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流上，不善言辞是一件很吃亏的事情。因为很多东西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连重视都显得不那么真诚，也正因如此，这样的人，朋友总是不多。
“我知道的。有人就像你，不善于表达，也有像我一样的人，天生自来熟。其实我们都一样，我觉得你很好。”梁缇柳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不是不讲出来就没有人懂的，人和人之间，最基础的交流或许是语言，但咱俩谁和谁啊，朝夕相对的。再说，我多善解人意啊！”
夏杨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嗯！”
某只咩没有说什么谢谢或者表示感谢之类的话，只是一个「嗯」。但从她的眼睛里，梁缇柳却读出了她没表达出来的意思。重重点头，梁缇柳忽然觉得心里头热乎乎的。
就冲着蠢萌室友这句谢谢，也得帮她拿下她男神啊！等等……梁缇柳转头想到宋辞的态度，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在帮她，更多的，怎么……
怎么像是在帮十一拐孩子呢？
3.
麦序上的十一已经排到前边了，但从头到尾，他没讲一句话。
其实可听的聚会，他每次都会来，只是大多时候给人的感觉只是挂着号在干别的事情，从来不曾让大家抱他上麦序，这次却是例外。也正因如此，大家也都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有话要说，才上来的。
然而，等了半天……
梁缇柳对着手机摸下巴，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一眼夏杨。
所以，十一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私戳她，聊到现在？那他要求上麦序干什么？为了显眼，给某个人刷存在感吗？
正想着，耳机里忽然传出熟悉的声音，十一微微压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缇柳对十一算是很熟悉的，但今天，她觉得，他的声音……格外……撩？
“刚才有点儿事情，没开麦。”说着，那边的人轻笑一声，像是看见了公屏上的什么话，“嗯，那就唱首歌吧，也省得你们一直觉得我没有参与感。”
天哪……这还是十一吗？说好的清冷公子音呢？这略微拖长的尾音，这藏在话里的笑意，简直诱到骨子里去了好吗？！
“咩上，你能开麦吗？”
闻言，梁缇柳回头，果不其然，某只咩已经红了耳朵，并且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夏杨抬起眼睛，正好和她对上。
两个人同时把目光挪开，意外的默契。
下一刻，梁缇柳就看见公屏上，咩上打的字：大大抱歉，我最近嗓子有点儿不舒服，可能不方便说话。
什么嗓子不舒服？梁缇柳皱了皱眉。我怎么不知道？所以就是理由咯？
对于夏杨不愿意和人聊自己的喜好这件事情，梁缇柳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还是很能接受。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也许你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别人却不会这么看，梁缇柳一直知道。所以从来没有怎么问过，因为觉得，怎样都很正常。
梁缇柳心很大，夏杨却总是敏感，这或许就是她们的差别。但性格上的互补，有时候也是维持友谊必备的条件。
梁缇柳暗自笑了笑，在公屏上打了句「心疼咩上，摸摸头」。这种对方阵友分明已经暴露了，但是夏杨没有发现，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并且对于身边隐藏的这个卧底毫不知情。
身为卧底的梁缇柳觉得这种不为人知的感觉……真是美妙。
“是着凉了吗？”十一的声音里带上几分关切，“最近天气反复，多注意。”
她刚刚听见十一的话，还没动手打字回复，一下子就打了个喷嚏。也许有些谎是不该撒的，不止没必要，还容易成真。
这时候，梁缇柳一脸震惊转过身：“夏小杨你真着凉了？！”
夏杨愣了愣：“什么叫……真？”
“啊，没有，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着凉了？”梁缇柳像是在掩饰什么，摆摆手，“那什么，你嗓子怎么样？”
“没有，只是刚刚忽然鼻子有点儿痒，应该没着凉的。”夏杨说着，清了清嗓子，不过怎么喉咙好像还真的痒起来了？
耳机里的声音顿了顿，十一沉吟片刻，在他不说话的这一分钟里，整个频道里的人都像是静默了。夏杨并不知道，就因为刚刚那个插曲，「可听广播剧社」里的人默默就开了个小小的讨论组，组名叫「关爱空巢老大从我做起」，分类——八卦、聊天。
“可是，你的声音，听着像是真的有些哑。”
在十一这句话传出来的之后，夏杨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抱上了麦序，并且，似乎是刚刚打喷嚏的那一下，无意中按下了键盘上开启话筒的键。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停了话筒，关闭了说话。
也许真的是鸵鸟性格，她习惯了将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里，不表达也不交流，总是学不会怎么和人好好说话，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先逃再说。
包括这一次，在听见男神对自己的关心，她也还是习惯性先关闭了话筒。
并不知道，在不久后的某一天，自己会那么勇敢地走出来，站在一个人的面前，言语清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如果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变得卑微，这或许不是一份好的感情。但若是能因此变成更勇敢、更好的自己，那么……
不能说什么好不好，那该叫幸运。
4.
