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什么丹药？”
这几人还以为黑羽凤凰是在问罪，不敢答话，爬起身后撒丫子就跑。
兼禹瞳孔一缩，被这几人的操作震惊到，手中凭空一抓让他们动弹不得，自己走到他们身前，又问了一次：
“买什么丹药？”
几人中有人吓得开始嚎叫：
“饶命，饶命，我等是玄一宗弟子，受宗门之令来此买丹药的。”
也有人哭着嘟囔：
“师叔，你只说卖丹药的悬宁姑娘很好说话，可是……我就不该被你撺掇来呜呜……”
兼禹眉头拧起来，这些人是蠢吗？怎么这么难沟通？还有，她好不好说话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哼。
正在不耐之际，就见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大着胆子试探道：
“我等要买……破境丹二十枚，洗髓丹十枚，转灵丹五枚。”
这人一口气说完，又担心被误会，连忙举起手指天发誓，补充道：
“没有坏规矩，是代宗门上下一起买的，每人只得一粒。”
兼禹冷着脸点点头，转身就走，只剩下几个依旧动弹不得的玄一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黑羽凤凰该不会是要我们自生自灭吧？妈呀，怎么就这么命苦！
几人战战兢兢地尝试调动体内灵气突破这定身法，还没成功就见那黑羽凤凰居然又折返回来了。
兼禹实在是不喜欢这几人脸上一副他是在杀人越货的样子，将装着丹药的小袋子扔了过去，表情越发冷硬：
“一共五百零五个灵石。”
*
这样被人打扰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兼禹也不胜其烦，某日他灵光一闪，想出了个办法：
他专门出去走了一遭，定下一个规矩，指定某个他见得最多做事也最让他看得最顺眼的宗门，让他们作为代售点，谁需要买丹药都去那里登记，每个月传讯一次，他再亲自送出去。
他甚至闲来无事还专门开辟出一个小屋放置卖丹药得来的灵石，等悬宁出来便可以一眼看到。
就这样出去送了几次丹药，悬宁出关了。
悬宁很兴奋，这次闭关实在是顺利，只不过炼废了十来炉丹，就得到了理想中的成果，聚灵丹。
她相信，这个丹药会是她最得意的作品，也是能够引发这片大陆巨变的东西。
因为聚灵丹，可以打破灵根的束缚，为大家的修炼之路助力一把。
修炼者在这片大陆地位奇高，各大仙门更是得天独厚地享受天地间大部分的资源，天材地宝取之不尽，修炼功法用之不竭。
仙门高高在上，难得一次收受弟子，不仅对灵根考察苛刻，还很注重血脉。
只有天赋绝佳同时家族显赫的人才有机会成为亲传弟子，得到宗门资源倾斜，这些人是天之骄子，享尽供奉，一路修炼顺风顺水，厉害的能在许多年后成为一宗掌门或者长老，再不济也能混个峰主什么的当当。
空有天赋没有庞大后盾的人只能成为散修，没有前辈指引，也没有修炼资源，一生寂寂无名。
至于凡人，几乎与修炼无缘。
像原身那种凡人之身还幸运被太一宗收留的万中无一。
尽管这样，每年仍是有数以万计的普通人试图越过结界，想要拜入各大仙门，然而他们中只有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才能得偿所愿，成为一个外门弟子，有许多人甚至连人界都没有踏出就死在了路上。
悬宁觉得，这不公平。
而这枚聚灵丹，首先可以使人摆脱灵根的牵制，同时给修炼者一个方向上的指引。
就像当初的她，要是早早有了这枚丹药，就可以尝试自己引气入体，不需要兼禹花费心头血为自己重塑根骨。
当然了，聚灵丹不是万能药，一个人最终能走多远，灵根、天分、努力、机遇缺一不可，她不过是给他们被钉死的人生一个可能性罢了。
只是她相信，这个世界不会缺少有意志又有决心的人，若干年后，一定会有人走到很高的地方。
悬宁向兼禹介绍聚灵丹的作用，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天生神族，体会不到普通人求而不得的心情，不过看着她激动的神情，他自告奋勇为聚灵丹进行推广。
此时兼禹的销售产业链已经非常成熟，就连悬宁了解后都赞不绝口。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炼制丹药特别厉害的悬宁姑娘，有了一个新产品叫聚灵丹。
听完聚灵丹的作用，修仙界一片哗然，各大仙门更是敏锐地意识到这是实力大洗牌的时机，他们绝对不能输给竞争宗门！
于是各大宗门争着抢着大批量疯狂采购，哪怕是那些不太宽裕的宗门，宁愿赊账也要买。
当然对于没有宗门的散修来说，聚灵丹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跑得比那些大小宗门更加积极。
一时间，整个修仙界要是还有谁还不知道聚灵丹，那真是要被人嘲笑是不是闭关了一百年才出来的程度。
悬宁也不介意大家抢购，反正这个东西一个人只能吃一次，吃多了也没法叠加效用，有人爱囤货囤呗，说不定以后能给需要的人用上呢。
卖完这一波，悬宁闲来无事坐下来算账，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成了半个修仙界的债主！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她大手一挥，告诉这些欠账的宗门要是得了什么宝贝也可以来抵账，不一定非要灵石。
