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子万福——今日是大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9 17:17:48

  “且她原来也不是哑巴,而是繁水县才名数一数二的娇娘。”
  马二娘上前拉过那哑女:“闺女,你家住繁水县,家里亲爹叫蒋宝财,亲娘姓梁,是不是?你又是怎么变成哑巴的?”
  “这两位大人与这位娘子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你要是有冤屈,他们可为你做主。”
  马二娘问得有些急,哑女瞬间瞪大了眼睛,嘶声叫嚷起来。
  “小施!”钟岄上前拉住哑女想让她冷静下来。
  谁知哑女发狂,力气大得吓人,一把甩开了钟岄。
  钟岄始料未及,重重向后摔去,被抬步而上的沈沨稳稳接住。
  沈沨将怀中的钟岄扶起身,蹙眉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钟岄摇了摇头,一脸担忧看向哑女。
  文逸见状上前钳制住哑女乱舞的手臂,温声劝道:“已经无事了,我们不提了。”
  在文逸和声劝说下,哑女渐渐停下挥舞的手脚,失声痛哭起来,一手扯着文逸的袖子,一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
  文逸揽住哑女:“没事的,没事的。你识字的对吗?你慢慢写下来。若有什么难处,我来为你做主。”
  哑女哭着点了点头。
  “常欢,笔墨!”
  最后哑女洋洋洒洒写下三页纸,讲述了蒋家为人替死,不得善终的因果报应,字字锥心泣血,骇人听闻。
  她本就有些才气,心细如发,再随爹娘到覃临时察觉了异样,蒋家大房几个儿子在争家产时,除了主君留下的蒋家府库,还有一笔只藏在蒋家却未入库的金银财宝,其来历不清不楚。
  蒋家子为争此笔巨款纷纷出手,暗地里闹出了人命,畏惧沈沨的覃临新政,纷纷准备搬走。
  哑女爹娘惜命,见如此惨烈,便拿了些人情银钱回了繁水县。
  谁知没有过上几日太平,独眼鹰便带人来暗杀哑女一家。
  丫鬟换上了哑女的衣裳替她去死,她这才幸免于难。
  但独眼鹰见哑女貌美,便下毒哑了她的嗓子,强迫她跟随伺候。
  随后哑女跟随独眼鹰东躲西藏,又常受欺凌打骂,苦不堪言。
  三人读完哑女供词皆是震惊。
  钟岄带哑女去喝了安神汤,哄她安稳睡下,又回到正厅。
  沈沨与文逸拿着纸正交谈着什么,见钟岄上前,一时没了声音。
  “怎么了?”钟岄疑问。
  “落霞寨背后,可能是王都太子。”沈沨沉声道。
  “太子?”钟岄失声,想起了之前在禹州的险事。
  “独眼鹰带着蒋姑娘从郸州入东昌不得,并不是去的泉州,而是去的是代州。”文逸一边指着供词上的一处,一边补充道。
  “蒋姑娘到了一地之后独眼鹰先是蒙了她的眼睛去了一处宅子,随后被关了三天三夜,直到独眼鹰接她出去。”
  “她心细,发现那里的守卫黑袍之下印着四爪飞鱼金纹。”文逸凝眸,“我与沨哥儿查问过了,那段日子正好同太子去代州督矿的时候对上了。”
  “大人,大娘子,文二爷。”江流从门外匆匆赶进门,向三人依次行礼,“大人派去查蒋史两家的人回来了,报他们搬走没有一个月,便在代州境内被流寇灭门了。”
  钟岄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沈沨与文逸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若独眼鹰与落霞寨背后真是太子,灭了蒋史两家便是灭口!”钟岄身子微微颤抖着。
  “身为一国储君,承继国祚,难不成无法无天了吗?”文逸愤懑不平。
  “若落霞寨背后是太子,那么后面的事便也解释得清了。”沈沨沉吟。
  “那之前呢?落霞寨为何要掳走我?”钟岄阴郁问道。
  文逸瞧了一眼沈沨:“那大抵是沨哥儿之前在覃临清账,动了他们的人或银子。后来绑了岄姐姐你,是想给沨哥儿一个教训,却激得沨哥儿出其不意剿灭了落霞寨。再后来我穷追独眼鹰,被设计追杀。台前幕后不言而喻。”
  钟岄想起她之前因为文家去求见章琰时,章琰便说因为亲审高氏案受了牵连。
  “那落霞寨缺的那些匪徒,会不会是东宫……”
  三人将自上任之后的事重新捋了一遍,若猜想为真,那便真的是太子要置几人于死地。
  “天道王法,我倒要看看,北昭法纪严明,是不是太子反倒可以逍遥法外。”文逸义愤填膺道。
  “够了。”钟岄止住文逸道,“这一切都是我们依靠蒋姑娘所说的猜测,就算在代州看守蒋姑娘的守卫真的是东宫卫,事及王都太子,兹事体大,我们不能再率意而为。”
  “这件事是适可而止,还是继续查下去。我们得好好考虑考虑。”
