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雾揉了揉鼻子，不甚在意道：“没事，没事，我们应该往哪边走啊？”
修长的手指指向左边的一条小路，“顺着这条路走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回到来溪城了。”
玖雾疑惑道：“听你话的意思，你不同我一起回去吗？”
夜轩静静地看着她，宛若这一眼便能将她从此纳入目中，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玖玖，我们就此别过吧。”
玖雾正欲张口，又听夜轩续道：“承蒙姑娘照顾，在下已无大碍，这几日带给你很多麻烦，我很是愧疚，本不该再拖累于你，而且我原本与人约好三日之后去南商，今日已到期限，我不能……”
“南商？”玖雾打断他。
夜轩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巧了，”玖雾笑道：“我也要去南商。”
原本打算再回来溪城，一来是送夜轩回去，二来是想弄明白玥和夜轩究竟有没有关系。现在他要去南商，那再好不过，反而省去很多麻烦。
“你不怕我连累你吗？”夜轩问道，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玖雾内心叹息，若不是玥哥哥的事情没搞清楚，她早就溜之大吉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面上不能如此说，便道：“两个人走总比一个人安全，再则，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挺不放心的，人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都救了你，定然不能让一个人走，万一你又晕倒了，交代在这荒郊野外，我不是白照顾你三天了么。”她看着他，又道：“你说呢？还是你其实并不想与我同行？”
夜轩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如果姑娘不嫌弃，此法当然是最好，就怕我身有不便，耽误你的事情。”
玖雾摆摆手，风淡云轻道：“我没事，趁着你有力气，咱们赶紧上路吧。”
“好。”
……
雨后的阳光穿过树枝在地上留下斑斑驳驳地影子，树叶上乘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颗颗耀眼的钻石。
微风拂过树枝，几滴调皮的水珠便欢脱地落了下来。
玖雾摸了摸头顶，湿了。
“给”夜轩默默地递来一方帕子。
玖雾笑了笑，接过来擦了擦，正打算还回去，惊觉不妥，擦脏了还给别人不大好吧。正思量着如何处置的时候，帕子被人从手中抽走了。
玖雾忙道：“哎，帕子脏了，我回头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夜轩轻柔一笑，“无妨。”说着将帕子放入袖中。
玖雾扬了扬眉，反正他不在意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对了，你想问问你，你之前说的那个梦，你除了梦见那个项链，还梦见过别的没有？”
夜轩道：“别的？你指什么？”
“就比方说身边的环境啊，建筑物啊等等。”
项链在这个世界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但是毕竟曾经丢过，还是在天心阁里面。第一次遇见夜轩便是在天音阁，若他在哪里见过，也说不准。
不过玖雾与玥的过去基本都是在原本的世界，无论环境还是吃穿用度都和这里不一样，所以若他能说出现代的几样东西，那他与玥必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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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另一个他
夜轩似乎沉吟一会，认真地回道：“梦里很模糊，仿若身陷一处小巷之中，周围的景色分辨不清，但身边的人我倒是有点印象，他们的穿着与这里不同，是我没见过的。”
“什么样的衣服你还记得吗？”玖雾的目光瞬间发亮。
夜轩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太模糊。”
玖雾不甘心又问：“那你从小就生活在皇宫里吗？”
“当然。”夜轩回道。
听到他的回答，玖雾陷入沉思。
原本世界的衣服肯定和这里不一样，这点没错，但具体的样子说不清，依旧不能得出准确的判断。
玥是她亲眼看着离开的，这一定不假。而夜轩是皇子，从小就生活在这个世界，未曾离开。所以不管怎么想他都不会是玥哥哥。
但若不是，那个梦如何解释？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不过她记得曾在一本书里看到过关于“宇宙位面”的说法，难不成夜轩是这个位面的另一个玥？
思绪像藤蔓般相互缠绕，最终全部拧在一起。
玖雾自顾自地往前走，心不在焉，竟将夜轩甩在了后面。
“哎，玖玖小心。”夜轩急急唤住她。
玖雾心下一惊，立刻顿住脚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棵树跟前，再迈一步脸就会和它来个完美的碰撞。
她回过头讪讪地笑了笑，站在原地等夜轩。
夜轩快步走了几步，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束花来。他唇角弯弯，笑若朝阳，微微俯身道：“送给你。”
