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平常，不是现在。
现在的宋辞，他一手握住夏杨的手腕，一手抵着她身后的墙面，由于逆着光的缘故，五官和表情都让人看不大清。然而，就算看不清，也让人不自觉心跳加速。
甚至，夏杨有一种看见了传说中恶魔的感觉。
他们都是这样诱拐人类的吗？如果是的话，也难怪能够这么成功。毕竟，这样的魅魔，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吧？
就在夏杨几乎要闭上眼睛，宋辞轻笑着就要低下头去的时候，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那传来的说话声，让夏杨一下子僵直了背脊。
“你说，这么晚了，小杨应该睡了吧？”
“她那种夜猫子不可能这么早睡，说不定还躲在被子里玩手机呢。”
察觉到夏杨的不对劲，宋辞微微退了一步：“怎么了？”
夏杨的目光越过宋辞投向他的身后，跟傻了似的，好久才艰难地开口：“我爸妈，他们好像回来了。”
宋辞一愣，很快牵着夏杨走出那个角落。果不其然，一回身就看见拖着箱子刚刚旅行回来的夏杨父母。往这边走来的人，看上去已经不年轻了，脸上的神采却是很多中年夫妇所没有的。虽然不认识，也未曾见过，可单单一看，就知道他们应该是一家人。
“小杨，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边？”
米色风衣、长直发，眉眼几乎和夏杨一模一样，只是比她更成熟些，这应该是夏杨的母亲了。宋辞这么想到，手心忽然有点儿出汗。
“我在外边看电影，刚刚回来。”
“哦。”夏杨的母亲点点头，转向宋辞，“这是你朋友？”
“嗯，这是……”夏杨想了想，对上宋辞分明紧张却努力保持着微笑的脸，莫名有一种他们之间的位置换了换的感觉。略作思考，她挽上他的手，“这是我男朋友！”
随着夏杨那句话出口，宋辞一顿，转头，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干脆承认，于是满脸意外。刚刚那只带着点小坏的恶魔像是一下子缩回了襁褓里，成了小小只、不懂世界邪恶的孩子。
夏杨的父母好久没有说话，宋辞抿了抿唇。
“叔叔阿姨好，初次见面，我叫宋辞。”
“宋辞啊。”还是夏杨的母亲先开了口，顺便推了满脸不高兴的自己老公一把，“我说你从一开始就杵在这儿，一句话都不说，这是干吗？”
夏杨父亲的表情由伐开心转变成不开心plus。原以为自己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还在院子里好好待着，没想到出去一趟就发现被拱了，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点点准备，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头大。
“叔叔好。”宋辞轻一点头。
夏杨的父亲异常冷漠，眉宇间自带威严：“嗯。”却在被自己老婆暗暗掐了一把之后，被迫开口多说了几个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嗯，好的。”宋辞转向夏杨，偷偷在她的手指上捏了一下，“那我先回去了。”
在看见他的小蠢羊乖巧点头之后，他才又转回来：“我现在就住在隔壁，如果叔叔阿姨有什么事情……”
“慢走。”夏杨的父亲这句话说得快了一点，一个不小心就打断了宋辞的话，惹来家里女眷不满的眼神。
但也不想多想了。
在看见宋辞的小动作之后，夏杨的父亲悄悄哼了一声，眼神锁定夏杨：“跟我回家说清楚。”
虽然他看起来很严肃，但不管是老婆大人还是自己女儿，都并不怕他的样子，挽着手就开了门进屋，只剩他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外边，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威严根本用不上。夏杨父亲一把捂住自己的心脏，感觉并不能愉快玩耍。
而当夏杨父亲把东西全部搬进来的时候，家里的女眷已经进房间了，也不知道关着门在聊什么，焦急得恨不得抓心挠肺。
然而，他还是不死心地敲了敲门：“你们在聊刚刚那个拱白菜的吗？”
夏杨&夏杨的母亲：“……”
门外那个不死心：“我也要参与！”
“在外边等着。”夏杨的母亲一边享受着女儿给修指甲，一边对门外喊，“你不是说累吗？还一身汗的……先去洗一洗，等我出来和你说。”
夏杨继续修着指甲。
“那个宋辞长得还挺好看的，看起来也干净。如果我年轻一点儿，估计也会喜欢这样的。”夏杨的母亲漫不经心道，“所以，这个没什么好说的。”略作停顿，“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收好指甲剪，夏杨低头，从相识的第一天，一直到刚刚的那一刻，她把过去的日子全部想了一遍，这才做出肯定的回答。
