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行医，是有原则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段德海学成后在行医治病时，坏了华老的规矩，华老一怒之下，才将段德海逐出师门，二人划清界限。此后，段德海就开始做起了药材生意发了家。”
一开始，段德海也给人看病，有原来的名气，来找他的人很多，段德海开始挑人，不轻易给普通人看病。这成了一个噱头，有很长一段时间，能请到段德海为自己诊治，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段德海的病人，非富即贵，都是杨城有身份的人，就算是现在，也是如此。
有钱人，诊金自然高，赚的钱多了，他不满足于给人看病，经营起药材公司，慢慢做大。现在，段德海在他们那个行业里，已经有了轻易撼动不得的地位。
唐月听着，想起段德海的模样。她还以为，段德海斯文儒雅，应该有着悬壶济世的心，没想到，也是个功利的人。只怕，华老是看不得段德海这幅样子，才会将人逐出师门。
也难怪，今天段德海登门的时候，华老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段德海也能忍，被赶出来也没发火。
“段德海说是华老的关门弟子，可也没有完全得到华老的真传。据说，华老最厉害的一手针灸，段德海就没能学到，这也成了段德海的遗憾。对华老笑脸相迎，一来不想让人说他忘恩负义，二来，也是想哄着华老，把自己的绝技教给他。”
唐月听后笑了：“他想的可真美，我看华老固执得很，没那么好骗，他恐怕是学不到了。”
“那你加油，说不定，段德海学不到的东西，以后你有机会学到。”
“也是，我要加油了，你去洗澡吧！”
三天后，唐月刚好通过华老的第二关考验，蒙眼识药。就是蒙着眼睛，单凭触感和嗅觉，辨别药材。
唐月敢说，自己当年高考都没这么紧张过。听华老说，自己通过了第二关考验，她开心得像个傻子，王晓丽满是震惊看着唐月，不敢相信，才几天时间，唐月就通过了第二关考验。
当初，她就是过不了这关，才无缘成为华老的徒弟。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多闻几次，就记住了。”唐月也觉得很奇怪，跟着王晓丽抓药时，她多闻了几次，竟然就记住了。她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本事。
唐月没看到，华老眼里透着满意的笑。第一关，可以靠勤恳，第二关，就要靠天赋了。做他的弟子，没有天赋可不行。
通过考验，唐月迫不及待想告诉程毅这个好消息，刚好，程毅也有个消息要告诉唐月。
“程芮晚上请吃饭，下班后，我去接你。”
“程芮？”突然请客吃饭，她可不是一个无事献殷勤的人，该不会是……
下班时，程毅准时出现在铺子里，还给华老带了些他最爱的陈皮白茶，华老开心收下。
“程毅，你眼光不错。”他笑着，看了看唐月，程毅明白了，这是在夸他家月月呢？
“全看华老给面子，愿意教她。我就是牵个线，华老不嫌弃就好。”
“但愿，我没看错人。”
看得出来，华老对唐月印象还不错，只要通过了他的考验，唐月就能正式成为华老的弟子，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机遇。
二人另有安排，没有久留。唐月因为华老一句夸赞，笑了一路，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来到饭店，程芮已经候着了。唐月收起笑容，安静站在程毅身边。包厢里只有他们三个，唐月还想，程芮找他们吃饭，会是为了什么事。
几分钟后，包厢门再次被推开，出现的，竟然是段德海。唐月和程毅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概猜到了程芮的用意。
第四百二十七章 ：做人不能忘本
段德海没认出唐月，对视时，他只是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没有太在意。
唐月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段德海认出自己，那就有些尴尬了。
程芮积极介绍：“三弟，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段德海，段先生。他的医术，可不是一般中医馆那些专家能够相提并论的。”
段德海笑着朝程毅伸出手：“程少，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段先生，请！”
大家纷纷落座，段德海正好坐在唐月正对面，不由得多打量了唐月几眼。
“程太太看着有几分眼熟，我们可是再哪见过？”
程毅解释：“我爱人之前在医院工作，段先生也许在什么时候见过，正常。”
段德海眼神一亮：“原来是同行啊！程太太这么年轻，又是医生，程少真是有福气。”
大家边吃边聊起来，几句寒暄后，程芮主动进入了主题。
“今天我组这个饭局，让大家认识一下，就是想让段先生给三婶看看。她这个情况，西医治疗没什么作用，段先生的针灸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说不定，让段先生一看，三婶的病就好了。”
段德海还知道谦虚，连忙摆手。
“程小姐夸张了，我就是个药材商人，以前跟着师父学医，谈不上多厉害，要是程少有需要的话，可以带我去见见你母亲。不是我夸大其词，西医治标不治本，认真说起来，还是中医的效果更好。”
