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诉。”老爷子叫了谭诉一声。
老太太跟谭诉使了个眼色。
谭诉看到,不动声色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跟你在一起的女人叫孟戚漾?”
提到孟戚漾, 谭诉眸光微闪,说了声“是”。
也不意外登园这边会知道。
他跟孟戚漾出去从来都没遮遮掩掩,宋新阳他们前些天就能知道她姓孟, 知道名字是迟早的事。
老爷子又轻飘飘地说:“她是尹婉的女儿, 你知道么。”
谭诉:“知道没多久。”
老爷子:“尹婉的事你记得吧?”
谭诉答:“记得一些。”
老爷子感叹:“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还能听到尹婉的名字。”
那是当年这个圈子里有名的交际花,风姿长相都不用说, 这么多年了, 也没再出一个尹婉这样的人。
她也是谭家老爷子这一辈当年为之头疼过的人, 下一辈里许多人为她昏头, 好在谭家没跟她扯上什么关系。
现在又蹦出来个尹婉的女儿。
“这个孟戚漾当年就跟着尹婉。那么小就看了那么多, 现在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老爷子说。
谭诉听着心里不大爽,回了句:“尹婉是尹婉, 她是她。她那时候才多大。”
他的语气倒没有不好,老爷子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气氛就这么冷了几秒。
“她是尹婉的女儿,很容易知道。我不说,别人看见了就想不到这些?”
老爷子的语气又缓和了一些:“年轻人爱玩不要紧,注意分寸, 等差不多就跟她断了。我知道你也就新鲜一阵, 不会跟她长久。”
谭诉眉头微皱, 隔了两三秒,到底没多说, 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老太太咳嗽了一声,说:“听你们说话我心口闷。阿诉,陪我去外面走走。”
她抬起手,谭诉扶住了她。
老爷子也没再说什么。
谭诉扶着老太太走出来。
天已经黑了,登园的小径都亮起了灯。
谭诉一路没有说话,还是老太太先开了口,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谭诉微微低着头,提醒老太太看台阶。
老太太:“往常你就算不赞同你爷爷说的,也会迂回着来。多少年没这么直接了,你爷爷又要气得不轻。”
谭诉笑了一声。
“她是叫孟戚漾是吧?”老太太问。
“嗯。”
“什么样的人?”
“聪明、漂亮,看着没心没肺的,心里又装了很多事。有时候能把人气死。”
“难得听你这么夸人。”
谭诉好笑地问:“这也算夸么。”
老太太:“能让你生气也不容易。”
谭诉没有否认,走了几步又补充了句:“是挺招人喜欢的。”
老太太的身体没好透,没走多久就有点喘,两人到亭子里坐下。
这几天没那么冷,晚风吹得舒爽。
亭子旁边也种了木绣球,开得和望秋路那边的一样好。
老太太缓了一会儿,说:“过年前后那段时间,让你心烦的也是她吧?就是溪楼传出来的那个。”
谭诉的眸光动了动,“您怎么就猜是一个?”
老太太:“哪有那么多能让你喜欢的,不然我和你爷爷说不定早就抱孙子了。”
老太太又问:“你是怎么想的?”
谭诉没说话。
他看了眼白色的木绣球,想到和孟戚漾在望秋路那晚。
怀里被她填满的那一刻,他产生了一种把那一刻变长久的想法。
今晚这么一梳理,他大概知道在和孟戚漾达成关系上的共识后,自己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情绪是怎么来的了。
没有什么是长久的,可他不想短暂。
走了一圈,谭诉把老太太送了回去,然后离开登园。
上车后,周师傅问去那里。
谭诉想说去孟戚漾那里,话到嘴边又觉得出差回来就去找她再加上周末要了姜湉的微信,有点明显,容易被她察觉。
他的手指扶手箱上点了点,“回去吧。”
这事得慢慢来。
车往临观府邸开。
过了一会儿,谭诉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孟戚漾打了个语音电话。
没响几下,对面接了,孟戚漾的声音传来:“喂?”
