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柠维持着隐隐酸意回到酒店，身子黏热，本来应该要先洗澡，但她坐在床头，打开手机。
谢杭壹和柯瑜的CP名叫“瑜你壹生”，经过一天的拍摄粉丝又多了很多“糖”嗑，慕柠咬紧下唇，一条一条看。
粉丝们嗑不是没有缘由，就跟当初宋梨和他那些片场花絮和硬拼凑的同款一样，俩人今天穿的衣服、互相对视的眼神，甚至一些不知是错位还是本来如此的亲昵照。
要不是慕柠这个身份在，她看着这些言之凿凿的证据，很难不去联想俩人是否有着其他关系。
粉丝们思维浮想连篇，他们是高中同学，是老乡还是大学同学，说谢杭壹去救场是因为柯瑜在，不然怎么两天都选了柯瑜那一组，而且每个镜头都带上柯瑜？
慕柠越看，心越沉。
她问他要不要来参加综艺，他基本上没有思考就答应。
她昨晚问他，要是知道她那五年过得不好会不会帮她，他斩钉截铁说会。
他高中从朋友里救出她。
他大学拍片子都要带上她。
一整天强忍下去的心情有了原因。
慕柠忽然觉得闷，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夜晚的凉风吹到脸上，一点没缓解。
身体里的情绪很陌生，却越来越清晰。
那些一直不敢承认的情感争先恐后地全冒了出来。
她吹了半个小时冷风，露出来的皮肤变得冰凉，慕柠像是失去知觉，毫无反应。
民宿外忽然一阵吵闹，慕柠回神，颤着手拨通乔以璇的电话，乔以璇接通，“柠柠，怎么啦？”
声音也颤：“以璇。”
乔以璇听出来，忙问：“你怎么了柠柠？”
“我完了。”
“32%直接跳到100%了。”
“啊？”乔以璇不懂。
“我在吃醋，我在嫉妒。”
慕柠站不稳，蹲到地板上，声调细软，却又坚定：“以璇，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怎么办？”
第43章 哎哟这些小年轻
今天一天的神不附体是因为柯瑜的出现。
组CP这样的事她曾经主动让他做过, 可今天看着这些心里又酸又闷，不再为了热度的攀升综艺的大火而感到兴奋。
说来搞笑，宋梨是她主动推给他的，柯瑜也是她主动签回来的。
慕柠没怪柯瑜, 这件事跟她无关, 也跟自己选择培养她无关。
此刻面临的巨大恐慌, 是突然意识到喜欢谢杭壹，就像一无所有的老实人收获一笔从天而降的财富，欣喜茫然又不知所措。
一半的恐慌是对这份“喜欢”感到陌生，一半是喜欢带来的后果，忍不住的去想，他是不是对柯瑜有着另一种不同的情感。
再去听那些他们曾经相识, 曾经彼此珍惜的话语，那样刺耳。
陌生的情绪是嫉妒, 是她没承认的吃醋，也是害怕, 害怕他喜欢的不是自己。
她现在整个人被抽空, 五脏六腑脑子都没了，没有条件再去理清思绪。
电话里头的乔以璇也懵了好一阵，“柠柠,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可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们是夫妻呀，他喜欢你, 你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吗？”
慕柠望着远方星星点点的灯光，语气沉到底，“以璇, 我不确定他喜不喜欢我。”
乔以璇：就这还不是喜欢你,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去感受, 去确认，柠柠，不要自己瞎猜。”
慕柠反问：“你问江淮了吗？”
乔以璇一滞。
怔了会后自己笑了，“算了，我有什么资格劝你，我自己都没这个勇气。”
问了，答案是两个，50%的机率成功，但也有50%的机率失败，从此以后可能朋友都做不了。
不问，那还可以保持朋友以上的暧昧关系，心底总存有70%的希望。
乔以璇仍是说：“柠柠，谢老师对你的好我看在眼里，你可以不确认，但不能否认。”
是，谢杭壹对她真的好，好到......好到她竟然喜欢上了他。
慕柠扯出笑容，低头看向一直戴在手上的婚戒，情绪莫名。
“喜欢他”是她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本该是件好事，可眼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活到二十六岁，人生第一次面临这样的难题。
电话挂断，手机里有新消息。
谢杭壹：【今晚过不去，你好好休息，明天一起回北城。】
她没回复，十分钟后他直接打电话过来。
慕柠看着响铃亮到快结束，接通，恢复平常语气：“睡着了，怎么了？”
“没事，你睡，晚安。”
“晚安。”
这晚安不了，彻夜难眠，半夜两点半，让卢瑶改签最早一班航班飞回去。
卢瑶和陈宇很懵，但见慕柠戴着口罩墨镜都散发出来的似乎不悦气场一句不敢问。
回到北城，慕柠直接回西苑。
中间联系过谢杭壹，说这两天突然想吃她妈做的饭菜，住个几天再回去，谢杭壹问他要不要也过去，慕柠没让。
像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了。
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好好整理这件事。
......
