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雪玉将玖雾放到床上，打算给她倒杯水。忽然衣襟被人用力一拉，整个人正对着玖雾就倒了下去，还好他反应快，忙用手撑在两侧，可外衣已经被她扯开，多半耷拉下来，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雪玉一愣，随即调笑道，“呦，雪儿，你不用这么着急，你想看，我自会脱给你看的。”
玖雾没有回答他，双眼迷离，望着头顶的桃花眼“咯咯”地笑着，傻笑兮兮地问“你是谁？”
雪玉饶有兴趣地勾起唇瓣道，“你说呢？”
“你...“好像分辨了好久才道，“你是雪玉”说着伸手抚上雪玉白皙的俊颜，一会摸摸眼睛，一会摸摸嘴唇。
雪玉闪动着漂亮的桃花眼，笑的动人心魄，魅惑道，“雪儿这样摸我，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玖雾眨了眨迷醉的眼眸，好像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雪玉又轻声重复道，“雪儿，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吗？”玖雾呓语般地轻喃。好像在问雪玉，又好像在问自己。模模糊糊中，她的眼睛越眯越小，只能看到雪玉露出的雪白里衣。
白色？玖雾脑中一团浆糊，可这白色是她怎么都忘不掉的记忆。她想起四处荷花香的庭院，想起素雅简单的房间，想起热气腾腾的饭菜，想起冷若莲花，面如谪仙的人。想到他淡淡的笑容，温暖的手指。想到这，她情不自禁地柔声道，“喜欢”。
雪玉愣住，难以置信地盯着玖雾。可是很快，一颗跳动的心便沉了下去，玖雾的眼里没有他的影子，仿佛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喜欢”，玖雾又说了一遍，“哇”的一声，她哭了，哭的很大声，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重复着，“喜欢，喜欢...我喜欢你...”
本该温馨的话语，听在耳中，却是无尽的挣扎与绝望。她的喜欢她说不出，她的喜欢只能埋在心底，她的喜欢没有开花就枯萎了。可她怨不得别人，这份感情究竟是谁先放弃的谁？是谁辜负了谁？问不得，怨不得。
可她就是觉得憋屈，憋的发慌，憋的难受。于是她就那么一直哭，一直哭。想把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想把所有不该再有的幻想通通哭出来。哭过就忘了吧，哭过就放下吧。
漂亮的桃花眼变得幽暗，如一片漆黑的森林。
他俯身将玖雾抱在怀里，感受着她颤抖的肩膀，心里划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很陌生，却真切。
他知道玖雾有心事，所以他故意配合她吃的很慢，故意陪着她喝酒，可是，他所做的玖雾看不到，因为她的心里装的都是别人。他收紧手臂，声音有些沙哑，“雪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玖雾依旧哭着，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忽略了雪玉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抽泣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小，最后被微弱的呼吸声所取代。
雪玉望着怀里睡着的玖雾，轻柔地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掖好被褥，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圆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倾斜下来，播洒满地冷清。一席淡粉色衣袍随风飘荡，甚是孤单。雪玉斜斜地靠着窗棂，手里提着一壶酒，就那么如饮白水般倒入口中。
他目光悠悠，自知没醉，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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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会情郎
当玖雾醒来，已是寅时，头疼的很，像里面灌了钳，沉沉的。她摇了摇头，似乎好了那么点。看来这酒当真喝不得，难受不说，记忆也减退了。她只记得和雪玉喝酒，再后来的事，是一星半点也想不起。想起雪玉，不由得往身边看去，却不见雪玉身影。雪玉呢？往常身边总有他叽叽喳喳的，此刻如此安静，还真有点不习惯。
玖雾下了床，向门边走去，经过镜子的时候，被镜子里白衣白发的自己给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出去，不得吓死几个，哎，白发还是太不方便了。
她在屋子里探寻了一圈，幸运的很，在床边的箱子里寻到一件黑色的披风，可能是之前的客人遗漏的。她随手披在了身上，扶起帽子将白发遮了个严实。
蹑手蹑脚地来到大堂，也不见一个人，望着门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淡淡的蓝，看样子，再过半个时辰，天就亮了。
玖雾心里担心雪玉，见客栈里没有，便想着出门寻寻。
客栈外有条河经过，在寂静的夜色下波光点点，闪烁着神秘的光。不远处，有座小桥通向对岸。朦胧中，能看到桥上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静静地站在桥上，衣服的颜色有些暗，在这并不明朗的光线下，分不清具体颜色，但玖雾知道，这个人一定不是雪玉。只是，这个背影为何如此熟悉，这种熟悉几乎让她发狂。她的腿先了思维朝那人走去，可是好巧不巧一阵怒风迎面吹来，她本能地用手去挡，当手放下，桥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玖雾揉了揉眼睛，难不成自己眼花了？
