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是想想。
“求你件事，”他的声音很低，“别因为烦我，想摆脱我，就轻易答应别人的求婚。”
“你不说话，是在心里骂我不要脸吧？”他笑了一声，“假期是有限的，反正我最多还能缠着你15天，要什么脸面，两个月后如果你还是要走，我肯定留不住你。”
eleven很乖，静悄悄的。
“三年前，我在江边买了一套新房子，也有个适合喝酒的后院，装修好之后，我去住过几晚，那几天南川在下雨，不冷也不热，晚上的气温很舒服，每天都有朋友去，酒都是好酒，人也都不差，喝酒跟谁不能喝，聊天跟谁不能聊，但我就是觉得没劲。我得承认，坐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就是没什么意思。”
后座越安静，周迟译心里的那股空虚感就越强烈。
“去年，你在前面那条巷子里受伤，这里居民很多，怎么偏偏是我遇到了？如果那天司机的老婆没有生产，如果那个代驾没有去找厕所，如果孙赫的母亲没有去世，如果他训练的时候没有频频出状况，如果我没有来这里，如果那天晚上没有下雨………有任何一点偏差，遇到你的人都不会是我。”
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一定会反复地爱上对方。
“我死缠着你不是因为所谓的好胜心或者劣根性，是因为我爱你。”
路灯灭了，眼前陷入黑暗。
“赵南霜，我爱你。”
第77章
不知道是哪家在吵架，从家里吵到外面，都有回音。
听着好像是校园情侣，结婚才五年，男人就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轨了同事。
陆止止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歇斯底里的争吵，这对夫妻上个月就在闹，就算当初再相爱，爱意耗尽之后也会两看生厌，离了不甘心，不离又没办法过下去，对谁来说都是折磨。
孙琴已经休息了，陆止止又去看了下防盗门，确定留了条缝隙，才去冲蜂蜜水，她刚把蜂蜜罐子拧开，赵南霜就回来了。
陆止止观察赵南霜的神色，挺平淡的，“我以为eleven会跟你上来呢。”
“它得回家，”赵南霜把门锁好，换了双棉拖鞋，“琴姨睡了？”
“她下午出去那一趟估计是累着了，我回来的时候她就睡着了，都能听见呼噜声，”陆止止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行李箱，“明天还是江寻来接你吗？”
赵南霜接过水杯，水温正合适，“嗯，他不来吃饭，你别让琴姨做太多菜。”
闻言，陆止止心下了然，也就没再多问。
窗外还是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从现实延续到梦里，赵南霜没睡好，在这里她很放松，早上心安理得地赖了会儿床，洗漱完才慢慢开始收拾东西。
江寻说他两点到，时间还很充裕。
助理从夏梦那里拿到车钥匙，先把赵南霜的车开到工作室，又过来给她送车钥匙，顺便帮忙把两个行李箱带下楼，放到江寻的车里。
赵南霜昨天试过的婚纱还在店里，她让助理抽空去取。
楼下停着两辆车，陆止止一边摇头一边关窗户，看来周迟译这是越挫越勇。
赵南霜先下楼，今天的天气好，阳光很温暖，外面光线明亮，老旧的楼道里就显得有些暗，她刚走到一楼，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团黑黑的不明生物，速度极快地从她面前跑过，吓了她一跳。
人在受了惊吓之后，会习惯性地往熟悉的人身边躲。
赵南霜本能地跑向周迟译。
周迟译也下意识地朝她张开双臂，距离很近，几步远而已，然而就在他即将握住她的手时，她却停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从他身边路过，直直地跑向江寻。
驾驶舰载机训练时若有突发状况，最佳跳伞时间是4.4秒。
她却只在他面前停留了一秒钟就逃离了危险。
周迟译抬起的手还僵在半空，他身后的江寻已经抱住了赵南霜。
江寻扶她站稳，“什么东西？”
赵南霜摇头，“我没看清。”
周迟译回过神，正要走进去看看，孙赫从墙角抱出来一只小猪仔，脑袋、背部和尾巴是黑色的，肚子、脖子以及四肢是粉白色的。
“译哥，不好意思啊，这猪是我昨天刚买回来的，有点认生，也不听话，门一开就往外跑，吓到嫂子了。”
小猪边叫边挣扎，孙赫两只手牢牢抱着它，只能满含歉意地看向赵南霜，“嫂子，对不起，这是宠物猪，不咬人的。”
赵南霜笑不出来。
周迟译也挺无语的，“你闲得没事在家养猪？”
“这是宠物猪，跟养猫养狗一样，”孙赫呵呵笑着，“我妈去世之后，我爸太孤独了，年前就闹着要回老家养鸡喂猪，老家的房子都没了，我哪能让他回去啊，就买了只小香猪给他作伴。译哥你看，它的鼻子都是粉色的，是不是跟你家小11一样可爱？”
孙赫举起怀里的猪，它挣扎地更厉害了，身体左右扭动，随时都会跳下地四处乱窜，赵南霜身上汗毛竖起，连忙别开眼往江寻身后躲。
周迟译皱了下眉，“我就不看了，你赶紧抱回去，别跑丢了。”
