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赵彬很久不提起陈惜,两人也各自嫁娶,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
这个样子已经不可能入洞房了,送过去让新娘子听到新郎喊别人的名字,恐起事端。
凌逸去找了顺王,由于赵彬成亲,顺王一家提前一个月来了京城。
顺王看着儿子烂醉如泥的样子,让顺王妃去跟新娘解释一下,今晚暂时把赵彬安置在厢房。
万有莲却极有主意,新婚夜若赵彬不在新房,她怕被人笑死。
“服侍夫君本来就是儿媳分内之事,喝醉了不要紧,送过来吧。”
新娘这么说了,赵彬就回了新房,一晚上他隔一会儿就吐,吐完也睡的不安生,间或喊着陈惜的名字,万有莲也被连累的一夜没睡,又累又气,恨不得出门杀了陈惜。
赵彬成亲后也开始忙起来,在凌逸的怂恿下,他也去御前谋了值,和陈战同在乾清门当值。
万有莲嫁过来一个月,时值春节,赵彬当完值回家,像这种大节气,理应在万有莲院里,结果刚做下,雅思求见。
“恭喜王爷,庶福晋有喜了!”
赵彬有些意外,万有莲喝粥的调羹顿了下来,心中苦涩酸楚,幽怨的看着赵彬。
洞房夜他喝醉了,自此之后,他除了初一十五,从不过来,来了也只睡觉,根本不碰她。
如今那个贱婢都有喜了,她却还是完璧之身,会不会,赵彬一直以为她当初在结缘山出了事?所以不碰她?
万有莲在胡思乱想,赵彬却起身。
“走,去看看你家主子。”
这种事情万有莲无法阻拦,她也做不到跟着过去,看别的女人因怀他的孩子而喜悦,她眼睁睁的看着赵彬离开,然后把整桌饭菜掀翻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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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惜的婚后生活很惬意,赵山良当值的时候,她一天三顿几乎都在护国公府吃,赵山良不当值的时候,她带着赵山良去护国公府吃……有时候恭王在家,也跟着一起去混饭。
陈勇严觉得,自己哪里是嫁了个女儿,分明是娶了个女婿。
当然,他对现在的情况非常满意,毫无异议。
某次吃过饭后,恭王喊陈勇严谈事,叫上了赵山良,陈勇严看着有点懵站在原地的陈战,招招手。
“你也过来听吧。”
陈胜和陈稳成亲后,就在自己院里吃了,齐淑云怕儿媳拘束,并不要求她们来陪着。
恭王拿出一份简报,是他这些年培养的暗中的势力呈上来的。
“右相和赵彬,如今跟兵部尚书袁卫秋来往密切,应该是已经把他收入麾下了。”
陈战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右相?赵彬?
第八十一章 :诛九族
陈勇严看着小儿子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
“顺王府要谋反,拉了右相一起,现在又拉上了兵部尚书,我们正在收集证据。”
……!
爹啊,能别说的这么平淡吗?那可是谋反……要诛九族的事啊……当然顺王府的九族诛不得……
不是,顺王怎么会要谋反,他除了不是皇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上对他几乎有求必应,又信任他,给了最肥沃的封地,连赵彬都给封了王。
陈战想起什么——
“这事,赵彬知道吗?”
陈勇严无语地看着小儿子:“你说呢?右相都是赵彬搭上的线,他可以算主谋了。”
陈战沉默。
怎么也想不到,跟他们一起长大,可以说情同兄弟的赵彬,居然要做反贼,是嫌命长吗?
“山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嗯……是不是惜惜也知道?”
一直觉得赵山良对赵彬很冷淡,妹妹也对赵彬不冷不热,一直以为是因为爱情,现在看来,是他格局小了啊。
赵山良点点头。
陈战都麻了,哀怨的看着陈勇严。
“这么大的事,不先告诉儿子,先告诉妹夫,爹你也很可以了……”
陈勇严拍他的大脑袋:“你那傻样!是你妹夫先告诉的你爹!”
“啊?”
陈战转向赵山良:“你怎么知道的?”
“赵彬的爹娘,杀了我的爹娘。”
……
……
陈战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今天震惊的次数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六七岁吧……”
五岁时候才会说话,接着读书明理,懂得了当年看到那一幕的意义。
陈战觉得赵山良太隐忍了,若换了他,谁敢动他的父母,他一天都忍不下去。
他后来跟赵山良这么说,赵山良面色平静:“不是,若你是我,你也能忍到现在。”
也只能忍,做不了别的。
从书房里出来,陈战还觉得自己有点晕。
“这以后怎么面对赵彬?”