宋辞在听到夏杨倒吸气随后立马按掉话筒键的声音之后，顿了顿，随后在眉眼间带上几许温柔的神色，像是无奈，话却说得一本正经：“天冷了，该穿秋裤了。”
公屏：
这里有咩不吃草：……什么？
软妹倒拔垂杨柳：这就是传说中的有一种冷叫你男神觉得你冷？
勺子：有一种冷叫你男神觉得你冷。
临渊不慕鱼：有一种冷叫你男生觉得你冷。
软妹倒拔垂杨柳：楼上错字受，鉴定无误。
总裁大大：楼上不要破坏队形，楼下接着，有一种冷叫你男神觉得你冷。
……
很快，公屏就被这一句话刷爆了，而夏杨坐在屏幕前边，好长时间回不过神。
“好了，别刷了，再刷我要禁言了。”十一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含着几分威胁的味道，“那么，就照之前说的，我来唱一首歌吧。嗯，是一首同人歌……”
在前奏响起的时候，夏杨更加反应不过来了，十一大大最近唱谢伯伯的同人歌唱得好多啊。所以，这个意思是，我男神的男神也是我男神吗？
与夏杨的走神相对，「关爱空巢老大从我做起」的小群里，倒是炸开了锅。当然，每一个人的重点，都在老大十一和这个有可能是大嫂的小写手「咩上」的关系上。
策划/南岭北：当初广播剧的授权是哪个策划去找的咩上？谁能科普一下老大是怎么和咩上嗯嗯哼哼的？
填词/初昱：嗯嗯哼哼是什么鬼？我说这话看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怪不可描述的。
后期/明朝酒醉去撩妹：这些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老大最近很反常啊！哎，勺子和K不是老大现实里的亲友吗？人呢？
策划/南岭北：呼叫勺子！
填词/初昱：呼叫勺子！
李幕渊看着群里小伙伴们的聊天记录，气鼓鼓地回复：为什么呼叫勺子不叫我？我也是十一现实里的亲友啊！
策划/南岭北：所以你知道啥？
披着名为「临渊不慕鱼」马甲的李幕渊：……
勺子：我就一句话，据我所知，十一这次是真的。至此。
本来手速飞快在对话框里打着字，然而在看见这句话之后，李幕渊猛地一抖，丢了手机就往邵梓琛那儿跑，趁着宋辞戴着耳机唱歌不方便观察他们，一个劲儿和他咬耳朵。
“你刚刚在群里说的是什么意思？看起来你好像知道很多内幕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快快快，说说说，怎么能一直瞒着我呢……”
邵梓琛毫不留情推开李幕渊的脸，接着抹了抹被热气弄得有些痒得脖子，一脸淡定：“想知道，自己问十一，我不参与八卦。”
一句话浇灭了李幕渊的热情，他哼哼唧唧坐在边上：“你分明是因为知道才不参与，不知道的时候，你不也会参与吗，哼……”
丝毫不理会李幕渊的不满，邵梓琛微一勾唇，或许是吧，不过那是从前。这一回，他还真不好说。因为，这一回，他是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5.
十一唱完歌之后，晚上公会的语聊里，大家各种调戏咩上，而十一各种护着她，完全不怕被人看出来，并且全程带着谜之微笑，让寝室里的李幕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然而，就在鸡皮疙瘩掉落之后，他忽然就握紧了拳头。
如果是之前只是好奇，那么，现在，就是相当的好奇了！何以解之，唯有一问。
于是，就有了聚会语聊结束之后，阳台上的这一幕。
宋辞原本只是出来抹一把脸，没想到，抹完转身就对上了皱着眉头的李幕渊，他抿着嘴唇，一副话在嘴边却偏偏要说不说的样子，像极了装稳重的宝宝。
见状，宋辞拿了毛巾擦手，一派的姿态从容。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要憋死了。”
李幕渊再度抿了抿嘴唇。
“我以前没反应过来，但现在还是知道了些。对此，虽然好奇心占的比重很大，但也不完全就是这样。作为兄弟，我还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的眉头轻微皱起，“我听说，策划找咩上要授权也就是上几个月的事情，CV名单确定下来，也就是这个月。按道理，你们也不熟才对，怎么就……”
就什么，后面的话，李幕渊没有问出来。
可是，不问出来，宋辞也知道他的意思。
——怎么就忽然认真了呢？
挂好毛巾，宋辞也开始顺着思考这个问题。夜里有些凉，星夜下边的男生侧颜清俊，他抬头，轮廓被冷光勾出一道银边，眼睫一颤，便像是抖动着星河月辉。
与爱情有关的话题，从古至今被讨论过许多次了，数不清，也并不新鲜。有人视它极高，将它捧上神坛；有人以科学解释，说那不过是荷尔蒙和内分泌的作用；有人觉得它可有可无，谈不谈恋爱对于一些人而言就是没有影响的。
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看待和对待爱情的方式，也都不尽相同。
宋辞对人对事总是严谨苛刻，干脆利落得不像是个学艺术的。反而，他的思维方式经常被人说类似于理科生。可这一刻，他难得放空自己，也许在李慕渊刚刚问那个问题的时候，他也应该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或理性或感性，说出自己的理解。
