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很轻的叹息传来，温柔又无奈。
“漾漾，说实话。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他喊了声“漾漾”，语气也变了。
孟戚漾的睫毛颤了颤，说不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两人沉默下来。
大门还开着，楼道里有人走过，看了他们一眼。
谭诉背对着门外，不为所动。
脚步声渐远，楼道又变得空旷静谧。
孟戚漾不想跟谭诉这么站在门口，正要说点什么，这时，谭诉开了口。
“就因为我喜欢你，想跟你走心？”
“你说什么？”孟戚漾惊诧地抬起头。
她被拽回来后站得离他很近，抬起头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戏谑和开玩笑的意思。
隔着镜片，她对上他沉沉的目光，注意到了他眼中的一点血丝。
她的反应全在谭诉眼中。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走出房间的姜湉没有看到孟戚漾，四处看了看。
看到站在门口的孟戚漾和谭诉，她愣了愣，随后轻咳一声说：“你们继续。”
她厕所也没去，直接回了房间。
“……”显然姜湉是误会什么了，孟戚漾的脸红了起来。
她用力想挣脱谭诉的手，那骨节分明的手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
谭诉就这么看着她挣扎，岿然不动，“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是因为什么？”
孟戚漾顺着说：“就是因为这个。”
谭诉还是不动，“漾漾，不说我们就这么耗着，耗到凌晨，耗到天亮。”
说着，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他另一只手带上了身后的大门。
随着关门声，外界被隔绝。
他就这么站在玄关，大有一副跟她一直耗下去的架势，那种强势不动声色地显露出来，牢牢把她掌控。
孟戚漾：“松手！”
谭诉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谭诉，你怎么这样！”孟戚漾被他这种沉稳的强势惹恼，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她的手腕被握得泛红，他手指的骨节因为她在掰，也红了起来。
“我一直就是这样。”谭诉无知无觉，任她挣扎。
他想到了小时候那只离他而去的猫，一样脆弱。
在酒店把她推进门那次，他是清醒地看着自己失控。
这次不一样，他把他最真实的一面暴露了出来。
“你讨厌了？这时候不叫谭总了？”
孟戚漾没心思跟他纠结称呼，“这里是我家，你走！”
谭诉：“告诉我原因我就走。”
“……”
孟戚漾用了很大的力气，一点用都没有，心里生出一股强烈挫败感。
倏地，她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似的，越来越小。积压在心里的情绪顷刻化成了委屈。
她又狠狠掰了两下，然后松开手，放弃了。
“混蛋。”
她低着头，头发完全遮住了脸。
隐约听到她哽咽的声音，谭诉皱了皱，去抬她的脸。指尖刚碰到她的下颌，就感受到了湿润。
孟戚漾的脸被抬了起来。谭诉拨开贴在她脸上的头发。
她垂着眼睛没看他，忍着不让眼泪再掉下来，但那滴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别哭。”到底是谭诉先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用指腹帮她抹眼泪，不再强势。
孟戚漾别过脸躲了躲，依旧垂着眼睛不看他，“孟章河是不是找过你。”
谭诉的动作顿了一下，“因为这件事？”
孟戚漾：“我说了，你可以走了。东西也拿走，不然我扔了。”
谭诉：“那你扔。”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孟戚漾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他又说：“我还不能走。”
孟戚漾含着眼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谭诉，你怎么还耍赖。”
谭诉任她控诉，看了眼她泛红的手腕，说：“我没跟你说是猜你们的关系不好。那晚我也提戏园子试探你的态度了。你不想关系太亲密，我怕突然提你家里的事，你会反感。”
听到这里，孟戚漾的情绪冷静了些。
“我本来就不想离你们这个圈子太近的。跟你在一起，我不可避免地会听到有人说我的妈妈、遇到孟章河，还有你的那些兄弟朋友，也会让我想起我不想想起的事。而且我们身份、家庭差太多，本来就不可能多长久，所以就结束吧。”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语气却在尽量平静。
她的话音落下后，安静了好几秒。
直到谭诉的声音响起，打破这安静。
“那如果我说，我想跟你长久呢？”
孟戚漾诧异地看着他。
谭诉继续说：“我说想跟你走心，想跟你长久，你是什么感觉？想跑么？”
孟戚漾除了最初的惊讶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在房间里的姜湉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吵架的声音，越听越担心。
她怕孟戚漾吃亏。
犹豫再三，她还是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来。
看到孟戚漾红着眼睛，明显哭过，她立刻站到她旁边。
虽然她见到谭诉总是会有点紧张，但此刻还是顶住了压力，开口说：“三哥，这么晚了你回去吧，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我是要走了。”谭诉看了眼时间，没有理姜湉的后半句，“我还要回趟伦敦。”
没想到他还要回伦敦，孟戚漾皱了皱眉，问了句：“你不是处理完了回来的么。”
谭诉看着她，“一开始这么说是怕你发现我用心，会想回避。现在你都知道了。”
所以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这时候，谭诉的手机响了。
他也没看，直接按掉了电话，对孟戚漾说：“我回去还有个会，交代好手头的事就回来。”
第61章
司机周师傅一直等在楼下。谭诉下楼上车后, 直奔机场。
谭诉这次回来只带了韩远。
