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舟见她坚持，也就没再强求，安静地走在她的身旁。
闻笛照着方珊发来的地址走，到了女生宿舍楼2栋门口停下。
但她手里的校园卡只能刷开自己住的宿舍楼门禁，于是闻笛只好站在楼下等待。
又打完一通电话后，没过多久，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就下了楼。
打开楼门后，也没有离开，而且在附近张望着。
“方珊？”闻笛试探性地叫着她的名字。
“我是。你是闻笛吗？”方珊走了过来，欣喜地握住了闻笛的手。
闻笛点了点头，瞧见方珊一直望着沈从舟，又忙介绍起来：“这是沈从舟。”
“我知道。”方珊小声接了句，“我在学校的表白墙上见过他的照片。”
“那我们先上楼？”闻笛指了指门，“我先了解下情况。”
“行，你们跟我来。”
方珊说着，就推开了宿舍楼楼门。
她就住在二楼，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寝室门口。
在特殊时期，闻笛发现宿舍楼的楼道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出门。
进方珊的寝室时，她的室友们神色也不太好，所有人都显得焦虑不安。
“我们的食物不多了。”
“沙漠里找不到什么能吃的食物，我们也不敢顶着太阳出去太久。现在只剩下从超市和食堂搬来的东西，可是这又能够吃多久呢？”
方珊给闻笛说着他们的情况。
总体而言，情况好像和闻笛之前掌握到的差不多。
“具体还能支撑多久？”闻笛想要更确切的数字。
“如果是正常吃喝，估计最多也就十天吧。”方珊算了算之后道。
出于对目前境遇的不安，方珊在闻笛面前没有保留。
她直接打开了自己的柜子，将里面放着的食物给闻笛看。
也多亏她们的寝室里空调正常运行，她买的东西又都是带包装的速食产品，耐得住放。
“如果食物断了，确实是个很大的麻烦。”闻笛思索道，“这里根本不可能撑得住三个月。”
“那唯一的选择就是……”闻笛望了眼沈从舟。
“离开这里。”
他们说出了同样的答案。
其实也是先前游戏失败的那群人的答案。
“我们不是没有试过。”方珊不抱太大希望，“可是去流沙坑那边只有死路一条。”
“我和沈从舟是坐小舟从我们那边的大海过来的，出来的地方就是你说的流沙坑。”闻笛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
闻笛甚至觉得那些尝试离开的人选择的路是正确的，只是他们根本没想到，出去后面对的是大海。
而没有经验的人突然到了海水里，只会又惊又怕。
“但我们也不确定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回去。”闻笛又道，“想要让B区的大家都渡海到小岛上，也根本不可能。”
她和沈从舟两个人，刚好够乘圆舟共渡大海。
但要这几千人都用这种方法渡海，显然荒谬。
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而且这里的人见多了死亡，估计也不愿意继续去流沙坑冒险了。
“方珊，你们有没有去别处探探情况？”闻笛转念问道。
“他们四周都去探过了，没有路。”方珊眼神黯淡。
“我下午再去看看吧，这里不一定只能通往大海。”闻笛思索道。
或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闻笛又有点发晕，忍不住扶着额头。
“闻笛，那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活路。”方珊接着就急切地抱住了闻笛的胳膊。
“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法说一定。”
见方珊一直只顾着自己，沈从舟话语间似有不满。
“但我们真的没希望了。”方珊没体会出沈从舟的语气，将闻笛视为救命稻草，“我跟你一起去吧，最好早点去。”
“你不是一直很害怕吗？”闻笛道，“不用了，我和……”
“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沈从舟皱着眉道，“但是现在你先吃点东西。”
沈从舟从包里拿出了肉松面包，撕开包装后递给了闻笛：“闻笛，你知道你的脸色有多白吗？”
“也还好吧。”
察觉到寝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闻笛有点尴尬。
沈从舟不说话了，只望着她，这种眼神让闻笛越来越心虚，最终默默接过面包。
方珊这才注意到，远道而来的闻笛与沈从舟都很狼狈。
他们的嘴唇裂了口子，身上也像是有晒伤。
刚才方珊只顾着发愁自己的境遇，却忘了闻笛与沈从舟也是刚刚才死里逃生的。
“对不起，我忘了招待你们俩了。”方珊去翻出了一些食物，愧疚地看着两人，“你们多久没吃东西了？”