“很好，他对我一直很好。”
夏杨的母亲一直观察着夏杨神色，当然也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些细微表情的变化。
良久，她摸摸夏杨的头：“看来是真的很好。”
她从夏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宠着惯着，会满足她的一切正当要求，也会在某些地方告诉她一些道理。但讲述的时候很少，大多时候，她都在对自己的女儿表达父母的爱。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宠惯很容易让孩子骄纵。可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长大之后不被一些小事迷惑，也能够让她分辨得清什么是真正的好，什么又是假意，不容易被骗。
“咦。”夏杨猛地抬头，“所以……”
“所以什么？你们就是谈个恋爱又不是结婚，弄得那么严肃干吗？而且我觉得那个孩子看起来挺好的，也还比较放心。”
夏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比较放心？这怎么看出来的？”
对着光看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她吹了吹，朝自己的女儿勾勾手指，然后在她的耳边轻轻吐了两个字。
“面相。”看到女儿怔愣的样子，夏妈妈显得很开心，“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夏杨挣扎了很久，就是没把「下午」两个字说出来，觉得似乎不太好。最后选了个聪明的说法：“母上大人，你还记得我从大一就喜欢的那个CV吗？就是我说他是我男神的那个？当年我听着他的歌睡着，还是你帮我收手机的，第二天你还说你也听了一下。”
“所以……是他？”
夏杨使劲儿点头：“是是是！而且他是我学长，我们一个系的……”
夏杨讲了很多事情，有关于十一的，也有关于宋辞的，卧室里，两母女谈了许久，笑声都传到了门外。而环着手臂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夏父。在听到这声音之后，孤零零望一眼窗外……
今天的月光好冷啊。5.
蹦到房间把自己摔回床上，夏杨仰躺着，做着游泳的动作，动动手踢踢腿，然后一把抓过来那个滑稽的抱枕，抱到怀里就开始揉。揉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打开手机，果然，宋辞给她发了信息。
——我要不要找个时间，提点儿东西过来正式见一下叔叔阿姨？
夏杨捂着嘴偷笑：如果你想的话。
但不一会儿又想到什么，她追加一句：不过，不用这么快吧？
用自己多年以来看电视的经验分析了一下，夏杨想，一般来说，好像都只有要结婚的时候，才会说什么提着东西正式见面，而他们真正在一起，其实也就是今天而已。
大概是从那句话里读出来了夏杨的意思，宋辞半真半假地回道：我也觉得很多事情不必太快，所以我叫的是叔叔阿姨，不是爸妈。虽然这都是迟早的事情。
隔着屏幕，夏杨都能感觉到某个人带着点小坏，崩了平时形象的笑。她有点儿想吐槽，最后却只对着手机做了个鬼脸。
——好了，逗你的。我就是想先和叔叔阿姨熟悉一下，至少让他们对我稍微能够了解。这样，以后等我真正准备好了，才能够让他们放心把你交给我。至于时间什么的，等多久都没关系。
小区外边的花树早已过了花期，木叶萧瑟，实在是有些冷，寒风如刀，割了枯叶就往下卷，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可夏杨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却什么不好的都没有看见。她只看见霓虹灯珠把远方的天际画出斑斓颜色。虽然因为夜深而变得有些暗，却也给人一种五彩祥云的感觉。那上边，大概站着一个盖世英雄，准备去迎娶谁。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杨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停止散发脑洞。
说来奇怪。
有些人相处很久，越久越厌，可有些人的感情历久弥新，唯一的考虑，便是害怕时间不够。无论什么时候回头，都觉得相伴还不久，这样的日子，可以再过个五百年。可他们的基点都是一样的，最开始都有过心动，也都有过携手白头的信心。
时间不能说明一切，可愿不愿意等，实在又是一种考量。
夏杨趴在枕头上，下巴被挤成一条线，软软地堆在一起，脸看起来更圆了，此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那我和你一起等，你等我，我也等你。
第12章 ：他家小蠢羊怎么样都是对的
1.
