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我知道你一定想说他的人生经历绝对不会如此,不过,散兵所对你陈述的所有经历都是有关于坎瑞亚战争之后的,也就是说,不排除是你被‘抹除’之后发生的事,虽然这样说还是有些奇怪就是了……”温迪偏头看向映见,“你知道伊斯塔露吗?”
虽然不明白温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她,映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差不多在一百年前,深渊教团从深渊而来,袭击了时间的宫殿,而被封印在时间神殿之中的带着伊斯塔露力量的最后的残骸,也在那之后消失不见。”在映见怔愣时,温迪继续道,“深渊教团并没有隐匿踪迹,处处都显示是他们所为。但西风骑士团去调查的时候却发现了令人意外的事情,比如,能够如此顺利的掩人耳目,‘愚人众’似乎是出了不少力气,当然这种影响邦交的事情他们不会承认就是了。”
时间吗……
温迪在这个时候将这些话告诉她的含义她都明白,但一时间信息接收的太多,让她的头脑有些混乱。就在她看着地面愣神时,脑袋被手轻柔地摸了摸。
“神明的寿命很长很长,但这并不代表神明从始至终都能保持着一个模样。随着时间的流逝,‘磨损’会同等的降临于神明之上。所造成的后果之一便是记忆的模糊不清。”温迪的声音温和,像风一样,“为了应对这种‘失去’,记忆会被记录诗歌之中,或是璃月的说书人,或是须弥的童话。我想,稻妻也同样会有用于记录的载体吧。”
温迪的话不难理解。虽然他口中所说的是‘磨损’与‘失去’,但映见明白,他所暗指的是一切被世界忘却的‘真实’。
“既然你现在依旧感到迷茫,那就在旅途之中寻找答案吧。”
第48章
在那之后,他们也没有再多闲聊下去。温迪嘀咕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带她回到了蒙德城中。
眼前的是很高的建筑物,就像是城堡一样,但和城堡也有着明显的区别。在温迪的说明下,她才知道这里是西风大教堂。在说出这个称谓的同时,映见也很快的将脑海中的记忆与眼前的建筑对上号。
蒙德的景色与他所去过的所有国家都大相径庭,无论是人们的装束还是建筑的样式都有很大的不同。就在她趴在温迪的肩膀上看着在高处缓缓转动的庞大风车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到了耳中。
空他们几人似乎也对竟然能在这里碰面这件事感到惊奇,在将冒险者的故事讲述给温迪听的时候,映见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所以我说,人类的勇气是最适合被谱写作赞歌的。”在听完他们的叙述后,温迪感慨地如此评价道。
“是啊。何况再到后来,巴巴托斯大人将尖帽子峰削平。如今只在海平线朝上一点点的尖帽子峰的峰顶,无论是谁都可以抵达了。”莫娜左手叉腰,微微抬头看着天空,“但是风之翼不一样,风之翼上所寄托的人类勇气,直到今日也依旧存在着。”
“这样想来,巴巴托斯达人真是不解风情啊。”在嘴角微抽的空的注目礼下,温迪摊手笑道,“旅行者,你下一站是打算去璃月了吗?”
“嗯,没错。”空点头道,“我准备先在城里歇一晚上,等到明天就动身了。”
“动作真快,果然劳碌的旅行者是无法停下的探索的脚步的。”温迪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刚刚和映见聊天的时候,听说她是个花季小姑娘来着。”
“啊?是。”空疑惑的微微歪头,“怎么了吗?”
“咳咳,这样的话晚上一起睡,不太合适吧?”
“G?”空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怎么也不会想得到要和一只小狐狸避嫌。他这边是不在意,但是把映见的想法给忽视掉了,“那我就让旅馆那里再开一间……”
“冒险家的旅途中可不能少了摩拉,能省一点是一点嘛。”温迪这样说着,然后弯着眸看向了莫娜,“像莫娜这样集美丽与智慧为一身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占星术士,肯定不介意帮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忙吧?”
被前半句夸的飘飘然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的莫娜:“……G?”
总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入住了天才占星术士的家,并且收获了豪华单人卧房,被包围在满载着书的书架中间,映见一边闻着知识的气息,一边趴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空在和温迪叙述莱纳德攀爬尖帽子峰的经历时,她也认真的将那些过去的故事听了下来。
她感受到了[记录]的魅力。
尖帽子峰和莱纳德的故事被翔实的记录下来,但在受到陨石影响陷入梦境的人们那里,梦境中的一切都会是故事的抽象表达。单看梦境无法寻找其缘由,只是隐隐约约有些方向。直到将具体的事情确认下来,那些抽象的线索才有迹可循,构成所谓的真相。
诗歌与童话皆是如此。
之前的她将‘事实’限制在了绘制好的方格之中,不愿意从中跳出,也没想过从中跳出。但温迪刚刚在风起地大树下对她说的那些话,无疑让她产生了动摇。
‘一位有能力将时间与空间化为固定坐标的神明,会在有关时空的话题中口出狂言吗?’
