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爱晏从今,但她做不到像他一样生活里只有爱情。
可若是她真的离开了......
以晏从今的性格来看,他一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比起害怕他会像上一周目一样企图用复生术复活她,然后不停地去残害别人,沈千祈更担心他会自伤。
她是会离开不错,但她也会想办法回来。
从任务开始到现在,系统从来没有明令禁止她向晏从今透露任务有关的信息。
就连两人第一次在无归林遇见时,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差点就要将系统的事说出来了,系统也没有出声警告。
或许她可以试着向他坦白一些事情,先把他的情绪稳定下来,让他尝试着接受她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的事实。
不过现在还没到适合坦白的最佳时机。
傍晚的微风徐徐吹拂着,沈千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沉默了许久,脑后的紫色细丝带与发丝缠绕在意,于风中飘飞。
晏从今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她,直到她的眉头不知不觉地皱起时,他才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抚平。
“在想什么,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么?”
沈千祈摇摇头,前后摆动着小腿荡起了一阵水花。
“没有不开心,只是想到了我的父母。”
她面对着晏从今,忽然就升起了一种很强的倾诉欲。
“我小时候家里也有这样一个荷花池,里面还养了好多金鱼。
父母为了让我在乖乖睡觉,骗我说池子里的金鱼会在晚上跑出来变成妖怪,专门抓不睡觉的小孩来吃。”
“我那时候只有六岁,对他们说的话深信不疑,于是趁着白天金鱼还是金鱼,我拿着网兜想把它们全都捞走。
结果我力气太小了,鱼又游得很快,不仅没有抓到鱼,我还绊了一跤,摔得可惨了。”
沈千祈还是第一次对其他人说出她的童年黑历史。
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反而现在回想起来,被记忆中的自己逗笑,她不自觉扬起了嘴角,眉眼间都是明快的笑意。
“我当时觉得这是金鱼妖怪对我的惩罚,我害怕它们记仇晚上来找我,于是一边往池子里洒鱼食,一边哭着对金鱼说‘我不好吃,求求你们不要来抓我’。
我父母在旁边乐坏了,我在这边哭,他们就在另一边笑得好大声,都没人来安慰我。”
晏从今对她的过去知之甚少,她主动提起,他也很认真地在听。
一直听到她哭着对金鱼道歉,似是没忍住,垂首低低笑了一声。
尽管他已经克制得很好了,但沈千祈还是听见了他的笑声。
她故意板着脸,沉下声音,语气严肃地说。
“怎么连你也要笑话我?”
晏从今从前不觉得这个世界有多有趣,可有了沈千祈之后,就如同一幅绘卷有了除黑白两色之外的颜色,变得色彩斑斓。
他止住笑声,双手撑在她两侧,直起身子,吻上了她的眼角。
“不哭,我安慰你。”
沈千祈觉得自己对晏从今的滤镜越来越厚了。
就比如此刻,她看着忍住笑意,认真安慰自己的晏从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可爱的小鱼吗?
如果他也是妖怪变的,她想,她肯定愿意被他抓走。
有那么一瞬间,沈千祈差点就要将一切都坦白讲出来了。
但她清楚现在还不能明说,如果说的时机不对,说不准会起到反作用。
于是沈千祈只好忍下这股冲动,抬起双手抱住了他。
“我的父母是很开明风趣的人,他们一直都很尊重我的想法和决定,所以一定会和我一样很喜欢你的。”
晏从今望着她,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水神节那日,他问过沈千祈有什么愿望,那时她的回答是:
希望父母健康,然后早点回去见他们一面。
如今再次听她提起自己父母,晏从今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问她。
“你想回家了吗?”
主动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他,可他却又害怕听到答案。
于是话音刚落没多久,他便单手揽住沈千祈的腰,将她带入水中,赶在她出声之前,与她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他的鱼尾在水下缠着她的双腿,他沿着她的颈侧一路轻吻到锁骨,手停在她胸前的系带上,最后抬起湿漉漉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可以吗?”
池塘里的水虽然很清澈,但这里毕竟种了荷花,就算是活水,也不可避免地会滋养藻类。
沈千祈当然不会拒绝他,可她也是有点洁癖的人。
正想开口让他换个地方,忽觉腿上传来了一阵奇怪的触感。
沈千祈骤然噤了声,脸颊绯红,再开口时,因为太过讶异,不自觉说起了叠字。
“鱼鱼鱼也是可可可以的吗?”
