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吃凤梨的。”
林清颂不解:“那你怎么自己不买?”
“我也想吃葡萄的。”余宙和她用眼神示意,“你看,同样的钱能吃两种味道不是赚了?来换一半,就换一半,你不想吃两个吗?”
林清颂被念得头疼:“行行行,和你换。”
望着一手拿着一半不同口味棒棒冰的余宙,林清颂忽然就觉得心很累。
这个人是小孩子吗,这么幼稚?拿到两个口味的棒棒冰就满足了?至于笑成这样?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到底要不要和我学乒乓球。”他又说。
林清颂差点儿被甜水呛着。
她咳了几下才缓过来,而缓过来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余宙帮她拍背的手推开:“我说,你用不用这么锲而不舍?”
“吃个棒冰也能呛着,我看你不只是打乒乓球没天赋,你这人也不怎么机灵。还好我在这儿,不然你看,你咳得再凶都没人管。”这句话不过顺嘴就说出来,说完以后余宙立马收到了个白眼。好像惹她生气是一件多值得高兴的事情,他来劲儿地叼着棒棒冰,笑,“好歹我也是你们组长,关心一下组员不是很正常吗?”
“照你这么说,那班长就得管全班,学生会会长得管全校,那他们把事情都管了,你说,咱们还要校长和老师做什么?”
余宙被她怼住了。
他的脸皮薄,一激动耳朵就涨得通红。
“哟,说不出话了?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林清颂半仰着头朝他做鬼脸,“还想教我?做梦吧你!”
怼完余宙,林清颂的心情立马变好,她几乎是蹦着往前走。
“等一下。”
在被拽住衣袖的同时,林清颂回身做出防备的姿势:“欸,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说不过就拉人算怎么回事?”
“什么拉人,我就是问你件事儿。”
林清颂条件反射:“我不和你学!”
“不是。”余宙对她这满脸的抗拒有些无奈,“上星期班上说好的这周末烧烤,你去不去?”
林清颂理所当然道:“去啊,班上聚会我为什么不去?我钱都交了。”
“你真去啊?我还以为唐川骗我来着……”
林清颂满头问号:“什么骗你?”
“没事了。”余宙摆摆手,转移话题转移得十分没有技术含量,“这个棒冰的壳子你扔不扔?垃圾桶都过了两个了,还拿着呢?”
不得不说,他不笑的时候还真有一股子清疏冷淡的味道,挺能唬人。
但林清颂只觉得这人烦人。
她嘟囔着:“什么毛病……”
“再不扔,再往前走,操场上可没垃圾桶了。”
余宙单手插着兜,看上去心情颇好,也没在意身边的人懒得理他。
他又看她一眼,突然心血来潮:“喂,我们比个赛,看谁先跑到那条线!”
“余宙你幼不幼……”
正巧这时候集合的哨声吹响,余宙一挑眉:“开始!”一声喊完,他拔腿就跑。
“怎么还带抢跑的?”
薄云飘来,天边的日光成了一束束的。
它映进云层里,又从旁透出来,浅金色给最近的几朵云勾了边。天稍阴了一会儿,一阵风吹过,操场上再次变得通亮。
见他拔足向前,林清颂立马把棒棒冰壳子扔进角落里的垃圾篓,朝人追了上去。
“你这是耍赖——”
“又没说不给耍赖!”
余宙腿长跑得快,林清颂拼命往前跑也追不上。等到了集合点,那人笑吟吟的,和她用口型比了句无声的话:“又输了,小短腿。”
林清颂在大太阳下往额头上一擦,抹了一手的汗。
她气得牙痒痒。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还有,下次如果她再和他比跑步,她就是猪。
3.
在十月里,微风送来的不是凉意,而是专属于夏日的燥热。
林清颂拉着秦北栀坐在桌边串肉串儿,周围几个女生在处理食材,亭子里还算阴凉,和亭子外边相比像是两个世界。想到这儿,她对被派去生火的余宙投去同情的一眼。
“我觉得班上弄活动还是挺有想法的。”林清颂摘下手套擦了汗,拿起扇子就开始扇风,“这么热来烧烤,真行。”
秦北栀往林清颂边上凑了凑,林清颂见状,自然地便开始给她扇。
“好了好了,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听见要搞活动,那么兴奋地往我们班跑来传消息。”秦北栀正要把串好的肉串放进盘子就被林清颂拉住手腕。
“说到这个。”林清颂和她凑近了些,“你在新的班上怎么样?有人欺负你没有?”
秦北栀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欺负?小看我呢!”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秦北栀拍拍她的肩膀:“行了行了,啥事儿也没有。而且我们班上有一个特好玩的人,他叫穆淮,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她说着说着笑了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那个人呀,真挺逗的。”
“怎么好玩了?”林清颂满脸都洋溢着听到八卦的小兴奋。
“你还记得你帮我搬东西去新班级的那天吗?”
