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流,动荡的皇宫中,忠心臣子们聚集在一起,保护着陷入绝境的年轻真龙。
她还记得书中记载,当年大暴君登基之时,丞相以及林氏权党的势力达到了顶点,他就像是一个傀儡。
那一天,在群臣异样的目光中,一袭龙袍带着十二个复杂图案,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他的身影,也渐渐变得高大魁梧。
苏浅撩起帘子,到了内室,在一张四四方方的紫檀木椅旁坐下。
“肌肉、骨骼、骨骼等外在伤势好治,但内在伤势,又该如何判断?”
她向薛太医问道,“当年皇上受过内伤,连续吐血一个多月,每年冬天都会咳个不停,近两年看来是好了。”
“但难道说,他在年轻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十几二十年后,后遗症就会显现出来?”
薛太医刚把过脉搏,检查过皇帝后背的伤口,看完病后对着烛火的光芒,打开一个针匣,从里面拿出一根很细的银针,放在蜡烛上,点燃。
“皇后娘娘臣也不知,再过十年,二十年的事,就很难说得准了,只要有六七成的把握,臣都会尽力一试。”
“臣近日曾为皇上把过脉,脉息平稳,十分康健,在臣看来皇上身体恢复不错,若是可以,臣可以将这一周一次的脉搏,减少到半月一次。”
苏浅扫了一眼那根纤细的银针,这薛太医的性格倒是耿直,有什么便说什么。
“皇上身体康健,实乃国之大幸,只是薛太医,又何必现在要用银针呢?”
“哦,”
邢以宁手中的银针微微一转,折射出星缕的寒光,“臣手中的银针,是为皇后娘娘调养身体所用。”
“……”苏浅扶额,“本宫没事,就不用薛太医费心了。”
**作者寄语:**
第111章 薛太医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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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雾沉穿好衣服,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浅浅不如就让薛太医看诊,也无妨。”
苏浅皱着眉头,被织云扶了起来,坐到了靠窗的一张软榻上,然后把自己的手交给了薛太医。
薛太医给她把了把脉,再看看她的舌头和色泽,让她尽量平卧,将一根银针银针刺入了她的左肩。
苏浅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就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她的皮肤,她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软床的另外一头,突然往下一沉,君雾沉也在这里坐下了。
“怎么了。”皇帝的眼中满是担忧,伸手抹了一把她额头上的汗水,“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浅不情不愿地挪开一点身子,不敢与皇帝太过亲近,她强忍着疼痛,说道:“银针刺得臣妾不太舒服,没事,不大要紧的,多谢皇上关心。”
薛太医捏着银针的末端,动作娴熟地开始施针,这才向皇上回禀道,“臣今儿进了暖阁,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便觉有异。”
薛太医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寒性、脾虚性、湿性,都是由内而外的,想来是皇后娘娘的老毛病又犯了”
“皇后怎的如此不注意身体?”薛太医检查了一遍,摇了摇头,“娘娘年纪轻轻,就患了风湿,怕是这辈子都要在阴雨天气里,躺在床上了。”
苏浅呵呵一笑,并不在意的摆摆手,“小毛病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咔嚓一声。
紧接着是姜公公一声大叫,“皇上,您的手!”
