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子万福——今日是大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9 17:17:48

  文姝命云乐端了火盆上前:“沈小相公,跨火盆。”
  沈沨谦和笑着,上前从命。
  看着江流在一旁垂首不语,有些无所适从,文姝挑了挑眉:“怎么,你想躲过去?”
  江流闻言心头一喜,道谢上前:“多谢文大姑娘。”
  见沈沨被文姝一通折腾结束,钟岄上前扑入他怀中。
  沈沨早已听说了她产子的辛苦,亦是红了眼:“抱歉,我没能陪着你,你受苦了,我对不住你,竟让你一人独自面对。”
  “不怨你,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钟岄哭湿了他的衣襟。
  “这里不是久话之地,你们两个孩子有什么话还是回去说吧。我们先回去。”杨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好。”
  几人刚要上马,却被一个内侍打扮的人唤住。
  认出内侍是黎王身边的大监王善,沈沨规矩见礼:“王大监。”
  “沈大人有礼了。”王善笑着回礼,“传陛下口谕,原中书省中书舍人,领郸州通判沈沨沈大人,革职查办事已明,并无罪过,命官复原职。”
  见沈沨没有说话,王善微笑着向前一步:“沈大人,陛下看了沈大人的谢表与文书策论很是欣赏,说这通判一职非沈大人莫属,郸州之治以后还要倚仗大人,还望沈大人敬受。”
  沈沨微微颔首,磕头行礼:“臣沈沨,领旨谢恩。”
第59章 腹背受敌
  一
  祁孔被废为悯平君后,便被贬往晟州。
  晟州临海,在北昭东北,与别国不相邻,属于孤立无援。
  听到文帝崩殂,黎王登基后,祁孔砸了一屋子的陈设摆件。
  仆从女使皆战战兢兢,跪倒一地。
  毛逊进了门,见到满地碎片,连忙跪地:“殿下息怒。”
  “息怒?呵。”祁孔冷笑一声,“原来这便是三十多年的父子之情。我娘伴君四十多年,最后为他生子而死。他心里却从来就没有过我娘,满眼满心都是那个贱人和那贱人的儿子!”
  祁孔惨笑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原来如此,他久久不治沈沨的罪,缘由都在这里呢。想把沈沨留给黎王,又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如此好盘算,他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废太子妃段氏闻声进门,见满地凌乱,担忧上前:“殿下……”
  “滚开!”祁孔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段氏。
  段氏惨叫一声,摔在了器皿碎片之上,碎片瞬间刺入其手上身上,流了满地的血。
  祁孔紧紧拧眉:“传医!”
  段氏被女使小心扶走,满地殷红触目惊心。
  祁孔看着段氏落寞的身影低吼道:“如今我落了难,段家却当起了缩头乌龟。当初求我娶他们家女儿的时候巧舌如簧,说愿为我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到如今呢?连自己女儿都不认。”
  “我们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祁孔想起了祁维钧的模样,凄凄笑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当成儿子,他的儿子只有黎王一个人。当初立我为储便是为了替黎王躲挡储位上的明枪暗箭,又暗中逼我二人相斗。”
  “他说我杀戮过重,不能奉承宗庙,可知这杀戮心便是在这储位上一点一点修成的!”祁孔向门外望去,仿若看到了千里之外的北昭皇宫中端坐的祁承,嗤笑两声。
  “爹爹,你把我赶到晟州,想软禁我,为你小儿子腾地方,我岂能让你如愿?我做不了皇帝,他黎王也别想做长久。”
  祁孔眼神诡谲,瞥了一眼毛逊吩咐道:“去告诉南安与西梁的线人,我会让我们的人在郸州南关为他们打开关口。他们可趁势入关攻打郸州。让西梁那边的人解决章珏,激西梁与北昭对立,兴兵起事。”
  “等我当了皇帝,便将郸州送给南安,禹州送给西梁作为谢礼!”
  毛遂听得胆战心惊,犹豫问道:“如此,便是真的乱了北昭,殿下就算功成夺位,也必会为西梁与南安掣肘。”
  “我管不了那么多!”祁孔眼睛猩红,“我要报仇,我要祁承的命,这点代价算什么?”