同时提出定制丹药服务，即你提供天材地宝和大概想得到的效用，我来炼制，成功后拿一半丹药作为报酬。
自此之后，整个修仙界一片欣欣向荣，大家也没心思勾心斗角了，都忙着突破自身，加紧修炼。
就连剑宗的苍云老祖都感慨说，活了千年，这真是修仙界最平静的时候。
*
悬宁又和兼禹出门游历了几次，令她意外的是，一次游历归来后，兼禹第一次向她提了要求：
“我们结亲好不好？”
前些日子他们在曾经到过的萧城看见人家结为道侣的场面，兼禹驻足良久，回来后便向她问出了这句话。
悬宁想了想，几个世界下来，她好像还没结过婚，看着他期盼又忐忑的眼神，她实在是无法拒绝，鬼使神差点了头。
兼禹非常高兴，将售卖丹药的事都扔在一边，整日忙着筹备他们的婚礼，他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必须要一个最盛大的婚礼来展示。
他甚至仿照人间的规矩，自己亲自写了请帖和婚书。
修仙界的人接到请帖，目瞪口呆之余，纷纷准备起贺礼来。
这要结为道侣的两人一个是世间唯一的神族黑羽凤凰，一个是他们的债主本主，不去庆贺一番说不过去呀！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很快便来到兼禹为自己和悬宁选定的良辰吉日。
极北雪山几乎要被修仙界前来祝贺的人们挤满，兼禹大手一挥，将整个雪山都变为繁盛的草原，同时提供各种灵果，让他们尽情吃喝。
兼禹没有朋友，随他去迎接悬宁的是身后望不见头的两排灵兽，一排是受凤凰庇护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灵兽，一排是被转灵丹转为灵兽的（原）凶兽，它们跟着凤凰之身的兼禹，飞往爱人所在的地方。
悬宁坐在一间小屋中，陪着她的是最早体验转灵丹的那只火猊，此时小火猊已经彻底长大，有了自己的灵智，它跑前跑后，不断说：
“来啦来啦！”
灵兽齐鸣，兼禹在小屋前变回人身。
他看到了盛装的悬宁，几乎要移不开眼，却还记得向她伸出手。
悬宁被兼禹的傻样惹得笑了起来，忍不住逗他：
“怎么眼睛直了？是我的装扮哪里不对？”
兼禹头猛烈地摇了起来，她今日按照人间结亲时新娘的样子一身红妆，怎么会不好看，她是最好看的。
他攥紧悬宁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背上，载着她绕整个大陆飞了一圈，他要向所有人宣告，他们结为道侣了！
巨大的凤凰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灵兽队伍，气势汹汹，威风凛凛。
这场道侣仪式注定要成为传奇，令人意外的是这盛事不仅有仙门见证，就连魔族也着人送来了贺礼。
魔族人的想法不难猜测，只是仙门众人屏息静气，看天看地，就是不与场中之人对视。
毕竟，除了两个主人之外，他们决定不了要给这些魔族人什么脸色啊！
奉上礼物的魔族护法魔羽心中也忐忑万分，心中盘算着，这要是人家直接翻脸，那真的打不过啊！
不过此事势在必行，仙门如今发展得这么好，真叫人眼红。而魔族早就是在苟延残喘了，就连大家期盼已久的魔尊也被化神鼎炼化，再无卷土重来的可能。
这世道，实在是看不到一点希望啊！魔族中人感叹完，便起了改邪归正的心思。
恰逢这个黑羽凤凰的道侣大典，便安排魔羽送个礼物示好顺便探路吧。
令魔羽松了一口气的是，这黑羽凤凰没有翻脸，他身边的道侣也很和气，还请他们坐下一同观礼，嗯，不错，看来仙魔两道，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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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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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宁在这个世界待了六十年，尽管她非常不舍，0327依旧无情地提醒：
“宿主将于三日后脱离世界，请做好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时，悬宁正在炼制一炉新的丹药，怔愣片刻，仍然忍不住开口：
“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吗？”
离开小世界不是第一次了，她知道这是奢望，但是万一呢，总归不免去期待一个可能：
“修仙世界，时间流速应该和其他世界不一样吧？我多待几年可以吗？”
0327可以和宿主共感，它当然知道宿主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沉默一瞬，选择了如实回答：
“小世界能量已在剧烈震荡……”
言外之意，不走不行。
悬宁的眼神飘忽起来，化神鼎下的火苗本在噼里啪啦作响，却因为维持的功法突然中断而渐渐熄灭。
这一炉丹是炼不成了。
也罢，多一炉少一炉能有什么所谓。
颓然地望向天空，上方是存在千百年灿烂的霞光结界，悬宁的心情却深陷入谷底。
她第一次对于自己的使命是不停去往不同世界做任务感到有些丧气。
每个世界于她而言，都只能是一段经历，她甚至连一片叶子也带不走。
