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子万福——今日是大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9 17:17:48

第42章 大生意
  一
  年节一过,瑾瑜书院正式开课。
  秦慎为官瞻前顾后,如今行事又无尤府那般掣肘,办学却是一个好手:他有教无类,对野马驹一般的学子恩威并施,为书院设立了九九八十一条院规,让猛然收性的学子叫苦不堪。
  但秦慎身为前县令余威仍在,钟岄也时常来书院规劝。一位是满腹经纶的先生,一位是自家夫君是县令的东家,久而久之学子们收了性,安心念起了书。
  实在无心念书的孩子,秦慎也因材施教,为他们请了武学师傅、木工师傅与瓦匠师傅,以期日后有别的出路。
  见秦慎用心,钟岄也渐渐对其放下了戒心,尊敬礼遇起来。
  出了正月,钟岄收到了文姝的来信:大致意思是东昌商线的通关文书办下了了,第一批货便是送到唐州,文姝会亲自送去,打算予那唐州知州一些好处,以期寻找文逸下落,让钟岄勿挂念。
  钟岄明白文姝的倔强,只能回信让她保重身子,一路平安。
  文姝第一次走商,打听到了唐州知州邱星源是个妻管严,家里的大娘子何氏本是北昭衡州人,便带了衡州特产以及北昭时兴衣衫去拜访她,还满口答应下次来时会带更时兴的胭脂水粉。
  文姝生得好,说话也讨人喜欢,为人做事皆不刻意而为,与何大娘子打得火热。
  何大娘子回家便让自家大人好好照顾文家商队,让本来疑忌文家商队与西梁勾结一事的邱知州只得给了文家商队带来的货物一个不错的通商市面与价目标准,让文姝赚得盆满钵满。
  听说文姝有个兄弟在唐州失踪了,何大娘子便又求自家大人暗中留意,向文姝满口保证只要一有消息便来信告知她。
  东昌国前头两代国君皆偏安一隅,国内各产几乎停滞整整几十年,而新上任的国君要求各州开始互市行商,让奉行先王遗风的各州知州愁眉不展。
  因为唐州给行了方便,文家商队的名号越来越响,各州皆向文家商队示好,文姝发现如此竟然比与西梁与南安通商还要轻松一些,她处理得当,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文家商队打通至东昌腹地,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
  二
  钟岄再次见到文姝的时候,实在第二年的夏天。
  “钟娘子,东昌商线已经打通,你这儿种的药材更不够了,我多出两成的价格,你再选块地多种些吧。”文姝巧笑的声音从钟岄身后传来。
  钟岄将手中的账簿交给一边的常欢继续核验新产出的粮食与药实,自己则轻笑上前:“两成?只有两成?”
  “钟娘子好大的口气,难不成要翻倍不成?”文姝撇了撇嘴,眼里却满是笑意。
  “文老板这么豪气,何不把我都包下来?我也省了不少事,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也过过米虫般的日子。”钟岄拉过文姝,见她神采奕奕,已无当年半分愁色,心里有些欣慰。
  两人相见总有说不完的话,明明彼此都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但感情却比做姑娘时更甚。
  覃临万香楼又出了新鲜的菜式,两人命人定了雅间,暂时放下彼此的担子,推杯换盏,乐不可支。
  酒足饭饱,钟岄拉过文姝:“说吧,文老板这段日子事忙抽不开身,突然到覃临来寻我,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瞧着钟岄认真的模样,喝了甜酒之后有些醉了的文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都难不倒钟娘子啊。这便是我们钟娘子刚才喝得不尽兴的缘由嘛?”
  瞧着文姝微微泛红的双颊,钟岄轻哼一声,自己一早便看出来文姝有心事,心里担心她,没有同她一般胡闹。
  文姝嘴角微微扬起,在钟岄面前伸了一根手指:“有笔大生意,我不敢接,想来问问你。”
  “哦?”钟岄挑眉,“还有你文老板不敢接的生意?”
  文姝命云乐开了窗子透气,微凉的晚风吹去了她不少醉意。
  接过钟岄递来的清水,文姝抿了两口:“是禹州与代州的私矿。”
  钟岄闻言一愣,猛然想起两年前黎王妃对自己所说的话,一时警惕起来。
  “说是这两年的矿禁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前段日子说是要同西梁打仗了,官府又颁了矿禁,让私矿都低价售予官府。有些矿主不乐意了,想找商队分销出去。”
  “文家商队如今沟通四国,在王都户部都是记了名的,这等子私密事怎么会交给如此惹眼的你们?”钟岄不解。
  “本来找的是保州的郭氏商队,不是文家商队。郭氏商队专行西梁,且商队算是比较小的,不易惹眼。只是那批矿数额太大,郭氏商队吞不下,而那商队的郭老板与我爹有些交情,这才找到了我,让文家商队一起承运。”文姝解释道。
  “他们是要往西梁运吗?”钟岄思忖起来,拉住文姝,“这两年北昭与东昌交好,与西梁交恶,倘若真得开战,那不就有了你们的罪过把柄?”
