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谭诉看着她。
孟戚漾回过神,“没什么。”
她就是觉得这样的画面很宁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了。”她放下剃须刀,要从洗手台上下来。
谭诉按住她,“等等,我先检查。”
孟戚漾挑了挑眉,“谭总好严格。”
于是她就坐在洗手台上,看他重新洗干净。
谭诉身上还穿着睡衣,额前的头发被水沾湿,随意地垂着,打破了他身上那种矜贵的疏离感,是在别人面前很少见的样子。
孟戚漾伸手用指腹接住了他脸上落下来的一滴水,问:“谭总检查完了吗?要不然我先自己检查检查。”
“孟小姐怎么检查?”
孟戚漾笑了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靠近,回到刚才替他刮胡子的姿势。
这么坐着她才能比他高一点。两人的呼吸缠绕了几秒,她低着头贴了上去。
她心里那种说不出的感觉需要个宣泄口。
孟戚漾刚经过生理期,算了算,两人已经好多天没有亲/热过了,这个吻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不觉中,孟戚漾的纽扣被解开,睡衣落到了肩下。
她一只手搭在谭诉的肩膀上,不知道是要推开还是拉近。
“你不用去公司么。”
“上午不用开会。”
谭诉拿下肩上的手,挤进她的手心,跟她十指相扣。
照进来的阳光好像比之前更亮了点,到了不少人上班的时间。
北城被唤醒。
只有孟戚漾后背抵着镜子,脚踩着洗手台的边缘,分不清时间。
谭诉亲了亲她的下颌,笑着提醒:“窗没关,小点声,漾漾。”
不知道从哪次开始,他总要叫她漾漾。她又听不了他这么喊。
孟戚漾红着脸想去捂他的嘴,手刚伸出去又收回来放在唇边抵住。她皱着眉咬住了手背,一偏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和谭诉。
结束洗澡完是十点多,谭诉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公司。
孟戚漾也又换了身睡衣,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
谭诉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耳垂,“撑不动站不住的,漾漾不光要调作息,还得练练体力。”
孟戚漾:“……”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谭诉算是比较空的,也没怎么去出差,孟戚漾经常跟他一起,两人不是在临观府邸,就是在孟戚漾家里。
转眼进入五月。
威尼斯建筑双年展还有十几天就要预展,温司云和赵缙都去了威尼斯。
谭诉这边出差去了趟伦敦。
剧组那边也杀青十几天了,刘姐他们终于有空,回北城约了孟戚漾聚餐。
餐厅是刘姐订的,叫的人不多。
吃饭的时候,刘姐问起孟戚漾的近况。
“还行。”孟戚漾说,“还有差不多半个月书就能完结了。”
孟戚漾这本书连载没多久的时候就有不少版权方来联系,最近都在报价。
“那生活上呢?”刘姐问,“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弟弟,年纪跟你差不多,长得不错,自己创业开公司的,性格也很好。”
孟戚漾听出来刘姐是想给她介绍男朋友,之前也有过。
“不用了。”她说。
刘姐以为她又像以前那样说不想谈,劝她说:“先见见嘛,万一合眼缘呢。”
孟戚漾说:“刘姐,我现在有男朋友。”
小周很惊讶,“辛老师,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谈!”
孟戚漾:“就这两三个月的事。”
“真的假的,漾漾你不是敷衍我吧?”刘姐说,“怎么这次不把人一起带来。”
孟戚漾:“真的。他最近出差,不在国内。”
刘姐:“那等他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孟戚漾:“估计那时候你又没空了。”
刘姐:“总会有碰得上的时候。”
孟戚漾笑了笑。
小周叹气:“什么样的男人能和辛老师谈恋爱啊。”
几人聊了会儿孟戚漾交男朋友的事,又把话题转回剧组的八卦上。
剧组一直都是八卦很多的地方,孟戚漾听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快九点,几人走出包厢准备散了,说好下次再聚。
恰好隔壁包间的人也走了出来,男女男女,七八个人。
孟戚漾无意间看了一眼,觉得其中一个好像有点眼熟。
对方叫住她。
“孟戚漾?”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孟戚漾问:“你是?”