更遑论……寿与天齐的，兼禹。
幸好兼禹此时出门去送这个月仙门采购的丹药，不会看见此刻她脸上的茫然。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兼禹接受这件事，这么多年下来，他几乎都和她在一起，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依赖。
而他们只剩三天。
悬宁感到浑身一痛，是生命在流逝了。
0327告诉她，为了让小世界逻辑自洽，她要以未能摆脱凡人肉身，寿数已尽的结局死去。
“在想什么？”
兼禹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悬宁一跳，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枯坐了一夜。
好在修炼者打坐入定是常事，兼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见她转身，立刻献宝一样从怀中拿出一个透明的匣子，里面是一只碧绿的药草：
“看！这是剑宗他们才得到的连心草，我给你要过来了！”
连心草是她想要很久的一种药草，能够大幅提升丹药的药效，却极其罕见且难以保存，她之前念叨过一次，他一直记在心里。
悬宁找不到理由扫他的兴，他们就这样一如平常地过了三天，直到她的生命尽头。
直到这一刻，兼禹都非常平静，悬宁不知道他是在强撑着，还是早都猜到会有这么一遭。
他只是抓紧她的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恍惚间悬宁好像看见他的眼角开始泛红，她撑着最后的力气安慰道：
“别怕，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还会不会再见面呢？悬宁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只能这么说，她得给他一个希望。
兼禹握住她的手，重重点头，他哑声说：
“你也别怕，不会孤单的。”
悬宁没有听清他的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所以她也没有看到，在最后一次亲吻她的唇过后，兼禹蓦地从嘴角吐出一口血，永远流光溢彩的眼睛也迅速黯然下去，他的眼前变得模糊。
最后，他用力抬起手，将她揽进怀中，露出极浅的一抹笑：
“真好，生死都在一起。”
当初为她重塑根骨，确实用了他的心头血，但这远远不够，心头血确实可以让她得以踏上修炼之路，却延长不了她的寿命，她终归是凡人。
所以他将自己的神骨分了她一半，他们从此一体共命，同生共死。
这样很好，他不后悔。
*
悬宁的意识从身体里离开，但不知是小世界能量震荡的原因还是其他，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到时空中心。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地，只感觉到似乎一直没能离开这个世界，随风飘啊飘，荡啊荡。
失去了重量，意识也随着颠簸变得混混沌沌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沧海桑田，也或许是一瞬，总之始终一片白茫茫的眼前忽然出现了缝隙，她的意识回笼，四肢百骸再次回归掌控。
悬宁下意识攥了攥手，感受到那种只有实实在在的身体才能带给她的力量。
混沌褪去后，眼睛却仍困于黑暗，她长吸一口气，默默调动全身的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四周的风声猎猎作响，天色将明未明，原来她刚刚是睡着了。
只是这个地方，是哪里？
悬宁心中疑惑万千，在脑海中呼唤起0327：
“0327，你在吗？”
0327罕见地一直没有回应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直接给她投放到新世界了？
不可能啊，得先回时空中心才能去新世界。
好在多次的任务让她也练就出了处变不惊的本事，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悬宁站起身，走出这逼仄的栖身之地。
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深处一座山上，刚刚睡觉的地方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穴。
天光逐渐泄下来，眼前的一切越发清晰，尽管是在漫无目的地走，悬宁却越发感到强烈的熟悉感，心中的怀疑也越来越大。
终于，她确定了，这里是太一宗的后山！
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自己死后会出现在这里，就听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声响，这声响像是有魔力一般，指引着她，不自主朝前走去。
她进了一处窄小的山洞，抬眼望过去，那里躺着一个人。
这人她太熟悉，即使只是一个侧影，她也可以确定，是兼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