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舟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就给所有人分发了纸巾。
在场的人中，唯独闻笛没注意，只顾着回味李雪岚的前一句话，惊讶道：“你有男朋友了？从来没听你说过，我都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啦。”李雪岚回了句，但没有打算展开讲，反而是又将话题引到了沈从舟身上，“果然还是温柔细心的男生更有魅力，但也不知道我们的校草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闻笛被她的话引得思考起来，抬眸时，却正看到沈从舟望向自己的眼神。
是一种说不出的专注。
察觉到闻笛发觉了自己的动作，沈从舟的眼神甚至还躲闪了下，红着耳垂低下了头。
真是和他平时的作派大相径庭。
闻笛粗略地判断，沈从舟是不好意思。
昔日冰冷的校草，原来被人开玩笑后，也会迅速脸红。
闻笛忍不住想笑，但想到自己是另一位主人公，又忍不住扭捏起来。
她正要找个话题，把自己和沈从舟都解救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下。
时候正正好。
闻笛慌忙接了电话，听到对面的女生说着自己的情况。
陶宁一下子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女生正是自己的那位朋友。
“闻笛，我昨天中午和晚上测了温度，最高温是45摄氏度，最低温是15摄氏度。”
B区沙漠地带应该还处于夏季，昼夜温差在三十摄氏度左右。
可这样的事实并不应该让人那么慌张，闻笛总觉得有件事被自己遗忘了。
“现在的温差在夏天是很正常的，你是遇到了其他事吗？”闻笛问道。
如果不是遇了事，估计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打来电话。
“闻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食物断了。”对面绝望地说道。
闻笛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处岛屿面对的困境，也是其他地方同样可能面临的。
或许区别只在早晚而已。
“这里的条件这么差，我真不知道我们在沙漠里怎么活。”女生叹气道。
在沙漠中获取食物，要被在岛上困难太多。
闻笛他们刚刚吃完一顿海鲜烧烤大餐，而B区的学生们却要开始忍饥挨饿了。
落差之下，众人都觉得忧心忡忡。
“闻笛，我们能试着过去看看吗？”陶宁再一次请求道。
B区已成了比孤岛还要孤立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在酷热沙漠中，大家能坚持多久。
第018章
“我们确实应该去看看那边的情况。”闻笛思索道, “但是不能这么多人一起去冒险。”
在此之前，不是没有人尝试游泳渡过大海，但全都以失败告终, 不见踪影。
闻笛总觉得这片诡异的海域里面大有名堂。
“我先一个人过去。”闻笛道，“我会和你们一直保持联系，到了那边会打电话给你们，不用担心。”
“为什么？”陶宁急切地问道, “我和李雪岚也会游泳, 带上我们一起吧。”
“因为我不打算游泳游过去。”闻笛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是想要造船。”
谁都知道这片海乍一眼看上去并不算宽，造船听上去有点小题大做。
这也是那群人选择游泳的原因。
可闻笛却更想寻求稳妥, 宁愿选择“杀鸡用牛刀”。
“我的船不会太大，最多能容纳两个人。”闻笛看了看不远处的大海，“海面和对岸的情况我都不了解, 不能带着你们冒险。如果遇到突发的情况, 我也没法照顾照顾好你们。”
而且……陶宁和李雪岚的求生技能太欠缺, 带上她们，闻笛会分心。
“那你一个人也很危险呀。”李雪岚犹豫地开了口。
闻笛笑了下，正要安抚李雪岚几句，就看到沈从舟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闻笛, 我和你一起去。”沈从舟语气虽柔和，但却并不像是商量，倒像是在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告知她。
闻笛抬眸看着他, 有点意外于他的主动提起。
和沈从舟短暂相处后，闻笛就知道他不是所谓的绣花枕头。沈从舟很聪明, 也根本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样体弱单薄。
帮助沈从舟，对于闻笛来说是一项不可推拒的任务。
可沈从舟愿意帮助她, 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从舟手中拿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是刚刚装进去的海水。
他正拧开瓶盖，然后将海水倒在了那堆将灭未灭的火堆上。
