，正不知怎么回答好，这时徐晏明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暗中松了口气，一骨碌坐起来，从茶几上捞来徐晏明的手机递给他，又端来桌上的水喝了口，咽下水后嘀咕了声：“这水凉了。”
是顾子宵打来的电话，徐晏明用免提接听，把手机搁沙发扶手上，那头去拿许园的水杯，一边听顾子宵说：“徐教授，你今晚来一趟，咱算一算分红。”
徐晏明想也没想，回说：“今晚没空，改天吧。”
顾子宵追问：“忙什么呢？你不是放寒假了吗？”
徐晏明含了半口水在嘴里，手捏着许园下巴抬了抬，人靠过去，把嘴里的水一点点渡给她，低语：“这样喝就不凉了。”
许园舔舔湿润的嘴唇，笑吟吟地用目光指指他的手机，示意他还开着免提通话呢！
果然那头顾子宵是听到了什么的，这时奇怪地问：“你刚才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清。”
徐晏明趁机亲许园一口，一边对顾子宵说：我说，忙着陪老婆。”
顾子宵惊讶至极，语调都变了：“徐晏明，你追回许园了？”
徐晏明可不想在许园面前跟他讨论这话题，人往沙发背一靠，长脚支出去，把脸偏向手机，懒懒地说：“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挂了。”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想当初人家不理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烦我的，我哪次不是真心实意给你出主意，”顾子宵愤愤不平，“你现在老婆追回来了，就嫌我碍事了是吧？”
徐晏明听得蹙起眉，脸有点没处搁，正想挂电话，手又被许园拉回来，她意犹未尽地对电话那头的顾子宵说：“顾老板，徐教授今晚会过去的。”
徐晏明不知就里地望着许园。
顾子宵这时明白许园听到了他和徐晏明的对话，有点尴尬，忙说：“不急不急，不打扰你们了，我有事要忙，先这样。”说着挂断电话。
许园充满好奇盯着徐晏明看：“顾老板说的分红是什么意思呢？”
徐晏明单手揽许园的肩，手不安分地捏她的耳垂，一边懒洋洋地说：“那酒吧也我的一份，我就每年拿一次分红，不管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许园笑笑，手勾上徐晏明的脖子，眼神狡黠，“那顾老板给你出过什么主意呢？”
徐晏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手掌住许园的后颈，低头含住她的唇，想深吻，许园却躲开，吸了吸鼻子，说：“我有点鼻塞，你这样亲，我会喘不过气的。”
徐晏明无奈作罢。
晚上徐晏明真到了酒吧时，顾子宵倒真意外了一下，本想跟他八卦一下是怎样追回许园的，结果一下秒就看到许园从他身后出现，他于是把八卦欲扼死在摇篮里。
顾子宵热情地把两人招呼到楼上的办公室去，丢给徐晏明一个文件夹，让他看看去年的经营报告，这头又嬉皮笑脸地问许园想喝什么酒。
许园还没答话呢，徐晏明倒先替她代言了：“她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给她来杯热饮吧。”
许园瞥他一眼，微笑着低下头。
顾子宵鄙夷地瞧徐晏明一眼，心想徐晏明这人不是普通的恋爱脑，他忍不住一脸嫌弃，态度有点差：“那你呢，喝什么？”
徐晏明目光在文件上，漫不经心地说：“我要开车，也不能喝酒，随便来杯不带酒精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