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娘说着，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洛青青其实很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想法，之前的周思瑶也是……
世人的看法，难道就那么重要吗？
她不懂，也没经历过这种困扰，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干脆就沉默。
棉娘哭了一会儿，就抹了眼泪，看着洛青青道：“你能不能帮我，帮我给他们找个好人家？哪怕，哪怕是给人做杂役、做养子，甚至是做童养夫都行！能不能帮帮我，别让他们再回赵家了？”
洛青青：……
她自然是不可能答应下这种事情的。
没得给自己招惹麻烦上身。
真把赵家几个孩子送去做了童养夫，要是以后日子过得好就也罢了，要是过得不好，指不定心里头要怎么埋怨她呢……
太有安全隐患了，就像洛宁那样，指不定到时候会砍死她，然后把她丢去喂狗的。
她严词拒绝了棉娘。
棉娘哭了一阵子，见洛青青实在是完全不在乎，便也就乖乖收了哭声。
“既然你人也已经醒了，后面的什么事情就都由着你自己做主吧。”
洛青青说完，找到大夫，付了二十两银子的诊金和医药费，道：“要是多了的话，你就退给她，要是少了的话……”
大夫看着她。
“你看看愿不愿意吃点亏，要是不愿意，等差不多就把人赶走吧！”
洛青青说完就直接走了。
大夫：……
什么人啊这是？救人就救一半？
他追着洛青青到门口，看着人坐上驴车，很快的消失不见，止不住有些骂骂咧咧。
随后他回去，问棉娘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啊？我瞧着她这个样子，跟你也不像是不认识……你身上这伤，是不是就是她弄出来的？你别怕，如果真是她做的，我就帮你去报官！真是没见过这样子的人！”
救人救一半，那你还不如不救算了。
大夫很生气，觉得洛青青不是个好人。
洛青青却是丝毫不觉得的……她与棉娘，原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一定要说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恐怕也只有那天在小树林儿里头，棉娘过来阴阳怪气她……
她觉得她足够仁至义尽了。
不是好人，也没什么要紧的。
这世间，本来就是有人住高楼，有人睡泥沟……
有人生来一身光，有人……一辈子都只能奔着光前行，却至死也碰不到光。
她可没有什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觉悟。
她只会无时无刻的“独善其身”……
洛青青带着李葵等人去了卖砖石的市场，可看来看去，都没有什么特别满意的。
“你们这儿有纸笔吗？”洛青青问了一个人。
那人不明所以，却还是找了纸笔出来，递给洛青青：“喏……”
洛青青拿过纸笔，在上面刷刷的写了一些砖石的烧制法子，重新递还给人：“按着这上面的方法烧制出一批来看看……”
如果硬度还是不能够达到她想要的标准，就只能再重新想办法了。
实在不行的话，她自己来烧好了！
不料对方看过方子之后，连连摇头：“这根本就不可能烧的出来！这上面很多的配比、控温都是错误的，甚至是自相矛盾的！还有晾砖的时候，怎么能够用稻草毡子盖住，避免太阳直射呢？那里面的水分还怎么晒出去？积了水必然会返潮，到时候这砖就糟践了！”
那人一脸“你可快别在这儿不懂装懂，外行指导内行”了的表情，对洛青青给出来的配方，嗤之以鼻。
倒是另外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拿过方子来仔细看了看：“姑娘为何觉得，要用稻草毡子，将砖盖起来之后再晾，硬度会更好呢？还有这土质的选择、水均……”
老者陆陆续续的问了好些个问题，洛青青都有理有据的一一解答了。
“……太阳晒得久了，砖会出现裂缝，这样的砖，就不能够用。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每一次收砖的时候后，反而是下面的那些，成型最好，最坚固吗？”
洛青青道：“这样的砖，我轻轻一掰就碎，根本就用不住。”
“你可真能吹啊！”老者身旁一个少年有些不忿的开口：“还轻轻一掰就碎，你就是掰下来一个边角，我都立刻跪下来管你叫三声爷爷！”
洛青青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对认孙子没有兴趣。”
“切！我看你是不敢吧！”少年哼了一声，再次激将道：“你要是真能掰下来，我不仅管你叫爷爷，我还在这儿当着所有人的面，狗叫三声，咋样？你敢不敢应！”
洛青青：……
哪里来的小傻子，愣了吧唧的。
“不感兴趣。”她淡淡道。
少年却不乐意，像是非要戳穿洛青青的虚伪面具一样：“我看你就是不敢！你撒谎骗人，所以你根本就不敢证明！”
“我为什么要证明？”