程毅漫不经心抬起眼皮，打量着段德海，一双眼睛寒气逼人，连段德海都有些受不住。他也和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还是头一回见到气场这么强大的年轻人。
“程少不说话，可是信不过我的能力？”
“听段先生刚才这么说，你有多久没有行医了？我现在看段先生，倒没看出半点医者的气息，全是商贾气，实在很难放心。”
段德海还是第一次被年轻人明目张胆怀疑能力，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以往，他给那些显贵之人看病，那些人无不对自己恭恭敬敬，就怕惹他不高兴。
眼前这位倒好，刚见面，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眼看气氛变得微妙，程芮连忙从中解释：“三弟，这人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我可以担保，段先生的医术，绝对没有问题。我们是一家人，我还能害了三婶不成？”
程芮说笑，程毅可不给她面子。
他淡淡回了一句：“那可说不定。”这下，连程芮都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么聊，岂不是要把天聊死了？
她艰难挤出一丝笑：“三弟，这话，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为了三婶，找人托关系四处打听，不也是为了你们吗？你这么说，可就让人有些寒心了。唐月，你也说句话。”
唐月笑笑：“人命关天的事，我也不敢轻易下定论。程毅一直很有主见，他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夫妻一条心，这下，程芮倒成了坏心眼的外人。
“不知道，段先生师从何人？毕竟，名师出高徒。”
唐月默默给程毅竖起大拇指，段德海的师父，那不是段德海心里的痛吗？现在让他提起，他怎么可能好意思。
段德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被华老赶出师门的时候，曾经答应过，离开师门，以后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能打着华老的名号。这些年，大家心照不宣，也没人再问段德海的师父是谁。
现在突然被程毅问起，段德海不想回答。
他笑道：“师父是师父，我是我。给你母亲看病的人是我，提我师父，意义不大。”
“段先生，你有如今的成就，学了一手好医术，不都是你师父成就的吗？你该不会自己功成名就，就把师父给忘了吧！做人，可不能忘本。”
字字句句，无疑是在戳段德海的痛处，段德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说话。
程芮连忙拉了拉程毅：“三弟，我可以保证，段先生的师父是行业内的泰山北斗，至于是谁……”她看了段德海一眼，灵机一动：“他们师门的规矩，出师后，在外行事，就不能透露师父的身份。这是规矩，对不对？段先生！”
说完，程芮偷偷为自己捏了把汗，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段德海当年被华老逐出师门，那是段德海的禁忌，谁都不能提。程毅怎么偏要问这事。
但愿，段德海没有恼怒。
段德海维持着友善的笑，点了点头：“不错！师父是师父，我是我。都出来这么多年了，要是再提师父的名讳，岂不是显得我太没用？程少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去打听一下段某的能力，我也不是第一次给人看病了。”
段德海觉得，程毅有些看轻自己，又补了一句。
“本来，我不轻易给人看病。还是看在程小姐和我的交情上，才答应出来见见。”
程毅挑眉：“是吗？其实，我也打听过，你们行业内，的确有一个姓段的中医，主要经营药材生意。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只给有身份的人看病。”
段德海想来，有钱人都喜欢彰显自己的身份和旁人与众不同，想必，程毅也不例外，就大方承认了。
“我的规矩，的确是这样。一些微不足道的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我的时间，自然要用在重要的人身上，好比，程少母亲这样，在程家举足轻重的。”
程毅轻笑了一声，为段德海拍手叫好。
“好一句‘举足轻重’，我倒是不知道，人命还有这么大的区别。段先生的师门规矩真独特，医富不医贫。我记得，国医圣手，华胜天，对待病患也是一视同仁，段先生特立独行，好胆量。”
段德海没想到程毅会提起自己的师父，一脸猪肝色。这顿饭，很难吃下去了。
“看来，程少是看不上段某的本事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不过，我可要提醒程少一句，你母亲的情况，除非能请到华胜天本人亲自诊治，否则，整个行业内，再无一人能和我相提并论。程少自己掂量掂量吧！”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我信不过
程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段先生好胆量，都敢和国医圣手媲美了。不知道的，都要以为，段先生是华老的关门弟子。”
程毅回头问唐月：“我怎么记得，华老以前有个弟子，好像被逐出师门了。年纪，就和段先生相仿吧！”
