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竽起身到了两杯水,其一推到蒋磊面前,
“喝点水,辛苦了。”
“诶不是,怎么着,是我的帅气容颜,花容月貌打动不了你还是怎么着。”
蒋磊诧异,但还是开了盒肠粉,用牙签戳破调料包袋子,推到唐清竽面前。
“哝,特意跟老板说了,不加葱和香菜。”
说着,他又打开另外一份,常规款。
“你这嘴也是真的挑,遇到我算你有幸。”
“对对对,全世界最幸运,就你记得我的饮食习惯,好了吧。”
唐清竽轻轻点头附和着答应。
“今天怎么舍得来了?”
以唐清竽对蒋磊的了解,这人要是在自己家过夜,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今天倒是奇了,走路来陪他吃饭不说,还亲自买。
“你几斤几两不知道,来之前废了我家几个锅我现在还记着。”
唐清竽露出一个假笑,伸手臂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同道中人,还记得我家那个电饭煲吗?”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赢了。”
蒋磊马上没话可说,唐清竽这记性是真的好,三年前的事了。
肠粉还是热乎的,糯糯的粉皮裹一层薄油,沾上酱油的香。
里面夹着肉嫩,还流汁。
不愧是蒋磊,果然靠谱。
吃完饭,拾掇拾掇桌面,唐清竽到阳台收衣服,蒋磊就坐在沙发上,给他叠。
衣服本来就不多,三四件的样子,全收进包里。
“怎么样唐清竽?重新驯服你的小提琴。”
唐清竽:......
“原来是你。”
“诶呦,不是,你还想隐藏多久?”
这么多年可不是白陪的,瞒不住他,小提琴是唐清竽的挚爱。
这人似乎是打见面起就一直在学,每天勤勤恳恳地练。
蒋磊童年嗷嗷炫饭的时候,唐清竽就练琴,每天吃饭都自带BGM。
不过,上高一后,唐清竽就很少碰了,至于具体原因,蒋磊也清楚,没怎么在唐清竽家提起。
好不容易夺得的稀少机会,蒋磊势必将唐清竽推上台。
唐清竽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转身上楼。
“诶,干嘛去?”
蒋磊拧身起来,跟着他上楼——唐清竽站在桌子前收拾他的琴。
黑色的包包上覆着一层细小的灰尘,像是绒毛,懒散地在阳光下舒展身姿。
风一吹,捉住风的衣角一同吹往窗外。
那把琴,有一股黯淡的木头香,冉冉混入鼻腔。
蒋磊坐在唐清竽床上看,若有所思。
拉链上系着的小挂扣完全拉紧,这才停下手头动作,准备下楼。
“你洗澡了么?”
忽转身一问,撞入蒋磊心里——是的,他没洗。
“没呢。”
“过来。”
简单二字,蒋磊却乖乖跟上他下楼。
把琴放在书包旁边,唐清竽从阳台收下两条浴巾——
“一楼还是二楼?”
“一楼。”
“行,你带衣服了吗?”
“没。那就只好......”
“我那还有一套校服,穿我的。今天早点回学校。”
不愧是唐清竽,蒋磊的习性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俩人占了一楼二楼的卫生间,水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
“啊!唐清竽,你要吓死我啊!”
蒋磊套上衣服打开浴室门,唐清竽站在门口。
“开抽风机。”
随后,唐清竽的手臂绕过他,伸进卫生间里,按下开关。
蒋磊是那种洗澡前后都不开抽风机,出来后整个浴室全是热乎乎的水蒸气,跟桑拿房似的。
“好好好,下次一定,昂。”
他绕过唐清竽走到客厅。
两个人都洗了头,蒋磊看了看唐清竽一头浓密的发,再伸手摸摸自己洗完后被削矮几乎一半的头发。
太令人伤心了!
不仅比他高,头发还比他多,欺人太甚!
唐清竽的手上还拿着浴巾,在擦头发上的水,秋风穿堂,略染微凉。
的确,他们今天很早出门,公交车上,四目相对。
“林南笙她......”
蒋磊向他挑眉,
“嗯,我也觉得。”
唐清竽知其意,正巧撞上他的想法。
“晚点看看吧。”
“嗯。”
迥然不同的是,林南笙在班里人回来一半才进教室,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唐清竽.....赫赫.....”
她应该刚小跑过,还在喘气,卸下书包,坐在位置上。
“我跟老师沟通了一下,学校有个体育馆里面有间琴房,我们可以课余去练......”
“我带琴了。”
林南笙还想说什么,吸气的瞬间被唐清竽打断。
“你知道?”