答案本身心知肚明,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感到惶恐与惊疑。比如对自己最初的认知产生驳斥,分不清如今所处之地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
她也说不上来,如果散兵和雷电散真的是一个人的话,她究竟会不会感到欣喜?
‘活着’与‘死亡’的界限不再明晰,背负着痛苦与绝望的活着,是否比得上死亡所带来的安稳?
她不明白。于是月光照进了窗户,她缩在了被子里。
或许还是活着更好吧,时间会磨平一切,如果时间足够的长,便可以将过往的痛苦尘封,只要不去想起,现在所拥有的生活便无疑是幸福的。只要有着足够多的事情让人忙碌起来,便不会让人去幻想死亡的欢欣。如果真的死亡的话,一切又会成为新的开始――
她之前便是这样想的,以为在世界树之后,她已经‘死亡’,所以可以坦率的接受新生,而不去回想那些让人感到痛苦与绝望的事情。
但如果她依旧还存在于原来那个世界,结论就不成立了。
蒙德的夜晚很静,合上了窗户之后连微弱的风声都听不到。直到感觉毛发变得湿漉漉的,映见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哭了很久。
“……”
窗外传来了清扬的乐音,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的映见并没有察觉,躁动压抑的心情渐渐缓和下来,几天时间积攒下来的疲惫在一时间涌上,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一片昏暗,本来还想继续睡下去,结果感觉胸闷无比喘不上气儿来,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被子里,怪不得憋得慌。
于是映见将被子扒拉下来探出脑袋,长时间没有接触明亮的眼睛在感受到刺眼的阳光时就已经闭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抬起手来正准备擦拭眼角因为刺激冒出的泪水时,一下子僵住了。
“……咦?”
映见愣了一下将手放了下来,看着自由张合的手掌,微微歪了歪头。
“羽g,你醒了吗?旅行者来找你了。”
映见本来还在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总算回过神来。
“羽g?我进来咯?”
“G?!那个……!”
结果还没等她构思出一句完整的话,莫娜就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然后她就保持着推着门的动作不动了。
不远处传来空疑惑的声音,从脚步声的大小判断无疑是正在朝卧房这个方向来:“羽g还没起吗?都该吃中午饭……嗷!”
莫娜毫不留情的将门啪地叩上,完全没有管外面被门拍了一脸的空的惨叫,直愣愣地看着抱着被子耳朵红的快要滴血的映见。眼睛里的光逐渐闪烁起来。
“是……羽g吗?”
听到对方压抑着兴奋的声音,映见愣愣地乖巧点头。
“!”
“你你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
映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娜就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隐约能听到她匆忙恐吓了一句空让他不准进来,等到下一次再听到她的声音,她就已经又回到卧室里面了。
莫娜将门给反锁上,郑重其事的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床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坚定目光。
“我看到你的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个裙子一定特别适合你!”莫娜将盒子里面放着的叠的很细致的裙子给拿了出来,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的映见面前疯狂安利,“来,试试吧!”
恐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拒绝热情的人,虽然映见完全想象不到为什么之前那么冷静自持的傲娇挂现在竟然会那么热情。但事实上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就坦然的接受了来自对方的善意。
裙子是很典型的蒙德服饰,是芳龄少女经常会穿的洋裙,但又有些不同,相比之下更为简洁干练一些。裙子主体由白色构成,上面是由同样白色的丝线织成的细腻纹路,袖口与腰间或者裙摆处的接口都由深红色调和,给原本的素雅添上几分亮色。覆盖在裙摆之上的半边轻纱飘动之时勾勒出蝴蝶一般的形状,让衣裙更有灵动之感。单从上面细腻的纹路和柔软轻盈的质感便可知晓这身衣服的价值不菲。就在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听到了莫娜说道:
“这个是老太婆……啊,也就是我老师给我买的礼物。真是搞不懂她怎么突然想着送我这种衣服,明明怎么看都不适合我穿嘛。还不如送我几本书或者给我点经费,最近都快要……总总总之!前年送的一直留到现在我都没有穿,现在终于可以发挥出它的用处啦。”
映见顿时涌上一阵感动:“真的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那个……我不是蒙德人,穿着不会很奇怪吗?”
“当然不会了,衣服可不分国界,好看就对啦!”
