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正在遇难中？
自己的这运气，会不会太好了些？
赵果儿的脑子里面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就看着那个想吃霸王餐的壮年男子暴跳如雷的冲雷靖吼道：“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你都上了我们林家的族谱了。我这当叔叔的要卖你这个便宜侄子，就是天经地义，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住的事情。”
“你……”
雷靖显然是被气坏了，又意识到那壮年男子说的是真的。他脸上闪过一丝后悔。死死的咬住嘴唇，眼睛发红的盯住壮年男子：“你卖了我，我娘就活不了了。”
“我管她活得了活不了。一个病痨子，活不了了岂不是正好，还免得多费粮食了。”
雷靖的话明显没法打动那壮年男子，他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
“想卖我，你做梦。”
见壮年男子如此的态度，雷靖没有犹豫的转身抬脚就走。
“拦住他，你们赶紧拦住，别叫他给跑了呀。”
雷靖要走，壮年男子自然是不肯依的，一下就冲过去想要拦住他。可惜雷靖果然如他所言的力气大，哪里是他能够拦得住的？只轻轻一下就把他给扒拉到一边去了。
那壮年男子不死心，爬起来倒是有心想要继续追着雷靖出店门。可也得掌柜的和好几个正虎视眈眈的店小二愿意放他走不是？
被拉扯住，眼看着雷靖出了酒楼，马上就会走的不见踪影了，那壮年男子顿时着急的直跳脚，急忙忙的吼道。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店掌柜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心只盯住那壮年男子。
“小子，你别忘了没有我们家的人开口，你走了也带不走你娘。你若是肯乖乖的听话让我把你给卖了。那我答应你，肯定给口饭叫你娘活着。不然我不管是借钱还是卖地，也一样能把这银子凑上。到时候哪怕是你跑了，你娘也一样要遭殃了。我肯定把她给卖进最下等的窑子里头去。”
眼看没人理会自己帮着自己拦下雷靖。那壮年男子急了，冲着雷靖的背影就是吼道：“难道你真不管你娘了？”
雷靖的脚步猛然顿住，有一会了才转身，捏着拳头抿着嘴的瞪着那壮年男子，明显是在极力的隐忍中。
“五两三钱银子，他同他娘我们都要了。答应就写下契书，去你族里把他们两个的名除了。”
眼看雷靖的情绪就要失控，赵果儿不敢再多等下去，怕事后会被记恨。
毕竟有关于这位主睚眦必报的传说，当年她可是听说了不少呢。
她还听说这位的记性还格外的好，一个不好已经把她和娘亲给记住了。将来，若是万一哪日撞上，发现她们这会儿的见死不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恨？
想到启国比起绩国来强大的不是一星半点，赵果儿也顾不上再多想清楚。这雷靖除了启国皇宫里头的皇后亲娘之外，到底是哪里又冒出来的一个“娘”的这样一个高难度，她一时半会不可能想明白的问题了。
一边下楼，赵果儿一边对那壮年男子说完，又是对雷靖和颜悦色道：“我这不用你们母子签卖身契，只要你们替我们干活，我们给发月钱。等你们攒够五两三钱银子了，随时想走就能走如何？”
雷靖：“……”
这人真能有这么好心？会不会是她有什么别的企图？
满脸怀疑又戒备的看着赵果儿，看她也正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之后，她扬眉笑起来，笑容纯粹干净的让人几乎挪不开眼睛。
雷靖看的有些恍惚。
他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再没见过有人对自己露出这样不带一丝一毫恶意的笑了。
这样的笑，让他有一种仿佛被什么格外柔软的东西给紧紧包裹住，忍不住就想要全然的去信任的感觉。
他看着，本来已经变得异常冷硬，不会再轻易相信陌生人的一颗心开始慢慢的柔软起来。
她，应该是真的心善。毕竟，如今一无所有的自己又有什么是能够让人有所企图的？
真的有所图，她乘机买下自己和奶娘。拿着自己的卖身契岂不是更能掌控自己的生死，想让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会赶车吗？”
看雷靖脸色复杂久久没有反应。即没答应也没不答应。赵果儿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用仿佛很随意的语气问了一句。
“会。”
终于回过神来，雷靖心里有了些许期待，些许紧张的点点头。用有些僵硬嘶哑的声音说道：“除了赶车，我力气大还能干许多别的活。”
或许，他还能再相信一次能够有这样让他着迷，只感觉到暖心笑容的人。
若是她说的是真的，五两三钱的银子应该是能够很快还清的。按着他的力气，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最多两年，三年。到时候奶娘的病也能养好了。