第48章 杀了文逸
  一
  查案查到了太子身上,无论最后是不是太子,几人若要继续,势必要与这位远在王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储作对,身份地位差距如此悬殊,一个污蔑储君之罪便能使他们万劫不复。
  随后一连几日,钟岄三人皆闷闷不言。
  其实文逸是想继续查下去的,他想知道这位储君殿下究竟是何等人。
  若储君真是落霞寨的幕后之主,之前钟岄被绑、蒋史两家的惨死、以及这些年对独眼鹰胡作非为的放纵也都是真的出自他手。那将来北昭若要承继到此人之手,那各州百姓又当是如何光景。
  他想弄明白,但钟岄问他弄明白之后他又能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
  钟岄叹了口气,让他想想文家与文姝,劝他再考虑考虑。
  总是意气用事的少年终于噤了声,成日里一言不发,除了偶尔去探望时而迷糊时而清明的蒋施,其余时候便只埋头翻看数不清的卷宗。
  最后钟岄问得急了,文逸也只闷闷同钟岄说了句:“岄姐姐说的道理我都懂,且再给我几日考虑考虑。兴许这次大姐姐从东昌回来,我便随她回去,不折腾了。”
  不同于文逸的纠结,沈沨显得平静了许多。
  但钟岄明白,沈沨的倔强不再表面而在内心:他有着属于他自己的道。他会为了沈家为了自己考虑,但他无法强迫自己迈过心里的道。
  夜里,钟岄缩在沈沨的怀中,听着他沉沉的呼吸,看着他微蹙的长眉,叹了口气,伸手覆上他的眉心。
  沈沨没有睁开眼睛,只伸手将钟岄冰凉的手握在胸前,另一只手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
  “这几日不仅管着衙门的事,还连带着审讯独眼鹰,你累坏了吧?”
  “我没事。”沈沨摇了摇头。
  “你与文逸,后面有什么打算?”
  “若只是我们,尚且会争一争真相。但我们都不是无亲无故之人。做不到将你们也扯进来。”沈沨沉沉的声音从钟岄头顶上方传来。
  “且,你担心着我们的安慰,也不愿让我们再查下去了吧?”
  钟岄环住了沈沨的腰:“对不起,我害怕。”
  沈沨没有回话,只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无声叹了口气。
  “大人!独眼鹰死了!”江流焦急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榻上两人猛然睁开了眼睛,披衣而起。
  沈沨穿好外袍出门问道:“怎么回事?”
  “申正牢头散衙时还是无事的,晚上亥时查牢便见他死在了牢里,县牢传来的消息,说七窍留着黑血,应是毒杀。”
  “让江川将仵作唤过来。”
  “已经去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钟岄披着衣衫,眼神微敛坐在榻上。
  “姑娘。”常欢点了灯,连忙为钟岄倒了杯清茶,“这骇人的事,姑娘快喝口茶去去晦气。”
  钟岄接过了茶盏:“常欢,若你被手上爬的蚂蚁咬了一口,你怎么办?”
  常欢不解钟岄为何如此问,答道:“自然是捏死了事。”
  “若那蚂蚁第一次大难不死从你手中活下来了呢?”
  “一次捏不死便再捏一次?”常欢更加疑惑,“姑娘为何如此问?”
  钟岄苦笑一声:“一次捏不死便再捏一次,非要等到捏死算完。你从没有想过放那蚂蚁一马吗?”
  “姑娘,那蚂蚁那样小,要多少有多少,跟地上的土一样,怜惜它们做什么?”常欢撇嘴,上前拢起钟岄的手仔细查看,“姑娘可是被蚁虫咬着了?”
  钟岄轻轻拂开常欢的手:“傻常欢……”
  忽然房外传来了利刃打斗的声音,两人大惊。
  “快派人走小门去县衙。”钟岄连忙吹熄了灯,穿好衣裳,拿起沈沨的佩剑,起身出门查探。
  常欢跟着钟岄这些年遇事也没有了之前的慌忙模样,从容镇定地让院里的常喜去禀报沈沨,自己护着钟岄悄声出了门。
  声音是从客房方向传过来的,如今客房住着文逸与蒋施,钟岄心里害怕得紧,一路追过去。
  刚过拱门便见到文逸带着自己手下的云字辈小厮守着蒋施的房门,正与一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钟岄仔细向那群黑衣人瞧去:黑袍玄衣,在不经意翻飞的衣袍下可以模糊看到四爪飞鱼金纹。
  她自知不会武功,不敢上前给文逸添乱,四下瞅瞅却见一旁石桌上靠着一把长工与筒箭,连忙拿起。
  黑衣人武功纯熟,逼得文逸众人往房门靠去。
  眼见一人执剑直逼文逸命门,钟岄拉弓瞄准,一箭射了过去。
  她力气不小准头却不足,只射到了黑衣人的袖角,但黑衣人明显一愣。
  文逸抓住了这个机会挥剑上前,撤掉了黑衣人的面纱。
  钟岄一怔:“毛逊?”