“嗯,老师和我说过了。”
“那就好。”
过夏涉秋时,秋凉微袭,与室内散发的阵阵热量混合。
泬寥天幕,悠徐坐落木桌间,纸页摩擦,楼外蒹葭被夜色一点点吞噬,漫天玫红。
周日的晚自习,所有人低着头,桌子上堆着几沓书和试卷,凉气四溢而泛起扉页。
眼神略显疲惫,手中的笔却一刻未停,飒飒作响而穿课室,唐清竽心头一颤。
他抬头凝望,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其他几栋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星点之光居于此,隐于婆娑树影。
走廊昏暗的灯光,弱弱搭起各路星光,一直连到天上。
在以前上学的地方,这是不可能的景象,高墙耸立,只漏漫漫长夜一角。
在沉思回忆间,风吹动黑板上的时钟,化作一笔逗号,迎来结束铃声。
“额啊!终于下课了,困死了。”
林南笙打着哈切起身,穿过唐清竽的座位,径直向黎乐溪走去。
“走乐妃,回去睡觉。”
大手一挥,挽着黎乐溪的胳膊就想往外跑。
“林南笙,明天记得练琴。”
唐清竽看着她依附在黎乐溪肩头,也不好多留她,怕是林南笙下一秒就干了他。
草草交代一句话,唐清竽匆匆到三班门口。
等蒋磊的时候,他盯着那些陆续栖息的熹光,尽情的享受晚风穿走廊的快意——这里真好。
待喧嚣再呈,撷暮霭满楼,秋风萧瑟而掠,
“终于放学了!”
林南笙整理好桌子上的试卷,从包里抽出谱子。
“同桌,你先吃饭还是先练琴?”
“先吃饭。”
“好,那我先去琴房练着,你快点啊。”
“嗯。”
唐清竽拎着饭盒袋准备和蒋磊共进晚餐,林南笙同学奋斗励志,打算食用精神食粮。
大概五六分钟后,楼梯口已经清空,零星几点光在高三教学楼亮起。
林南笙背上挂在桌子侧的帆布袋,下楼去。
穿过树影漫天的小道,拂过陈朽的高三教学楼,越过体育馆闹哄哄的少年,她走上舞台,拧开门锁。
琴房湮没于室内体育馆,最末端是个舞台,舞台角落有个房间摆着一架钢琴。
“咳咳......”
拧开门锁,推门而入,掩面而来夹着灰尘的暖气。
——这房间多久没人来过了。
门框边上是灯,手指一按,稍显昏黄的灯光蔓延,黑暗的房间遂几分明亮。
白墙上大都是电闸,钢琴摆在偏角落的地方。
黑色的琴落寞在角落,被蒙上一层灰,灯光一照,依旧衬出柔美的光晕。
林南笙虚掩着门,放下袋子,坐于琴凳上,开始找手感。
触键,响音,在空落落的房间回荡,柔美而治愈。
此时,天幕间夕阳依旧摄人眼目,燃起云,铺了漫天的红霞。
不甘寂寞的伏曦闻声而来,毫不掩饰地漏窗而入,滞留在琴键上。
林南笙浑然不觉,那笔夕阳蘸她的肩膀,落在一角静静观望。
空无一人的黄昏,她坐于角落,以指尖陶旋律,悠然而闲适。
不知几许,她抬手放置膝髁,微微回眸,瞥见靠在门框上的唐清竽,满面笑意。
“什么时候来的?”
“几分钟前。”
“我好了。”
“嗯,刚刚弹得很好听。”
他拉开背包,取出琴,放置肩头,下颚抵住,另一只手拿着弓——“开始吧。”
一阵沉默后,琴声又起,裹上另一层旋律,携淹没在角落里的尘埃,向着夕阳,驶向有光的地方。
房间隔开秋天,氤氲温而不热的气息,此伏彼起。
也是在这一刻,少年泛起阵阵温暖涟漪,粼粼熹光,匿于余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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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失踪人口回归!
第21章 蓄力初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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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于那天练琴,面对面还稍有不适应,没有节拍器,略显凌乱,旋律掺些杂音。
虽然无伤大雅,但林南笙稍有不满。
“不行,还是要多练练。”
“嗯。”
唐清竽低着头应声回答,视线落于地上的橙黄。
影子重叠在地上,黯然而隐晦地晃动,镀一层金光,朦胧不失轻薄。
林南笙:“那约下时间吧,我课余时间一般都可以。”
唐清竽:“随叫随到。”
呼出的二氧化碳蔓延四周,温热的气息尽在咫尺。
少年咬字清晰,轻描淡写,不知是图省事还是不经意的撩拨。
余晖的颜色愈发深谙,光影流动,最终以一洼小谭收了夕阳。
约定好时间,且本就是同桌的二人更为方便。
回到班里,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一把摄人眼目的大红扇,正红色,耀眼夺目,在课室里“熠熠生辉”。
林南笙瞳孔放大,小心地摊开,扇面大到可以盖住两张脸。
林南笙:......