所以能用这五两三钱的银子带着奶娘摆脱林家人，似乎也很不错？
“若是带上他娘，那点子的银子可就不够了。至少得十两，不，二十两的银子才行。”
终于回过神来，雷靖心里有了些许期待，些许紧张的点点头。用有些僵硬嘶哑的声音说道：“除了赶车，我力气大还能干许多别的活。”
或许，他还能再相信一次能够有这样让他感觉到暖心笑容的人。
若是她说的是真的，能用这五两三钱的银子带着奶娘摆脱陈家人，似乎也很不错？
五两三钱的银子也不算太多，应该是能够很快还清的。
按着他的力气，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最多两年、三年。到时候奶娘的病也能养好。或许他还能够在她手下多干几年，再多替奶娘攒些养老钱……
就在雷靖越想越觉得，往后比如今这样依附在陈家给人做嗣子更有希望的时候，那个壮年男子不依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但凡是能买得起人的主儿可都是会给买来的人发月钱的。
往后，只要那半老徐娘在手上，他还可以每月都有一笔进账。若是那半老徐娘跟着一起走了，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那壮年男子不依不饶的说道：“若是带上他娘，那点子的银子可就不够了。至少得十两，不，二十两的银子才行。”
第63章 府城之行（二十二）
“有二十两银子也不可能给你。不信你试试，真惹火了我，我就连那五两三钱的银子都不给你，就能够把这小哥的娘带出来。还让你们族长乖乖的把人从族谱上划掉。”
对雷靖客气，对那壮年男子就大可不必了。
赵果儿眯着眼满脸讽刺的冲他笑，笑得阴森森的，让那壮年男子见了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他见赵果儿衣着华丽，身后还跟着一同伙和婢女侍从。知道她的身份必定不一般，压根就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对她说的话自然是信了十成十。
不过，他仍然有些不甘心的试图挣扎一下：“你，你，要不你给我十，不七两银子也成。”
“五两三钱，多一文钱都没有。你再想清楚了要不要。”
赵果儿看都懒得继续多看他一眼，冷冷的说道。
“要……我要。”
心里恨的牙痒痒的，偏又不敢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那壮年男子甚至害怕赵果儿会改了主意，急忙忙的应了一声，见赵果儿没应，只能咬咬牙又重复强调了一遍。然后就想转身出酒楼。
“让你走了？”
转身还没走出一步，那壮年男子就听见掌柜同样冰冷的声音传来。
“她，不是说她给付银子了？”
壮年男子愕然的转身拿手指着赵果儿。
“你好大的狗胆，那爪子指着谁呢？”
掌柜的一个眼色，店小二上去一巴掌打掉那壮年男子的手，拿手指着他骂道：“贵人也是你能指的？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故意装糊涂呢？没听见贵人还说要把这小兄弟的娘接来。还得把他们从你们的族谱上把名给划掉，那银子才作数？你这会就这么走了，到时候我们找谁去？”
壮年男子：“……”
“东家，这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您放心，我们带着这小兄弟能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店小二才把话说完，看都没看一下那壮年男子的反应。掌柜的就毕恭毕敬的对着赵果儿弯腰说道：“只是到时候，该把他们母子送到哪儿？”
“送柳叶巷的宅子去。”
“就送府里去。”
赵果儿和带着众人也已经走下楼梯了的董氏同时开口说道。
然后两人都是一笑，对视了一眼赵果儿对董氏道：“干娘，我和我娘己经够叨扰您的了，怎好再让他们也去打搅？就让他们自个先去那宅子等着，他们也不会不自在不是。”
“尽胡说，你和你娘叨扰我什么了？我还巴不得你们往后就住在府里了呢。”
嗔怪的看了一眼赵果儿，董氏笑着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理，就让他们先住在柳叶巷的宅子也好，毕竟你雇的人住在你自个的宅子里头更合适些。”
说着董氏就又是对掌柜的说道：“就按着你们东家的意思办，你可别欺负她小，对她的话阴奉阳违。”
“不敢。您就是借给小的一个豹子胆，小的也不敢。”
亲眼看到董氏对赵果儿的亲昵重视，想到她就连这么一个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的大酒楼，说送就送给赵果儿了。
在没摸着赵果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之前，掌柜的哪里就敢对赵果儿轻视，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他闻言顿时就是一脸惶恐的连忙保证道。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得用靠谱的？”