晏从今也有些茫然,不过他倒是很诚实。
“不知道。”他停顿一下,又问,“试试?”
......
晏从今喜欢和她在一起做这种事。
无关生理上的感受,他只是单纯喜欢这种能和她契合建立起连接的方式。
每每在这一刻,他都会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如此,是不可分离的一个整体。
他无法理解她对亲人的感情,他只会感到妒忌。
血缘关系将她与她的父母紧紧联系在一起,有了这层关系在,她永远不会丢下他们。
如果他与沈千祈也有血缘关系就好了,晏从今想。
这样对沈千祈来说,他也会成为无法舍弃的那一个。
浴桶里的热气氤氲而起,掩盖住了晏从今痴迷却又带着几分悲戚的眸光。
临近决堤的那一刻,他忽然抬起原本抓着桶边的手,用力将沈千祈拉入自己的怀里。
他低下头,附在她的耳边,亲吻着她的耳垂。
“我真的好爱你。”
-
夜里,沈千祈坐在梳妆台前,揉了揉泛着酸痛的后腰,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有点纵欲过度。
不过他们昨日才成亲,总共也没有过几次,而且这种事情最先受不了应该是晏从今才对。
可为什么现在腰酸的人却是她?
真是怪事。
揉了一会腰,沈千祈将凳子往前挪了挪,准备拆掉系在头发上的丝带后上床睡觉。
她正对着镜子,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了一眼,忽然身体顿了一瞬。
有关折月楼里的记忆在脑中飞速闪过。
沈千祈想起来了。
她确实见过那对中年夫妻,就在镜子里。
作者有话说:
试试就逝世!(bushi
最后当然没在池塘里,转去浴桶了
搞点香香的人外饭,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大家懂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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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镜花水月(三)
◎他怎么可以怀疑她的爱◎
在折月楼时, 沈千祈曾被裴衍舟的镜子吸进去过。
在镜中,宋星澜用尽最后的力量带着她和晏从今回顾了一遍裴衍舟的过去,她完整地见过裴衍舟的成长历程。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今天回来时撞到的那对中年夫妻,正是裴衍舟的养父母。
可他们早就在那次群妖屠村中为了保护裴衍舟而死去了, 埋在地下这么多年,应该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而如今复生术阵法还未成型, 他们又是怎么复活的?
沈千祈一边动作缓慢地拆掉丝带, 一边仔细回忆起复生术发动的条件来。
复活一整个村子的人需要大量的生魂,所以裴衍舟才要用一整座渝州城的人来献祭。
......但如果只是复活两个人呢?
以裴衍舟目前收集到的生魂和能源来看,她绝对有能力和条件布下一个小型的复生术阵法。
可假如她真的成功复活了自己的养父母,下一步就应该继续着手于云溪村其他人才对。
但偏偏因阵法而引发的异象在这几日里都停滞住了......
沈千祈不由想起了那对中年夫妻的奇怪之处,二人面色惨白、浑身冰冷不说, 似乎还没有能与人沟通的能力, 走起路来也是机械又麻木的状态。
简直就像...活死人一样。
复生术是邪术,此前这世间几乎没人使用过,谁也不清楚究竟能不能顺利将已死之人复活。
所以裴衍舟会不会是因为复活过来的养父母与她预想中的情况偏差太大, 这才暂时将异化停止了下来?
沈千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过这也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测, 还是得去实地验证一下才行。
首先得确认复活的究竟是不是裴衍舟的养父母本人。
不过时间相隔太久,那次幻境里的相关细节和地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沈千祈将拆下来的丝带在梳妆台上放好, 转过身面向晏从今。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宋星澜造出的幻境里, 裴衍舟将云溪村的村民都埋在了哪里吗?”
晏从今正和小人偶一起翻着花绳,闻声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记得, 怎么了?”
