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甜言蜜语听着怎么那么刺耳……
他是不是对着冯氏也会用这样的神态说着情话?想到这,许卫秋背脊不由得一阵发寒。
赵彦蜻蜓点水地在她耳垂亲了一口,松开双臂,双手在她面前做了一个假动作,随即跟变魔法一般,手上突然多出了一个物件递到了她跟前。
许卫秋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个泥塑人偶,她去西安旅游时就曾见到过。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人偶,身穿着粉色糯裙,头顶两个高高的丫形发髻上扎着根红头绳,大大的眼睛,泛红的脸颊,明明是那么可爱,那么精巧。
然而眼前的物件此刻在她眼里却是如此地刺眼。
原来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真的会看什么都不爽、看什么都反感,她想都没想,黑着脸一手就把他手上的人偶拍落在地,并嘲讽道:
“王爷弄个这样的玩意给我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女儿想疯了吧?我要是生出来的不是女儿呢,是不是该以死谢罪?”
赵彦望着地上变了形的人偶皱了皱眉,回想起她那丫环金糯先前所言,只当她是有身孕导致的性情不稳。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上前拉着她的手耐心哄着她说道:“怎么会,如果我的某些行为给你压力了,是为夫做的不对;夫人别生气,这么说吧,只要是从夫人你肚子里出来的,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我都喜欢。”
他的包容却没换来女人的宽心。
许卫秋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地甩开了他的手:“你当然无所谓,我生不出来,你大可以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反正陵王府里头的女人一个个的都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陵王殿下您的垂爱、等着给你生孩子。”
想起冯氏的模样,想起她此刻跟自己一样怀着这个男人的种,许卫秋心里别提有多膈应了。
这话令赵彦脸色微微一沉,他低声警告道:“许卫秋,过分了。”
这就觉得她过分了?更狠毒的话还在后头呢。
嫉妒让女人失去了理智,让她顾不上后果,一心只想往男人心上插刀;便见她冷然一笑,接着说道:
“赵彦,不怕告诉你,生译儿的时候本就不是出自我的意愿,肚子里的这个我更是不想要!”
话音刚落,她就知道这句话说重了,但说出去的话就等同于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赵彦是兴冲冲的来,结果被泼了一身冷水,他脸色随之一沉:“许卫秋,你最好只是在说气话。”丢下这一句,赵彦冷着脸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他一脚踩在地上的人偶身上。
看着这小人偶瞬间化为一摊烂泥,许卫秋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她哽咽了一下,匆忙背过身去,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下来而不自知。
良久,伸手一抹脸,抹到了一掌的湿意,她在心里暗暗骂了自个一句……许卫秋,你哭什么?真是没用!
当天许卫秋是很晚才回的陵王府,海棠见她双目红肿,关切了几句被她草草敷衍了过去。
这一晚,那个男人没有过来。
夜里,她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榻上,辗转难眠,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却又恶梦连连。
次日醒来,洗漱过后,金糯就端上了几份精致的早点,她夹了一块糯米糕,刚咬一口,胃里头顿时翻江倒海。
见她脸色顿变,金糯赶紧上前来伺候。
许卫秋一把推开她,快步冲到不远处,捧着地上的空痰壶是一阵狂吐。
金糯快步来到她后方,伸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试图以此来减轻她的不适。
“夫人,经过这阵子的调理,你不是好多了吗?这怎么又吐上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红杏出墙
金糯只当她是正常的孕吐,许卫秋心里头却清楚得很,这纯粹就是自己心理不适引起的生理反应。
换而言之,就是自己给作的。
好不容易止了吐,她瞥了一眼痰盂里的秽物,胸口又是一阵酸水涌上来,她连忙掩鼻撇开脸。
金糯见状,赶紧把痰盂拿走,刚折回来就听她主子吩咐道:“金糯,把吃的也给撤了吧。”
“这就要撤了?这还没吃上几口呢,夫人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饿的,要不,歇一会再用上一点吧。”
面对金糯的劝说,许卫秋摇了摇头:“撤了吧……”她也知道肚子里的胎儿需要营养,但她实在没有胃口。
见她如此坚持,金糯只得把餐点也给撤走了。
金糯一走,偌大的空间就变得空荡荡,许卫秋向不远处的贵妃椅走去,她心里头压了块石头,走路都没劲。
她知道自己病了,然,身体的病有药来治,心理的病又该如何处理?