房间里，夏杨的母亲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在吃着的同时享受着被捏腿的服务。
和在外人眼里严肃刻板的形象不同，面对自家老婆的时候，夏父总是喜欢念叨：“今天走得这么多，腿疼吧？就说了要坐车，你看着脚后跟都磨出水泡来了……”
“其实还行。”喂过去一块苹果，夏母忽然把话题扯到了宋辞身上，念了几句之后，一下又笑出来，“看你这一晚上失魂落魄的，你女儿还没嫁呢。”
“就是觉得太突然了，小杨还那么小，都没个准备。”
夏母毫不留情地拆穿：“你当年要死要活赖在我家的时候，我爸妈也没准备。”
夏父被噎了一下：“这不一样啊，我多靠谱……”
“得了吧。哪个第一眼看到你的人不觉得你吓人的？动不动就板着脸，当年我爸妈还担心你会家暴我。”放下水果盘，夏母瞪了身边人一眼，“至少人家看起来是比你有礼貌多了吧，气质也干干净净的。”
一直把女儿当小孩的夏父依然纠结：“可是……”
“我就是觉得，从那个孩子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他很在乎小杨。而且刚刚我在网上把他的信息了解了一遍，感觉也还不错。你知道不？他就是你女儿喜欢的那个，该怎么说来着？反正在网上会给人配音唱歌。”夏母叹一口气，“给人家一个机会呗。”
说是这么说，但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白菜被人家连窝端走的感觉还是不开心。
夏父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继续给自家老婆按着腿。
“刚刚回来看到家里这么干净，你不觉得挺意外的？”夏母若有所指，“而且，我们总是不在家，有人照顾小杨的话，以后出去玩也放心一点儿不是？”
夏父只要不笑，看起来就像是在生气。就像大家说的，他就是长了一张凶脸。
然而，他实在是个没脾气的汉子，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也只会嘟嘟囔囔：“可我怎么觉得，以后出去玩更不放心了呢？”
夏母又瞪他一眼，夏父这才举手投降：“好好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室内灯色暖融，窗外风轻星光浅，一个晴夜。
最初的时候，宋辞搬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更方便处理自己的工作。
到底是创业初期，又是新人，没什么资历又不符合专业，前期准备都做得困难，更别谈地面渠道。成立工作室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要考虑的、要做的事情复杂繁多，经常让人觉得乏累。
只是，每回夏杨问起，他从来都没说过。
直到今天。
“学长，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微博不更新、「可听」的@不转发、YY也不挂着，就连眼皮底下都出现了黑眼圈。哪怕依然是这样轻松的模样，若无其事的笑，但疲累这种东西是掩饰不过去的。
“是有点忙，最近的事情很多。”宋辞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怎么了？”
夏杨摇摇头：“就是觉得你好像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小区里边，两个人沿着石板路走了一会儿，之后坐在小花园的长凳上，头顶是暗白色的街灯，灯罩外边围着许多飞虫。因为离光近，被染出了一身亮色，星星点点散在周围。
“如果你休息的时间不够，其实不用这样每天过来陪我。”
“的确，最近每天都很累，可陪你是我唯一缓解压力的方式。你不让我来的话，看不到你，我倒下去怎么办？”
原本想说的关心的话被哽了一下，夏杨忽然不知道该接什么：“但你总是这样，身体……”
“我明白你的意思，等回去，我会好好休息。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都觉得这份坚持很重要，这是我要做一辈子的事情，所以我在这上面花了很多时间。可现在，出现了一个比它更重要的。”宋辞握住夏杨的手，“虽然觉得年轻可以拼一拼，但也要从现在开始注意保重身体。毕竟我还得陪你一辈子，保护你爱护你，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
宋辞以前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想对她好而已。却是现在才发现，除此之外，喜欢一个人，也会不敢出意外，生怕那个人会因此怎样，也不愿意辜负了她的担心。
“那你现在就回去休息。”夏杨的语气很是坚持。
被拽起来的时候，宋辞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最近的相处方式是怎么了？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浪漫和陪伴吗？怎么到了他们这里，莫名就过成了老夫老妻的感觉？
可是走在前面的女孩子握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把他往回拉，什么也不说，执意要他回去休息、多睡觉。有风把她散着的头发带到他的面上。在划过脸颊的时候，带出一阵酥痒。
夏杨在前边扯着人往回走，嘴唇抿着，身后的一股力道将她猛然向后拖，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落到了某人的怀抱里。
她许久无法回神，呢喃道：“你怎……唔……”
剩下的话被吞进了宋辞的唇齿之间，化成一阵含糊不清的细碎声音。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颈，指尖缠绕着她墨色的发。
这个吻和平时偶尔蜻蜓点水的小温暖不一样，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带着攻城掠池的意味。可是，夏杨却在这个时候分了个神。她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个人好像总是这样，能够把很强势的动作，做得很温柔，像是一汪暖池，让人甘心沉溺。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走神，他在她的下唇轻咬了一下。
“在想什么？”
夏杨皱了皱眉，不一会儿又舒展开来，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想你。”
“是吗？不是哄我的？”宋辞微微勾唇，“我就在这儿。”
“在这儿也想你。”
闻言，宋辞笑了笑，声音有些低，却笑得胸腔都像是在轻轻震动：“你这样说，会让我恨不得现在就娶了你。”
夏杨眨眨眼：“你不是说早晚的事嘛，着什么急。”
“说是这么说，但有时候还是会着急的。”宋辞略作沉吟，“毕竟有些事情，结了婚比较好做。如果是现在，叔叔阿姨可能会不放心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