素白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是林子里随处可见的野花，几十朵簇拥在一起倒是十分漂亮。
女生都爱花，玖雾也不能免俗，她欣然接过，笑道：“你怎么还有这闲情雅致摘花，伤口不疼了？”
夜轩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我看你似乎有心事，想着给你缓解下心情。”
玖雾低头将脸埋在花束中，深吸一口，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笑道：“别说挺管用的，感觉神清气爽。”
夜轩淡淡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如此在意我这个梦，是因为你那个叫玥的朋友吗？”
玖雾怔了怔，否认道：“不是，不是，就是觉得很神奇，我也曾做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哦？何梦？玖玖愿意和我说说吗？”
本是玖雾搪塞的话，谁知夜轩倒很有兴趣。玖雾眼珠转了转，说道：“我梦见一间房间，很黑，里面摆放着很多工具。”她故意说的很慢，“有一把椅子，椅子的正上方有一顶圆形帽子，还有一个男人……”
说到这里，玖雾闭了嘴，观察夜轩的反应。
玖雾描绘的房间是阎罗的惩罚室，想必任何一个异能者都对这里十分熟悉，并深感恐惧。
夜轩看着她，见她半晌都没再继续说话，疑惑地问道，“就这些么？”
玖雾内心哀叹一声，这个反应，不是她所期待的。不过转念又想，是自己太愚笨了，对于一个完全没有玥记忆的人，又在期待什么呢？
眼前这个人叫皇甫夜轩，是北战国的三皇子。无论是身份还是过去乃至现在的情分，都和从前不同了。即使是又如何？难道自己给他讲曾经的故事么？想必就算她肯讲，他也不会信。
也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至于其他的，就交给缘分吧，有缘自会相见。
想清楚这些，心也变得清明舒畅了，她仰起脸展颜一笑道：“嗯，就这些，没了。”
夜轩的眼中划过一抹什么，快得让人看不清，便听他幽幽说道，“这梦确实很奇怪。”
“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一个皇子。”玖雾突然道。
夜轩面露疑惑，“哦？怎么讲？”
“皇子不是都应该很威严吗？即使不威严也是不容易接近的吧，哪像你这么平易近人，和颜悦色的？”玖雾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自动联想到南宫云和南宫凌。
夜轩听闻不恼反笑，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性格，千篇一律岂不是无趣，再说，玖玖又何尝真正把我当皇子看待？”
呃……
玖雾哑然。好像真没有，即使在知道他是皇子的时候，也没有特别优待。或许是南宫云和南宫凌真的太惯着她了，给她惯到忘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不过已经这样了，她也不想改，于是大言不惭道：“我们做神仙的不拘小节。”
夜轩无语地摇了摇头，也不与她计较，反而抱拳拱手道：“敢问，神仙能许愿么？”
玖雾道：“不能。”
夜轩打趣道：“那你这算哪门子神仙？”
“逍遥散仙。”玖雾是彻底豁出去这张面皮了。
夜轩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若有一天你不再逍遥当如何？”
玖雾皱眉，没太明白他所谓何意，正打算出声询问，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她顺着声音望去，见远处有一位身穿黑色戎装的男子，骑马朝这边奔来。
“不好，”夜轩面色一白，“这是皇后派来的，此人武功高强，杀人如麻，若看到你同我在一起，你也休想活命。”夜轩用力推开玖雾，“我去拖住他，你快走。”
“或许我可以帮你。”玖雾唤住他。
“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实在不能再拖累姑娘，事不宜迟你快走。”
戎装男子迅速靠近，玖雾看到他不仅身穿戎装，还覆有黑**腾面具，只露出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
夜轩见情况不妙，抽出玉笛，急急说道：“玖儿，快走。”说完便飞身迎了上去。
玖儿快走……
这句话像魔咒一般萦绕在玖雾的脑海中，一时间仿佛回溯到了和玥逃亡的那一夜。
她怔怔地看着夜轩和戎装男子打了起来，忘记了逃走，恍惚中夜轩的身影渐渐与玥重合，分不清彼此。
“玥哥哥……”玖雾喃喃自语。
夜轩身上本就有伤，大力的动作扯开了伤口，血又溢了出来。戎装男子越打越勇，刀刀毫不留情，夜轩极力躲闪还是被他划出几道血口。
夜轩明显败下阵来，最后体力不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戎装男子走上前来，将剑抵在夜轩的脖颈处。
玖雾心口一紧，她已经失去过玥哥哥一回，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去。她紧紧握着手，骨节泛白，犀利地声音像一把匕首直直射入戎装男子的耳膜深处。
“放下刀，跪下。”
戎装男子这时才注意到她，朝这边望来，当看到她的面容，神色一顿。
“放下刀，跪下。”玖雾又说了一遍。
