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严连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他像是在哪听过。
“楚余熹,你欠我们家的一条血债,拿你喜欢的人的命来偿还吧。”
这一句话刚说完,木严连猛地攥住腰间别着的那把枪,他想起这个人是谁了。穗安市的黑帮老大,代号AP,手段粗鲁残暴,他出现在这里不弄死个人估计不会甘心。
AP已经被捕两次逃跑两次了,警方有三年没再找到他的人影了,本以为他已经逃到了国外,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他和楚余熹有仇吗?
就在有观众被吓到准备要离场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刚才美轮美奂的舞台上,掉落一具女尸,衣服破破烂烂,身上的伤口一道道的,惨不忍睹,皮开肉绽用来形容这具尸体都太过仁慈。
她浑身只有那张脸好看一些,虽然苍白,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秀丽,就好像还活着那样。林昭晚的眼泪静默落下,耳朵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她的世界在那一刹那完全静止。
“姒妮姐……”她一步步往前走,漂亮的白裙子,溅到了最鲜艳的血。
她不是要来看她表演的吗?
为什么她现在会冷冰冰地躺在这里?
楚余熹拉开窗帘,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他那一刻才终于明白,全世界崩塌是什么感觉,看到那具尸体在他眼前愈发地清晰,就好像在告诉他,他这辈子最大的报应来了。
那就是,永远失去他所爱之人。他的仇人为了报复他,杀了他爱的人。
AP的声音响彻场馆,带着得逞的笑容,尽展他作为黑帮大佬的从容:“楚余熹,你敢骗我的钱,害我被警察抓。这个仇,我记了十年。现在,我还给你!”
AP挑衅完警方继续和他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之后,就准备撤退了。
广播里传来一声枪响,吓得台下的人尖叫,广播里的声音也消失了。埋伏在观众周围的警员带着大家疏散,而木严连和周围的警员打配合,把楚余熹包围了起来,他这下没有地方能逃了。
木严连和现场的警员举起枪来,楚余熹却丝毫不怕他们会开枪,他只想把姒妮带回家。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背对着那一只只枪,走向姒妮,“姒妮,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那具尸体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木严连眼眶都红了,有一瞬间他拿枪的手都在发抖。
这个善良的姑娘,为什么不能得到美好的结局?
木严连别过眼,忍住那阵泛起的心痛,坚持执行任务:“楚余熹,你已经没有地方能逃了,举起手来!”
楚余熹的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无视警方,丝毫不畏惧子弹射向他这个已经凄惨落魄、一无所有的罪犯。姒妮死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木严连开了枪,射中他的大腿,楚余熹闭上眼睛,怒吼道:“我只是想带她离开,我只是想和她重新开始,我做错了什么?”
他一步步走向前,把枪收回去:“她不想你碰她!”
他停住脚步,看着那具尸体,几乎是咬着牙和眼前那个罪人说:“她就是因为你死的,你还要再让多少人因你而死!”
他们楚家究竟作了多少孽,连AP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黑老大都惹上,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更没想到,是用姒妮的死让楚余熹心甘情愿不再逃跑。
第58章 058:器官移植
在亲眼看着周姒妮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以后,楚余熹所有的计划似乎都没有准备施展了。
他就静静地任由警察将他逮捕,身体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在周姒妮身上打转。
他在想,或许所有人说得对,他如果早点被这群警察逮捕归案,姒妮就不会被AP抓走,不会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
他是杀死她的罪人。
林昭晚还没有从周姒妮死的冲击感里走出来,看着楚余熹被带上了手铐,除了愤恨只剩下心酸。小时候那三个形影不离的影子,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而他这辈子的命运已注定,就是永远留在监狱里。
也许,这世上最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吧?
微弱的光茫从玻璃窗里透进来,她站在阴霾之处,地上的血渍看在眼里,让她的心脏一下一下被人击打着,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落。
记忆里的一切,倏忽间清晰无比,但又好像在跟着主人的离去,而渐渐消散——
那是一个傍晚,和今天的阳光一样温和。
姒妮姐去英国前参加了一场比赛,她为了能摆脱楚余熹,从过去努力到了现在。当时台上的她是那么优雅自如,每一个舞步都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她自信美丽,天生属于这个舞台。
比赛结束后,她拿着手里的金奖杯,怀里搂着小小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肩膀。
她对她说:“姒妮姐相信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比我更优秀的白天鹅。”
那温柔的眼神,像月光一样柔和,一点都不像是骗人的。她的眼睛会说话,会发光。
她被她台上的魅力震慑到了,甚至很难相信自己能和她一样优秀,迟疑地问:“会吗?”