  毛逊眼露寒光,没有理睬不远处的钟岄,只直直盯着文逸:“杀了文逸。”
  二
  得到吩咐后的诸人均将剑对准了文逸,展开了更强的攻势。
  文逸身上挂了彩,两腿都受了刀伤,行动不便地靠在蒋施门前,一边费力招架着几人招招致命的利剑,一边凄凄笑着:“我们算是老相识了吧?我文逸的命就这么值钱?值得你们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杀我?”
  云朗等人皆被毛逊手下黑衣人挟制着,文逸被活生生暴露在毛逊眼前。
  毛逊不与文逸废话,架起手中的袖箭瞄准了文逸的胸膛:“怪就怪你挡了圣人的道。”
  “不要!”钟岄惊恐万分,提剑扑了上去。
  那是文姝等了三年的兄弟,若文逸真有了个什么好歹,文姝便是拿整个文家去拼命也不为过。
  毛逊一箭过去,直冲文逸心脏。
  文逸刚费力举剑去挡,身后的房门被猛然打开:哑女闪出房门挡在文逸身前。
  看着锋利的短剑在自己面前穿透了哑女单薄的身子,文逸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色。
  哑女还是不会说话,只费力扶着文逸的手臂缓缓倒了下去,张口语言,半天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痛苦落着眼泪。
  文逸眼中满是震惊,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毛逊只微微蹙了下眉,又上了支箭,直直对准文逸。
  “毛逊,你真当我们这样的人生来便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吗!”钟岄撇开黑衣人的刀,挡在文逸与蒋施面前。
  “你凭什么以为,你背后之人身居高位便可以为所欲为!我们是活生生的北昭百姓,不是地上的蚂蚁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受这无妄之灾!”
  钟岄气得浑身颤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若你要杀文逸,便先杀了我;若我不死,便与你们,不死不休!”
  毛逊只当钟岄是自己见过的万千垂死挣扎之人中的一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瞄准文逸的袖箭瞄向了钟岄。
  忽然几支利箭破云而来,几个没有防备的黑衣人中箭倒地。
  “杀!”沈沨带县兵赶到,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毛逊所带的人不多,尽管功夫了得却还是在人数上占不了优势。
  江川的箭法百步穿杨,一箭便射穿了毛逊的手臂。
  毛逊吃痛,只得带人逃走:“撤!”
  钟岄脱了力,双目失神重重跌坐在地上。
  沈沨见状上前将其抱起,见其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没事了。”
  “不会没事的,沈沨。”钟岄狠狠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中箭身亡的蒋施与重伤的文逸,“我们不可能相安无事了,如今的处境便是身处逆流,若不溯洄而上,便只能任人宰割。”
  “我们查下去吧。最起码,给蒋姑娘,给文逸一个公道。”钟岄忍着泪,死死抓着沈沨的手,指节都泛起青白色。
  “虽死不悔?”沈沨定定问道。
  “我们不会死,该死的应该是草菅人命的人!”钟岄脸色苍白,眼神却格外凌冽。
第49章 八千万两白银
  一
  在得知文逸又一次遇险后,文姝匆匆赶到覃临。
  文姝快马直驱沈府,顾不上满身尘土与疲累,急匆匆冲进了文逸的房中,见到文逸后才稍稍松了口气,眼尾微红,上前跟云朗探问文逸的伤势。
  看着为了自己的安危风尘仆仆赶来的文姝,文逸以为她是又要劝自己放弃,心里不愿却心疼她的提心吊胆,垂首犹豫着:“大姐姐,我本来是要就此罢手的,但蒋姑娘为我而死……”
  文姝早就从钟岄那里听明白了事情缘由,挥手止住了文逸的话:“我文家,不惹事,也不怕事。他们欺负到我们头上,我们也不是只知道逆来顺受的。”
  文逸一愣。
  “你们既然打定了主意,便接着查下去。”文姝眼神中尽是寒意,“我自有法子帮你们。”
  “大姐姐有何法子?”
  “你先把伤养好。蒋家姑娘的后事我会办好。我要做什么,你先不要管。”文姝沉声。
  第二日,文姝命人好生照顾文逸后,带着人匆匆离开了覃临,直入西梁,从之前运铁时走过的郭氏商队的小路,截住了郭炳。
  见文姝面色不善,身后伙计也都凶神恶煞,腰别长刀,郭炳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文老板这是做什么?”
  “郭老板帮着贵人运铁,哭着求我帮你,还说以后每一分利都有文家的一半,怎么只让文家商队帮了一次,就没有后话了?”文姝巧笑道,“还是说郭老板之前吃不下,现在又吃下了?”
  郭炳不知为何,自己总是被面前才桃李年纪的姑娘拿捏,索性心一横道:“文老板今日来,绝不是为了和郭某叙旧的吧?可这做生意择商队,向来是东家的事,郭某也无能为力。还请文老板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让郭某难办。”
  “哦,郭老板无能为力?”文姝故作惊讶,沉思半晌,“那我请郭老板帮个忙,这种违背信义的糊涂事便一笔勾销。”
  郭炳警惕起来:“何事?”
  “将那位贵人的所有私铁单子,包括你手里的,还有你托给别家商队的单子,都交给我。”文姝言语轻松,将手摊在郭炳面前,仿佛她想要的不过是郭炳可有可无的小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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