  “所以说我不敢接。”文姝揽住钟岄的肩笑道。
  “那你有何顾虑?若真因为这事,大可推了就是,何必来找我?”钟岄不敢放松,将文姝的手拉下问道。
  见钟岄明察秋毫,文姝笑意愈浓:“只是那郭老板说,这批矿产的背后是位大人物,断言此趟行商西梁不会出任何问题。还说郭氏商队行走西梁与北昭之间有一条方便且隐蔽的小道,只要文家商队跟着他一路走过去,卸了货再走回来,所得盈利可四六分。”
  “所以你便答应了?”钟岄惊呼,文姝怎么看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主,她不相信文姝会为了巨利将文家商队置于险境。
  “他都已经六十多了,对着我一把鼻子一把泪说这几年因为北昭商人的身份,与西梁生意难做,郭氏商队没有生机了。求我看在他当初与我爹一同走商,还有几次劳什子救过我爹性命的事迹上,帮他郭氏商队渡过难关。”文姝哭笑不得。
  “所以你便答应了?”钟岄又问。
  “我爹娘当初过世的时候,我连他的人影都没看见,怎么会承他的人情,信他那劳什子的救人话术?”文姝嗤笑一声,“我只是好奇。”
  “如此富贵险事,究竟是何大人物,能保证这批私铁平安运到西梁,还有运送商队不出事的。”
  “所以,你便答应了?”钟岄蹙眉重复。
  “你就不能换句话?”文姝失了耐性,揉了揉钟岄的脸。
  “你不会是想搭上那位大人物吧?”钟岄一眼看穿了文姝的心思。
  文姝认命般牵强笑笑:“这一年我在东昌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文逸。沈沨帮着在北昭找,也都已经寻到了平州,若那位真是位大人物,我便可以求他扩大对文逸的寻找。”
  这两年来,文姝始终不相信文逸无迹可寻,世人皆知文家商号文老板失踪的兄弟是文老板的心结,如若有谁找到了他,那便相当于搭上了文家的半壁江山。
  但文逸始终杳无音讯。
  钟岄看着文姝一阵心疼,叹了口气:“所以你便答应了?”
  “我不会将我家商队牵扯进来。”文姝信誓旦旦道,“我前段日子新招了一批练家子,大概有百十来号人,还没有去州衙造册,算是文家商队的籍外人。我打算带他们去。”
  “回来之后郭老板会与我在禹州分利,届时那位大人物也会来。我便趁机与其攀交。”
  钟岄明白文姝心里一旦有了主意便不会改变,来覃临与自己商量只是有些拿不准,便道:“若你害怕,届时我陪你去禹州给你撑撑场子。”
  文姝闻言欣喜:“那便多谢你了。到时候我得好好犒劳你。”
  钟岄却喜不起来,拉住文姝的手:“你得答应我,这次走商不能逞强,要平安回来。”
  “你放心,我有分寸。”
第43章 贵人
  一
  文姝未出七月便带人去了西梁,钟岄放心不下,想让沈沨帮忙留意这批铁矿的来历。
  “你是怕这批矿的去向不明,不是简单的民私交易?”沈沨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声问道。
  “我同你说过黎王妃在禹州的告诫。”钟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我这两天眼皮总是跳,总是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些联系。”
  见沈沨没有说话,钟岄牵强笑了笑,有些泄气道:“可能是我想多了,还是得了空找位明眼给我看看算了。”
  “我相信你。”沈沨神色微敛,正色抬眼看向钟岄,“你的一字一句,我都信。”
  “我这便派人去禹州,打听那批私铁的来历。”沈沨为钟岄添了茶,“说了这么一通,喝口茶润润吧。”
  听见沈沨说相信自己的话,钟岄有些发愣。
  “怎么了?”见钟岄失神,沈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钟岄回过神,难为情地笑了:“没什么,只是很少有人搭理我没来由的念头,有点诧异。”
  “你的担心不是没来由的。”沈沨郑重道,“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等姝姐姐从西梁回来,你们还要一道去禹州。先弄清楚那批私铁来由,等到时候我也可放心。”
  “可若那批私铁真得与当初废铁失踪案有关怎么办?”钟岄害怕将沈沨也牵扯进来。
  “从心而为,为正道事。”沈沨目色微闪,满目清明。
  二
  沈沨派了江川去禹州打探消息,一月一封密信传消息回来。
  钟岄将三封信笺书信依次铺在面前:“最初的消息便是这批私铁是禹州天柱山的私矿产出,矿主姓孔。去年产出后一直滞放于铁库。”
  “但是你让江川留了个心眼,继续追查却发现这位孔矿主早就将私矿卖出去了,只是官府登记造册的名字一直没有改。”钟岄将信件上关键之处指给沈沨看。
  “所以矿禁之后,孔矿主去官府勾了籍册,举家搬到代州,天柱山的私矿登记是闭产,实际却是又挖了个矿口继续私采。”沈沨微微凝眸接了话。
  “故而事实并非郭老板同文姝所言,有余存铁矿紧急分销;而是后面更有源源不断的私铁需要分销。”钟岄蹙眉。
  沈沨眼底带着诧异:“可那天柱山旁便是尚书省工部分治的禹州冶铁司,就算那背后之人权势滔天,也不能如此枉顾国法。”
  钟岄喃喃:“官矿私办。”
  沈沨与钟岄相视,两人微微一怔。
  见沈沨有些疑惑,钟岄解释道:“就是走的是官矿的路子,出的是私矿的单子。”
  “几年前武定收粮时,吕县令家的外甥打着他的名号,将官粮私销出去,当时还闹了好一阵。”钟岄支着下巴喃喃回忆,“如今想想,与这事大抵有些相似。”
  “此事大有蹊跷,你还是打算去禹州吗?”沈沨问道。
  “文姝来信,说进到腊月便可以从西梁回来了。她既已决意,我便不能让她独自去禹州,过几日还是要与她一道去。”钟岄怕沈沨不答应,为难起来。
  沈沨沉思半晌,勾了勾唇:“我不愿你为难,你若决意想去,我不会拦你。”
  “上次忙着覃临、泰明两县县务,由着你一人独自上禹州伸冤,我现在想想还是惭愧。这次我且同你一起去,再有什么事绝不会让你二人独自担着。”
  沈沨眉眼温和,话语如涓涓细流润泽钟岄心田。
  虽然感动,钟岄还是笑着摇头道:“到了年末县务繁忙时候,你怎么抽得开身呢?”