他是打算说些什么的。
可就在宋辞开口的那一刻，又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被扼在了喉头，思绪也尽卡在了哪个地方，他什么也说不出、什么都想不到。
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为什么会忽然认真起来？
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许久，半晌，他的眼前也只浮现出她一个笑。
那一幕，在别人看来，也许没什么特别的。但他只要一想到，心就会变得柔软起来。情窦初开这个词，通常用在女孩子的身上，可宋辞每每回想起那时，总会觉得，向来对什么都无感的自己，也许就是在那个当下，被她的笑容捕获。
拥有这样笑容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呢？
他转向李慕渊，言辞简洁：“那时候天气不错，而她对我笑了。”
——你怎么就忽然认真了呢？
——那天天气不错，而她对我笑了。
这样短的一句话，根本不足以解释那些复杂的感情，由任何人来说都像敷衍，可李慕渊知道宋辞并不只是随口说说。因为宋辞眼睛里带着轻微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字里行间丝毫没有随意的痕迹。
李幕渊垂下眼睛，难得地换下了惯常的无谓和戏谑。
作为兄弟，他是真心希望宋辞能好，也知道，虽然宋辞看起来冷淡清疏，做什么说什么都有条不紊。可事实上，那也不过就是个没有感情经验的人，和他们相同的年纪，也会遇到疑惑，也会有很多困扰。
在二次元的网络世界里混了这么许久，李幕渊再怎么小白，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就拿他们的网配圈来说。他们的主要联系平台是YY，但YY上，因为看不见人，很容易误入歧途。毕竟配音圈里，除了正直的小圈子以外，其实大环境乱得就像是酒吧会所。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你怎么知道电脑后边坐着的那个是人还是狗呢？
以前没细究过，但后来混圈，李幕渊才发现，确实就是这样。听了声音被迷惑了，再给对方配上一个长情的角色，就以为对方真是那样的人，但事实上，谁不会演戏呢？就连小孩子都是会骗人的。
也正因如此，他对于「十一」和「咩上」，会有一些担心。
不是平常玩笑里损着的担心十一拐了人家孩子，而是担心那个孩子不如面上简单，坑了自己兄弟。可现在几番对话之后，李幕渊发现，宋辞是有自己的打算和看法的。
或许是他想多了。
“好吧。”李慕渊单手拍拍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比出一个代表加油和支持的小拳头，“虽然我是不太支持网恋，但……”猛地顿住，接着一愣，“哎，等一下，你这不是网恋吧，你刚刚说她对你笑了？！”原本轻拍肩膀的手变成「重锤」，李慕渊满脸疑问加兴奋，“意思是，你们在现实里认识？！”
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捶得后退了一小步，宋辞深深地吸了口气。
“李慕渊。”
连名带姓三个字一叫出来，被叫的人就已经了下去。
李慕渊打着哈哈：“十一大大，你是不是想说，这么晚该睡觉了？啊，我知道，一定是这样！那么大大晚安！”
李慕渊手舞足蹈说完之后，飞快跑到自己的床上，鞋子一踢外套一甩就钻进了被子。反而弄得宋辞一下子没了脾气，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而邵梓琛见状，摇一摇头，起身把李慕渊的鞋子摆到一边，再从地上捡起他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许多次了。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做设计图。
今天也是邵·外人眼里的酷帅大神·实际是保姆·梓琛呢。
第6章 ：摸摸头，不苦
1.
短暂的休息周就此结束，新课程段又开始了。
和大家被霜打过的样子不同，夏杨满脸灿烂地站在寝室楼下，眼睛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兴奋，就连前几天时旭像是话里有话那几句话都被她暂时抛在了脑后——
毕竟十一大大转了她的微博啊！
虽然那条微博没什么内容，只是她在为不知道怎么陷入的「抄袭风波」里懊恼的时候，顺手发出去的「心里苦」三个字。
——摸摸头，不苦。
在十一转完这条微博之后，夏杨的评论区立马就沦陷了，粉丝也瞬间涨了近百。虽然跟着来的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