“行，那我先上去，”孙赫抱着小猪仔上楼，碰到了陆止止，陆止止也吓了一跳。
于是孙赫又跟她解释了一遍，这猪真不咬人。
陆止止对此很不理解，但能快速说服自己不需要理解，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你不会过两天又要弄几只公鸡回来吧？”
孙赫笑笑，“那不会，公鸡多吵啊，每天三四点钟就要打鸣。”
“……所以你要买母鸡？”
“不会不会，一只猪就够我爸忙活了。”
陆止止抱着手臂下楼，她站在台阶上，目光在这几个人身上来回打转。
助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
赵南霜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来，江寻在低声跟她说着什么，她的手握着他的手臂。
起了阵风，吹乱了赵南霜的头发，她刚想揉眼睛，江寻先她一步，反握住她的手，抬起另一只手帮她整理头发。
周迟译的视线刚开始黏在她脸上，过了一会儿，也别开眼，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
陆止止觉得他有点可怜。
江寻打开后座的车门，让赵南霜先上车，他回头对陆止止说：“这几天谢谢你和阿姨照顾南霜，我们先走了，改天再聚。”
“我跟她之间不需要说谢谢，”陆止止朝车里挥了挥手，“我妈舍不得你走，正躲在房间里偷偷抹眼泪呢，就不下来送你了，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赵南霜应了一声：“走了。”
江寻上车后，助理开车。
路面下凹的地方有积水，有行人来往，为了避免车轮碾过水坑时把水溅到路人的身上，车开得慢。
这阳光真是刺眼。
周迟译收回视线，“阿姨的身体怎么样？”
“不算差，也不算好，她想得开，能多活一天都是赚了，”陆止止看着车尾消失的方向，“你这样坚持，是不是也能感觉到南霜不喜欢江寻？”
周迟译说：“如果她真的爱上别人了，我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惹她讨厌，何必再消耗那些旧情。”
被她爱过，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爱人的样子。
陆止止心想，如果周迟译依然步步紧逼，赵南霜说不定真的会答应江寻的求婚。
“你们这样的家庭，因为爱情结婚的少之又少，说难听点，利益牵扯比爱情更牢固，爱情多玄乎啊，说不爱就不爱了，”陆止止试探着说，“要不，你先冷静一段时间？”
周迟译总共就只有二十多天的假期，“昨天晚上你提醒我，她已经买好了出国的机票，她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我没有时间冷静。她会不会留下来全凭她，我做不做这些可能看起来毫无意义并且有点自取其辱的事全凭我。”
怎么会毫无意义呢？
如果毫无意义，昨天晚上赵南霜就不会翻来覆去睡不着。
陆止止叹气，她也为此发愁。
新房子在十九楼，不到两百平，采光还不错，助理已经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简单收拾一下就行。
赵南霜有工作要忙，江寻也要开视频会议，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关于晚饭是出去吃还是在家做，赵南霜选择点餐。
助理去店里取餐回来，赵南霜换了件更舒服的衣服，把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准备吃饭，江寻这才注意到她今天其实戴了他送的项链。
江寻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他把手擦干净，帮她剥虾，“要不要找一个保姆来家里做饭？”
“不用了，我住不了多久，平时在家吃饭的次数也少，”赵南霜把平板放在旁边，随便打开一部电影，“你不用陪你父母过春节吗？他们应该很想你吧。”
江寻的父母都在老家。
大二那年暑假，江寻在公司实习，被赵启明注意到了，从那时候，他回家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但相应的，他得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早上刚通过电话，”江寻捏着虾尾，蘸了点酱汁，把虾肉喂到她嘴边，“我确实挺长时间没有回去看他们了，你愿不愿意陪我？”
赵南霜有点不自在，“我答应了我妈，今年跟她一起吃年夜饭。”
江寻的脸上没有丝毫尴尬，把剥好的虾放在她的碗里，继续剥下一只，“如果我留下来陪你，会让你觉得有负担吗？”
“当然不会，”赵南霜其实没有见过江寻的父母，也极少听他提起自己的家人，只知道他很孝顺，“只是，你难得在国内，春节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你如果不回去一趟，难免有遗憾，可能明年后年会更忙。”