“怎么样？考虑一下？”
水火碰触时发出的嘶声，和沈从舟的声音一起传进闻笛的耳中。
闻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又见沈从舟明显一直在等着她说话，只好道：“看你自己的意愿了。”
说完话，闻笛就往回去的路走。
惬意的海滩烧烤时光总是如此短暂，闻笛现在只想尽快找到适合做船的木头。
但眼下的材料很少，与其说是造船，不如说是造更为简易的圆舟。
在一棵柳树下停住脚步时，闻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跟着的沈从舟没了踪影。
这很正常，或许刚才的沈从舟只是一时冲动，片刻后就后悔了。
闻笛努力不再去想这件事，只打量着面前这颗不算太高的柳树。
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柳条还有着原来的韧劲。
好在枝条不算太粗，闻笛用随身的刀子就可以砍下。
“闻笛，这个需要吗？”
沈从舟从侧面的小路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大张防水油布。
原来沈从舟并没有打算走，离开只是为了寻找东西。
闻笛看着总在给自己送东西的沈从舟，忍不住笑了下：“你没走啊。”
“当然没走，给你。”沈从舟一边回答她，一边将东西递了过去。
闻笛接过去，低头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楼后面商业街的某家店门口用来遮雨的……
“等会儿再用，我先试试能不能成功编出来。”闻笛把防水油布撇在一边。
有了沈从舟的帮助，闻笛砍树轻松了许多，等到砍出了足够数量的树枝后，闻笛就开始正式忙碌起来。
一根长树枝如同弓一般，被闻笛弯着两端直接插到了土里。
沈从舟在旁帮她扶着，一根根树枝规律地拱起，形成了一个圆顶。
闻笛将圆顶的顶部用结实的绳子系紧，又用几根树枝拼接着，在中间加固了两三圈。
圆舟的框架出来了，半径不到两米，刚好适合坐下两个人。
闻笛把插在土里的圆舟翻了过来，将沈从舟拿来的防水油布一点点覆盖上去。一层不保险，就又铺了一层。随后又用剩下的一根长树枝做了桨。
如果是在平缓的河流或者湖泊中，这艘圆舟还算安全。
可如果是要入海，大部分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害怕。
“沈从舟，这种船你敢坐吗？”闻笛半开玩笑地道。
沈从舟提着圆舟的边缘，抬起头，面色平静：“有什么不敢的，我知道你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不会把我们两个人的性命不当回事。”
闻笛愣住了，没想到他对待玩笑话也这么认真。
沈从舟的言语间，满是对她的信任，这种强烈的信任甚至让闻笛莫名觉得不安。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沈从舟问。
“啊……”闻笛回过神来，“等我半小时，我把急救箱拿上。”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沈从舟应道。
半小时后。
闻笛提着急救箱奔向等待她的沈从舟，沈从舟脸上的悠闲神态让闻笛有种错觉，仿佛他们是约着一起出去玩，而不是去冒险渡海。
他们一起把圆舟抬到了海边，圆舟一接触到水面，就多了轻盈感，浮力使它仿佛没了重量。
防水油布紧密结实，闻笛和沈从舟坐上了圆舟，测试着平衡性。
还在岸边的李雪岚等人，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人，最终在闻笛的提醒下合力将圆舟推进力海里。
小舟入海的那一刻，舟身开始摇晃。
闻笛与沈从舟都没有惊慌，而是安静地坐着，努力保持圆舟的平衡。
此时是退潮之后，海面上实际还算平静。
于是圆舟很快就不再大幅度晃动，也不需要闻笛刻意用桨，就由着海浪缓缓送向远处。
他们就像是进入了异空间，离岸很远后，闻笛还是看不到对岸。
闻笛能依赖的，只有目前看来还算准确的方位。
她回忆着室友口中B区的大致方向，用指南针辨认了下，刚好就是此刻圆舟顺着海浪行进的方向。
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也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海底的景象。
但说来奇怪，热闹的海底世界渐渐变得冷清，鱼群也越来越少。
闻笛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一刻不停地紧盯着海面之下。
下一秒，她果然看到了熟悉的生物，一条两米多长的成年灰鲭鲨在海底游荡，比陆地上的豹子还要迅捷。
原来他们刚刚进入的这一片海域，是这条灰鲭鲨的领地。
“怎么了？”沈从舟轻声问她。
闻笛没有回答，只向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沈从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此噤声。