第二天下班约了乔以璇见面，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
这个恋爱经验不多但是暗恋经验丰富的女人现在是她导师。
北城的夏天彻底到来，湛蓝天空一朵一朵棉花糖，要不了一会，夕阳会给它们一一上色，五彩缤纷。
慕柠坐在咖啡厅窗边，怔怔望了许久。
迟到十分钟的乔以璇打扮清爽，看着比上次见面要漂亮许多。
慕柠调侃她，“又为江淮做什么改变了？”
乔以璇并不否认，“柠柠，女为悦己者容，你别光看我，看看你自己吧，跟回来时有什么变化？”
慕柠低头看，这两天在爸妈家住，她打扮随便很多，甚至是不打扮，可......
有些事情不提没有感觉，可要是串连起来，惊人的可怕。
她不常在服饰妆容上花很多心思，在家里时衣服她妈给她买，国外就只买一个品牌的当季，销售直接帮她搭配好，怎么简单怎么来。
回国之后不久，她开始慢慢自己买了，买的时候不挑，可每天早上换衣服时都得犹豫一阵，然后化个妆再去上班。
这会回想起站在衣柜前浪费时间的日子，全是某人在家的时刻。
慕柠沉默，说不出话。
好像越想，那些喜欢他的证据就越多，融入每一天的生活里，生命里。
乔以璇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傻了？”
慕柠僵硬笑：“没有，给你点了你常喝的咖啡。”
“说吧，想清楚没有？”乔以璇放好包坐下，直接进主题。
“没有，我这几天住我爸妈家。”
乔以璇惊得捂嘴笑，“这有点不太像你。”
“我知道。”
哪里是不像，是根本不是她。
她慕柠什么时候这么怂过，人都不敢见。
“柠柠，爱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能让人分泌多巴胺，保持愉快心情，你仔细回想和谢老师待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大部分都是快乐的？”
慕柠点头。
“那我再问你，为什么觉得谢老师不喜欢你？你在怕什么？”
慕柠花了十分钟，简单解释柯瑜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乔以璇听得也是一脸懵，但这件事上她这个旁观者选择相信谢老师，“柠柠，物以类聚，谢老师会不会跟你一样，只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弱小，热血正义，能帮则帮，他们之间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多余情感。”
慕柠抿着唇，不言一语。
是，谢杭壹是热血正义的，她心底深处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应该相信他。
“你如果不敢问，可以试探，侧面得出答案。”
“怎么试探？”
乔以璇想了会，“从他身上找你对应的感觉？”
慕柠很诚实地摇头：“我不太懂。”
同样不太懂的乔以璇只能硬着头皮说：“生活里的小细节？或者选你还是选她的选择题？对你的生理欲望？要不你去百度百度。”
“......”慕柠还是没主意，“我试试吧。”
......
晚上到家，秦莲还没睡，坐在客厅看电视。
慕柠换好鞋进去，“我爸呢？”
“回屋了。”秦莲盯着人，好一会，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陪我看会电视。”
慕柠回卧室也睡不着，索性坐下。
秦莲一改平时急躁八卦，像纪夏青附体，声音温柔得不行：“是不是跟小壹吵架了？”
“......没有。”
“没有一个人回来？”
慕柠脚抬上沙发，双手抱着膝盖，看向电视里的狗血剧，缓缓说：“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跟妈妈说说？”
电视剧里是一对小年轻在为生活琐事吵架，吵到最后要闹离婚，等看完这一幕慕柠才说：“妈，当初你和爸是怎么在一起的？”
秦莲家庭条件好，而当时的爷爷奶奶家顶多算小康，手里唯一的资产是上千亩的树林，俩人差距有些大。
秦莲不知道女儿什么心思，估摸着俩人感情出了问题，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我和你爸同个学校，社团认识的，那时候考大学不容易，你爸很努力，是他们专业门门课第一，长得也不算差，我那会没谈过恋爱，情窦初开，看上他了，我先追的他。”
慕柠惊讶：“我以为是爸爸追的你。”
“没有，他是有心思来着，但不敢，觉得配不上我，那我能怎么办，他就是截木头，我要是没行动估计永远不会生根发芽。”
“追倒是挺好追，请吃了两顿饭一起散了两回步就追上了，后来顺理成章在一起，一直这么多年。”
慕柠安静了好一会，“这么顺利吗？”
“当然没有。”秦莲回忆着，“我看上的人自然也有很多小姑娘看上，不管是在一起前还是在一起后，喜欢你爸的人不要太多，我那是突破层层难关才牢牢抓紧你爸。”
慕柠被逗笑，笑完又沉默，拿着自己的问题对照问：“那怎么确定爸对你的感情一直没变？”
秦莲听着这不自信的问话和语气，大概明白女儿在纠结什么，说：“这男人的心思还不好猜，时间金钱精力这些都是外在但必不可少，你爸那会为了和我谈恋爱从专业第一掉到第三，后来才赶上去。”
“还有啊，看他是不是尊重你，爱护你，能不能承担起共同建立家庭的责任，看他有没有把你纳入他将来的计划中，看他心不心疼你，柠柠，太多了，细枝末节，你需要自己去感受。”
秦莲：“妈妈是过来人，但那仅是妈妈的经验，用在你身上不一定合适，你和小壹两个人有你们的相处模式，小壹爱你的方式和你爸也不同。”
慕柠脸一红，“......我没说他......”