“在做什么?”谭诉问。
孟戚漾:“跟剧组的朋友打了个视频,今天杀青。”
孟戚漾的剧今天杀青。
她白天转了剧组杀青的微博。
晚上,剧组杀青宴,喝多的了导演助理小周给她打视频。
跟醉鬼沟通很费劲,孟戚漾在视频里听小周乱七八糟说了很多,可能有二十分钟,最后跟她约好回北城后聚餐,她才愿意挂视频。
“你的那个剧?”
“没错。”
“恭喜绕辛老师。”
低沉的声音传来。
孟戚漾笑了笑:“谭总是不是今天回来?”
谭诉:“刚到。我明天晚上有个饭局,结束得早去找你。”
孟戚漾“嗯”了一声,想起一件事,说:“姜湉跟我说,她周六出去比赛遇到你了。”
车到临观府邸,谭诉下车,出差的行李已经被提前送了回来。
“还加了个微信,她在外面遇到什么事还能联系我。”
“难得谭总有主动加人的时候。”孟戚漾调侃。
谭诉:“孟小姐的微信不是我加的?”
“孟小姐的是,莉莉的不是。”孟戚漾听到他那边的声音,“你到家了?”
她打算再说几句挂了,谭诉那边又问:“这几天做什么了?”
孟戚漾:“在家写稿。”
谭诉:“你这本书写了两个多月了。”
“快到收尾的时候了。”
两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
周三晚上,谭诉去的是个寿宴。
过寿的是温老的一位至交好友,当代有名的雕塑大师,六几年跟温老一起公派出去留学认识的,那一拨回来的后来基本都是大师级别的人物。
老人家也爱听戏,今天还请了望松园的人。
温司云今天也来了,就坐在谭诉旁边。
不过谭诉没怎么跟他说话,大部分时间拿着手机回消息。
他正跟孟戚漾聊着天。
孟戚漾对雕塑这块实在不了解,谭诉又发了两个她可能知道的名字。
都是文坛非常有名的老先生,孟戚漾小时候就读过他们的书,觉得很神奇。
-孟戚漾:你外公居然跟他们都认识。
-谭诉:想不想见?
-谭诉:下次有机会带上你。
-孟戚漾:好啊。
谭诉熄了屏,转了下手机。
温司云看到他的动作,问:“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这个样子肯定是在动什么心思。他太了解了。
谭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只不过是想把人带出来。
他问起威尼斯双年展的事。
今年恰好是奇数年,办的是国际建筑双年展,民森事务所受邀参展。
正式开展是5月20号,18号开始预展,还有一个月。到时候温司云和赵缙都要去威尼斯。
“你到时候去不去?”温司云问,“总不能都是我们忙,事务所也是你的。”
谭诉:“不一定,到时候看日程。我后面还要去趟伦敦。”
等寿宴进行得差不多,两人准备说一声然后离开。
还没起身,有人来打招呼。
“谭总,好久不见。”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温和儒雅,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是望松园的孟老板。
谭诉掀了掀眼皮,“过去这么久,不知道溪楼的人嘴严实了没有。”
望松园和溪楼挨在一起,一边是戏园,一边是私房菜馆,背后是同一个老板。
孟老板陪笑说:“是底下的人嘴不严实,传了谭总的私事,人已经被我开除了。”
谭诉“嗯”了一声,过去的事也没打算再多说。
“听说漾漾现在和谭总在一起?”
谭诉正打算走,听到这声“漾漾”又停下。
孟老板笑了笑,又说:“谭总大概不知道,漾漾是我的女儿。”
谭诉面露诧异,隔了两秒说:“我好像见过孟老板的女儿。”
孟老板解释说:“漾漾是我跟前妻的女儿。”
谭诉仔细看了看他,下半张脸和孟戚漾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像。
“漾漾脾气不好,平时要是惹谭总不高兴了,谭总不要跟她计较。”孟老板提起孟戚漾,一副熟悉了解的语气。
他说完,谭诉没有接他的话,就这么看着他,时间久到他脸上殷勤的笑有点挂不住。
谭诉想到的是孟戚漾因为一条皮带脸色苍白、身体发颤的样子。
望松园这些年就靠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养着,老板孟章河长袖善舞,培养了不少女人往他们这个圈子送。
谭诉见多了想攀附和讨好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孟章河说这些话的目的。
他收回目光,笑了笑,笑意没有到达眼底,“以前怎么没见孟老板提起这个女儿?”