洛青青瞥了他一眼：“就因为你怀疑、你觉得、你的一句轻飘飘我不相信，我就得剖开肚子给你看，里头到底装得什么东西？凭什么呢？”
少年被问的哑口无言，却还是忍不住梗着脖子道：“当，当然是因为我要打假啊！你，你一个女人，怎，怎么可能掰得断砖头？我，我都掰不断，我可还是男人呢！力气比女人大多了！”
“虽然我不否认在力量方面，男女之间有些极大的差异……可这不是你来否认我的理由。”
洛青青冷笑了一声：“怎么，我是女人，所以无论我拥有什么能力，都得先自证一番？”
少年被说得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接话，最后只能呐呐的坚持：“反正你就是不敢证明自己！”
洛青青冷哼，就在她准备无视少年，继续与老者讨论烧砖之事的时候，却听到少年嘟嘟囔囔的说道：“你要是真能掰断砖头，我就给你一百两！可惜，你是个骗子。”
“早说啊你！”
洛青青瞬间就笑了，态度友好的不行：“给一百两是吧？还有加价的空间吗？要不你出五百两吧！咋样？五百两，友情折扣价，你现在付，我现在就掰！”
少年：……
五百两，她咋不去抢钱呢？
不过，他心里头坚信洛青青根本就不敢真的掰，也不可能掰得碎，当即就扬了下巴道：“行啊！五百两就五百两！你要是能掰碎砖头，我就给你五百两！还跪地磕头叫你爷爷，学狗叫给你听！”
洛青青：……
这孩子是不是有啥特殊癖好啊？咋那么执着喊她爷爷、给她学狗叫呢？
“其实有五百两就行……”别的很没有必要。
少年却已经“我不听我不听”的转身去拿砖头了。
拿的据说是这里的砖王。
洛青青掂了掂重量，又敲了敲听声，确实比之前的要好一些，可惜数量太少。
也不知道是烧了多少块砖，才出了这么一块儿砖王。
少年自信满满的看着洛青青，想着稍微为难为难人就行了，正准备开口给她递个台阶下的时候，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后，那块已经连续蝉联三年的砖王，就被洛青青给捏碎了……
是碎了，不是断了，不是掉渣……是，碎，碎了，稀碎稀碎的那种。
洛青青似乎是为了挑衅他一样，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轻浅的笑意，一点点把碎的砖块儿捏成了碎沫儿……
风一吹，落了他一脸的灰。
少年‘咳咳’了好几声，整个人特别的狼狈，也特别的傻气。
怎，怎么可能呢？
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把砖王也给捏碎了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少年红着眼睛嘶吼道：“一定是砖王放得久了，所以才会一捏就碎的！”
洛青青冷笑着看人：“所以啊，我真的很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不然我做到了这个，你又会怀疑那个，摘掉了这一顶帽子，又会有另外一顶帽子等我去摘……无休无止，只因为你们一句‘我觉得’我就要马不停蹄的去自证清白，稍稍慢一点就是‘心虚了心虚了，她心虚了她不敢’，稍稍有怨言一点、反驳几声就是‘急了急了她急了她有问题’……这种要人剖肚子的套路，还真是亘古不变啊。”
“可证明了之后呢？我剖开肚子以后呢？谁来赔我的性命？我马不停蹄的自证以后呢？谁来赔偿我的时间成本？”
少年哑口无言，却又不想承认，也不甘心承认：女人里居然也会有力大无比胜过男人的存在……
他急恼道：“我再给你五百两！赌是砖王放久了脆化，你根本不可能掰碎砖头！”
“没问题！”听到加钱，洛青青立马就好说话了，笑盈盈的让少年再拿别的砖头来。
等少年精挑细选又拿了一块新砖之后，洛青青轻轻松松的，就像是掰发面饼子一样，将一整块儿砖头都掰碎了。
少年石化在原地。
好半天，他才喃喃的张嘴出声：“不，不可能的……”
他又加了价钱，要洛青青不停的掰砖。
要不怎么说赌这种东西，绝对不能沾呢！
等四周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洛青青已经掰了十九块赚，九千多银子……附带少年每天狗叫三个时辰的唤醒服务。
这种附加业务，洛青青是嫌弃的。
奈何少年格外坚持，她也只能看在钱的份上，勉勉强强同意了……
“再让我继续掰也可以，先给钱！别等下你赖账了，我还要跟你打官司！”洛青青看着还要继续加码的少年，板了脸道。
少年微怔，随后掏出身上所有的银票，总共……不到二百两。
“你耍我玩呢是吧？”洛青青眼睛眯了眯，充满了危险。
第310章 传闻洛青青不男不女
少年苏玉抖了抖，有些被洛青青要吃人的目光给震吓住。
“我，我爹有钱的……”说着，就看向刚刚跟洛青青攀谈的老者。
老者似乎是才回过神，意识到苏玉这个混账，竟然跟人打赌输掉了九千五百两银子，还给他认了个爹，他当即就想要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奈何都气成这样了，还是没有晕……
“你，你，你这个孽障！”老者怒骂了一声，顿生一种无力感。
砖厂的效益，这两年并不怎么好。
如果不是心里头还抱有着一定的抱负，他早就不再继续做这份生意了。
