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魔尊的心头药——清昊与禾【完结】
时间:2023-06-19 14:42:14

  可他还是错了,他低估了桑梓的情,这些年来她仍是停留在原地,反倒是他,在她等待了那么久的时候,他早就该向圣上请旨解除婚约,再替她寻一门好亲事,可他却没有及时做到,害得桑梓白白被耽误了这么多年,还让她受了伤。
  他欠她的,早就还不清了。
  “不。”沉寂许久后,莫白铭终于开口道,他的声音仍是沙哑干涩的,却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
  “什么?”桃夭料准了莫白铭会是这个反应,但还是配合地问了问。
  方才那句话是她替桑梓说的,虽然地宫使者的确所行不端,但在这份感情里,她实在是太傻,苦苦地在原地等待多年,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她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不过是枉然。她替桑梓感到不值,这句话里有着她的一点私心,但更多的是为了增添莫白铭的愧疚。
  她料定了莫白铭不会退婚,因为他没有选择。一是桑梓已经沦落到此般境地,他不可能再扔下桑梓不管不顾。
  再者,纵使无人敢在背后议论,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莫白铭间接的造成了对桑梓的伤害,若是他此时再去向圣上请旨退婚,圣上同不同意另说,就算真的同意了,不只是他,连圣上都会落得个不仁不义的名头。
  将莫白铭此刻的愧疚尽数收入眼底,桃夭的唇角有些不自然地扬起。
  对于勾黎说的那些话,她好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她从前一直习惯于用术法以及谋略来赢过敌人,只会硬打硬拼,却很少考虑过人心,像是这种操控情感之事,她还是头一回。
  看着猎物一步一步走人自己布下的情感牢笼,怎么说,还是有些成就感。虽然她还是觉得这有些卑鄙。
  她的思绪陡然停顿了一下,落在了那个少年冷然的神情上。
  所以勾黎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桑梓。”莫白铭突然唤出她的姓字,让她有些不习惯,蓦然回过了神。
  然后桃夭看见他定定地望着她,轻轻开口说道:“我一时还会在此停留些时日,我会去向圣上请旨,我们……就在这段时间准备完婚吧。”
  “阿铭,愧疚不是爱。”
  莫名的,桃夭听见自己的唇形翕动了几下,不自觉地说了一句,而后她才迅速反应过来,那并不是自己,而是桑梓。
  “我知道。我会学着爱你。”莫白铭的面容隐匿于堂内迷蒙的光线中,让她有些看不真切,她只恍惚听见他这样说。
  那话音飘渺之中,却带着几分真实,像是游离于幻境之外,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而她却无法确定哪一部分才是所谓的真实。
  “我要入宫了。我会再来看你的。”默然片刻,莫白铭又补上了一句,他径自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莫白铭离开半晌后,桃夭才起身走到门处,轻轻推开了门。
  其他仆从在先前就被桑芜岑和郑秀和屏退了,但不知为何,勾黎却仍是在这里。
  “结束了?”少年开口问她,像是在问事件进展那般自然。
  “嗯。”桃夭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感觉怎么样?”少年又问道,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中是沉静的,就那样静静地望向她。
  “啊?”桃夭有些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在问她初次尝试操控莫白铭的情感后感觉如何是否顺利,她便张了张嘴说:“挺顺利的,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但话音才落,少年却回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我是问,你饿不饿,你的身子还需要修养。”
  说这话时,少年仍是盯着她的眼睛,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般,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攥取她的目光,恍然一瞬她有一种错觉,仿若面前的这位少年,从来都不是她在初次见面时看到的那样,那样的孱弱,可怜,像待宰的羔羊一般,随时都等待着她的保护。
  相反,他在她这里的形象时刻都在改变,有时也会回归初见那般的纯良无害,有时是彻骨的冰冷,有时却是极度危险,而那种危险像是隐藏的罂粟一般,让人难以逃离。
  但很奇怪,最近,那种让她曾感到危险的感觉竟全然消失了,像是阴暗处的尖刺上包裹了一层柔软,意外的让她感觉到安全。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好像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不叫她阿姐了。
  见她没有应答,少年扬起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打断了她的思绪,“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有些出神。”桃夭这才回过神来,随意答了一句,心绪却仍落在方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上,想起这几次,他几乎都是直接呼唤她的姓字,意识到这点,她的呼吸莫名一滞,忽然就觉得有些别扭。
  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明明大家都是这么呼唤她的姓字的,可为什么到了勾黎,会让她感到如此别扭,只是不习惯吗?