“有一次你跟三哥一起吃饭,我们在一家餐厅门口见过的。我叫宋新阳,算是跟三哥一起长大的。”
孟戚漾:“我想起来了。”
跟宋新阳一起的几个人都好奇地看着孟戚漾。
他们问宋新阳:“这就是跟三哥一起的那个?”
“尹婉的女儿啊,果然漂亮。”
宋新阳见孟戚漾有点冷淡,笑了笑说:“说起来,我们小时候应该见过,好像是在谁的生日上来着。”
“好像是深哥的?我也有点印象。”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就是深哥的生日。”
孟戚漾朝他们点点头,“我先走了。”
刘姐和小周跟孟戚漾一起。
走远后,小周好奇地问:“辛老师,那些人看起来好像不一般,跟你小时候认识啊。”
孟戚漾“嗯”了一声。
刘姐注意到孟戚漾的脸色,问:“漾漾,你怎么了?”
孟戚漾笑了笑,“大概是吃完有点累。”
刘姐:“那早点回去休息。”
和刘姐她们分开后,孟戚漾把车开出停车场。
到一个红绿灯前,她后知后觉自己差点闯红灯,立即踩了刹车停下。
十几秒后,红灯变绿。
过了红绿灯,她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她一直到今年,偶尔做梦还会梦到八岁的时候段嘉深的那场生日宴。她梦不到每个人的脸,却每次都能深刻地再体验那种难堪。
这就是她不愿意跟谭诉见他那些朋友的原因。
他跟段嘉深是好兄弟,朋友圈重合率很高。
但还是躲不掉。
他们都知道她,知道她和谭诉在一起,用“尹婉的女儿”来称呼她。
刚才在包厢外,对着那几个人,听他们提起小时候见过,她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又站在那群人面前。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落荒而逃。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在安静的车里很突兀。
-谭诉:回去了没有?
孟戚漾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她在路边停了十几分钟,整理好情绪才继续开车。
到家快十点,她给刘姐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刘姐:早点休息。
她正要放下手机,谭诉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看了几秒后,她接起。
“回家了没有?”谭诉的声音传来。
孟戚漾“嗯”了声,问:“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伦敦这时候是下午三点,谭诉刚结束了一个会面,接下来还有个会,趁着中间打这个电话当然是因为不放心,又不好表现得对她太上心,让她察觉。
那些担心到嘴边变成了简单一句:“没见你回消息。”
“我刚才在开车。”孟戚漾解释说。
谭诉:“下次出去让周师傅接送。”
孟戚漾笑了笑:“不了,我可不想太惹眼。”
谭诉听出她的声音不太对劲,问:“怎么了?”
孟戚漾脸上的笑意凝了凝,“没什么。”
她又补充了一句:“过两天是我妈的生日,就是一下子想到,有点低落。”
“叫姜湉来陪陪你?”
“不用,我等等就好了。”
谭诉那边传来韩远的声音,提醒他要开会。他应了一声。
孟戚漾想叫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说不出口。
还是等他回来当面说。
第59章
5月9号, 尹婉的生日,是个大晴天。
这天姜湉满课, 清明又刚扫过墓, 孟戚漾就没让她去,自己去了趟公墓。
别人口中有那么多故事和传闻的人后来被生活消磨了精气神,最后躺在这里, 只有她和姜湉,还有齐叔叔记得。
从公墓出来去停车场的时候,孟戚漾的心情有点低落。
“漾漾?”