唐月郑重其事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段先生对自己的医术这么自信，你不会和华老有什么渊源吧！”
话说到这，段德海也不蠢，已经听出来他们的话外音。再看唐月，段德海突然想起来了。
他的确和这个女人见过，不过，不是在医院，就是前不久，在华老的铺子里。那个在药柜旁边打杂的年轻丫头。那会，段德海以为只是来了个新帮手，干不了几天就会走，这才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个女人背后还有这层身份，藏得可真够深的。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铺子里抓药那个女人，我就说，你怎么那么眼熟。”
唐月笑了：“我想，当时您那么狼狈，应该不愿意想起我是谁，我也不提，免得毁了段先生的颜面。没想到段先生眼力这么好，居然能记住我。”
段德海冷笑，铺子里鲜少有陌生面孔，在华老铺子里出现过的人，他都有留心。唯独那天，他去找华老，心思都在华老身上，这才没有在意。
“你们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刚才说那些，是故意的？”
“原来，程某也很好奇，华老这么好的师父，怎么会有弟子舍得惹他生气，今天，总算见到了。我要是华老，有这么个徒弟，可不只是逐出师门这么简单，这手艺，也要一并除掉，免得污了自己的名声。”
段德海脸色难看极了：“程毅，你不要以为你程家在杨城地位显赫，就能目中无人。你再能耐也只是个商人，能保证，自己不生病？生老病死，人生常态，谁都躲不过。聪明人就知道，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医生。”
“程某不需要段先生教我这些大道理，毕竟，段先生自己都不懂得尊师重道。医富不医贫，就段先生的医德，出去千万别说自己是个医生，坏了医生圣洁之名。”
段德海不以为然：“大家都是为了赚钱，手段不同而已，你也没有资格说我什么。你们经商时，还不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程少，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你母亲这个情况，请不到华老，你想让她好起来，就别得罪我。否则，你母亲这辈子都只能疯疯癫癫。”
毕竟，华胜天这么多年，也只有他一个徒弟。就算自己被逐出师门多年，华胜天也没再收徒弟，可见，在他心里，还是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以后，恐怕也难找。
华胜天年纪越来越大，就算现在收徒弟，又能学到多少。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自己。
等华胜天不行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接了华胜天在行业内的地位，成为新一代，国医圣手。至于有没有被逐出师门，这重要吗？
无人超越，谁还会在意曾经发生过什么，大家在乎的，只是结果。
“段先生好自信。可惜，我这个人，偏不信邪。谁告诉你，我一定找不到华老？”
这点，段德海尤为自信，他指着唐月笑道：“你要是能找到，还能让你的女人去药铺里打杂套近乎？能让他答应，你也不用等到今天，早就治好了。”
自己的眼光，段德海从不怀疑。
程毅看了程芮一眼：“你也这么想？”
程芮支支吾吾：“这也不怪我，毕竟几年了，三婶的情况也不见好转。你每天忙着公司的生意，大家知道你辛苦，这不，我们也想替你多分担一些。”
是分担，还是算计？程毅都不敢说！
“让你们费心了，倒是我这个做儿子的，考虑不周，反而要你们这些人惦记我妈的病情。”
“都是一家人，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程芮见形势有所缓解，趁热打铁：“既然这样，身份也说明了，大家心里都有底。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们互相约个合适的时间，好让段先生给三婶看看。”
程毅笑了，一双眸子透着阵阵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我信不过。”
程芮被噎住，段德海的脸色更是难看。唐月见惯了程毅的手段，对此，习以为常。
段德海有些坐不下去，质问道：“程少，你这话的意思，信不过段某？”
“你们，我都信不过。一个违反师父底线，被逐出师门的人，我真不敢让他给我母亲治病。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段德海嗖地一声站了起来，用力往桌上一拍：“程毅，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德行。今天，你不顾及我的颜面，一而再提起过去的事，以后，你可别来求我。”
段德海负气离开，看那样子，被气得不轻。程芮跟着一路追了出去，包厢里只剩唐月和程毅两个。
唐月无奈，笑了笑：“你好歹给他点面子，气出高血压，心脏病，你不怕担责？”
“看他那样，没这么容易死。我这是，替华老出口气。”
他笑着，将手机拿了出来。
“华老，你这心里，可舒服点了？”
“他这是活该，想打着我的名号捞钱，我可不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