“其实只有一天。”闻笛笑了下，“但是确实太累人了。”
她与沈从舟经历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也只有沈从舟会这么留心她的状况，因为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
“现在太阳太大，我觉得你还是该休息下。”沈从舟说着，又转向方珊，“闻笛最好就住在你们楼里，我再联系我认识的人，去男生宿舍楼看看。”
“啊……好。”方珊匆匆应了一声，就发现沈从舟已经起身，他和闻笛又说了几句话后，就背着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沈从舟离开后，方珊一门心思开始招待起闻笛来。
陶宁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室友们都很关心闻笛与沈从舟的情况，知道他们顺利来到了B区，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正值正午时分，太阳最毒。
闻笛和方珊等人商量好了，等太阳落时再去外面查看情况。
中间等待的几个小时，倒是适合给身体充个电。
好在寝室里有个女生申请了休学，刚好有个空床位。
闻笛身体实在撑不住，吃了点东西后，就直接洗了澡上床睡觉。
到了下午时，闻笛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外面的风声。
声音似乎越来越大，让闻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下了床，到窗边往外望，看到外面的天空呈现着异常的橘黄色。
黄沙漫天，遮天蔽日，空气中充斥的全部都是细小的沙砾，能见度不过短短几米，已经看不清附近的景物。
她们身处二楼，原先窗外长着的那棵枯树，也被大风折断。
窗户的玻璃被大风吹刮着，整个震动着，显得摇摇欲坠。
是沙尘暴。
第023章
风声让人烦躁头疼, 过早暗下去的天色也让压抑感倍增。
裹挟着沙子的大风，似乎比平常的大风要更加有力，外面低矮的建筑有些已被掀翻。
没过多久, 窗户玻璃上已经被沙子盖住了，再也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或许只有真正面对灾难时，才能切身体会到人类的渺小与无力。
闻笛也知道，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待这场沙尘暴的结束。
在这样的天气下, 根本不需要闻笛特意提醒, 大家也都知道该在房里一直躲避沙尘暴。
“大家都别出门了, 原来的计划取消。”闻笛道。
说着，她便低头打开手机, 先给沈从舟发了条短信。
方珊虽然心急，但看着形势，也只能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时不时就看一眼窗外。
没过多久, 寝室里的灯就突然熄灭了。
对面楼也依稀灰暗了下去, 看来并不是跳闸，而是由于大风引起的大规模停电。
骤然停电使得宿舍楼里响起了一阵惊呼声，但等大家都明白了情况后，空气中又变得安静到可怕。
在沙尘暴的侵袭之下, 所有人都显得无事可做，于是早早睡下。
闻笛躺在床上，收到了来自沈从舟的两条短信。
“我安顿好了, 放心。”
“闻笛，无论如何, 还是先顾好自己。”
沈从舟好像不是话多的人，一前一后发来的短信却有点瞻前顾后。
联想到沈从舟离开时的不快, 闻笛几乎秒回了他消息。
“你也是，晚安。”
闻笛看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芒，又看了看还剩下一半的电量，索性将手机关了机放在枕边。
没了手机的感觉有点无聊，可却又是回到了闻笛熟悉的状况。
她以前就不是手机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人。
去了野外后，她更习惯将自己彻底融入环境之中。
可寝室中的其他人，就不像她这样心态良好了。
闻笛听到有人一直在辗转反侧，到了深夜都不曾睡着。
窗外的风声也一夜未停。
直到快天亮，众人才感觉到风声渐渐小了。
日出时，阳光透过窗子，照亮了整间寝室。
沙尘暴结束了。
Day 7
铺天盖地的风沙似乎已经过去，天色也不再是橘黄色，而是透出了一点浅蓝。
外面的窗台上积了厚厚的沙尘，方珊急于去看清外面的情况，正准备去开窗，就被闻笛拦了下来。
“外面沙尘暴刚停，污染太重，还不适合开窗，再等一两天吧，你记得转告楼里的其他人。”
闻笛把刚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又关严了。
声势浩大的沙尘暴确实已经过去，但空气中还飘浮着大量微小的尘粒。
其中的气溶胶粒子中，便有可能含有有害物质，比如致病微生物。
这些东西一旦被吸入呼吸道，就会危害人的身体健康。