  “我们去用午膳吧。”为了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桃夭只能开口提议道。勾黎说得的确没错,虽然经过这段时日的修养,她的神魂与这具躯体已经不再那么相斥,但还是不够轻便,她还要再注意调养些时日才是。
第44章 转机
  接下来的一切仿若都顺利的有些反常, 在莫白铭向皇帝请旨后,婚期很快定了下来,就在半月后。以往总是对桑梓避而不见的莫白铭也开始有了转变, 会时不时来宰相府看她,顺手送她一些礼物,有时也会邀她去亲王府邸小坐。
  他们的见面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联系也开始变得密切, 这一切分明都在朝着她与勾黎的计划进行着, 可不知为何, 桃夭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但那种顺利, 却让她觉得虚假。
  这一切的确来得很轻易,在勾黎的指教之下,她几乎把所有都做到了最好, 她展示了桑梓的脆弱, 有着桑梓的记忆, 她知道莫白铭的所有,自然也能够宛若镜面一般无微不至地关心莫白铭的身心。
  甚至于剖出他最痛苦的记忆,再如同救赎一般将仿徨的他拉出忧思的泥潭。而后,再装作因为在他那里遭受冷遇而受伤, 独自回到宰相府,短暂消失在他的生活中,躲避他的任何联系。
  她行走的每一步, 乃至每一句话,除却有时桑梓本身的行为与言语外, 其余都尽数依着那位少年的指点而行,她本以为利用他人情感一事对她而言会很难, 但在少年的教导下,那好像成了无比自然的事。
  那位高高在上的亲王终于开始动摇,他来宰相府寻了她无数次,甚至让人传递书信告诉她,他并非有意冷待于她,只是他尚且还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更何况,那时他还未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如今他明白了,他发觉自己的确心悦于她,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恳求她再回到自己身边。
  莫白铭给出了她与勾黎所期待的表现,他们又一次恢复了从前的联系,时常会见面谈心,也会如寻常男子女子一般外出游玩,只是每次都要带上那个少年一道,亦或是说,少年会想尽办法跟过来,走在她与莫白铭的中央。
  抛开某些别扭的细枝末节不谈,现下的情况无疑是他们想看见的。莫白铭对桑梓动了心,卸下了心防,也愿意与桑梓敞露心扉,甚至还定下了婚期。
  这一切看着已然圆满,可幻境却仍在继续。
  如同无法停止前进的木轮般,幻境之中的每一日仍在继续着,丝毫没有要崩塌的迹象。
  桃夭只觉得越发古怪,桑梓对莫白铭执念了如此之久,想要的难道不就是想让莫白铭爱上她吗?可他们明明做到了,为何这个幻境仍在继续?
  难道爱上还不止,还需要成亲?想到定下的婚期,桃夭突然想到这一点,她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中无端有几分抵触。她虽然先前的确也设想过会有这个可能,但当这个可能真正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她好像已经没有了初次代替江芷成亲的从容,那时她还什么都不介意,可现在却觉得不适,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幻境仍在继续,她与莫白铭仍需要见面,同往常一样,她陪伴在他身边,看他处理公务,看他习武练剑,与他一同用膳,再与勾黎一道返回宰相府。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皱着眉头,望向窗外,抿紧了唇,像是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有心事?”少年很快捕捉到了她面上的不悦,出声问道。
  被他这么一唤,桃夭在顷刻间回过了神,那种不悦的神情不知不觉已然从她脸上退去,剩下的唯有如同湖水一般的平和,她刻意压下了心中的烦忧,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一些。
  “没什么。”她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明。她是有心事,可那不是勾黎可以帮上忙的。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却迟迟没有在破除幻境一事上取得任何的进展,想到那万千亡灵仍是被迫徘徊在功德桥外,就让她难以安寝,还有与莫白铭婚期的一天天逼近,也让她感到一种无端的焦虑。
  但这些,眼前这个少年显然帮不上忙,所以她也不打算和他说,以免徒增烦恼。
  “你有担心的事,是什么?”少年简短地说,那双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向她,目光中却没有探究,而是了然。
  他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伪装。
  “我只是刚刚出神了一会而已。真的没事。”小小的讶异了一下少年洞察人心的能力,但桃夭还是决定将嘴硬进行到底。
  她清楚地看向少年的嘴唇动了动,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仿佛有着什么顾虑一般,没有说出口。
  良久,她才听见他开口道:“再等一等。”话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笃定。
  他的声音让她联想到冰冷的玉石,如同那时她在暗牢之中望向他的那一双深碧色的眼睛,却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这句话明明什么都算不上,可莫名的,浑身叫嚣着不安与焦急的细胞却在那一刻舒缓了下来,她开始变得平静,但不过一刹,一个猜疑的念头平白冒了出来。
  那只是无意义的安抚吗,为何他的话音如此断定?
