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慕柠问：“那你呢，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
因为被照亮过，所以也想掐灭黑暗，照亮别人。
......
慕柠离开破旧小楼，一颗心沉重得喘不过气。
在车上呆呆坐了半个小时，所有心绪都凝成一声叹息。
没什么心情再吃饭，放了谢杭壹鸽子，回家，又不想再思考，躺上床睡觉。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脑袋很重，整个人呼吸不畅，身体像个火炉，里外都热得不行。
眼睛也睁不开，千金石压着。
有人在叫她，声音熟悉：“慕柠，柠柠，慕柠......”
是谢杭壹。
慕柠像溺水的人，伸手抓住施救人的手臂，紧紧抓着，不放过一丝生的希望。
终于上岸，慕柠猛地睁眼，一眼望进他关切的双眸。
慕柠顾不得什么，坐起来扑进谢杭壹怀里，手紧紧抱着他脖子，大口呼吸。
谢杭壹轻轻拍她背，柔声安抚：“做噩梦了？没事没事，不怕，我在呢。”
慕柠缓了会，想说话，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顺了顺才艰难开口：“......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已经让医生来看过。”
发烧了啊......
“现在几点？”
“晚上九点。”
慕柠背对窗户，看不见外边是天黑天亮，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获新生的人只想紧紧抱着让她存活的“东西”。
三四分钟，谢杭壹再拍拍她，“好了，大半天没吃东西，我去给你盛点粥上来。”
慕柠头埋更深，嗓音又哑又软：“再抱五分钟。”
谢杭壹轻笑，随她去。
她没休息，断断续续说话：“我今天去见柯瑜了。”
“说什么了？”谢杭壹还在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背，慕柠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道歉：“对不起哦谢杭壹。”
“嗯？对不起什么？”
“……没什么。”慕柠不说了，省去前面一段，“她给我讲了些故事。”
“然后呢？”
“我听了很难过，我会不会因为这个发的烧？”
“......”
慕柠蹭蹭，换了个舒服位置：“谢杭壹，我还是觉得我好渺小啊，你说我们做的这些有意义吗？”
谢杭壹说：“慕柠，历史的齿轮转到今天，没有一件事没有意义。我们的力量是很小，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推了这一把，陈旧生锈的一个小齿轮因此而转动，整个机器都重新活过来。”
慕柠脑袋还晕，“唔......我听不懂。”
谢杭壹笑，简单说：“我们做的有意义。”
“那就做吧，试试看。”
“好。”
十分钟后，长久维持一个姿势的女人累了，自动脱落，“我饿了。”
谢杭壹下楼，粥还温着，他试了试温度，随后舀了满满一碗。
再进屋，女人又缩回被子里，他放好粥，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慕柠软软坐在床头，眼巴巴看他：“没有力气......”
谢杭壹宠溺回：“我喂你。”
他生病时会装出委屈虚弱让她照顾，可慕柠不是装的，她从小这样。
那个强大到怼天怼地的小女孩一旦生起病来林黛玉都自叹不如，闹着不上学闹着吃好吃的，同一碗粥她能喝出三个温度，热了凉了立马嘟嘴不肯喝，药也不肯吃，秦莲想尽办法哄才哄她吃一粒药。
反正全家人得围着她转，偏偏一点办法没有。
她只有那么几天软一点，会撒娇会任性，像个玲珑精致的小公主，让人不忍心拒绝。
不过她身体好，没什么生病的机会，三年来谢杭壹也就见识过两回。
这次更是她回国后第一次生病。
想到这谢杭壹眸色变暗，他的错，昨晚不应该开那空调。
他舀了勺粥，吹了吹后送到她嘴边，慕柠没有像小时候那么难伺候，乖乖张嘴。
吃完一碗，谢杭壹问：“还吃不吃？”
慕柠又滑进被窝，嘴上吩咐：“不吃了，想洗澡，你帮我洗。”
“好。”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这个澡终于结束，等她躺好，谢杭壹又端着水进来：“吃药，吃了药再睡。”
慕柠拉被子盖过头，哼哼唧唧：“唔......不想吃......”