“你是谁？”一句冰冷而霸道的声音从玖雾身后传来。
玖雾闻声回头，微风拂过，发丝纷飞，一张倾城绝艳的面容就那么映入一双冰冷的寒眸。
当玖雾看清不远处的声音来源，汗毛竖起，思绪大乱，想也没想，拔腿就跑。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害怕遇到的南宫凌。
南宫凌在看到玖雾容貌的瞬间，一颗冰冷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见桥上的人匆忙逃走，心里竟有一丝不愿。这个人，他好像有些熟悉，可是只要去深想，便头痛欲裂。
就在他迟疑间，玖雾已经跑到了河对岸的胡同里。
玖雾一边跑一边不断骂自己愚蠢，原本她只要假装不认识对付过去，这一跑可好，没事也变成有事了。这个世界还真小啊，不想遇到的人怎么都会遇到。
正思索着，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玖雾的胳膊，用力一扯，便被拉了进去。
玖雾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黑影，黑漆漆的夹缝，根本看不清人。
黑影将头伸了过来，低声细语道，“雪儿不乖，竟然背着我偷汉子？”
“雪...”玖雾立刻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正要唤他，却被他用手按住嘴。
“嘘”。
玖雾听话的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到街道上飞过一个人，正是南宫凌。只见他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玖雾屏住呼吸，生怕他发现自己。
南宫凌走后，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真是惊险，若不是雪玉拉他藏在这黑暗中，就她跑的速度，怎么能赛过南宫凌的轻功。
玖雾一边安抚着情绪，一边往客栈走去，却被雪玉拉住，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想回去会情郎吗？”
“说什么呢？”，玖雾白了他一眼，可雪玉这么一闹却提醒了她，经过刚才的事，这客栈怕是不能回了。虽然不知道南宫凌为何要追着她，但这般情况却是麻烦的开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再生事端。
想清楚这些，便回身对雪玉道，“我们不回去了，反正天也快亮了，我们直接出发，只是...”她正想说，只是包袱还在客栈，却瞄到雪玉肩上正挎着他们的包袱，俏眉微皱，疑惑道，“你怎么背着包袱出来了？”
雪玉嘴巴一扁，从鼻子里发出冷哼，“谁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和情郎跑路了，我当然要拿着包袱来寻你咯。”
玖雾哭笑不得，不过他倒是误打误撞做了件正确的事。
看着雪玉不满的样子，她反而有了逗弄的心情，“是啊，要不是为了寻找某个不安分的家伙，我也没这艳福呢”
雪玉面色一怔，“这么说，你是出来寻我的？”
“你以为呢？”玖雾挑眉看他。
“哈哈”，雪玉突然笑的跟个天真的孩子，一个箭步就扑在了玖雾身上，开心道，“就知道你是在意我的”。
玖雾却被她勒的难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个如章鱼般吸附在身上的人给抠下去。
来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已是午时，两个人随便找了家酒楼吃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发现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好像在看着什么。
雪玉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却根本看不到，他手一伸，拉着玖雾就往人群里挤去。可人实在太多，愣是没挤进去。雪玉怒了，大吼一声，“谁的银子掉了？”。
话一落下，只见看热闹的人齐刷刷地弯下腰来，也就这一瞬间，雪玉和玖雾看到了人群中间的人，是一位头发凌乱身穿白衣丧服的姑娘，她的头上插着稻草，旁边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白衣姑娘闻声望来，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我见犹怜。她看着雪玉和玖雾两个人，突然对着他们磕了一个头，眼里泪光点点，哽咽道，“求求你们，好心买了我吧！”
玖雾没有动，心里虽有不忍，但也只是不忍，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慈善家。雪玉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扫了一眼便觉无趣。拉着玖雾转身走了。其他低头找钱的人，没发现钱，也有点悻悻然。
这时远远走来一位尖嘴猴腮的老头，走到跟前嚷嚷道，“去去，都给老子起来”。
人群瞥见是他，竟散开一条路来，可是看他的眼神并非惧怕而是厌恶，好像碰到了老鼠屎一般嫌弃。看来这个人的名声是相当不好的。
那个人看到卖身的女孩，眼里立刻冒了光，伸手就抓起女孩的手，恶心地笑道，“小娘子，多少钱？老子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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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卖身
这个尖嘴猴腮的老头是当地有名的流氓，从小就不学无术，败掉了本就不殷实的家底。从那以后，便四处骗吃骗喝，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最拿手的就是耍无赖，官府拿他也是没辙。
少女被他抓着，柔弱地挣扎着，“你，你放开我。”