听到声音, 孟戚漾抬了抬头, 见一个中年男人向自己走来。她一时没认出是谁。
直到那人走近,她的脸色沉了沉。
“真的是你啊漾漾,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这里。”
这个中年男人是孟章河, 孟戚漾跟他已经有十来年没见了。
他除了老了一些, 没怎么变。
“一眨眼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孟章河看着她感叹, “长得结合了我和你妈的优点。”
孟戚漾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孟章河像是没看见她的冷脸, 慈祥地笑着:“我们是父女,好多年没见了, 一直想看看你,又联系不上,只能来这里了。”
孟戚漾听得想笑。孟章河怎么可能想见她。
当年她们的母亲去世,她带着六岁的姜湉不知道怎么办,走投无路想起自己的亲生父亲, 就去了趟望松园。
结果她连孟章河的面都没见到, 就被赶了出来, 还听他现在的老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孟章河又问:“你现在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
“跟你有关系?”
孟戚漾不想跟他多说,转身就走。
孟章河跟上, 说:“漾漾,你是我的女儿,骨肉亲情一直在。这些年我其实一直是想着你的,只是身不由己。”
他言辞恳切,跟在孟戚漾身边,孟戚漾则是满脸不耐烦,两人的样子引得别人看过来。
孟章河:“漾漾,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孟戚漾被他吵得很烦,又不想在外面跟他闹,问:“你想怎么补偿?把望松园给我?”
孟章河一噎。
孟戚漾加快脚步。
孟章河又追了上来,笑呵呵地说:“你现在跟谭总在一起,只要把他哄开心,想要什么谭总不能买给你?你还看得上区区一个望松园么。”
孟戚漾听到皱了皱眉,停下来问:“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孟章河说,“都在说谭总跟尹婉的女儿在一起,不就是你吗?”
孟戚漾气笑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十多年对她不闻不问的孟章河突然出现找她了。
原来是得知她跟谭诉在一起,想通过她巴结谭诉。
孟章河继续说:“漾漾,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我是你爸爸,血脉亲情割舍不掉,谭总也知道你是我的女儿。”
孟戚漾听到他的后半句,问:“他怎么知道的?你找过他?”
孟章河:“谭家的老爷子喜欢听戏,温家那边也喜欢,谭总去过望松园几次,我本来就认识谭总。得知你跟谭总在一起,我当然要跟谭总多说两句。”
孟戚漾有点诧异。
顿了两秒,她开口,声音有点滞涩,语气却比刚才平静:“你什么时候找的他?”
孟章河误以为她的态度缓和了一些,说:“上个月的事了吧。你对谭总可不能是对我这样的态度,要花点心思讨好,收收脾气,争取以后能进谭家。”
孟戚漾笑了一声:“那你要失望了,我正打算跟他分手。”
她说完走向车。
孟章河惊讶得愣了两三秒才跟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分手?分什么手,漾漾——”
孟戚漾再也忍不住:“滚。”
她打开车门上车,直接上了锁,不管孟章河拍车窗,启动汽车,踩了一脚油门。
孟章河被她不管不顾的架势吓了一跳,踉跄地后退两步,看着车开走。
现在不是扫墓的热门时候,附近的路上车很少。孟戚漾一路开得很快,手紧握着方向盘,指尖泛白。
这几天,所有难堪的过往全都回到了她的面前。
太阳照得她犯晕,有种不真切感。
在导航提示超速时,她把车停到路边。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这两天谭诉很忙,再加上有时差,他们没怎么聊天。偶尔有消息来,她也是过很久才回一句。
孟戚漾想问他为什么没跟她说孟章河找了他,句子打到一半,又被她全删了。
最后变成五个字:我们结束吧。
她点了“发送”。
伦敦这时候是凌晨三四点,他要起来才能看到。
本来就是一场短暂的享乐关系,发现不合适就分开。
这是孟戚漾擅长做的事,处理起来应该是游刃有余。
看着发出去的这行字,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比刚才更浓烈的情绪,和见到孟章河的愤怒、难堪交织在一起。
阳光好像比之前更烈了,刺得她哪里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