“两边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很难抉择，”江寻开玩笑，“这比跟合作方谈条件还要难。”
赵南霜也笑，“我们都在一起过了六个春节了，不差今年这一次，你回去陪叔叔阿姨吧。”
“那我腊月二十九走，正月初一回来。”
“不用这么赶。”
“如果我一直不回来，你不会想我吗？”
江寻的目光太直白，赵南霜一时间说不出话，低头回避他的视线，扒了口饭。
“……看你表现吧。”
“明白了，路漫漫其修远兮，”江寻适时地转移话题，“夏梦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赵南霜给他夹菜，“什么照片？”
“你穿婚纱拍的照片。”
“……哦，那是止止送我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们开玩笑，她做的第一件婚纱给我穿，没有别的意思。”
“很美。”
那张照片江寻看了很久，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江寻离开的时间不算晚，还不到九点。
赵南霜刚搬进来，还不太习惯，洗漱完也没有睡意，打算继续剪视频。
素材很多，她看着屏幕里的周迟译，不自觉地想起在海上拍摄的那段日子，还有……下午在陆止止家楼下看到的那只猪。
大约九点半的时候，门铃响了。
江寻刚走，陆止止跟夏梦在打游戏，两分钟前还在群里互相吐槽，南佳回宋家了。
知道她搬到这里的人只有那么几个，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找她？
赵南霜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一人一狗。
周迟译靠在墙边，一只手拿着车钥匙，一只手插在兜里，神色和姿态都很轻松，“已经睡了？”
“还没，”赵南霜没有让他们进屋的意思，“昨天说得还不清楚吗？”
“清楚，我也听得懂，”周迟译低头看了eleven一眼，“它不吃东西，饿一天了，我是没办法了，哄不好，只能来请你帮忙。”
赵南霜蹲下去摸了摸eleven的脑袋，它的眼睛湿湿的。
第78章
eleven从来不在吃饭这件事上闹脾气。
赵南霜不相信，狐疑地看了周迟译一眼，“你骗人的吧？”
口说无凭，周迟译直接从兜里拿出一包牛肉干，平时eleven听到他撕开包装袋的声音的时候，无论在哪里，都会往他身边凑。
今天却连看都不看。
周迟译哄了又哄，还是没用。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赵南霜觉得eleven好像是瘦了，她从周迟译手里接过那块牛肉干，像以前一样，捏着牛肉干在eleven面前晃了晃，逗逗它，然而它也只是仰着头在她手边闻了闻，没吃。
“这是它最喜欢的零食，怎么不吃呢？”赵南霜有点心疼，“你是不是凶它了？”
周迟译没有替自己喊冤，而是说她喂食的方式和地点不太对。
赵南霜不太明白，这有什么不对？
周迟译不紧不慢地说：“谁蹲门口能吃得下？大老远跑过来，连门都不让进，我们家eleven气性高，受不了这个委屈。”
赵南霜：“……”
好吧，她姑且认为可能是这个原因。
赵南霜让到一边，eleven摇着尾巴进屋，周迟译跟在后面。
还是刚才那块牛肉干，这次eleven乖乖地吃了。
赵南霜：“……”
她去厨房找了一个漂亮的盘子，把周迟译带过来的狗粮倒在盘子里，eleven吃得很好。
周迟译站在客厅里简单地看了看，她没有添置自己喜欢的家具，真的只是短暂地住一阵子。
eleven吃饱之后赖着不走，赵南霜也想跟它多玩一会儿，周迟译趁机跟她商量：“你带几天？”
赵南霜觉得直接要不太好，于是起身给周迟译倒了杯热水，等他喝了才开口：“你把它送给我吧。”
周迟译差点就把还没有吞下去的那口水吐出来，“那不行，只能给你带，不能给你。”
“你不是还有一只吗？”
“你怎么不去宠物店买一只？”
当然是因为意义不一样。
赵南霜低头看着eleven，小声辩驳：“它更喜欢我。”
周迟译笑了一声，“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啊。”
“你怎么解释它在我这里吃东西，在你家就不吃？”
“如果它长时间见不到我，也会像想你一样想我想得食欲不振。”
“那就让它自己选。”
赵南霜说完就坐到和周迟译对称的位置，两个人分别跟eleven之间的距离只能靠目测，她不占他的便宜，往后挪了一点。
周迟译慵懒地往后仰，后背靠着沙发，“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
“你作弊。”
“我什么时候作弊了？”
“这几天，它天天都跟我在一起，但见你的时间少之又少，对你的感情当然更多，现在让它选，能选我就见鬼了，我不吃这个亏，你也别打这个主意。”
好像有点道理。
赵南霜考虑了一会儿，“那我跟它待几天，一周后你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