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雾深吸了口气,“我也只是赌了一把,之前我对顾子卿的药还存有怀疑,现在完全佩服了,你当时真该多拿几瓶。”她抬起手中的瓶子晃了晃,郁闷道,“完了,全被我倒出去了。”
如果顾子卿知道,他千辛万苦炼制出的药就被她那样倒掉,肯定得心疼死。
雪玉拿过来瓶子,看了看,对玖雾道:“把手伸过来。”
玖雾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雪玉将瓶身完全倒立,不一会,几滴药水缓缓流入玖雾手中。“把它涂抹在身上吧,别浪费了。”
“嗯!”玖雾也不含糊,两手搓了搓。
“哎~你怎么?”雪玉皱眉,玖雾竟然将药水抹在了他的手上。
玖雾一边涂抹着,一边笑呵呵地说:“无妨无妨,左右我们是在一起的,他们不敢靠近你,自然也不敢靠近我,而且照比我来说,你更笨些,更需要这个。”
雪玉瞪着她,原本他还满心感动,可听完最后一句,完全没有了感动的心思。现在他只想去捏她那张欠揍的笑脸,奈何他牵着缰绳,不敢怠慢,只能用眼神表达他的不满。他有这么不中用么?想到昨晚他明明就在身边,玖雾却怕的不敢睡觉的样子,心里划过一丝烦闷。
玖雾没有看出他眼中的变化,继续笑呵呵地看着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疑惑道:“才发现,你竟然没有流汗哎?”她都吓出一身冷汗,而他竟然一滴都没有。
雪玉愣了一下,随即潇洒地甩了一下额间碎发,狂妄地说道:“小爷是谁,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几只狼而已,能吓到我?”
原本玖雾还心生疑惑,现在听他如此说,一下子便了然了,大笑道:“我看你是吓得,汗都流不出来了吧。”
桃花眼眯了眯,忽而身子一软,头便靠在了玖雾身上。软声软气道:“娘子说的是,为夫好怕,你可要保护好为夫啊!”
玖雾身体一僵,推开他的头,“你别靠着我,一边去。”
雪玉嘟嘴,张嘴正要说什么,嘴巴里便被塞了一口馒头。
玖雾道:“停下来,吃点东西吧,你也累了。”
雪玉将馒头咽下,少见的认真表情,道:“死亡谷里处处是危险,现在清化露也用完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早点找到你要的东西。”
玖雾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而且想起刚刚被狼群撕咬的尸体,心里一阵发毛。她点点头,“可是,你不吃东西不饿吗?”
“饿啊,所以你要喂我吃!”雪玉眨眨眼,又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
玖雾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于是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又行了几个时辰。
太阳落至半山腰的时候,浓密的树木变得越来越稀松,光线也越来越足,直到一片广阔的花海呈现在面前,马车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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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三日归
两人下了马车,站在离花海有十多米的位置。
花海中的花有手掌那么大,红色的,带着深红色的条纹,花心是黑红色的,一根一根的花蕊伸出花瓣,在风中张牙舞爪,明明是很漂亮的花,却让人莫名的害怕。尤其是这一大片红花,像从山上流下来的血,蜿蜒而下。
玖雾向前迈了一步,却被一个力道拉了回来。
“别靠近。”雪玉拉住她,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以前在天音阁听客人提起过,有一种花,成片生长在深谷之中,叶子呈团扇状,花朵手掌般大小,红色,长有深红色条纹,花蕊呈根须状,暗红色,花香中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它的花香是有毒的,能够导致昏迷并产生幻觉,通常在它的花香中无论是谁,都呆不到半刻,故其名为三日归。”
“三日归?按你这么讲,不应该叫半刻归吗?”玖雾纳闷。
“由于此花成片生长,踏入其中想半刻功夫走出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要踏入,都会昏倒其中,陷入沉睡,等在这花中呼吸三日后就会……”雪玉顿了一下。
“三日后怎么了?”玖雾急急问道。
雪玉挑眉,做了一个割头的动作,还配了一个吐舌的表情。“归西了。”
玖雾浑身打了个冷颤,拉着雪玉就往后退,这么危险的花,可不能靠近。可是转念一想,这里是通往深处的必经之路,这可如何是好。抬起头问雪玉:“那有没有说,解毒的办法?”
雪玉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有倒是有,听说童子尿可以解毒,只要将手帕用尿淋湿,放在口鼻处,就行。但是,你也知道,我被……也不知道我现在究竟算不算童子,要不咱们试一试。”
玖雾倒吸一口凉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开什么玩笑,用他的尿?不,不,不,就算不被毒晕,也被……实在无法想象!
雪玉摊摊手,一脸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道:“那就没别的办法了。这么一大片花海,就算用跑至少得二刻钟的时间,昏倒是肯定的了,而且这荒山野岭,想必也是没人会救我们,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起码为了你的朋友,我们也算尽力了,总不能白白送死吧。”
玖雾浑身一震,这话点醒了她,她来这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她是来为小白取药的,小白还等着她救命呢!想到这,她咬了咬嘴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从包袱中取出两个帕子递给雪玉道:“给你,你试试吧!”