从攻略开始到现在, 沈千祈其实一直都有留意过晏从今平日里有什么喜好。
但除了喜欢以折磨他人为乐之外, 他几乎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只有翻花绳是个特例。
身为擅用线控傀儡的傀儡师,他的手指修长又灵巧,看他勾勒着傀线翻转花样完全能称得上是一种视觉享受。
沈千祈盯着他的手好了好一会,之后才收回视线。
“我想去哪里看看。”
晏从今也不问她原因,只点了点头,捋下绕在指间的傀儡线交给小人偶整理。
“明天去吧,我可以出门了。”
发热期引发的症状得到了很好的纾解,晏从今身体上的不适已然消退了不少,只要明日便能彻底恢复正常。
沈千祈知晓他的身体状况,点点头,应了声好。
她转身回来,对着镜子解下头发打算睡觉,余光忽地一瞥,注意到梳妆台的角落摆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盒。
这瓷盒样式精致特殊,正是上回姜珩送她的荧光颜料。
当时收下这盒颜料后便随手将它放在了梳妆台上,后来又跟着许鸢一下山处理委托,忙起来之后倒忘了它的存在。
沈千祈看看这盒颜料,又转头看看晏从今,一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
-
沈千祈虽然是个小有名气的画手,但穿过来之后许久未拿过画笔,感觉自己手生了不少。
她知道晏从今很信任自己,可嘴上还是忍不住想打趣他。
“你这么信任我的吗?万一我画的不好看怎么办?”沈千祈提醒道,“这个颜料好像很难洗掉。”
晏从今弯唇笑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沈千祈,配合地半褪了衣衫。
他拨开身后的发丝,露出了光洁的后背。
“无妨,只要与你有关的,我都喜欢。”
“那我就开始了?”
沈千祈将画笔蘸了颜料,笔尖对着他的后背,顺便思考着要从哪里开始起手。
构思了一会后,冰凉的笔尖才落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晏从今的肤色莹白如玉,笔尖轻柔扫过其上,落下了淡淡的月白色荧光。
背上传来的痒意和酥麻感一阵接着一阵,他微微低着头,似是在努力抑制着什么,眼睫犹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着。
沈千祈正握着画笔专心描摹,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她将晏从今的后背当成了画布,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一笔一笔认真地勾勒着。
半刻钟不到,图案已然绘制完成。
她先满意地欣赏了一会,然后找来两面镜子,一面塞到晏从今手里,一面照着他的后背。
“你看看。”
镜子清晰地映出了后背上的图案。
在他的右肩胛骨上多了一朵巴掌大小的桔梗花,花的右下方还有一个很像鱼的小标记。
晏从今记得这个标记,这是她习惯留在画上的记号,代表着她自己,是她的代称。
他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花和鱼,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我给你画的专属印记,代表你是我的所有物。”沈千祈放下镜子和画笔,绕到他身前,“喜欢吗?”
她一直都知道晏从今很没安全感,总觉得她会离开。
所以向他坦白自己的目的和任务之前,她得做点什么好让他安心。
至少得让他明白她也很爱他,不会轻易舍弃他。
而对晏从今来说,像这样宣示主权,就是最好的示爱方式。
闻言,他果然眉眼舒展开,面上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喜欢。”
晏从今面带笑容地抱住了沈千祈,将头埋在她怀里,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温柔,语调轻缓,语气也很正常,嘴角却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平了下去。
明明这都是他所渴求的,但近来沈千祈越是表现得爱他,他却越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假象。
沈千祈想回家,所以她必须这样对他,若非如此,她便很难完成系统所谓的任务。
......
晏从今抱住沈千祈的力度收紧了些,强迫自己止住了无止境的胡思乱想。
他应该对现状感到知足才对,怎么能去怀疑沈千祈的爱?
晏从今从她的怀里抬起脸来,急切地想向她寻求证明。
“你给我这个印记,是代表爱我的意思,对吗?”
沈千祈觉得今天晚上的晏从今好像有点奇怪。
往日里若是她对他说出这种话或者做出这种行为,他大概会无比温和地笑着回她一句“我是你的”,而不是像这样反问她是不是爱自己。
不过晏从今看起来实在太正常了,沈千祈一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她低下头,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在他鼻尖落下了一个吻。
“我从来不会对其他人这样做,但你是特别的。”她认真地对他说,“所以这也是我特别爱你的意思。”
无论这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幻,只要有了沈千祈这句话,晏从今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二人侧对着窗户,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身上,照得晏从今肩胛骨上那朵桔梗花发着莹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