与其冒这个险，还不如再耐心待一两天。
“再等一两天？这样等下去不是越来越危险吗？”
方珊却耐不住性子了，大有催促闻笛的意思。
“那你也可以出去试试。”
自来到方珊寝室后，就一直被催促的闻笛，开始有点心累。
但方珊终究胆怯，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选择开门。
停电之后，房间里的温度正在迅速上升。
万幸的是，他们有住所避身，比在空荡荡的沙漠里好多了。
无形的恐惧压抑着众人，不知是谁第一个打破了静寂，开始聊起天来。
“真的好像梦啊，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算游戏吗？游戏不该是给人快乐吗？我看这样下去，大家都要疯了。”
“游戏的快乐不是指给玩家的。”闻笛在旁边接道，“是指给设计者的。”
愚弄人会形成快感，看着所谓的玩家们坠入他设计的一个个片区，为了活命而挣扎。
对人命随意摆布，让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学生们按照他制定的规则开始“游戏”。
或许只有闻笛特殊些，成了游戏中最不确定的存在。
“对了，你们都还记得吗？”一个女生苦笑了声，“游戏奖金，有十个亿呢。”
“大家都只想活着，谁还去想这些钱？”方珊显得没什么兴趣。
至于闻笛自己，也是才想起这被遗忘的十个亿。
这更像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闻笛不太明白这笔奖金是否有必要存在，毕竟求生的本能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被迫动起来。
但转念一想，现在是刚开始，游戏结束太过遥远，B区的条件又如此恶劣，估计大家一时还根本不敢想那么多。
那么条件更幸运的区域呢？
闻笛正想着，刚开机的手机就接到了沈从舟的电话。
电话那端，沈从舟心情很好，向闻笛提起了他了解的情况。
“今天没什么事做，我通过朋友联系到了另一个宿舍区的人。”
“据他们所说，他们所在的区域像是热带雨林，资源非常丰富，暂时也没有发现威胁。”
闻笛几乎一秒想到在现代社会中依然存在的土著人，他们身处热带雨林，依靠原始的狩猎与采摘野果，就能够长久地活下去。
大概同理，目前C区的学生们只要稍微注意一些，就可以享受自然的馈赠。
比如各种可以食用的水果，林中的鸟，河中的鱼，还有各种易于捕捉的哺乳动物。
“据那边讲，他们宿舍区游戏失败的人是最少的。”沈从舟像是有了主意，开始征询闻笛的看法，“闻笛，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去他们那里？”
“先不提我们能不能找到出路。”闻笛反问道，“你觉得他们愿意让我们过去吗？”
沈从舟沉默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人也没有邀请你们去C区吧？”闻笛又问。
B区沙漠的人本身就资源匮乏，自然欢迎闻笛等人过来。
可C区不同。
在特殊时期，占有的资源越是丰富，就越不愿主动分享给他人。
人都有贪念，又加上现在各个宿舍区都成为了独立的整体，就更加加重了集体的概念。
他们一致对外，其他宿舍区的人也会成为他们眼里的“外人”。
而“外人”是有可能会夺走他们的资源的。
“看来我高兴得有点早。”沈从舟也逐渐回归理智，“忘了人的本质是自私。”
“不过我们确实可以把那里作为出路之一。”闻笛思索后道。
“对了。”沈从舟继续道，“听说因为资源丰富，他们那里开始以物易物，换取各自需要的东西。”
听上去就是一个基本成型的小社会。
可闻笛总觉得C区过于稳定，像是有类似于领导者的人，在其中发挥了安定人心的作用。
于是闻笛顺势继续询问：“那你有没有说起我们收集手机号码的事？”
“说了，然后被回绝了。”沈从舟说完，也发觉了不对劲。
“他说他们并不需要特意联系外面的人，有需要只会单独联系朋友。”沈从舟的语气放缓，“闻笛，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他们信服的领导者？”
让他们心甘情愿守着C区，一致对抗外界。
C区自诩资源丰富，就像是自发形成的孤岛。
看来他们手机号码的搜集工作，是注定无法完成全部了。
“大概是有的。”闻笛猜测道，“而且我总觉得，热带雨林里这几天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这个人有了现在的地位。”
闻笛原本想和沈从舟再多聊一阵，可方珊的声音打乱了闻笛的计划。
闻笛匆匆挂断手机，就看到方珊将门口的一个女生扶了进来。
“闻笛，你快帮忙看看她的眼睛。”
方珊一边请求着，一边拉着女生坐下。
闻笛走了过去，看到女生正低头捂着眼睛。
“刚才出门了？”闻笛皱眉，“我不是让方珊通知你们别出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