对坐一直沉默的皇上,忽然间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瓷片碎了一地。
就在太监们手忙脚乱地收拾问安的时候,君雾沉摊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从他掌心中流了出来。
一向面无表情的皇帝,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表情,嘴角那一丝淡淡的微笑也不见了,他的眉头皱得很紧,眼底有惊讶,有疑惑,也有痛苦。
君雾沉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伸出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了苏浅放在软椅上的手,她的手很凉,就像是一块冰冷的寒玉。
“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告诉朕?”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双眸子像是黑暗中的火焰。
姜公公和几个宫人小心翼翼地收拾了一下地面上的碎片,然后悄悄离开。
此时,房间里只有苏浅一人,她双手紧握在软椅上,而薛太医则站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天空。
苏浅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又用胳膊支撑着身体,这才站起身,道:“臣妾身体是有些不太好,只是薛太医的话也有点夸张。”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那只手越握越紧,鲜血顺着她的手心流了下来,也不知道那只破瓷片在她的手心里留下了多少伤口。
她心中一紧,却也无可奈何,习惯性地拍了拍皇上的手,让他松开自己,“皇上在位多年,此一时彼一时,若是让旁人看到,只会让人耻笑。”
君雾沉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谁敢嘲笑朕,朕就杀了他。”
苏浅哭笑不得,“这种气话,当着臣妾的面说一句,无妨,在朝中的老大臣面前,你可别这么说,臣妾的手……”
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只能哀求道:“皇上――”
“你到底还瞒着朕什么”。君雾沉脸色阴沉,声音冷静而倔强。
苏浅无法说服皇帝,因为皇帝一旦做出决定,就再也无法改变。
“皇上。”她只好又喊了一句,“皇上松开臣妾可好,臣妾的手臂都要快被你捏碎了。”
君雾沉这才松开了她,拿起一条温热的浴巾,将苏浅手上的血迹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在一张绣着金色花纹的床垫上,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得干干净净。
薛太医打开医药箱,在皇帝面前蹲下,用钳子将插在创面上的小瓷片拿出来,将手掌上的伤痕清洗一遍,便要用纱布裹住他右掌。
君雾沉挥挥手道:“这点小伤,包扎的也太惹眼了,明天还怎么上朝?用点药就行了。”
他向候在外面的姜公公喊道:“在拿一碗参姜汤过来。”
苏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忍不住轻咳一声,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三”的动作,哀叹出声,“这是今天的第三份了。”
君雾沉负手而立,走到窗前,拉开了一扇紧闭的窗户,北风吹进了暖阁,金线绣着海涛腾龙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薛太医,这姜参汤可以温养气血,治疗皇后病痛,可有效果?”
薛太医摸了摸鼻子,沉吟了一下,“姜参汤,对体虚寒凉之人,可以说是一种很好的补品。”
君雾沉满意地点了点头,“朕会让皇后多吃一些,好好滋补。”
苏浅无言以待,只好又拿起一碗,强忍着刺|激到鼻子里的辛辣味,一口一口地灌下去,顿时浑身大汗淋漓。
从皇上心思来看,还想在进而探明她身上的病症。
不过还没等皇上下令,苏浅就抢先一步开口,“多谢皇上,议政殿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皇上还不去忙么?”
君雾沉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也罢,朕先走了。”
皇帝仪仗浩浩荡荡离开凤仪宫。
薛太医在皇上走后,脸色凝重地道:“皇上所赐的姜人参汤,是大补之物,皇后娘娘身上的寒气,一天服用两三碗,或许能医治好您的病情。”
说完,他又往后退了了一小步,小声道:“皇后娘娘还是少喝酒为妙。人参活血,姜汤温宫,如果身体好了,阴阳平衡,重归天地大道,那娘娘每月服下的药物,又有什么用?”
苏浅感到有些惊讶,不愧是皇上信任的太医,素有神医之称,诊脉间就能看出她喜贪吃凉酒,她道:“谢谢薛太医的提醒。”
夜里,一盏盏灯笼烛火在凤仪宫里亮了起来,内外灯火通明。
江南母家的东西已被送人宫里,织云领着一大群宫人,正在忙碌着,,整理箱子,登记。
苏浅正站在院落中间,手中捧着一份礼物单子,正在仔细地核对。
从江南调来的十头甜水活鸭子,在院子里放了半天,现在一个个都精神奕奕,双翅一展,羽毛撒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她很是满意。
“今天皇上看了礼物单子,他好像特别喜欢这只活鸭子,所以才会询问。”她对织云说,“好好养着。”
织云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连忙答应下来。
**作者寄语:**
第112章 怎会有先天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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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十只鸭子,其他的礼物加起来,足足有三四个大箱子。
苏浅手指拂过护身符,这是母亲特意去寺里为她所求,想护她平安,经历诸多事后,她取下荷包,打开散发出一阵清香,将护身符放在荷包中。
随身携带着,她也能安心一些。
只不过那些符纸味道散发出浓烈的檀香味,苏浅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有些为难。
“好浓的味道。”她手指上挂着一张护身符,嘴里念叨着,“皇上最不喜欢味道浓烈的东西,算了,收起来吧。”.