窗外有黄鹂鸟在叫,声音脆亮。
她倚在贵妃椅上,缓缓闭上了双眸,正昏昏沉沉之际,海棠走了进来说道:“夫人,冯姨娘求见。”
她眼脸都没睁,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见,把人请走吧,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现阶段,她是没心情招待任何来客,更何况来者还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海棠应声而去,片刻后又折了回来:“夫人,冯姨娘不愿意走,说非要见夫人一面。”
这人有了喜,不好好在自已屋里养胎,怎老来扰人清静。
她松了口:“请她进来吧。”
很快,冯氏被请了进来,她面色局促不安,许卫秋只当她是确定了自己有孕,怕作为主母的自己嫉恨于她。
头都不敢抬,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冲着她请安过后,抬眸看了她一眼,继而又垂下了脑袋。
许卫秋看着站两丈开外的冯氏,她也是个女人不是圣人,别的女人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嫉恨倒不至于,但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
许卫秋开口请冯氏入座,这冯氏却双眼一闭,一股脑叩跪在地,膝盖狠狠落地,那声音听着都让人觉得痛:“娘娘,妾身有事相求。”
这一下可把许卫秋给吓了一跳,要知道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孕妇,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快起来说。”她打了一个眼色,海棠赶紧上前,欲搀起冯氏,冯氏却铁了心,硬是跪在地上不起。
“娘娘不答应妾身,妾身不敢起。”说这话的时候,冯氏面色慌张,汗流满面。
这不该是一个有喜之人应有的表现。
许卫秋很快嗅出一丝不对劲来,她坐直了腰身,盯着冯氏说道:“有什么事冯姐姐就直说吧。”
冯氏侧脸看了一海棠一眼,却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许卫秋看出她是碍于海棠在场,于是说道:“放心吧,海棠不是多话之人。”
冯氏听了这话,咬牙伏在地上:“妾身犯了死罪,请娘娘救命!”
“犯了死罪?难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爷的?”许卫秋大胆猜测。
冯氏听了这话,瑟缩了一下,身子伏得更低了:“娘娘饶命……”
这就是承认了。
许卫秋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口气冷然:“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氏手微微发抖,开始声泪俱下地向她诉说了起来。
她说,耗了十年青春,等到了王爷功成利就,却没能等到王爷的垂怜,说她是如何的心如死灰,只能寄托于佛门,又说她是如何与一名佛门弟子日久生情,继而不顾礼法……。
一旁的海棠听得是瞠目结舌,许卫秋更是啧啧称奇,她怎么也没想到,经手人竟是一个和尚。
她早就耳闻说这冯氏崇尚佛法,经常三头两天往寺庙里跑,还以为这人是真心潜心礼佛呢,没承想竟是借礼佛之名与佛门之人暗渡陈仓啊。
那法号行慎的和尚胆子也太大了,陵王的女人也敢碰。
她看着冯氏,但见她一边说,一边抖,额际冷汗涔涔,这也难怪她会害怕。
在这个封建的朝代,女人红杏出墙可不是小事,平常人家的妇人一旦被发现有不贞洁的行为,轻则打断双腿,重则沉塘,更何况这绿帽还是戴在权倾朝野的陵王头顶上。
“殿下自打从战场回来后就未曾碰过我,我怀孕的事一旦捅出去,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娘娘菩萨心肠,杨氏先前如此害你,你都能原谅,求您看在咱们是同乡的份上救妾身一命。”
一顶菩萨的高帽就此叩在了她的脑袋上,许卫秋不知怎么样,对这恭维的话甚是反感。
然,在她的观念里,婚内出轨只是道德的问题。
更何况十余年没有夫妻之实,在21世纪的婚姻法中,分居两年以上已经可视同夫妻感情破裂了,更何况是十年。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管,眼前这女人真的没命,这是活生生一条人命。
许卫秋脸色凝重地望着她:“你想我怎么帮你?”