董氏笑着点点头，又是对一边看的有些目瞪口呆的雷靖，笑的慈和的温声安抚道：“你别怕。说了不用你和你娘签卖身契，就一定不用。咱们可没有逼良为奴的习惯。往后那工钱比起外头来也只有高没有低的理。只要你安心上工，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把银子还了。”
“是呢，你放心，那银子我们不用你的利息。不管你什么时候还，五两三钱就一直都是五两三钱。”
赵果儿也是对雷靖笑眯眯的说道。
开玩笑，启国未来的皇帝呢，自己哪里敢收他的利息？
担心酒楼掌柜的会自作主张，把人给得罪了，赵果儿还特地又是嘱咐他：“到时候契书上可别漏了这一条。”
“是。”
新东家心善，酒楼掌柜的自然开心，连忙又是躬身应了。
赵果儿点头，才算是把这件事给暂且放下，随着董氏等人回了宋府，从早就等着的人牙子手上足足买了六个看起来挺机灵的，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和二个十多岁的小丫头。
请董氏派人把八人也一并送到柳叶巷的宅子去安顿。
顺便让人告诫了那边一声，不让他们欺负八人以及雷靖母子这些新人之后，赵果儿又同田福娘通过气后，才对董氏说道：“干娘，我和我娘明日去买两辆马车，再买些东西，后日早上就回去了。”
“马车就不用去外头买了，外头的马多是老弱病残难能遇上好的。我这有前些日子才从北边送来，专程驯过的健壮好马。匀两匹给你们还是有的。”
董氏说着又是笑：“你们如今添了这许多人，才刚买的那宅子恐怕就不够住了。索性你们再带些专门建房子的匠人回去，先盖几间简单的屋子好歹有地方安顿人。”
“嗯。”
赵果儿点头：“我也正想着这事呢。不过建房子的匠人倒是用不着从府城大老远的请过去。那个，我外祖父和几个舅舅、堂舅都能干。”
想到外祖父带人替自己弄的那厕所就相当的不错，非常合自己的心意。赵果儿己经决定新宅子也让他帮着建造了。
至于才刚买的人和雷靖母子住在哪儿那也不是问题。现在天气还没大冷，新房子造好之前，先给他们搭几个草棚子住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盖房子他们能成，修园子恐怕就不太擅长了。不然你们带几个擅长造园子的回去，在新宅子里头也修个花园子？”
董氏继续热心的建议道。
“真不用。干娘，弄花园子还不如弄个菜园子实在。”
哪怕是知道董氏是好心，赵果儿依旧是摇头拒绝了，解释道：“花园子还得有人专门伺候它，不适合乡下地方。”
“好吧。”
原本想顺势的，替赵果儿和田福娘将宅子和花园子一并建起来，再给她们把家具也置办好的董氏只能作罢。
第64章 府城之行（二十三）
想了想，董氏又说道：“既然你们后日走，那我和淑娘就同你们一起出城，顺便回京也不会太显眼了。等我们从京城回来，你们先前说的那书楼想来也能盖好了。到时候我和淑娘给你们从京城买书送去。”
送书？
哪怕是京城，外头书肆能买到的书，哪有各大家族和书院里面的藏书多？不过想要他们的藏书，哪怕要的不是孤本，只是普通的书，不付出些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赵果儿心里一动，想到了活字印刷。
稍稍犹豫一下之后，她附在董氏耳边说道：“干娘，我这有种能很快把一本书给印出来的法子，您要不要？”
“要，当然要。是什么法子？”心跳了一下，董氏一下就来了精神的看着赵果儿。
赵果儿看看四周没说话。董氏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笑起来，然后挥退了身边的人，这才又是期待的看赵果儿。
“活字印刷。”
简单的把印书的程序说了一遍，赵果儿对董氏解释了正是如今在用的雕版印刷的不易，才导致书价贵，流通的还格外的少。
可若是能改了用活字印刷，提高印书的速度。哪怕书价依然贵，却至少能够让更多的书被印制出来，久了也不至于就失传了。
“这法子若是真的成，那可是功在千秋的事。”
董氏激动的道：“这若真成了，我让我爹替你向朝廷上书请封。”
“别。”
赵果儿连忙拒绝：“干娘，这法子您可千万别叫人知道是我给您的。这就当是偿你们不要白糖作坊份子的损失了。用这法子，你们多联络几家家里头藏书多的，说不定还能书换书，多换些书出来印了售卖。那不是又赚了银子还在读书人中赚了名气和威望了么？我也不多求，只要往后我们家书楼的书您全给包了就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算账？这若是真成了，开书肆可不会比你们村的白糖作坊少赚钱。最主要的是，还没人敢轻视小瞧了，说这买卖有铜臭味那样阴阳怪气的话。”
董氏都替赵果儿的“缺心眼”着急，又好笑又好气的说道：“还可是能够名利双收，留名千古的。”
“我也不是读书人，对名利双收，留名千古没啥兴致。”
赵果儿摆摆手：“这活字印刷是我从书上看的，是个叫毕昇的古人想出来的法子。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没能传下来。若是非要上书请封，也该给他请封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