因为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机场来回就要花两个小时左右, 韩远的女朋友就没让他来回跑, 自己去了机场。
韩远和他的女朋友就直接在机场附近吃了顿饭，然后逛了逛。
等老板来了，他和老板汇合, 又回了伦敦。
孟戚漾这边，谭诉走后，姜湉给她倒了杯水, 陪她坐了一会儿。
“谭诉他是从伦敦回来, 现在又要回伦敦？”
孟戚漾捧着水杯，“应该是吧。”
姜湉想问是不是专门回来的, 但想了想又没问。
问了没什么意义, 只会徒增烦恼。
孟戚漾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她都无法想象。
她知道孟戚漾很在意那些, 想要忘掉和远离。
“你进去吧, 我已经没事了。”孟戚漾的情绪已经稳定, 只是眼睛还有点泛红。
姜湉觉得她可能需要自己待一会儿，就站了起来。
回房间前, 她还是说了句：“你以前拒绝谁可不会这样。”
孟戚漾独自坐了一会儿，洗个澡也回房间了。
没什么睡意，她坐在床头刷了会儿手机。
她看到韩远发了条朋友圈，是一张吃饭的照片，定位在首都国际机场的航站楼。
配字是：极限三个半小时, 又要闪现走了。
底下很多共同的好友点赞。
孟戚漾盯着这条朋友圈看了几秒, 又想起谭诉说的那些话。
**
姜湉在孟戚漾这里过了个周末, 周一回学校了。
谭诉结束了伦敦的工作也回了北城。
回北城后，他没有先去见孟戚漾, 而是让韩远去找了个制片人。
刘姐听说谭诉要见她的时候很惊讶。
电话里的人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她当然是都可以，时间随谭总定。
打完电话她还是半信半疑，后来想想可能是当初递的那张名片起了作用，人家说不定是想投资影视这块。
实际上那张名片早不知道被谭诉丢在了哪里。
在赶回伦敦的飞机上，谭诉想了想孟戚漾说的话，觉得她可能还有没说的。
孟戚漾在给他发消息说结束前几天就有点反常。
谭诉仔细回忆了一下，反常是从她出去吃饭那天开始。
她说是和一个叫“刘姐”的制片人吃饭。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茶室。
刘姐到了见到人才完全相信要见她的人是谭诉。
“谭总。”
谭诉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座位，“坐。”
刘姐在对面坐下，正要主动说几句，谭诉推了杯茶过来。她受宠若惊。
“前几天你和孟戚漾一起吃了顿饭？”
听到孟戚漾的名字，刘姐很诧异，问：“谭总认识她？”
谭诉“嗯”了一声，“那晚发生了什么？”
两三句话，刘姐已经明白谭诉是因为孟戚漾找的自己。
她心里一阵疑惑。
孟戚漾什么时候认识的谭诉。谭诉问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就是吃了顿饭，什么也没发生。”
谭诉：“那说说吃饭的具体过程，还有和谁一起。”
刘姐想了想，“冒昧问一句，谭总和漾漾……”
谭诉：“漾漾之前没说过她交男朋友了么。”
“……她说过。”
在演艺圈混了那么久，刘姐还是有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在身上的，隐约猜到了一点，但在听到谭诉这么说的时候还是很震惊。
谭诉：“刘姐讲讲那天吃饭。”
这声“刘姐”让刘姐很不敢当，端着杯子的手都不稳了。
好端端来问这事做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是一次稀松平常的聚餐，不涉及什么隐私，刘姐略微犹豫了一下就说了。
她从一起吃饭的都有谁开始，讲到孟戚漾手里的书的进度。
都是些琐碎的事，谭诉耐心地听着，食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
见谭诉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刘姐就一件件讲，讲到要给孟戚漾介绍男朋友那段时停了停。
“怎么？”谭诉的指尖顿了下。
刘姐硬着头皮说了那段，又马上找补说：“我那时候不知道谭总您……跟漾漾在一起。漾漾说有男朋友了。”
谭诉“嗯”了声，问：“以前给她介绍过么？”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刘姐：“……介绍过的。”
谭诉：“她会不会用这个理由拒绝？”
刘姐：“那倒没有。她都是说不想谈或者没空。”
那就是这时候还没想分手。
谭诉让刘姐继续。
刘姐喝了口茶，一直讲到她们吃完。
“后来我们就散了。”
没有什么特别。
隔了两秒，谭诉问：“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有。出来的时候遇到隔壁包间的人，跟漾漾打招呼。”
“什么样的人？”
刘姐回忆了一下，说：“好几个，年纪都差不多大。”
又想起谭诉排行老三，她补充：“遇到的可能是谭总的朋友。”
谭诉皱了皱眉，问：“我的朋友？”
刘姐：“他们说到‘三哥’。”
谭诉的眸光微闪，那还真是他这边的人。“记不记得他们叫什么？”
“好像有一个姓宋。”
听到“姓宋”，谭诉大概知道是谁了。
离开茶室坐上车，谭诉打开微信。
在翻宋新阳的时候，看到那个群里有@他的消息，他顺手点开。
最近一周事情太多，不是在伦敦有时差，就是北城伦敦来回跑，谭诉都没有理过群消息。
往上翻了翻，他看到了宋新阳@他的消息。
-宋新阳：三哥，我们刚才碰到孟戚漾了。
谭诉看了眼发消息的时间，正好就是那晚。
**
孟戚漾在写稿的时候接到了刘姐打来的电话。
“漾漾，我刚见了谭总。”
孟戚漾正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滑着鼠标滚轮，检查前面写完的内容。
听到“谭总”两个字，她的手停了停。
刘姐继续说：“是他找的我，没想到你的男朋友居然是谭总。”
孟戚漾：“是，不过分手了。”
刘姐沉默了一下，本来有很多想问，现在又不好问了。
“我就在想他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孟戚漾：“他问了什么了？”
刘姐：“问我们上次聚餐发生了什么，我想想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说了。不要紧吧？”
孟戚漾一下子猜到他问的原因了。
应该是想起了她那晚的反常。
“没事。”
晚上，谭诉在酒吧见了宋新阳。
宋新阳过来的时候，谭诉正一个人坐着喝酒。
“三哥，你不是刚从伦敦回来么，也不休息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