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也不再用桨。
时间过得极慢，腕表指针的每一秒都无比清晰。
闻笛听到了灰鲭鲨在海底游动的声音，它的速度放缓了些，像是有点累了。
好在灰鲭鲨似乎只是路过，没有在这个古怪的“圆形木头”下面停留，直接就朝着相反的方向游了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闻笛确定灰鲭鲨没有再折返，这才朝着沈从舟淡声道：“原来这里有灰鲭鲨，我总算是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出的事了。”
海洋很温暖，鲨鱼的活动非常频繁。
人在海中游泳，和在海面坐船，在海底的鱼的眼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海面的船不一定会被鲨鱼盯上，可游泳的人在水里时，就成了最具诱惑性的饵料。
学生们原本的逃生，也成了对鲨鱼们的免费投喂。
在闻笛的世界中，灰鲭鲨已成了濒危海洋生物。人们很少有机会遇见它，闻笛也只在开阔的公海处见过一两次。
而她清楚地记得，灰鲭鲨天性好斗，袭击人类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毕竟灰鲭鲨是唯一一种在被试探性撞击后，会直接张开嘴的鲨鱼。一旦感到被冒犯，就会呈现出兴奋的进攻姿态。这类攻击虽很少致命，但也会给人留下很大的麻烦。
比如受伤后流出的血。
这片海域中，或许还有着其他鲨鱼，海水中的血腥味一定会招来嗅觉敏锐的鲨鱼们。
也不止是血，哪怕是人类的排泄物，或是不小心伸展出的手臂，都有可能招来鲨鱼的“青眼”。
面对大自然，对于渺小的人类而言，死亡只在一瞬之间。
她与沈从舟，只是幸运而已。
“如果我刚才发出声音，把鲨鱼招来，你会怎么样？”沈从舟突然问道。
“当然是趁着鲨鱼还没吞下你，把刀插向它的鼻子。”闻笛没半点犹豫。
明明说着血腥的事情，可闻笛依然面无表情，好像见惯了这样的事。
“真不知道你以前都经历了什么。”沈从舟深望了她一眼，而后感慨道。
“觉得我残忍？”闻笛好奇地追问。
“不。”沈从舟否认，“我是觉得你善良。”
“不是对鲨鱼，是对人。”沈从舟补道，“认识你后，你好像一直在帮人。你能救郝峰的命，也能为了你室友的朋友，造圆舟冒险渡海。”
好像每一件都不是寻常人一定会愿意尝试的，可闻笛竟毫不犹豫。
闻笛闻言，却是一笑，朝着沈从舟轻抬了下眉：“谁告诉你，我渡海只是为了救人了？”
第019章
“那你还为了什么？”
沈从舟侧过头去看向闻笛, 直白地问道。
闻笛笑了下，没回答他的问题，像是有所保留。
沈从舟也不再追问。
圆舟的航行重新归为平静, 他们偶尔交换划桨，一方划桨纠正着方向时，另一方也不会选择完全松懈。
可不知为什么，这段航行, 比闻笛预想的还要漫长。
大海像是无边无际, 他们行进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学校宿舍区之间的距离。
逐渐地, 原先辨认的方向也像是没了用。
即使分清了东南西北，过去后也不一定是驶往B区沙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焦虑的情绪开始在两人心头萦绕。
“不对劲。”闻笛抬头看了看暗下去的天色，深蹙起眉心，“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 可还是看不到岸。”
如果等到天黑, 海上行进会更加困难。
“闻笛, 你要不要先给那边打一个电话？”沈从舟问道。
“好。”
闻笛从包里拿出手机，也想起这几个小时以来，她确实没有收到来自B区的电话。
等她打开手机时，才看到手机通讯信号已经消失, 尝试着拨号后，手机只发出一秒嘈杂噪音，就自动被挂断了。
“信号断了。”闻笛握着手机, 没有再继续尝试。
圆舟离岸这么远，对于这个结果, 她并不是特别意外。
可这也意味着他们真正与其他人断绝了联系，是汪洋大海上的孤舟。
太阳落得这样快, 只过了一阵，就只剩下铺在海面的一片残红。
但大好的景色，此时也让人无心欣赏。
闻笛看着最后一抹红色从海面消失，零星的海鸟飞过，鸣叫着渐渐远去。
最后，她连坐在对面的沈从舟都有点看不清了。
夜幕低垂，周围被黑色笼罩着。
天边挂上了莹白的月亮，于是海面上总算多了点亮光。
这半天里，闻笛和沈从舟什么都没有吃。
圆舟上的空间狭小，只能坐着，长时间一个姿势，让他们的腿开始发麻。
为了省电，也为了避免惊扰海中的凶猛生物，闻笛把手电筒也关了。
“闻笛，你先睡一会儿吧。”沈从舟突然开了口，“我来看着。”
黑暗中，闻笛听出他的嗓音实际上有点沙哑，大概是一直没喝水的缘故。
其实他们都有随身的食物和水，但不敢过早就消耗掉。
“那你呢？”闻笛问道。
“我们可以换班。”沈从舟想了想后道，“一个小时后我再叫你，怎么样？”
一晚上不睡，对闻笛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