  “若我忙不完,你且带江流先走一步,我忙完手里事,便快马追你们去。”
  三
  腊月初七,文姝回到覃临,与钟岄一同往禹州赶去。
  覃临年末赋税钱粮之事未了,沈沨只好让钟岄与文姝先行一步,江流随行保护。
  钟岄同文姝到了禹州,同郭氏商队的东家郭炳一道被安排住进了客栈。
  前三天,每日都会来人接走郭炳,而钟岄与文姝却被置之不理。
  第四日,郭炳带了两车金银回来交给文姝:“这是先前答应的报酬,文老板请便吧。”
  郭炳在去西梁的路上便一口答应文姝为其引荐,如今却自食其言,令文姝很是不解。
  文姝上前拦住郭炳:“我带着商队冒着北昭矿禁帮了郭氏商队的忙,一朝归来郭老板却连那位大人的面都不让我见,哪里有这样的道理?难不成郭老板是看不上文家商队,以后不打算来往了?”
  郭炳心虚起来:“不是我不让文老板与那位大人相见,是那位大人本不愿见文老板。”
  “为何?”文姝与钟岄相视起疑,“我可有何处做得不妥得罪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何故与我连面都见不得?就算是有也是当面说清为好。”
  面对文姝的咄咄追问,郭炳眼神飘忽不定,索性指了指门外看守马车的随从:“那几人便是从那位大人府上出来的,为首的是那位大人的亲信毛逊毛大人,若文老板欲一探究竟,可问那几人。不要再为难在下了。”
  文姝道谢,与钟岄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被郭炳称为毛大人的头领身着玄色劲装,腰间别剑,通身干脆利落,瞧着冷若冰霜。
  文姝顿了脚步,有些怯意,却还是上前行礼道:“这位大人,我是此次行运矿铁到西梁的文家商队的老板,愈与此行东家相见一面,可否请大人为我引荐?”
  毛逊瞧了文姝一眼,话语中不带有一丝温度:“否,文老板收了金银便速速离开。”
  文姝更加疑惑:“敢问大人,可是文家商队此行途中做了什么得罪贵人的事吗?”
  “不知。”毛逊惜字如金。
  钟岄拉过文姝,使了眼色:“瞧此人并非好相与的,我们先假意收下金银。”
  两人一拍即合,文姝上前:“东家不欲见我必有他的原因,我这便收了酬金带人离开。多谢毛大人,劳毛大人替我向东家问好。”
  毛逊轻哼一声,命人卸下金银后带人离去。
  钟岄与文姝随即带了江流小心跟了上去。
  两拨人一前一后七弯八绕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毛逊上前敲了三下门,带着人闪进了门里。
  文姝拍了拍钟岄,轻声道:“不出一个时辰天便黑了,我们守在这里。若天黑之前这个宅子无人出入,天黑之后我们便上房檐看看,里面是何构造,碰碰运气。”
  钟岄会意,吩咐江流去查看这处宅子是否有其他出口。两人悄悄出了巷子,找了处茶水摊,一边盯着宅门,一边给了摊主多塞了银钱,问起有关这个宅子的消息。
  摊主喜滋滋将银钱塞入怀中:“两位娘子不知,这个宅子本是上一位禹州盐运使吴岩吴大人的宅子。吴大人因为废铁案被罢免之后这个宅子也就被卖了,听说现在是在一位姓孔的贵人名下。”
  “那这位贵人家里有几人?”钟岄接着问道。
  “这小的便不知道了。”摊主不好意思地笑着摇了摇头,“这户人家自年初住进来便深居简出,出行也是坐轿从宅子里抬出来。小的也没见过这位贵人。”
  钟岄与文姝知道从摊主口中问不出来什么,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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