他虽然也和赵彬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但论起远近,赵山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又是他妹夫,不用想他也会站在赵山良这边。
“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不要露馅儿。”
“是!”
跟赵山良一起征战那几年,他习惯了服从他的命令。
兵部尚书袁卫秋,这些日子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快要熬出病来了。
他今年四十多岁,可以称得上壮年得志,仕途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封侯拜相也指日可待,按理说,他真的没必要趟顺王这趟浑水。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年替考的事,会被顺王发现。
袁卫秋有个远房兄弟袁刚,跟他长的极其相似,功课极好,只是家中穷困。袁卫秋当年为了潜心备考,远离喧嚣,专门回了老家,也就是袁刚家所在的镇上。
春闱时,刚好袁刚的母亲重病,急需一百两银子买人参续命治疗,他家里家徒四壁,求到袁卫秋头上来。
当时离春闱不足半年,袁卫秋怎么看袁刚的文章都胜于他,自己再练半年时间也达不到这个高度,加上两人长的九分相似,便动了心思。
他答应出银子,而且会一直负责到把袁母治好,前提是袁刚替他去考试,以他的名义。
袁刚没多考虑就答应了,母亲等不得,且春闱可以下次再考,就这样,袁刚替袁卫秋考试,一举得魁。
然而袁卫秋却越想越后怕,这件事就是个定时炸弹,自己会永远有个把柄在袁刚手上。
一不做二不休,他在袁刚回来后,骗出春闱写的文章,准备杀人灭口,危机时刻,袁母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拖住袁卫秋,袁刚逃脱。
他这些年步步高升,十分后悔,当年若是他自己考,名次差一些,中进士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袁卫秋十分擅长做官,即使起点低,想来升迁不是难事。
袁卫秋一直在追查袁刚的下落,直到前不久,右相找上他,在书房里,微笑着对他说:“这些年找袁刚找的很辛苦吧?”
那一瞬间,他在谋算在自家书房杀了右相埋在地下,有没有可能瞒天过海,但右相紧接着说:“放心,我不会告发你,反而要送你一个更好的前程。”
听了右相和顺王的谋划,袁卫秋惊吓后再度被惊吓,但右相说:“你的能力出众,若是助我们成大事,日后内阁有你一席,且以往种种既往不咎,袁刚就在顺王府,你们握手言和,此事可了结,否则……”
当年袁刚逃脱后,一路南下,躲在一个村子十年,后来那个地区被划给顺王做封地,他本来就是有志之士,自荐入府,成了顺王的幕僚。
惊吓和利诱下,袁卫秋同意了。
现在陈勇严等人知道袁卫秋入了伙,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入伙,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袁卫秋整日惊惶未定,想必是受了胁迫。
从袁卫秋入手容易打草惊蛇,而尚书夫人封氏恰好是个爱热闹的,陈惜作为如今风头正劲的御前红人的妻子兼护国公府千金,也经常有帖子邀请,陈惜这个人历经尘事,她若想与一个人交好,再简单不过了。
她和封氏成了忘年交,时不时的约着喝茶逛街听戏,某日,她俩在护国公府听一出陈惜专门给封氏排的戏。
演的是前朝有人谋反失败,家里妻妾女眷全部被充了官妓,男人一律杀头,连襁褓里的婴儿也不能幸免。
封氏的大孙子刚出生三个月,看着戏台上襁褓里还在哭的婴儿被狠狠摔在地上,吓得险些摔倒。
“阿弥陀佛,快救下来!这演戏怎么能真的摔孩子!”
陈惜笑着扶住她,递给她一杯茶:“喝了安安神,那不是真的婴儿。”
“怎么会!我都听到哭声了,摔下去就停了!快救人!”
陈惜招招手,戏停了下来,幕后走出一个人,模仿着孩子的哭声:“哇……哇……”
封氏啧啧称奇:“这也太像了。”跟她孙子哭起来差不多。
“我第一次听到也觉得像呢!不过这戏文确实骇人,听说是真事改编的。”
封氏受了震撼,回到自己家,问起袁卫秋:“前朝有个谋反的,全家被杀,诛了九族,叫什么来着?”
第八十二章 :倒戈
袁卫秋闻言心中一凉,两只胳膊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他声音颤抖:“你问这个做什么?”
封氏跟他夫妻十几年,自然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她专门看了下屋里燃着上好银丝碳的炭盆。
“你是不是生病了,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袁卫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先说,问前朝做什么,听谁说什么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成功前就有败露的可能,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今天看了场戏,戏文演的啊。”
封氏觉得很奇怪,他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他们家又不可能跟前朝或者谋反扯上关系。
袁卫秋如同惊弓之鸟,情不自禁想的更多,怎么会这么巧夫人刚好看到谋反的戏文?真的不是有人故意给她看的?意图是什么?警告还是威胁?