直到从里面出来,温司云还处在惊讶中。
“孟戚漾居然是望松园老板的女儿。两人都姓孟,我也没想到一起。”
他问谭诉:“这事你知道吗?”
谭诉:“刚知道。”
第58章
尹婉是望松园出来的, 如果想知道孟戚漾的父亲是谁,按照望松园这条线去打听, 很容易打听到。
只不过关于尹婉的传言和风流韵事太多,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这上面,没人在意尹婉过往的经历,更不在意她女儿的父亲到底是谁。
所以聊起尹婉, 没人想到孟章河。
车已经到孟戚漾家楼下有一会儿了,谭诉坐在车里没动,手里夹着根烟, 在想孟章河的事要不要跟她说。
这些年他没听说过孟章河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两人就算有来往,总归关系不会太密切。
孟戚漾不接受亲密关系, 应该不想听他说这些。
手机响了一下, 让谭诉回神。
-孟戚漾:这么不想上来?
楼上的孟戚漾边看综艺边签了一叠环衬, 走到窗口休息的时候, 无意间看到楼下停着的加长版幻影。
她本来以为是刚到, 但去接了杯水回来,人还是没上来。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 她看到楼下的车门打开了。
几分钟后,谭诉进了门。
“我还以为谭总不上来了。”
“在楼下醒了醒酒。”
孟戚漾凑近,果然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谭诉抬起她的脸看了看,“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孟戚漾拿开他的手,打了个呵欠, “作息乱了, 想调作息, 昨晚没睡。”
她从谭诉家回来那天因为写一个剧情熬了夜,第二天睡到很晚才起来, 又耽误了白天写稿的时间,那天写到凌晨四点多,然后作息就乱了。
日夜颠倒好几天后,她觉得这样不太行,想把作息调回来,就干脆熬了个通宵,再加上晚上谭诉来折腾一下,应该能早点睡着。
孟戚漾已经洗过澡,回身去收拾茶几上签好的环衬。
谭诉边摘着腕表,边看她,似随意一提:“以前好像问过你,不喜欢听戏?”
孟戚漾收拾着环衬,回了句:“是不喜欢。”
没什么情绪的一句回答,不过不带一点犹豫。
她又抬头看向谭诉,“你问这个做什么?”
“今晚他们请了戏园的人。本来想你要是喜欢,下次听戏带上你。”
谭诉说完转身去了浴室。
孟戚漾收拾好环衬就进房间了,倚在床头刷了会儿手机。
谭诉洗完澡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斜靠在床头睡着了,手机还握在手里。
迷迷糊糊被人碰醒,她睁了睁眼,听到一句:“睡吧。”
谭诉把人放平。
孟戚漾又闭上眼睛,无意识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前一天九点多就睡了,翌日孟戚漾还不到八点就醒了,难得醒得比谭诉早。
她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没过多久,谭诉也起来了。
洗漱过后,谭诉拉着孟戚漾来给他剃须。
“孟小姐上次答应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孟戚漾伸手用指腹摸了摸他的下巴,青色的胡茬有点扎手,是该剃了。
“不剃也行。”谭诉低头来亲她的脸。
孟戚漾的脸上被扎得有点痒,又躲不掉,只好被他拖进了浴室。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没那么紧张了。谭诉的手也不带着她,两手撑着她身后的洗手台,微微俯着身,让她慢慢剃。
大概是上半身弯久了有点累,他环住孟戚漾的腰,往上一提,让她坐在的洗手台上。
孟戚漾吓了一跳,手往后缩了缩,怕剃须刀碰到他。
“继续。”谭诉站在她的双腿/间,环住她的腰,在她的后腰拍了拍。
孟戚漾的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
刀片刮过胡茬能感受到阻力,沙沙的。清晨的阳光通过浴室的窗户照进来,谭诉的脸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