老头并没松手，呲着一口大黄牙，一说话满嘴的口气让人作呕，嬉皮笑脸道，“这人死了不能复生，就让他去吧，你随我回去，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如何？”
少女惊恐地摇头，“不，不行，我要五十文银葬父，谁出的起，我就跟谁走。”
“人都死了，还葬什么，浪费钱，你就跟我回去享清福多好，我会好好对你的。”老头不但不放手，还猥琐地摸起人家的手。
周围的人纷纷指指点点，义愤填膺，却无人上前搭话，一来不想招惹这个无赖，二来这五十纹银也不是小数。
就在这时，一抹粉色的身影晃了过来，扯开老头的手，讥笑道，“啧啧，没钱还在这充大爷，简直不害臊。”
少女再次看到去而复返的雪玉，眼里充满了欣喜和痴迷。
老头满脸怒色，对着雪玉吼道，“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种，给老子滚一边去。”
雪玉一听，不乐意了。长这么大，还没人敢骂他杂种。
一脚踹过去，老头在地上滚了两滚，痛苦地捂着肚子，却疼的发不出声音。别看雪玉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发起狠来，力气可不小。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却拍着巴掌。这无赖他们早就想打了，可是打了他，这家伙就天天来家里找事，烦不胜烦。时间长了，镇子里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然而正是因为这样，这个无赖越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下来了个不怕事的，大家都喜闻乐见。
雪玉没做他想，径直站在少女面前，从荷包里取出一两银子放在她手中，淡淡道，“拿了银子快走吧。”说完，也没去在意旁人的眼光，便向外走去。
“公子留步。”少女忽然在后面焦急地喊道。
雪玉没有回头地摆摆手，“不用谢了。”
不远处的槐树下，玖雾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雪玉来到玖雾身旁，嬉笑道，“雪儿，咋样，我刚才那一脚帅不帅？”
玖雾嘴角一弯，“不好意思啊，人太多，没看到啊。”
雪玉笑脸一收，“都怪那些看热闹的，当时应该让他们闪开的。”
“……”玖雾无语。
“对了”，雪玉把脸凑近，“你为何要我帮她？”
玖雾目光悠远，为何要帮她？可能是那个猥琐老头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刚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她也是孤苦无依，也是被恶霸纠缠，要不是南宫云出手相助，现在的她还不知道会怎样。收回思绪，淡淡道，“就当我同情心泛滥吧。”
雪玉撇撇嘴，他怎么就不信呢。如果真的是同情心泛滥，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帮忙了，要不是那个老头猥琐的声音太大，两个人早就走远了。不过既然玖雾不想说，他便不去追问。
两个人来到车马行，买了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店主在雪玉的软磨硬泡下，遣了一名马夫教他们御马，雪玉似乎很有天赋，学了一会儿就成了，而玖雾在这一点上，便差强人意，但勉强也算过关。
离开车马行，已是黄昏。按常理，应该在此留宿一晚，可玖雾不想再浪费时间，备了些粮食和水，便准备赶往下一个城镇。谁料刚出城门，一道白色的身影便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公子，带奴家一起走吧。”
玖雾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拦路的正是街上救下的那位卖身葬父的女子。此刻的她已经换下丧服，发髻规整，显然是简单的整理过的。只是脸色依旧略显苍白，不施粉黛的脸庞，秀美柔弱。她痴痴地望着雪玉，一眨不眨。
雪玉微微皱眉，做出为难的模样，“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家都是娘子说了算的，不如，你问问我家娘子？”
玖雾无奈，又是这招。她本欲回避，却听见沉重的一声闷响。只见少女双膝跪地，眼里是莹莹地泪花。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于心不忍。玖雾忙出声阻止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求夫人成全，小人愿意为奴为婢，不求名分，不求其他，只求能让我跟在公子身边，侍候公子一辈子，求求您了。”说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前瞬间泛起了红印。
“你…你快起来”玖雾从没经历过这阵势，着实被吓到了。
“求求你了，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少女眼里充满了希翼与执着。
玖雾知道，她若不答应，这少女真的不会起来。但不起来又如何，她可以架着马车绕道而行。
对于这种方式报答的人，她视做恩将仇报，我帮了你，你却威胁我，是何道理？
不过，她是为雪玉而来，她不好断然拒绝…她沉思了片刻，忽然道，“如果雪玉同意，我便答应。”是的，如果雪玉喜欢这个姑娘，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雪玉玩味的笑脸微微收起，转身盯着玖雾，道“你当真如此想？”
玖雾被他看的有些心虚，移开视线不去看他，轻轻发出一声，“嗯”。
随着这声“嗯”的发出，一切仿佛都安静下来，安静的可怕。漂亮的桃花眼里渐渐染上了寒霜，淡淡的暖风拂过，却让人觉得无比冰凉。
忽儿，雪玉笑了，笑的灿烂，笑的明媚，笑的眼里都泛起了泪花。他跳下车，将跪在地上的少女扶起，望着车上的玖雾笑道，“雪儿，你果然不喜欢我，一点也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