“你在哪里看的?”
“秋水戏院排的戏,在护国公府里。”
“跟谁一起?”
“护国公府家的千金,恭王府的当家夫人。你别说,她年纪虽小,我却觉得跟她十分投缘。”
……
陈勇严的女儿。
陈勇严是谁?大景朝的护国战神,恭王又是先皇时期的常胜将军……
这两个人的身份对于如今的袁卫秋来说,十分敏感。
看袁卫秋沉默不语,封氏探上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有冷汗,太累了告假休息几天吧,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别累出病来。”
他们是少年夫妻,封氏当初算是低嫁,以地方县令千金的身份嫁给他一个前途未卜的举人,且封氏从未看轻他,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两个人相互扶持,感情很好。
袁卫秋当年急于出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想证明他的岳父和妻子没有选错人,春闱压力很大,才去了老家潜心读书,结果遇到袁刚,深受打击,一时间走了歧途。
一步错,步步错。
看着封氏已然不再年轻的眼睛关切的看着他,他们都四十多岁,孙子都有了,夫人正是该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时候,自己这么做,若是失败了……
他哑声道:“我没事,可能外出归来天气冷,有些着凉了。”
封氏连忙让丫鬟去请大夫,忙前忙后的吩咐煮姜汤,袁卫秋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做了错事,被砍头也就算了,怎么能让夫人孩子跟着受连累呢?
他告假两天,找了很多以前朝代的书,发现但凡造反的,成功率很低,即使成功了,他这种也未必有好下场。
罢了,掉官帽比掉脑袋强。
他夜里悄悄写了密信,在被窝里跟封氏坦白所有事,从春闱开始,到被顺王胁迫,以及目前的打算。
封氏听的心惊胆颤,满眼泪水,却不敢大声。
“你怎么这么糊涂……哪里需要你证明什么,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健康平安……如今可怎么办……”
担心被人监视,隔墙有耳,袁卫秋声音极低的在封氏耳边轻语。
“你把这封信给护国公府千金,让她转交护国公,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看到,咱们全家的身家性命,就在你身上了。”
封氏擦干眼泪,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袁卫秋有把柄在顺王手里,又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若是在顺王面前萌生退意,顺王必定会除了他,甚至为了保险,他们全家都有危险。
她无所谓,已经老了,她的儿子孙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送到她手里。”
封氏一夜未眠,次日上了浓浓的妆遮挡脸上的憔悴,去了恭王府。
顺王当然是派了人手盯着袁卫秋的,封氏出门,暗卫也跟了上去。
封氏并没有提前递帖子拜访,而是直接上门,陈惜面色如常的接待了她。
“雅姐姐怎么突然来了,莫不是一晚不见就想我了不成?”
封氏全名封雅,两人熟悉后陈惜就叫她雅姐姐。
“那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两个人笑着逗乐,封雅抱了抱胳膊:“马上就是年节,越发冷了,咱们进屋吧。”
到了主厅,封雅还是冷。
“不知怎的,今日特别冷,大概是被我家老爷传染了风寒,劳烦红梅给我煮碗姜汤,喜乐,你跟红梅一起。”
陈惜含笑看着她把人都指使出去,看了眼外面。
“确实冷,我去把门窗关紧。”
陈惜仔细的把门窗禁闭,走到封氏面前,她有武艺在身,并不惧封雅出什么昏招。
封氏心里一松,她并不傻,想来想去,她觉得陈惜跟她一起看那个戏,指不定就是在点她,万幸,如今还可以悬崖勒马。
她站起来,快速的把密信放在陈惜手里,声音极低的说:“给你父亲,十分紧要。”
然后正常声音的笑道:“还是惜惜心疼我,比我家老爷都强。”
陈惜十分配合:“可不是?若不为了生儿育女,我就跟雅姐姐一起过算了。”
两个人笑起来,外面的暗卫皱皱眉头,她们在屋内,看不到做了什么,护国公府戒备森严,他摸进来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便撤走了。
只是袁卫秋和封雅还是太急了,封雅未约上门,算得上不太寻常,顺王让暗卫盯他们紧一些,同时右相来拜访他,传话给他
“这病该好了吧,咱们的大事等不得,要不然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这几日你夫人跟恭王孙媳妇走的很近,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袁卫秋的伤寒不算严重,只是喉咙痛借故告假,他苦笑着咳嗽两声。
“今日吃完药我就上朝……人老了,不中用,我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她说就是跟恭王孙媳妇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