雪玉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才接过手帕。询问道:“你想好了?确定?”
玖雾别过头去,闭着眼睛,抿着嘴,使劲点了下头,“嗯!”
雪玉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暗了暗,手指收紧,拿着帕子转身朝一棵粗壮的树后面走去,语气随意道:“别偷看啊!”
没一会儿,雪玉大摇大摆地晃动着帕子走了出来,来到玖雾面前,将其中一个湿哒哒地帕子递给她,“喏,你的!”
玖雾早就捏紧了鼻子,但还是自行脑内出此帕子的味道是何其霸道!颤巍巍地伸出手,迟迟不肯接下。靠近又缩回来,缩回来又伸过去。
雪玉道:“雪儿,你若是嫌弃,就算了,我们回去得了!”
玖雾闻言,心一横,死就死吧!一把将手绢接过紧紧抓在手中。
雪玉挑了挑眉,缓慢而优雅地将手帕抬起放到鼻子处,嘴角一弯,“得用这个捂住口鼻,这才能发挥作用。”说完,将手帕整个糊在了口鼻之处。然后挑衅地目光看着玖雾,好像在说,我准备好了,该你了。
玖雾看着手中湿哒哒的帕子,眼睛一闭,也糊在了口鼻处,可是不可描述的味道并没有传来,除了确实湿湿的,有的只是淡淡的清香。
玖雾愣住,拿下帕子仔细端详,之前嫌弃的紧,根本没好好看,这一看才发现,这帕子干净清爽,花纹清晰,不像被尿液浸泡过,拧了下,出来的是透明的水滴,这分明就是水嘛!
“大骗子,这根本就是水。”玖雾气愤,将帕子往雪玉的脸上丢去。
雪玉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对啊,就是水呀,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表情,哈哈,太逗了。”
玖雾一脚踹过去,正好踢在雪玉的小腿上。雪玉吃痛“哎呦”一声。玖雾训斥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黑了,今天不走过去,又要等到明天!”
换做平时玖雾一定会和他好好比划比划,可是越在死亡谷多呆一分钟,她心里的不安就多一分,她同雪玉两个人武力值几乎为零,虽然她会催眠,但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还得留着对付蟒蛇用。此刻的她很认真,毫无玩耍的心情。
雪玉看她真的生气了,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袖子摇了摇,“雪儿,你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成么,我跟你道歉。我就是看你今天一直板着脸,还被狼吓到,想让你放松放松。但这个花确实有毒,没骗你。”
玖雾眉头紧锁,“那怎么办?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吗?”
雪玉回道:“有是有,不过要冒一点风险。”
“什么风险?”
雪玉指了指红色的花海说道:“这花香虽然有毒,但唯有一种生物能在其中来去自如,完全不受影响。”
玖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看到,但再仔细看,发现有几只蜜蜂正在花朵旁飞来飞去。她眼中一亮,惊呼道,“我知道了,是蜜蜂,蜜蜂能不受它的影响,但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蜜蜂本身就不怕么?”玖雾继续观察着这些蜜蜂,有的在飞,有的在花朵上采蜜。
这花香是花朵自己产生的,不可能如人一样收放自如,即使需要蜂蜜的受粉,也不会对它格外关照的,而这花香人畜都承受不了,更何况这小小的蜜蜂,除非……”玖雾抬起头来看着雪玉,“除非它吃了解药,那它唯一吃的就是它的花粉和花蜜了,这么说,花粉和花蜜就是解药?”
“厉害,厉害。”雪玉拍着巴掌,由衷地赞美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聪慧的女孩。“这个解药的事情我还是从一个大人物那里偷听来的,几乎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少,没想到短短几分钟,就被你猜出来了,不愧是我家的娘子,你实在太可爱了,我都忍不住想抱抱你了。”说完,只见他张开双臂,像老鹰一样扑过来。
玖雾眼疾手快,一个箭步闪到了一边,“你别闹了,我们快去采集花粉吧。”说着就往花海里走。
“刚夸完你,你就犯傻了,花粉虽然是解药,但每朵花的花粉就那么一点点,我们两个大活人,是蜜蜂的多少倍,我们吃那么一点肯定是不够的,但要吃很多,就得采集很多,没等我们采集够,就已经中毒昏迷过去了。”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干脆说没办法得了”玖雾有些烦躁。
“谁告诉你没办法了,我说了就是要冒点风险,蜜蜂采完的花粉和花蜜自己吃一些,剩下的,不是还有很多?”雪玉挑了挑眉。
“你得意思是蜂蜜?”玖雾一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雪玉继续道:“这蜂蜜比直接食用花粉什么的更有效果,不过必须是采集‘三日归’酿成的蜂蜜才有用,只要吃上一口,可以挺二三个时辰没问题。”
“那怎样区分是不是采集‘三日归’的蜂蜜呢?”玖雾问。
雪玉道:“‘三日归’的花香很特别,一般的蜜蜂蝴蝶什么的都不喜欢它的味道,只有一种尾巴上有一圈红色的蜜蜂喜欢,而且蜂巢会建在树洞里,而不是树上,我们在附近找找,应该能找到,不过他们攻击性很强,找到以后,我负责引出它们,你去偷蜂蜜。”
“那怎么行,太危险了!蜜蜂的针也是有毒的。”玖雾不赞同道。
“你忘了,你把剩余的‘清化露’都涂我身上了,它们不会真的蛰我的,而且我跑的快,若换成你,恐怕就得变成猪头了。”
玖雾还想说什么,可是想了想,他说得确实有道理,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了,遂点了点头。
说干就干,趁着天还没黑,两个人在附近搜寻起来,甚至还想着跟着蜜蜂去找,可都跟丢了。
找了约摸两刻钟,仍旧一无所获,雪玉疲惫地弯下腰,擦了擦汗,“这蜜蜂窝,到底在哪啊?”