  毛遂闻言垂下了头。
  “做好你的奴才,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祁孔眼神凌冽,瞪了毛遂一眼。
  毛遂连忙叩首:“是。”
  二
  沈沨做回郸州通判之后,返回郸州继续修水利,筑堤坝,势必要让郸州的民田同官田一样可以随时灌溉,不至于靠天吃天。
  建年号的时候已是冬至,过了十几天便到了泰昌二年。
  沈沨停了水渠工事,给征调的民工发完赏钱放了年假,自己同章琰一同回了王都过年节。
  “听闻西梁事一切向好,过了年节,章先生便可以回来了。”沈沨身着深绿色官袍,外披灰色云纹兔毛领夹层大氅,拢着手炉温和笑道。
  “是快回来了,他不止一次来信说,自己还是适合教书。”章琰亦是慈笑着,“他一回来,曈儿的亲事便可以办了。”
  两人相视一笑。
  “大人,到城门了。大娘子与钟娘子在城门口等着大人呢。”
  “我家娘子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来接过我,大抵今日是陪着你家钟娘子来的。如此说,老夫也是沾了你的光。”章琰朗笑起来。
  “大人说笑了。”沈沨行了礼,微微掀起了车帘。
  只见城门前站着两位华衣妇人。
  潘氏身着藏紫色奔兔纹长袍,外披着夹层玉色鹅绒斗篷,手上拢着竹纹锦缎套子手炉。
  钟岄则穿着灰色夹层袍裙,外搭青色缠枝莲纹小褂,手上也拢着汤婆子,眼睛时不时张望着。
  “等不及了?那便下车吧。”章琰看出了沈沨眼神中的热切,笑了起来,“故人云,小别胜新婚。如今老夫算是在沈大人身上见到了。”
  “多谢大人。”沈沨笑着回礼,下了马车。
  见到沈沨的身影,钟岄轻笑一声上前:“沈大人可算是回来了。”
  沈沨笑着迎上去,对钟岄身后的潘氏抱拳行礼:“见过潘大娘子。”
  “沈小相公让人好等。”潘氏浅笑打了招呼。
  沈沨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到钟岄的身上:“穿得这般少,可冻坏了吧?”
  钟岄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常欢,挽住了沈沨的手:“不冷,只要能等到你。”
  “你二人的感情,如今可是王都的典范。瞧着着实让人吃味啊。”潘氏打趣道。
  “吃味?吃味什么?”章琰上前与潘氏并肩,打量了自家娘子一番,“娘子穿得比为夫都厚,就不要觊觎为夫身上的袍子了。”
  “你这老匹夫。”潘氏笑骂道,“都别在这里站着说话了,进城吧。”
  “章小公子,不对,现在该改叫章小将军了。”钟岄轻声笑了两声,与沈沨说着悄悄话,“文姝是上个月便到王都的,文逸也是前几日到的,章小将军是昨日回来的,你还是最晚的。”
  见钟岄掩面笑着,沈沨垂首在钟岄耳边呢喃:“但我是最早有孩子的。”
  钟岄的脸立即红了起来,轻锤了沈沨一拳,羞骂道:“不害臊!”
  沈沨温和笑着握住了钟岄的手,揽住她继续向前走:“在回来的路上,我想好了阿年的大名,想请示娘子。”
  “哦?沈大人博古通今,让小女子听听,是何好名字?”钟岄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
  “就叫,沈同尘。”
  “同尘?哪有用‘尘’给孩子取名字的?”钟岄有些不满。
  “和其光,同其尘,不露锋芒,泰然自若。这便是我要告诉阿年的。”沈沨向远方天边望去,淡然笑道。
  “虽说如此……”
  “章大人,沈大人!”不远处,一个内侍驾马赶来,打断了钟岄的话,唤住了章琰与沈沨。
  章琰认出了来人:“邹内官?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邹内官下马喘了口气,上前行礼道:“陛下急召二位入宫。”
  “如今正是年下,陛下是有何急事?”潘氏见邹内官行色匆匆,有些狐疑,不禁问道。
  邹内官瞧了一眼章琰,为难道:“是急事,还请潘大娘子莫要为难小人,让二位大人随小人速速进宫吧。”
  章琰当机立断点了点头,安慰潘氏道:“应是什么封赏的事,你们先回府上,我二人会尽快回来。”
  说罢,章琰与沈沨随着邹内官驾马而去。
  钟岄凝望着三人的背影,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潘氏看出了钟岄的忧虑,拍拍钟岄的手安慰道:“如今当政的是新帝,你家大人算是宠臣,不会有事的。”
  钟岄听出潘氏的意思,垂首应了一声。
  三
  阿年、文姝、文逸与章曈皆在章府,钟岄与潘氏亦回了章府。
  摆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折腾了好几次,却不见二人回来。
  几人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除了阿年被乳母抱去喂了几次,其余人皆吃不下东西。
  天刚擦黑,章琰与沈沨神色凝重地回到府上。
  潘氏见状,连忙吩咐人去热饭。
  “不必了,不必了。”章琰止住随从,声音有些沙哑。
  两人上前,皆是眼尾泛红,声音沉重。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潘氏奇疑问道。
  两人嘴角蠕动,欲言又止。
  “问渠,你说。”潘氏冷了脸色。
  见问渠亦是为难,章琰长叹了口气:“你说吧。”
  问渠见状跪地:“南安昨日夜里北袭郸州入关,二爷也在西梁遇害,西梁趁机兴兵,如今北昭腹背受敌。”
  众人俱是一惊,章曈与文逸上前扯起问渠:“你说什么?”