戎装男子这时才惊觉不对，自己的手不听使唤，手一松刀掉在了地上。紧接着脚也失了力气，“噗通”一声，自行跪了下去，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武功？
他的目光从震惊化为愤怒，若目光能杀人，他便要将这个妖女千刀万剐。
对，妖女，一个仅仅靠一句话便能将他降服的妖女。
不知为何，玖雾觉得这个男人双眼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在思索间，四面八方突然出现许多褐色锦衣的侍卫，提着刀将戎装男子团团围住。
其中一位锦衣男子走上前将夜轩扶起，“主子如何处理？”
夜轩站定，虚抬了抬手，让锦衣男子退开，淡淡道：“先带到别院关起来吧。”
“是。”
玖雾微微眯了眯眼，满腹狐疑地看着这一切。
这时远处走来两辆马车，在一旁停了下来。
几个锦衣男子将跪在地上的戎装男子抬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在行至过程中，一抹白光从他的腰间掉了出来。
玖雾走上前将它捡起来，竟然是一枚一元钱硬币。她心下一紧，急急地翻到背面，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字，“凌”。
一口凉气顺着脊背蔓延至全身，她不解地看向夜轩。
夜轩也正看着自己，面色虽然苍白，但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地笑脸，他捂着伤口徐徐走向她，边走边道：“玖儿，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若不是你，我怎么能将他抓住呢……”
余下的话玖雾没有听到，也可能他根本没再说下去。她只觉得脖颈一痛，便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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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真相
清晨，窗外的鸟鸣声甚是聒噪，叽叽喳喳个没完。
玖雾被这声音吵醒，可是头昏昏沉沉，好像被塞进了一块巨石。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是睡落枕了么，怎么这么疼？
一边揉一边将虚掩的双眼完全睁开，入目的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
她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是一间十分雅致的屋子，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紫檀香，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身上是一床锦被，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甚是不凡。
玖雾怔了怔，她怎么会睡在这？她记得她同夜轩一起回南商，路上遇到了戎装男子，后来她帮夜轩制度了戎装男子，然后……
嘶……她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她张开手指，一个“凌”字出现在眼前。
断掉的记忆瞬间苏醒，这枚硬币是她送给南宫凌的，如果南宫凌没有将他丢弃，那么昨天的戎装男子必然是南宫凌。
可是，夜轩说这个人是皇后派人来杀他的，他一个人冲上去让她快走，结果戎装男子被制服后，周围突然就冒出来那么多夜轩的人……
秋水般的双眸微微眯了眯。
突然，门由外被人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位橙衣女子，手里端着一盆水。玖雾忙将硬币揣入怀中。
橙衣女子走上前来，恭敬道:“姑娘您醒了，我服侍您洗漱吧。”
玖雾警惕地看着她，正想说话，忽然记起三日不能说话的规定，于是手指比划起来，比划了半天橙衣女子抿着嘴，摇了摇头。
玖雾心塞，四处瞅了瞅，瞥见茶几上放着纸和笔，好像特意为她准备的一样。她也没时间琢磨，穿鞋下地拿起笔在纸上写道:“这是哪？你是谁？”
橙衣女子看了一眼，说道:“回姑娘，这里是我家公子的别院，我是这里的丫鬟叫锦凤，是公子派来服侍您的。”
玖雾忙又写道:“夜轩？”
锦凤摇摇头，“奴婢不知公子名讳。”
玖雾看着锦凤老实巴交的样子不像说谎，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公子除了夜轩也不会有别人了。
这时锦凤端来一杯热水，“姑娘喝口水吧。”
别说，玖雾当真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嗓子干得能烧火了。她接过水，几口便喝完了，还未解渴，示意锦凤再倒一杯。
锦凤接过杯子又倒了一杯递过来，巧笑道:“姑娘当真是渴了，不过也是，睡了三天三夜哪能不渴呢。”
玖雾一怔，三天？她竟然睡了三天？这怎么回事？不过若真是如此，她便可以说话了。
她轻启朱唇正欲开口，门口一袭青衣款款步入屋中。
锦凤见到来人，脸上浮现一抹红霞，忙欠了欠身道:“公子。”
夜轩摆了摆手，亲和道:“你先下去吧。”
“是。”锦凤离开之时不忘将房门合上，这下屋子中只剩下玖雾和夜轩两人。
夜轩走到她旁边的杌子坐下，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仿佛空气都被温柔抚摸，生出了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