“那天?”林清颂歪歪脖子,“啊!是那个人?”
秦北栀点点头:“就是那个人。”
说起那天,林清颂确实印象深刻。
她们两个女生,在下午的放学时间,来来回回搬了几趟,当时教学楼里的人不多,大家都吃饭休息去了,因此也没什么人来帮忙。她们搬搬停停,累得够呛,最后好不容易都搬完了,就剩下几抱着,说说笑笑到了秦北栀的班里。
这会儿回来了个男生,大概是刚刚打完篮球,短袖校服撸到肩膀上,一手拿水灌自己,一手撩起衣服下摆疯狂扇风,脸上脖子上,乃至头发丝里都是汗。他原本正给自己散热,大抵是听见了脚步声,余光一瞥,看见她们。
那一瞬间,林清颂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怔了怔。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呛了水。
那个男生呛得满脸通红,却没像寻常人那样给自己顺气。反而是边咳边整理起自己的衣服,跟表演杂技似的,一连串动作完成得非常具有喜剧效果。而在这期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秦北栀。
“那个人就是穆淮?”林清颂咂舌,半晌才下了个评论,“那……的确挺逗的。”
“可不是。”秦北栀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继续专心串肉。
看秦北栀这副模样,林清颂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用肩膀推了秦北栀一下,眉眼之间全是狡黠:“我说……他当时那个反应,该不是对你一见钟情吧?”
秦北栀举着肉,作势就要扔林清颂衣服上,吓得林清颂直往后躲。
“少来!”秦北栀反驳。
林清颂握住秦北栀的手,忽然转移话题:“欸,等等。”
“你这也太少了,再加两块,喏,加两块。”林清颂对着切好的五花肉指点江山。
秦北栀也就懒得再和她计较,只顺着她的意思拿着肉往上串。
“欸,你们新班级那个同学在那儿做什么?”林清颂用下巴点了点站在边上的女生,“不是说叫我们带着她吗,她怎么不和我们一块玩?”
秦北栀带来的那个同学叫刘青,艺术班的女生长得都不差,林清颂对她的印象很不错,加上她是秦北栀在那个班上除了穆淮之外第一个说话的人,几次来往。因为秦北栀的关系,她们也就脸熟起来。
但脸熟是脸熟,在起初听见秦北栀问活动能不能带新朋友的时候,林清颂还是有过小小不满的。
她噘了嘴:“你和她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聚会都能带她。”
而秦北栀笑着蹭她:“吃醋啦?”
“对对对,吃了好大一桶!”
秦北栀笑得开心:“其实也就是关系好一点儿的同学。”
到底是班上的活动,忽然来一个外班的还是有些尴尬。
对于刘青非要跟来这个聚会,秦北栀也很不解。但毕竟都是同学,人家都那么拜托她了,她也实在不好多推,这才有了去一班和大伙儿商量,惹得林清颂吃醋的这么一出。
“是啊,她怎么不和我们玩?”秦北栀后知后觉地抬了头。
不远处,刘青站在烧烤架边上,她今天穿了条不到膝盖的吊带小裙子,裙摆荡在风里,像只小蝴蝶一般轻巧可爱。只是这样清清凉凉的一身实在不适合待在炭火边上,林清颂总担心她会被火星子溅着。
“对了!”秦北栀想起一件事情,“我觉得她对余宙挺感兴趣的,我刚进那个班,她就问了我好多他的事儿。”
“余宙?”林清颂一惊,声音大了点儿。
不远处的少年一抬头,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准确地对上她的目光。
“你叫我?”
他细碎的额发和树影一起轻轻飘晃着,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有一道被烟熏出来的痕迹。
这人生火生得还挺投入的?
林清颂失笑,手刚指起来想提醒他一句,就看见刘青向他走过去。
刘青拿着湿纸巾,声音柔柔的:“同学,你的脸上弄脏了,要不要擦一擦?”
目光短暂地移开了一会儿,余宙在礼貌性接过刘青的纸巾并道完谢之后又转回林清颂:“你刚才叫我做什么?”
林清颂摆摆手:“一样一样,就是告诉你,你脸上脏了。”
她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好在余宙也习惯了她对自己的态度。
“谢谢提醒。对了,你脸上也有点东西。”
“我?”林清颂一愣,转向秦北栀,“有吗?是什么?在哪边?”
不等秦北栀说话,余宙先笑开了:“是「笨」啊,傻子!”
“余宙我和你说,你完蛋了!”林清颂喊着就跑过去,她一只手拿着扇子,另一只手还戴着沾了酱料和油渍的手套,挥着两只手就要往余宙身上拍。
“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追上我?”余宙躲得游刃有余,“你这三步还没我一步跨得大呢!”