她紧紧搂着她的肩膀,笑得像个宠孩子的妈妈,鼓励她:“会的。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给你送一束最漂亮的玫瑰花,祝我们的小晚成为最美丽的白天鹅。”
那个午后,她捡着地上的彩色纸屑,洒在她的身上,一遍遍地重复她得奖那一瞬间的荣耀。她有多期待,等她也能成为白天鹅的那一天。
她追着姒妮姐绕圈跑,撒着彩色的纸屑,突然蹲下身来,伤感地问:“你去英国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姒妮顿了顿,回头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地笑:“会呀。”
她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她一左一右两只手掐着她小小的脸蛋,哄着她:“姒妮姐去到哪,都会来找小晚。我会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最好吃的红薯。”
两个人嘿嘿地对着对方笑,馆内的阳光温柔得像童话故事一样,她以为她们一定会在一起经历无数个对方荣耀的瞬间,她们会一辈子做好姐妹。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抽一抽地掉着眼泪。
陈季安站在她的对面,不敢上前去劝她,她想哭就哭吧,哭个够,心里也能舒坦一点。
她就在那里哭了两个小时,直到陈季安接了个电话才走上前去,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哭,也存点力气去医院见姒妮最后一面。
“尸体为什么送回了医院?”她接过他手里的湿纸巾擦脸。
“器官移植。”他也抽出了一张纸,帮她擦了擦眼泪,“杀害姒妮的凶手AP还没落网,我们一起等凶手被缉拿归案,帮姒妮报仇。”
突然,陈季安感觉自己的怀里一重,她重重地扎进他怀里,压抑着想哭的感觉:“陈季安,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我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们可以分手,但你绝对不能和我天人永隔,好不好?”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想这么多?
他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放宽心:“放心,我不会和你分手,也不会那么早就死。”
他还没见她穿婚纱,还没有陪她去看更多美丽的风景,他舍不得死。
“你要是不赶我走,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走。”
他的手往下放,握住她的手,找到她的手心,轻轻地揉着,想让她放松一点。
她却摇头了:“要是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才能活下去,我一定不会再缠着你了。”
今天她才明白,真心爱一个人,即使他离自己很远,只要知道他好好地活着,哪怕一辈子不能见面都心存希望。
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就不会再有这样真实的体温,就不会再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原来死亡,就是教会我们去珍惜周围的人。
可是她不想多那么多份珍惜,这太痛苦了。
陈季安笑不出来,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没事,那我来缠着你好了。”
林昭晚和陈季安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先找了木警官,听说他还在医院里,等着送姒妮最后一程。
在五楼找到木严连之后,她飞奔过来,来不及喘气,紧张地问:“木警官,姒妮姐的移植手术还顺利吗?受赠人的情况如何?”
木严连心情还是很低落,但又很佩服这个女孩,他耐心解释道:“通常在人死后十二小时内可以进行器官移植,而且越早越好,姒妮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她签过器官捐赠,现在是她生命最后留给我们的美好。”
说起来他也有错,他为什么不多嘱咐她几句,让她一定不能一个人乱跑?
他要是过来陪着她,是不是今天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呢?
林昭晚拍了拍木严连的肩膀:“木警官,姒妮姐说你是一个很温柔、很好、很负责的人。我本来还想,等日子久了,也许你们真的能在一起,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你别自责。”
他苦笑,摆了摆手,这次算是他失职,他没办法逃脱内心的自责。
姒妮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却夭折在最美的年纪,但她却善良地给别人留下希望。是他没有这个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姑娘。
这时,一个老伯撞到了林昭晚的肩膀,她连忙去扶那个老伯。
没想到对方的声音却很年轻,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林小姐,你不会觉得陈季安喜欢的人是你吧?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别人的一个影子?”
!
他是谁?
第59章 059:神秘的人
她静静地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了之后,方才不敢轻易打草惊蛇的林昭晚,才转头看向木严连。
“木警官,刚刚那个人和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而且,他不是个老人,是个年轻人。”
?