来了。
谢杭壹藏好笑，哄人：“乖，吃药好得快。”
“不要......我已经不热了。”
“医生说得吃，不然会反反复复烧。”谢杭壹说：“就两粒，不苦。”
“不苦也不想吃。”
“有糖，吃了给你吃糖。”
女人十分正经：“谢杭壹，我不是小孩了，你这招没用。”
哪个大人为不吃两粒药闹性子。
他很有耐心问：“那什么招有用？”
“哼。”慕柠露出头，小脸不知在骄傲得意什么，“什么招都没用，我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男人影子压过来，慕柠未闭上的嘴巴被堵住，一粒小药片入嘴。
谢杭壹嘴角携笑，递过来水杯，慕柠中招，委屈就着他的手喝水。
刚想开口说话，嘴巴又被一堵，剩下一粒被顺利喂入。
慕柠脸涨红，“谢杭壹......你......我生气了！！”
水润红唇第三次被堵上，这次没有药。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章合一~
第47章 再叫一声老公
慕柠这一觉睡到早上十点, 身上不热了，头也没有昨天那么重。
一睁眼，谢杭壹还在，莫名心安, 又闭上眼。
谢杭壹注意到, 没去管她, 先回手机消息。
【方导，我这两天过不去，您直接把修改后的片子发我，我在家里看。】
方导：【这样多不方便，你过来一趟碍什么事？】
谢杭壹：【家里有人生病，得照顾。】
方导：【那行, 有问题随时沟通。】
方导：【生病严重吗？我去探望探望。】
谢杭壹：【没事，就是小朋友闹性子, 得看着。】
方导：？？？小朋友？？？
再去给慕信瑞发消息：【爸，柠柠发烧了, 明天请个假。】
慕信瑞：【发烧？严重吗？去医院看了吗？】
谢杭壹：【看过, 早上退烧了，就是精神还没恢复。】
慕信瑞：【知道了，我让她妈熬个鸡汤过去。】
谢杭壹：【谢谢爸。】
发完, 关掉手机，轻轻拍拍她, 好像又睡着，应声软软呼呼：“唔......”
随后抱过来，蹭他胸口, 动作亲昵。
谢杭壹被她动作弄懵, 这是睡迷糊了？
不禁想, 她知道自己是谁？还是生了病是谁都往上蹭？
他低声问：“慕柠，知道我是谁吗？”
“谢杭壹......你在问什么问题？”
谢杭壹勾起唇，知道就好。
拉开她又蒙过头的被子，“好了，起床吃早餐。”
小朋友还在生病：“不想起......”
“那我拿上来吃？”
慕柠露出脸，甜甜笑：“好。”
吃完东西慕柠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谢杭壹劝：“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慕柠无所顾忌：“你刚刚不是说帮我请假了，我明天不上班。”
谢杭壹笑，真不知道哪家的副总像她这样，比员工还按时上下班打卡。
他转身走，慕柠拉住他手，软声说：“谢谢你。”
“不谢，你再睡会，饿了叫我。”
“你去哪？”
“我去书房，还有点事。”
慕柠不太想让他走，“在这里做不行吗......”
“嗯？”
慕柠松开他，闷闷自言自语：“上次你摔到头我都是在卧室里陪你的。”
谢杭壹心里忽然被什么填满，尽管只是生病后的娇气，仍是令人心生愉悦。
“好，我下去拿电脑上来。”
主卧没有书桌，他搬了椅子坐一边，电脑放膝上，打了几个字，抬头询问：“声音大不大？”
“不大。”
键盘声错落有致，像是在谱催眠曲，慕柠闭眼，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但昨晚睡得多，这会只回笼了一个小时，再度醒来。
谢杭壹还在专心工作，慕柠看了几眼，也醒了会神，自己拿起手机来看。
一打开手机，梁东的电话正巧打过来，声音急促：“慕总，虞蒙搞事情了！”
慕柠坐起来，声音镇定：“慢慢说。”
“十分钟前，‘柯瑜 性接待’空降热搜第十，我们的人发现，立即压下去，但对方势在必得，又买了两条，都是相关内容。”
慕柠听明白，“我先去看看。”
电话挂断，谢杭壹停下动作问：“怎么了？”
“吴瑞和成安宁给柯瑜泼脏水。”
谢杭壹皱起眉，也拿过手机看。
网上清一色的通稿，大致内容是“新晋小花柯瑜被雪藏后的真相：妄图用身体牟利。”配图好几张酒吧或包厢里昏暗照片，其他人被模糊处理，只有柯瑜的脸一清二楚。
慕柠神色凝重。
自己是要做什么，但现在还没准备好，现在对面这一出打了个猝不及防。
柯瑜现在热度不断蹿升，早在综艺播到一半时就接了个网络剧女主，现在递过来的剧本好几个，代言也有，马上过两天就要给她签个品牌。
虞蒙自然会眼红，抢了广告代理那桩事吴瑞估计过不去，现在柯虞的爆红自是打他们脸。
那天吴瑞气焰嚣张，现在又敢爆出这些料，应当是以为无后顾之忧，把该处理的好的处理好。
慕柠望向谢杭壹，不再是生病的小朋友，语气沉着：“我们可能得加个班了。”
谢杭壹过来摸摸她额头，眉心仍蹙着，“我来，你再休息一天。”
“没事，已经好了。”
“慕柠......”