唐清竽看看林南笙,又看看那把“一脸无辜的扇子”,默默的把扇子收回抽屉。
“林南笙,唐清竽,出来一下。”
没等坐下,身后传来老陈的声音,俩人齐刷刷回头,到走廊。
“陈老师......”
还没等林南笙说完,老陈自顾自地开讲
“南笙,清竽呐,长话短说,班级的舞蹈呢不一定要全部上场,你们要练琴,初赛也比较近,现在你们练不练这个扇子舞?”
想来是被突如其来的老陈问懵了,回应他的只有晚风。
“如果你们要练这个舞的话,更要抓紧时间。”
“陈老师,我觉得我的琴技还是有点生疏,所以就......不参加集体舞,而且您也知道,我四肢不协调,就不拖后腿了。”
林南笙反应迅速,马上圆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我也不参加。”
唐清竽随声附和,眼睛却看着别处,心不在焉。
“嗯,那你们自己利用课余时间练琴吧,过几天初赛啊。”
“好的陈老师。”
“回去上晚自习吧。”
“陈老师再见!”
唐清竽跟着林南笙进课室,没怎么说话。
坐到位置上,林南笙亦或是唐清竽,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班里晚自习纪律异常地好,纪律委员镇守全班,无人敢抗。
好不容易盼来课间十分钟,林南笙刚放下笔,黎乐溪就窜到她面前,一脸笑意
“走?”
“走。”
林南笙自然知道她,投去宠溺的目光,挤着缝隙出去,两个女孩手拉手,一前一后地甩。
“据我目测,安插的暗线所总结,我们级的前三都在这一层。”
暗线一出,林南笙满是无奈,
“诶呀,某的人啊,又开始了。”
黎乐溪:“而且,你同桌那个朋友排第一还是第二来着。”
“好好准备校运会!”
林南笙毫不动摇,心无杂念,对于她,当务之急只是解决初赛。
“行,好,知道啦!”
乐妃十分专业地敷衍,早知她的性子,主打一个分享和熟络。
“话说回来,我怎么打探到你和唐某合奏啊~!”
黎乐溪面不改色,悠然自得地搭上林南笙的肩膀,给她亲爱的“皇上”灌一口爱的毒奶。
“没办法,节目有限,我们又只会这首。怎么,吃醋了?”
林南笙打趣似的回答,接过黎乐溪的奸笑。
“你什么时候练?”
黎乐溪勾起林南笙一根手指,晃动。
“课余时间尽量吧。”
她的回答含糊,练习主要看林南笙和唐清竽什么时候都有时间,这也说不准。
散步一般,漫无目的徘徊在走廊。牵着的手穿过凉风,被玻璃窗透出的灯光包裹。
逛到尽头,拧身回首,低头暗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忽闻提琴声,心头一颤。阖眼茗音,寻琴声于嘈杂乱音中。
最后,两人停在本班的后走廊——那个昏暗的角落。
荫蔽里有两个高挑的身影,演奏者如雕像般亭亭,拉琴的动作一丝不苟。
剥开喧嚣的灯光,隐在角落,温和而美好,独占一角。
另一者,散漫悠闲,身上有丝丝怨气,靠着栏杆,一脸无辜,一边手臂撑得笔直,手里拿着的,大概是琴谱。
秋风萧瑟,吹起少年鬓间的发,撷幽暗的月光相随,暗中涌动。
林南笙看清少年的脸,看向黎乐溪时,她一脸惊惶——她认出蒋磊和唐清竽。
琴声几乎被淹没在吵闹声中,走廊的角落,四人傍墙站立,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哗”
谱子翻到最后一页,周围充斥着风声和音符,天幕稀疏的那一星半点散发淡淡的光。
“好!”(热烈的掌声)
蒋磊卡着最后一个拍子结束,收回发麻的手,随意甩了甩,抱恙道
“下次找支架别找我,找你的搭档去!”
很显然,他没看到林南笙和黎乐溪。
“你夜盲吗?”
唐清竽整一下领子,放下手臂,
“啊?我跟你说过吗?”
毫无默契的回答,却让旁的两名女生亮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