陈季安和木严连同时陷入了沉默,怪不得方才看她的脸色那么煞白,还紧盯着那个老伯的背影看。但抓到了他也没什么用,人家就只是说一句话,完全可以说是在撒谎,不如静观其变。
只是她还是觉得应该和木警官说一声,最近发生在他们周围的事都太不太平了。
楚家被连根拔起,或许只是代表了一个开始。他们之前的罪过的人,以及那些牵涉到利益漩涡的人,才要蠢蠢欲动。
这或许也是木警官他们来到穗安市的最终目的,把这些作恶的黑势力一网打尽。
木严连应声,他会想办法保护她的安全,让她不要因为楚家的事情被牵扯太多,姒妮的死就是一个赤裸裸的警告。
林昭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木警官,你们说的那个黑帮老大,和楚家有什么关系?”
也许,AP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万一他对楚家还有恨,下一个要出手的……
她不敢想,澄澄的年纪还那么小。
木严连解释道:“实际上也不单单是和楚家有关系,AP犯下的罪行除了杀人抢劫之外,还有贩卖毒品和枪支弹药。此前他的一个犯罪工厂被我们销毁了,所以AP一直对我们警方怀恨在心,光是死在他手下的警官,就有超出十人。所以,他一直被称作是‘穗安市的撒旦’,也是我们最想抓获的犯罪分子。”
至于他究竟和楚家有过多少矛盾,还得等他回去详细调查一番,才能得出结论。
闻言,她倒吸一口冷气,穗安市的风平浪静之下居然有这么多令人窒息的不法分子。
木严连能猜到她在担心什么,劝她先别担心:“AP确实心狠手辣,但目前没有一个儿童死在他手下,据说是因为他有一个九岁的女儿因病去世了,所以AP的软肋就是他的女儿。”
所以,他大概率是不会对她妹妹楚余澄下手的,那他这个江湖老大的名声也保不住了。
虽然听完木严连这番话,林昭晚稍微放心了一点,但还是没办法彻底安心。
她拿起手机,下定决心:“我得把澄澄接到身边,等你们抓到AP的时候,我再送她去国外读书,远离这一切喧嚣。”
木严连点点头,这样也好,他这边也会尽力保护好她,希望悲剧不要再发生,他们能尽早将所有不法分子逮捕归案。
周姒妮下葬了一个月,穗安市也迎来了冬天。
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就好像是知道这一年有多少让人难过的事情发生一样。
就连初冬快过去了,大家的悲伤也才刚刚走出来,要适应新的生活。
关葳每天抱着手机,不是在准备她毕业之后要开个侦探社,就是在联系那个头像发黑的宋江桐,希望能有他的消息,可是宋江桐一个月才会发一条消息,气得关葳说要坐飞机去找他。
她总是在想,他在国外有没有找到捐赠者,会不会哪一天就嘎掉了,她还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林昭晚这时候就会推一推她的小脑瓜子:“别多想了,赶紧想想你的毕业论文怎么写吧!”
今天,关葳终于不叽里呱啦地念着宋江桐的事情了,而是问她:“你和陈老师的发展怎么样?你们都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林昭晚一口水吐了出来,咖啡厅里不少人侧目看向她,尴尬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关葳连忙拿起纸巾帮她擦拭身上的水,一边还贼眉鼠眼地笑着:“瞧你这一副害羞,怎么?你俩是一夜九次,还是……”
林昭晚抄起桌上一个披萨塞进关葳那张嘴巴里,生怕她再说出点虎狼之词来。
她一脸正经地看着她,虽然耳朵红了,脸也像个番茄:“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别想那么多!”
关葳拿出披萨,一脸的难以置信,摇摇头:“陈老师这么不行啊?”
“……”
不行个锤子!
她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有这个时间和他做这种事情啊!”她脸红搪塞,低头继续敲着键盘写毕业论文。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会很忙,毕业论文要提前写好,不然就没时间了。
是啊,关葳这才想起来,她把妹妹接到身边了,他们身边多了个小不点,哪里敢在家里做这种事啊?
但她还是很好心地劝她:“我听说,这种事情最好在结婚之前试一试,就算你们什么都不做,你好歹看一看啊?看他的尺寸,或者他的性能,看上去是不是还行?”
这又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她凑了过来:“你要是实在不想试试看,你不是还有手吗……我跟你说,根据姐阅文无数的经验……”
关葳的嘴巴里又被塞进了一个汉堡,她都快被喂饱了。
她红着脸说:“行行行,我知道了,我找机会看看就是了。”
关葳一脸的“这就对了”,心满意足地咬起了披萨。
其实直到现在,林昭晚都在想,姒妮姐的心脏是不是捐给了宋江桐?
但是受赠者的身份是保密的,她只听说是一个富二代,在姒妮姐头七的时候,这个富二代还托人送来了花和贡品,但是自己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