  “是章先生?”文逸难以置信问道。
  章琰闭上了酸涩的眼睛,点了点头。
  “二叔?二叔不是……”章曈亦是始料未及。
  “那郸州呢?郸州防御工事不会如此薄弱!”文逸瞪着通红的眼睛疾声厉色问道。
  “有人趁守备军不备打开了南关,南安敌军猛攻,如今已经占了三座城池了。”沈沨亦是悲忧。
  气氛凝重下来,几人皆默默不语。
第70章 臣文逸斗胆自荐,愿往郸州讨伐南贼
  一
  这个年谁也没过好。
  章琰与沈沨一连几日多次被诏入宫言事。
  章曈被派去西梁迎回章珏尸骨,等到章珏丧仪一毕,便急匆匆被召回西南军整顿备战,迎战西梁。
  临走前文姝去送他。
  “西梁欺人太甚,我此次回到西南军中,势必要为二叔报仇。”章曈眼神灼灼,掩盖不住的愤恨。
  “只是我对不住你。”章曈羞愧,别过脸不敢去看文姝,“如今我们的婚事又要往后拖了。你,你还会等我吗?”
  文姝看着章曈,上前帮他理了理衣襟:“等几年无妨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如今王都中都在说是我的命太硬,克死了章先生,若不终止婚约,还会对你……”
  “他们传的都是混账话!”
  章曈骂道,迎上了文姝自我怀疑的眼神,郑重道:“祈福祷告、求助于神都是所愿美好,其他长舌妇人的诅咒怨怼都是歪门邪道。”
  “我从来不信这些,你也不要听。”
  文姝一时红了眼睛,拥住了章曈:“好,我不听。”
  章曈抚着文姝的背:“你是我的星辰,我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你耀眼。你得一直明亮下去。不要被那些污浊晦气所沾染。”
  文姝闷声点了点头。
  “沈沨给他儿子取名叫沈同尘,和光同尘,我估摸着文逸会跟着给他未来的儿子取名叫文和光。我们孩子的名字我得好好想想,回来了告诉你。”
  “八字还没一撇呢,想这么早做什么。”文姝嗔道。
  “早点准备,以示我这做爹的珍重。”章曈搂住文姝,紧紧抱了抱,又不舍地放开了手,和文姝挥手告别。
  二
  西南军治军严明,英勇无敌,尚可震慑招架西梁;相较之下,郸州之乱成了祁承的心病。
  祁承紧紧盯着郸州上报的军情,长眉拧成了一个死结:“南贼入侵郸州,如今我朝谁可堪派遣为用?”
  沈沨上前一步:“臣愿往。”
  “朕尚有别的事交给你,主帅一职暂且轮不到你。”祁承挥手让沈沨退下。
  “臣愿往。”章琰上前一步。
  “此番南安军来势汹汹,刺史年纪大了,且泽仁已经投身西南军,朕不打算再让你去郸州。”祁承沉声道,眼神没有离开军机文书与舆图。
  “臣斗胆一问,陛下是在猜忌章家吗?”章琰冷不丁沉声问道。
  “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祁承闻言,抬头瞧向满头华发的章琰,蹙眉道。
  “我章家的儿孙从来不是畏缩贪恋清闲之辈。”章琰决绝道,“如今舍弟死在了西梁,犬子也投身西南军中,臣身为章家主君,没有退缩的道理,愿以卑贱之躯为国效力,迎战南贼。”
  见祁承还是犹豫不决,章琰跪地叩首:“臣请陛下,命臣出征,征讨南贼!”
  祁承为难,刚要开口,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声音。
  “若陛下忧心南安之乱选将一事,臣文逸斗胆自荐,愿往郸州讨伐南贼!”
  祁承眉头一舒:“传。”
  章琰与沈沨对视一眼,明白了祁承的意图其实就是在等文逸。
  文逸身着靛蓝官袍,眉目张扬却不失内敛,上前沉声拜道:“微臣覃临县令文逸,叩问陛下圣躬金安。”
  “文卿请起。”祁承让文逸起身,“如今国库不足,郸州军备不足,文卿可有解决办法?”
  “当初南长城未建成,剩余军资俱被陈于州衙。再加上如今修渠剩下的资费,尚可供给郸州军备。”文逸拜道,从袖中抽出了一本文书,“具体事宜,臣已写了奏疏上呈陛下,望陛下圣心裁断。”
  祁承给了王善一个眼神,命王善将奏疏呈上来。
  “你们先下去吧,具体的事,等朕考虑考虑。”
  章琰与沈沨见祁承有了打算,神色忧心忡忡起来,却也只能行礼告退。
  出了宫门,章琰便心急踹了文逸一脚:“你这混账臭小子,这是军情大事,是你未投身行伍的州县小官该插手的吗?”
  文逸嬉笑着受了,眼神却异常坚毅:“我有预感,这次南安敌袭与章珏先生在西梁的死脱不了干系。有人打开了南关,说明郸州军中确有内贼,我得去把那人查出来,顺藤摸瓜,为先生报仇。”
  章琰气愤难耐,甩了甩袖子:“你明白,本官不明白?今上能不明白?如今情形摆明是今上拿着钓杆等着你呢。你急急咬了,你不要命了?”
  文逸嘿嘿笑了两声:“先生都能为了大义为北昭捐躯,我为何不能?”
  “曈儿已经上了战场,如今你又要往郸州去,让你大姐姐如何受得了?”章琰忧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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