慕柠只说：“我不放心。”
谢杭壹没了办法，等她换好衣服送她去公司，同时叫上邢港。
......
十六楼几乎一半人都在，慕柠扫几眼，看见柯瑜。
她看起来并不慌张，还冲慕柠微笑示意。
慕柠一路上绷着的心松了松。
朝她招手，几人进入会议室。
这里面只有梁东不知道慕柠和谢杭壹的打算，一听到他们要起诉吴瑞，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慕柠没时间给他解释，问邢港：“我们还缺什么资料？”
邢港闻言看向柯瑜：“共同诉讼人的名单。”
柯瑜说：“我这边目前一共联系上三个，如果多给我两天，十个左右。”
话音刚落，柯瑜手机来了消息，她低头看一眼，改口：“四个。”
慕柠继续问：“现在是否可以发律师函？”
邢港：“可以，等明天周一上班正式提起诉讼程序。”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慕柠看了眼谢杭壹，内心感谢。
要不是他早有准备，他们现在肯定手忙脚乱。
慕柠安静一会，再次和柯瑜确认，“柯瑜，这个函一发出去，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你不仅要考虑你自己，还要考虑你的家人，这件事有和他们沟通过吗？”
柯瑜摇头，“沟通的结果只有一个，挨骂。慕总，我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慕柠再次望向谢杭壹，他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再说什么，让邢港准备。
律师函在新闻爆出来两个小时后发出，条理清晰，字句恳切，以柯瑜为代表，起诉虞蒙传媒以及成安宁、吴瑞不履行合同约定，强迫艺人涉及圈内违法交易等诸多事项，即日起启动司法程序。
律师函一出，微博崩了半个小时。
慕柠和谢杭壹私人账号、公司官V，甚至云雍集团官V纷纷转发。
慕柠手机也炸了，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想来问什么情况。
毕竟这一手操作在圈内绝无仅有，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实名起诉原经纪公司，还是这么劲爆的内容。
不断刷新的广场大部分是因为热搜进来的路人：
【不得不说，云雍这一手堪称史上最快最硬公关。】
【这一波说实话我站柯瑜，没人会自揭伤口来自毁前程。】
【不知道是谁先爆出来的消息，是不是提前知晓云雍有这个操作？】
【要是是虞蒙传媒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还有些不相信，站在虞蒙那边的：
【成安宁？成安宁地位在娱乐圈不可撼动，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小艺人别来蹭热度，律师函谁不会发。】
当然也有支持柯瑜的：
【天啊，这就是小姐姐被雪藏的真相吗？】
【娱乐圈真的恶臭，姐姐别难过，我们以后一直陪你！】
网友及粉丝们看热闹，可内行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柯瑜和成安宁之间的事，是整个云雍和淮宇，是云雍和整个娱乐圈地下勾当。
虞蒙这边早已炸锅。
吴瑞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一个跪在地板上的中年男人骂：“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给柯瑜泼这一盆脏水能让云雍元气大伤，怎么，现在屁不放一个？你踏马拿钱擦屁股的是不是！”
这男人哪是个能干事的，只是懂得说什么能讨领导开心，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正好拍在马屁股，就这么成了。
这事确实也能伤对面，事情一爆出来柯瑜身上会永远打上“以色侍人”的烙印。
可谁也没想到云雍能反应这样迅速，律师函在网上公布的同时也已静静躺在虞蒙公司邮箱，而且可不止一张律师函，还有一句十分挑衅的话：“请贵司做好应诉准备。”
他们是来真的。
这会成安宁不敢再说话。
本来以为只是一桩“狗仔的爆料”，没想到真的惹祸上身，她不断刷着对她越来越不利的言论，眼里终于露出慌张。
忍着慌乱，成安宁脑子迅速转动想办法，几分钟后面向抽男人嘴巴子出气的吴瑞，冷静道：“瑞哥，现在不是出气的时候，你马上去找你哥，还有融合的李总，创媒的张总，让他们一起给云雍施加压力。”
“网络舆论这边我来处理。”成安宁安抚：“瑞哥，咱们先别自乱阵脚，我们做事从不留证据，他们律师函里的指控我们都有正当理由反驳。”
吴瑞听着这些，也渐渐冷静，再狠狠踢了脚地上男人：“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