先前有人要来收购他的砖厂，他最近都已经有些心动了的。
“姑娘，我……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九千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这要是真的给了，他们家也就差不多算是倾家荡产了！
洛青青冷笑了一声：“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事情是你儿子自己允诺下来的，现如今你们是要耍赖不成？”
看着众人，笑了笑：“要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少不得要麻烦诸位，随我走一趟衙门为我作证一番！”
众人见有热闹看，立马起哄说好，愿意去作证……反正这把火，又不是往他们身上烧。
老者一瞬间就哽住了。
“你们，你们……”苏玉看着几乎没有一个人站在他们这边说话，也一样气得脸色很难看。
倒是老者，很快就看开了。
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或许就是命数。
“姑娘跟我来吧……”他对洛青青道。
洛青青看他指的地方，是一处三面封闭的木屋，正面是没有一点遮挡的，遂也就放心的跟着过去了。
这应该是卖砖的每一户大商家，都有的专属休息区。
老者拿出来了一套茶具，泡了一杯雨前龙井给洛青青。
“孽子顽劣！口无遮拦的同姑娘豪赌，如今赌输了，也是他自作自受！我们愿赌服输，这九千五百两，我们付了！”
老者说完，苏玉就止不住哭了。
他后悔了……
却也说不出来什么赖账的话。
老者看都没看这个败家儿子，只对着洛青青道：“实不相瞒，我苏家在这闵良县虽然也算得上是薄有家财，却也不是说能肆意挥霍、给出去近万两毫不心疼的，甚至这九千五百两银子，我还得变卖一些财物，才能够勉强凑得齐……”
他踌躇了片刻，有些拘谨的开口跟洛青青打商量：“姑娘看能不能……只收五千两现银，余下的四千五百两，我用砖厂跟你抵债？”
“爹！”苏玉闻言当即就急了。
苏家的砖厂，可是他爹半辈子的心血！
他急得跪下来哀求洛青青：“是我口无遮拦，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人外有人……我，我愿意卖身给您抵债，我肯定会还上这九千五百两的！苏家砖厂是我爹的心血，你不能拿走它！”
苏玉说到后面，语气忍不住着急了起来。
洛青青正想说什么，老者先一步出声呵斥苏玉道：“孽子，你给我退下！这还没有你当家做主的份儿！”
眼前这姑娘，虽然看着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实际难以捉摸……倒真的很可能会一个不爽，就把他们送去衙门！
何况，他还有求于人……求着人同意用砖厂抵债，不然整个苏家七十多口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姑娘，你别听这个孽子胡说！”老者小心翼翼的看着人：“你看，就用砖厂抵了债如何？或者，我付六千两现银，剩下的用砖厂抵……”
他叹息了一声，原本是不想卖惨的，毕竟瞧着洛青青的样子，不像是个会在乎别人疾苦的，没准说了还会惹她厌烦，反而让她不肯同意用砖厂抵债了。
如今却也忍不住哀声道：“如今的这个年景，钱难赚，粮难买，且这场人祸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度过……我苏家上下七十多口人，若是真的一点儿余钱不剩，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饿死家中！姑娘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或者，这余下的三千五百两，姑娘允我打个欠条，等这饥荒过去了，我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卖地，也肯定还你……双倍也成！”
苏玉在一旁哭得不行，是一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又无力改变什么的绝望。
洛青青笑了笑：“倒也不用把我想得跟周扒皮一样……”
她看着老者道：“我看就这样，砖厂我收了，另外再给我四千五百两，欠条就不用打了，签个契吧，你免费为我打工十年，十年后，砖厂我原封归还，这事儿便算是揭过了，如何？”
老者微怔，似乎是还在消化洛青青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有坑。
苏玉在一旁忍不住催促道：“爹，爹您快答应吧！好歹十年后，砖厂还能是咱们家的啊……”
老者瞪了他一眼：“你少在这儿跟我裹乱！”
“白打工十年，确实听着难熬了一些，不过在此期间，你所学到的、钻研出来的新技术，等十年期满，都可以尽数带走，我分文不取，也不会趁火打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