  可鬼使神差的,她将那个疑问也压了下去。
  事情的转变来得比桃夭想象的要快,才不过一日,她骤然得知了圣上要在三日后举办围猎的消息,莫白铭受邀在列,同样也包括她。
  桑梓的记忆之中,圣上已然垂垂老矣,整日在宫中调养休息,政事都由储君三皇子代管,早已不再接触狩猎,也有许久不曾举办过围猎了。
  这消息来得突然,甚至还带着一丝突兀,仿若在一片祥和之间,骤然闯入了什么刺目的东西,让人心中不禁升起一缕防备。
  与先前千篇一律在宰相府、亲王府、市集三点一线的日子并不同,这一回是围猎,大多数的王公贵族都会来,猎场也远在京城之外。
  这是地宫使者费心尽力所织造的幻境,她认为地宫使者不会设置一个如此突兀却毫无意义的情节,这个与幻境中日常生活如此不沾边的围猎,或许能让她发现些什么。
  至少,准备去的时候,她抱着这样的想法。
  围猎那一日的清早桃夭便起了身,下床梳洗了一番,青丝被她用一根银钗高高绾起,她只随意穿了一间青白相见的云纹狩猎服,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出了门。
  正厅内勾黎,郑秀和与桑芜岑等人早已等候良久,一桌饭菜见她未来迟迟不肯动筷。
  饭桌上桑芜岑照例对她叮嘱了几句,无一不是让她一个女儿家在围猎中要小心,猎不到东西不要紧,要紧的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像上次那般受伤了。
  桃夭也顺着他的话应了几句,吃过早饭,相府外早就备好了马车,莫白铭亦是等在了门口,他着一身修身的玄色狩猎服,长弓斜挎在身侧,他跨坐在马上,领着众人向城外的猎场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勾黎当然不能和她同坐一辆马车,会失了规矩,所以他理所应当的骑着棕红色的汗马跟在队伍的后面,虽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没有人会怀疑他什么,但他还是要和桃夭的马车保持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
  行了一段路后,城楼的影子被远远地甩在了视线后,郊外的新鲜空气透过马车的帘子弥漫进来,桃夭撩开帘子往外望去,正值早春,周遭树木葱郁,一派万物复苏之象。
  但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却丝毫没能让她感到放松,相反的,她心下的警惕又深了深。
  到达猎场后,围猎很快便开始了,众人分头向着自己选定的方向驾马而去,而她与勾黎还有莫白铭却相当有默契地停在了原地,等到人群四散后才动身。
  莫白铭选择了向北。桃夭紧跟着跨上马,跟在他的后面,手里,握着狭长的角弓,勾黎亦是跟在了她的身后,身后,还陆陆续续跟了几名相府的仆从。
  南面树木密集,树叶亦是稠密,最适合猎物的隐匿,但同样,密林深处同样也可能藏匿未知的危险,例如寻常角弓难以应对的猛兽。所以莫白铭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围猎的成绩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不需要拔得头筹,只要能保护好桑梓的安全就足够。
  北面的树木相对较为稀疏,阳光仍是能透过叶片的缝隙倾泻进来,在地面投映出一圈圈的光斑,相较于南面的阴森,北面看起来显然安全得多。
  但不知为何,桃夭仍是没有感到安心,一种无端的不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在她的心间缓缓攀爬着,一点一点施加气力,想要攥紧她的心弦。
  她不禁凝下心神,四下扫视着,仔细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四周仍然安静如常,他们是最末尾出发的一批人,这里除了他们并没有别人。桃夭总算有些放下心来,但神经仍是紧绷的。
  骤然间,一道声响在身后响起,似乎有什么踩在了大片干燥的枯叶上,发出碎裂的声音。桃夭下意识搭起弓,转过身,在林间看到了一抹一跃而过的黑影。
  但再等她定睛一看,才忽然发觉,原来那不过是一只经过的小鹿。
  是她太紧张了吗?
  桃夭咬了咬唇,不由得有几分懊恼,小鹿仍在向前奔跑着,很快便要远离视线,她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已经引起了莫白铭的回头注视,为了不让他感到奇怪,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桃夭快速从箭筒中抽出一只羽箭,搭在了弓上,眼睛微微眯起,瞄准……箭上透着杀机。
  在她松手的那一刻,羽箭自角弓上飞速飞离,直直冲向目标,随即,不偏不倚,那只羽箭在霎时间贯穿了小鹿的咽喉,只听一声凄惨的哀叫,便再没了任何声响。
  桃夭知道自己是射中了。待仆从从林子间拖着一只死鹿回来,她也顺势要让给莫白铭,做戏做全套,她此刻毕竟是桑梓,还是要装得与他亲昵些为好。
  “让给你了,就当是你今天要在围猎中保护我的费用。”她学着桑梓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娇憨地说道,一双明亮的眸子就那样看向莫白铭,笑得眉眼弯弯。
  “不必。保护阿梓本就是我这个要当夫君之人的职责所在。”看见少女打趣的模样,莫白铭向来淡漠的脸上难得牵起了一抹笑意,他的话音也温柔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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