秦莲笑，握过她手，轻轻拍着她手背，“小壹那边我是不担心，就是你，要主动点，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女孩子追人不丢脸，不追不表示他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
“妈......”
“柠柠，多给小壹一些信任。”
慕柠垂着头，许久后轻轻应了声。
“好了，明天回去。”秦莲站起来，关掉电视，“我这明天没你的饭。”
“......”
晚上慕柠又睡不着。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床，在床上呆呆坐了五分钟，叹气，给某人发消息：【你下午来接我下班。】
又觉得语气好像太僵硬，改成：【下午来接我下班好不好？】
发送，慕柠丢掉手机，不敢去看回复。
......
白天一天过得不是很好，上着班整个人心不在焉，开会还被接连提醒两回，下午同样，每十分钟看一眼手机，可那个对话框除了他昨晚回复的“好的”两个字什么都没有。
五点半，准备下班。
慕柠下意识去卫生间补妆，拿出口红才反应过来这动作意味着什么，好一会，无奈对着镜子涂上口红。
六点不到，他发消息说到了，慕柠提前下楼。
上了车，谢杭壹盯着她看，看得慕柠心里发毛，“走了。”
他先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慕柠转移话题，“我晚上想在外面吃。”
谢杭壹多看了几眼，看不出，作罢，“想吃什么？”
吃什么......她没什么胃口，想不出来，扭头对上那一直望着自己的视线，脑子忽然迸出来个想法，“我又不想在外面吃了，你给我做。”
谢杭壹轻声笑，她从哪跟人学的这些无理取闹又可爱的伎俩。
“好给你做，我让阿姨教我，那我们现在去买菜？”
“嗯。”
去了离家近的一家菜市场，这个点人挺多。
谢杭壹往前，慕柠落在两步后，感觉十分神奇。
她很少逛菜市场，更别说跟他逛一起，目光移向不远处一对情侣和一个三口之家上，心里细细的弦被轻拨了拨，发出轻快的乐声。
她追上去，跟他并肩走。
男人问：“想吃什么？”
他不会做饭，慕柠当然不敢提什么大要求，“你自己看着办。”
谢杭壹想了会，“蒜蓉蒸排骨，菠萝咕噜肉，炒青菜，再煲个汤？”
都是典型的南城菜系，慕柠点头，但持怀疑态度：“你会做？”
他诚实答：“不太会，但你想吃。”
“......”
先去买肉，谢杭壹像是熟门熟路，领着她走。
菜市场环境不算很好，特别是水产区，又湿又腥，慕柠凝眉，小心穿过。
停在一家猪肉摊前，排骨瘦肉各种肉都一排排挂着，第一次见的慕柠很惊奇，她以为都像超市里切好放盒子里按份销售。
谢杭壹开口：“老板，我要点好的排骨和里脊肉。”
“好嘞，要多少。”
“两个人吃的量就行。”
“行。”
老板麻利称好，打包，“一共三十五。”
谢杭壹打开微信，扫码支付，再接过袋子。
离开猪肉摊，慕柠说：“怎么感觉你经常来菜市场一样。”
谢杭壹瞥她，“......第一次。”
“那我觉得你天生有买菜的技能。”
谢杭壹笑：“你不夸我我也会给你做，放心。”
慕柠无语，不说了。
走到鸡鸭摊，味更难闻，慕柠直接停下脚步，谢杭壹回头：“想喝鸡汤还是老鸭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