些话一出,冯氏仿佛看到位曙光,她低头,双手扶着肚子,很是凄凉地喃喃说道:
“这孩子来错地方了,娘娘肚子里孩子是万众期待、众星捧月,而在我肚子里,那就是孽种。”
后方的海棠听了她这话,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
她一个偷情来的不干不净的孩子怎么敢拿来跟自家主子肚子里的金枝玉叶相比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受陵王与世子爷的影响,她也直观地认为自家主子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千金。
冯氏说到这,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接下来的话说得也是断断续续:“我……我只能把他给……给拿掉,可是纸包不火,我……一旦出去找……大夫……那……。”
说到这,她抬眸望着许卫秋:“先前曾听凝香小姐说过娘娘您精通药理,她的病还是您给治好的,可否请您也给我配几剂打胎的药……”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肚子里的麻烦,只有此途。
在她看来,这许氏虽贵为王妃,但却是从小户人家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身娇体贵的来客
与那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杨氏不一样;她心肠软,好说话,这种人是最好拿捏的。
一旦她答应了下来,自己就等同于将当家主母拉下水,从此这许氏就不得不帮着自己一同瞒天过海。
这对自己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冯氏此话一出,海棠立马反应过来,她顾不上尊卑当场插话道:“冯姨娘,这造孽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们家主子怀着殿下的血脉,就算是为孩子积福,也绝不会干那有损阴德的事。”
冯氏一听这话,顿时就着急了。
她跪在地上用膝盖急促地移动到了许卫秋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裙脚:
“娘娘,求您了,只要过了此关,妾身保证日后洁身自好、安分守己,绝不再与那行慎见面。”
“你先起来说话。”许卫秋起来要扶她,这冯氏却铁了心,跪在她脚边就是不起。
她这姿态令许卫秋觉得对方有赶快鸭子上架的架势,而自己就是那鸭子。
她脸一沉,说道:“你要坚持一直跪,那就跪着吧。”
见她脸色阴了下来不高兴了,冯氏心里头咯噔一下,虽然同是陵王的女人,但两人平日里交集并不多,这许氏的脾性她还是拿不准的,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
许卫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她看着冯氏说道:“冯姐姐,我跟你说,在本人的眼中生命皆是平等的,不分贵贱,任何一条生命的到来都是上天的恩赐。”
要她亲手扼杀一条生命,就算是一个未成型的胚胎,她是不愿意的。
海棠说得没错,即便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能那样做,她这个人虽不迷信,不信神不信鬼,却相信因果报应。
“但我可以出面替你向王爷求请,让他成全你与那行慎和尚。”在她看来,这是最佳的处理方法,有情人终成眷属,王府内又少了一名怨妇,皆大欢喜。
此时,许卫秋还是觉得自己的夫君是很好说话的。
赵彦近年来对她宠爱,令她忘记了当年的自己是为何会对那少府大人敬而远之,忘记她的丈夫当年在古凰山是多么的不近人情,多么的残暴。
然而冯氏却是清醒的,听了她这话,不俗的脸孔是一阵青一阵白。
眼前这女人还是太天真了,自己却不傻。
这陵王是什么人,那是掌管着朝廷兵符,一上之下,万人之下的摄政王。
这天下男子都一个德行。
他们可以对自己任何一个妻妾不闻不问,却绝不能容忍任何女人往他头上泼脏水。
一旦陵王知晓了此事,自己是死无葬身之地。
还求情?那不等于自掘坟墓吗?
就算这陵王当真饶了她,可她一个女人失了贞,那也是天下难容;娘家人要面子,更会以有她这样的女儿而引以为耻。
外人更是指指点点,届时,自己只怕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再者说,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方与那行慎行了苟且之事,露水姻缘,她从不曾想过要与那和尚过一辈子。
这行慎只是一名弃婴,打小四处行乞,靠偷拐抢骗长大,就是个市井混混,出家为僧也是为了混口饱饭吃。
除了有一副好皮囊他还有什么?他甚至连他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来养活自己?
她是打小娇生惯养的冯府千金,在这陵王府虽得不到夫君的恩宠,却也是衣服无忧。
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精益求精,那是外头的女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陵王名份上的女人,那荣华富贵是享之不尽,除了享受不了鱼水之欢外几乎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旦离了王府,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冯氏疯了一般摇头:“娘娘,此事万万不可,一旦殿下知道了此事,我将死无葬身之地啊。而且我与那行慎也已然闹掰了。我……我也不愿意离开王府。”
许卫秋皱眉,喃喃说道:“你不愿意,那就难办了。”
冯氏见状,不敢强求,慌忙跪了下来,垂头啜泣,幽怨道:“如若娘娘不愿意,妾身唯有自个想办法了,此事事关妾身名节、性命,还望娘娘替我保密。”
她哭的凄凉,身后的海棠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她觉得自己不太善良,人家哭得那么伤心,她却一点也不可怜她,反而觉得这人是自找的。
自个不自爱,还弄得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过来哭丧,哭给谁看呢?
可这话她却没敢当面说出来,此刻如若这当事人不在,她还真地就如此跟自家主子说了。
一时间,许卫秋也拿不定主意,唯有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这话,冯氏只当是推托之词,垂头失望而去。
待人走远后,许卫秋与海棠对视了一眼,说道:“海棠,你说这都什么事?”
海棠抓紧机会赶紧劝说道:“夫人,这事我们还是别管了吧。”
“我是当家主母,能撒手不管吗?容我再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