莫娜回答的非常爽快。映见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蒙德风格的裙子,此时自然也是新鲜的不行。但还没来得及再欣赏一眼就被莫娜给推出门去来到了客厅之中,那里坐着的正是拿着冰毛巾正在冷敷鼻子的空。
听到旁边传来的喧闹声,空偏过头来,看到的是莫娜和被她推过来的映见。
“天才占星术士的审美可是不可能出差错的,你穿这个衣服真的特别合适。”莫娜非常自信的拍了拍映见的肩膀,带有一种将自己的自信传过去的架势,然后看向旅行者,“旅行者肯定也觉得很好看,对吧?”
映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耻,但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肯定是不好说什么,于是她就有些尴尬地挥了挥手:“那个……好久不见,空。”
“好久不见!”
空的表情除了开始有些惊讶之外,很快就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这种过于正常的态度才会让人觉得有些反常,映见不由的疑惑想:刚刚莫娜已经把她变回人类的事情告诉空了吗?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哇!羽g真的好好看!这件衣服也好搭!”派蒙惊叹道,“刚刚我还觉得旅行者花了十万摩拉买了身衣服太贵了,现在看起来,果然贵的东西有贵的道理嘛。”
映见:“?”
“……咳咳,那肯定是必须的啦!而、而且,我这还是友情价呢。”莫娜刚开始还有些心虚,逐渐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最近手头稍微……嗯……有点紧,房租再欠我就真的没有睡觉的地方了,等你们下次回来,我请你们吃饭!”
在一片完全不信任的眼神下,莫娜为了挽尊,心痛的下了一个决定:“……现在就请,走吧!”
众人自然是没有异议,非常愉快的在猎鹿人餐馆用了餐。直到离开的时候与莫娜道别,几人踏上了前往璃月的道路。
映见本想着或许走之前还能再见到温迪一面,可惜愿望并没有成真。她总觉得,自己变回人类这件事与温迪应该是有关系的。毕竟好巧不巧温迪将她拜托给了莫娜,不然如果真是和旅行者住在一个旅店的话……映见不由捂住了脸。
“怎么了?”
耳边传来空关切的询问声,映见缓缓将手放下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嗯……你对于你来到这个世界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空问道,“昨天你和温迪聊的时候,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空问这些都是出于善意和关切,映见自然明白。但在空的面前,她却并不能像和温迪交谈那样自如。她本来以为荧的事情会让空对她观感很糟糕,但至少从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映见无法确定空究竟是否知道那件事,于是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空,荧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记忆中,映见记得荧和自己说过:荧找到了空,但是空陷入了沉睡,被荧带到了坎瑞亚那里。
如果这样说的话,也有可能坎瑞亚覆灭的时候,空并没有醒来。
“……我和荧走散了。”
“嗯?”
空微微低头,额间的碎发遮住了他垂下的眸:“我和荧准备离开提瓦特的时候,被神拦了下来。荧被她带走了,我也陷入了沉睡,直到前不久才苏醒过来。”
‘沉睡’这件事正好与映见所知晓的故事对上号,但前半句是她闻所未闻的:“是哪位神明?”
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的力量很强大。我与荧一起都无法对抗,如今我的力量也是被她封印的。”
映见终于明白了空为什么实力会变弱那么多,但同时也有了几分不可置信。
如果是陷入沉睡的话,应该是在坎瑞亚战争之前才对。但荧被带走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坎瑞亚战争?”空对这个词汇很是陌生,眼中露出疑惑,“你这样问是知道什么吗?”
映见一愣,很快就摇了摇头:“不是,我……”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说才好。
如果她将所有的事实都像告知温迪那样告诉眼前的空……他一定会生气吧。
直到如今她依旧站在神明的阵营,即便知道神明做出了覆灭人类国度的事情,她也不会在立场上有着任何的改变。在面前明显视某位神明为敌人的空的眼中,她或许也同样会被打上糟糕的标签。
“……”映见缓缓开口道,“我其实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荧,她告诉我她找了你很长时间,当发现你的时候,你依旧在沉睡之中。”
在空的震惊中,映见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坎瑞亚的事情,无论是炼金术士还是魔咒卷轴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没有做任何的保留。在家所有的都说完之后,空依旧没有缓过来。
“这么说来……我或许是沉睡了两次。”空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只记得我要和荧一起离开,其他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印象中,我看到的是火海之中的国家,还有,赤红色的链锁。那应该是覆灭之景。”
空讲述了他断层的记忆。如果将一切都回归于坎瑞亚战争时,国家覆灭之后,他与荧为了躲避神明的追杀决定离开提瓦特,然后被某位忘却了容貌的神明拦下。荧被带走,他再度陷入沉睡,直到最近再度苏醒――这些好像都可以被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