“哎哟喂,真了不起,合着你走路是劈着叉走的?”林清颂边喘边跑,“我今天要是打不到你,我就和你姓!”
余宙笑得更开心了:“你不是早和我姓八百回了吗,余清颂!”
他们围着烧烤摊转,班上的同学也不阻止。反而各种起哄,一个个笑着喊着,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又来了又来了!买定离手,大家看这一波是红方选手赢还是蓝方选手?”
闹得最厉害的就是余宙的哥们儿。
唐川拍着手:“老规矩,我赌余宙!”
秦北栀举着肉串:“清颂!我赌清颂!”她摇着串儿,“清颂加油!打他,快打他!”
大伙儿正闹得开心,刘青忽然坐到了秦北栀身边。
“你们班上感情真好,我还以为精英班的人都只会学习,不搭理人呢。”这句话没什么,但刘青说话的语气有些酸,让人听着怪不舒服的。
可秦北栀也没多想,只笑了笑应和她:“是啊,我们班上大部分都是从高一就在一起的,大伙儿平时玩得也多,感情都还不错。”
“也是,你们一班这么难进,从高一开始,老师就拿你们给我们举例子,说你们大多是学理的,当然是分科也换不了几个人。”
这一回,饶是秦北栀心大也感觉出了点儿不对。她略显尴尬:“也没有……”
察觉到秦北栀的情绪之后,刘青话锋一转:“不说了不说了,就是看见你们班这么好,觉得有点儿羡慕。有什么我能做的?帮你串肉串儿?”
“嗯!给你手套。”秦北栀递过去两只塑料手套,“签子和肉都只剩下这些了,喏,把它们串完,我们就大功告成,可以烧烤了。”
刘青接过手套放在一边,先掏出个口香糖,吃完之后顺手递过去:“来一片?”
秦北栀一顿:“不用了。”
“别客气呀,你……”
“不是客气!”林清颂蹦着跑过来,“北栀对薄荷过敏,这个她吃不了。”
“这样?”刘青有一瞬间的愣神,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你的过敏严重吗?我听说有些人过敏严重,是要出大事的。”
林清颂从另一边坐下,搭上秦北栀的肩膀:“我觉得挺严重的,我们家北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但每回过敏呀,都会肿得和猪一样……”
“你才是猪!”秦北栀捶了林清颂肩膀一拳,“打完回来了?”
“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放他一马!”
秦北栀笑着戳穿她:“你就是追不上。”
“谁追不上了?他躲男厕所去了!你知道吗,他还在里面对我叫,让我进去,简直卑鄙。”林清颂气得咬牙,“他最好别出来,这辈子都别出来!”
这一边,秦北栀和林清颂闹得欢,倒是都忽略了一旁的刘青。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若有所思,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4.
清风徐徐,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透了出来,地上的树影和光斑一晃一晃,合着周围的笑声,带上专属于他们的节奏。
贴近林清颂的耳朵,秦北栀讲了个笑话,林清颂笑得前仰后合,她的背刚仰到一半,就看见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拿着手机偷拍她的余宙。
“出来了?”林清颂眼睛一眯。
余宙淡定自若地收了手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嗯?”
“你过来我们商量个事儿呗?”林清颂慢慢站起来,她往前走了几步,余宙随之后退。
“不了,我们暂时没什么好说的。”他像是逗小猫似的,拿着捡来的树枝往她那儿扫,“不过如果你喵一声,我或许能改变主意,赏你个脸。”
“赏你个头!”
林清颂一步就跳过去,可不巧,她没注意腿边上的铁丝网。那是余宙生火的时候从烧烤架上拿下来的,原想把炭火弄好再放上去,没想到会出这么一遭。
“小心!”余宙眼疾手快拉住她,但还是晚了。
林清颂的小腿从铁丝网上蹭过,很快被划出几道血口子。
“不是都叫你小心了吗?”
“欸,抓住你了!”林清颂疼得倒吸气,手却紧紧拽住了余宙的袖子,“我叫你再跑!”
她看上去又痛又得意,腿上明明流着血,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叫人不晓得该怎么说。
因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边上的同学都围过来,大伙儿一人一句「没事吧」。林清颂都摆摆手略过,好像真的是小问题。但余宙没听,他反而低下头拿纸巾在她伤口处碰了碰。
“嘶……”林清颂拍掉他的手,“你干什么,趁机报复吗?”
余宙的眉头皱得很紧,一下子没了笑意。
“疼吗?”
明明吃亏的是自己,可见到他这模样,林清颂又不适应了:“你怎么回事,被划伤的是我,又不是你,怎么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