织云提议道:“皇后娘娘要不,要不先把它拿出来,放在窗柩边通通风,去去味道。”
苏浅思索片刻,还是拒绝,“礼单上有的东西,我们只需要原封不动地送过去让皇上过目便是。”
虽然大暴君嘴上说着信任,但她总归不能恃宠而骄,该有的分寸她还是清楚的。
织云取来一小块绸缎,苏浅将护身符用绸缎裹住,然后在匣子底部,“一般的护身符,皇上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是图个好兆头罢了。”
她又开始清点别的东西。
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将礼单子上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四口大箱子都用绳子封好,放在了偏殿东侧的一间屋子里,就等着皇上下回来凤仪宫,呈给他看。
苏浅正要回殿里休息,有宫女捧着一叠厚厚的拜帖,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最近这些日命妇官眷递进宫的拜帖都在这。”
“薛太医也派人送来了五十袋草药,让您沐浴时用,有驱散寒气的功效。”
苏浅将拜帖拿了过来,走进内殿后,将拜帖都摊开摆在梨花书案上,前朝风波不止,动荡不安,这些官眷命妇们也按捺不住心思,想来见她。
总归不能一直谁都不见,她毕竟是皇后,接受朝见是利索勇当。
“明日传叶老尚书的夫人进宫吧。”
若说京中百官中最不能忽视的便是叶老尚书了,文昌阁阁老,大昭文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是历经三朝的老臣,林丞相在位时,一度被排挤得称病不在入朝。
而今林丞相势力倒台后,叶老尚书重入朝堂,但早已年逾花甲,此次入朝大有为子孙铺路之意。
翌日清晨。
叶老夫人穿着一身诰命服,早早入宫等在凤仪宫内。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叶老夫人看起来身体很硬朗,只是年纪大了鬓角已白,显得有些苍老。
苏浅浅笑颔首应道:“外面天寒,来人,将炭盆往叶老夫人身边挪挪。”
“谢娘娘。”
叶夫人端着茶水,和皇后娘娘相对而坐。
“臣妇年纪大了,但有些话不得不说,实不相瞒,皇上英明神武,铲除林党叛乱,平定天下之乱,也有皇后娘娘一份功劳。”
“然树大招风,娘娘自然会遭人妒忌,有人若造谣生事,在皇上面前进谗言,臣妇飞鸟尽良弓藏,皇后娘娘切切保重。”
苏浅端着茶杯,倒了一杯茶。
“叶老夫人言重了,皇上心胸宽广,是大仁大义之人,定不会被蒙蔽圣听。”
“是臣妇想多了。”
叶老夫人端着茶杯,默然无言,思绪却是飘忽不定,她并没有多停留太久,寒暄片刻后,就由宫人引路出了宫。
送走叶老夫人后,苏浅看了半月报新递上来的文章,她圈圈点点做了批注,一晃神的功夫便到了晌午。
午膳时,皇上并没能抽出空陪苏浅。
苏浅胃口也不是太好,草草吃了几口,去了内殿小憩,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织云一路小跑,来到了内殿殿门前,打开了两扇雕花木的大门,躬身行礼。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听闻消息后,苏浅一骨碌从软榻上爬起来,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君雾沉已经走进来了,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参见皇上。”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软,眼角余光却瞥见那件华贵的皇袍在风中摇曳,一个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下次你和朕单独见面,不用向朕行礼。”
君雾沉扶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了软塌上,手触碰到了她的手指,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的手怎么还冷成这样?也不知道宫女是怎么伺候的?”
织云脖子一缩,顿觉浑身发寒,连忙道,“想来是殿内温度不高,奴婢这就再去准备一盆炭。”
苏浅叫住她“不要在添炭火了,将地龙烧旺些便是了,要不殿内空气太干燥,臣妾唇角都起皮了。”
“你有先天的病症,为何之前不与朕提及。”
君雾沉似是想到什么,“朕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在御花园里见过一面,那时你和这个丫头一同打雪仗呢。”
苏浅垂眸应声,忍不住叹息一声,“臣妾以后会调理好自己的身子,不让皇上挂心。”
“皇上可是有事和臣妾相商?
苏浅很生硬地将话题转到别的事情上。
“……”
君雾沉则是坐在软椅上,侧着身子,用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他,久久不语。
末了,他轻声道,“朕本想和你商议一下,因林丞相牵扯出的东境那边,查到的那起贪污案件,以及后续该怎么处理,不成想一来就看到你在打盹。”
说完,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开玩笑,“我不让你休息好,你就得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
苏浅心中一紧,站起身来,沉声道:“后宫不得干政,如果是其他事情,臣妾定当竭力而为,为皇上分忧。”
君雾沉也没在强求她,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对了,浅浅昨晚干什么了,眼底的乌青用粉都盖不住,精神也是萎靡不振的?”
苏浅实话实说,“臣妾睡不着。”
君雾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是睡不着,还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
苏浅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对方,又匆忙避开了大暴君灼热的目光,低着头,她左思右想,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一言不发,做了个哑巴。
在软榻前,一立一坐,都不再言语,没有了交谈和声音,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