玖雾不甘心道,“一定就在附近,我们再找找。”
雪玉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找了,不找了,累死小爷了,我要休息一会,腿都快断了,你也过来休息一会吧!”
玖雾没管他,自顾自地继续找着。
雪玉无奈,伸了个懒腰,准备靠在树上好好躺会。谁料想,往后一仰,头虽然靠了上去,但那木头是软的,向里面凹了下去,他一惊,忙回头。
树干凹下去的位置原来是一块烂木,所以一压才凹进去。而这块烂木头旁边还有许多一条条的缝隙,他凑近了再看,那缝隙里密密麻麻的不正是尾巴上带红色圈的蜜蜂吗?
他大叫道,“雪儿,快来,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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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没有呼吸
听到雪玉的召唤声,玖雾匆忙跑了过去。
距离雪玉不足三米时,雪玉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玖雾停下来,看着雪玉不明所以。
只见雪玉指指树干,又指指自己,手指模拟出奔跑的动作。又指指玖雾,指指树干,手指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玖雾的眼睛顿时明亮,明白雪玉是说,他将蜜蜂吸引走,自己去拿蜂蜜,可是,这样雪玉会不会受伤?虽然之前也是这样商量的,但真的要这样做了,她还是担心雪玉的安危。自己这么多年天天晨跑,身体怎么也比在天音阁里养尊处优的他跑的快吧,想到这里,手指指了指自己,示意雪玉让她去。
雪玉看见她的手势,转回头,假装没有看见。就在玖雾准备再次提醒他的时候,只见雪玉撸起袖子,随手拾起一根木棍,对着蜂窝捅了下去。顿时从树洞里钻出成千上万只蜜蜂,像愤怒的狂沙般朝雪玉攻去。雪玉早有准备,掀起外袍盖在头上,箭步流星地向远处奔去。
玖雾瞪大了双眼,没想到雪玉跑的如此之快,对他刮目相看的同时也默默为他祈祷,一会还能看到毫发无伤的他。
玖雾来到树洞旁边,看着里面金黄色的蜂蜜,她从包袱里掏出一把匕首,在上面刮下来一块,迅速离开。
她找了一片盘子般大小的叶子,将蜂蜜包裹起来,再用手帕缠住,放在包袱里。做好这些,便匆忙找寻雪玉。
“雪玉。”她一边走,一边喊。可是迟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她的心里越发担心,雪玉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知不觉来到一条小河边,河水的另一头就是花海,显然,雪玉是过不去的,可是他现在在哪呢?林子这么大,她该去哪里找?
“啊!”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她低头去瞧,是一双男人的脚,再往上看,湿哒哒的粉色长袍,上面还挂着水草,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张过分漂亮的脸。雪玉?
玖雾连忙蹲下身,用手推了推,“雪玉,雪玉?”
雪玉毫无反应。
玖雾有些慌乱,心急地拍了拍他的脸,“雪玉,你醒醒,醒醒,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醒醒!”
雪玉依旧没有反应。
玖雾的手顿了顿,看着雪玉有些苍白的面颊,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呼吸……
雪玉死了?
玖雾身体一僵,怎么会这样?她跌坐在地上,一时回不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躺在那,宛如睡着般的人,怎么都无法接受。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就死了?
不,他不能死。玖雾坐起来,想起曾经“阎罗”教过紧急抢救的办法,好像是双手按压病人的胸口,然后往下按。对,就是这样。
玖雾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开始给雪玉做心跳复苏,可是连续按了三十多下,也不见效果。
冷静,冷静,玖雾,一定有办法的,雪玉不会死,一定还有办法的。玖雾努力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对了,还可以人工呼吸。玖雾踟蹰了一下,望着雪玉毫无生气的脸,冰白的唇,心里最后的犹豫也消散了。她深吸一口气,俯身,朝着他的唇而去。就在唇瓣即将碰触的时候,她顿住了。因为在她俯身过程中,她似乎看到雪玉的喉结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