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礼部员外郎胆小，怕他与娘子秋后算帐，才道明了原委，原来是皇太孙在中间插了一脚。
皇太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儿义渊喜欢珠珠，这门亲事，我先定下了。”
卓凡气极反笑：“义渊公子今年才十一岁，他知道什么是喜欢？
皇太孙，你不要把你自己的喜好强加给你儿子好吗？”
卓凡看着皇太孙一家就来气，义渊是她娘子救下的，懂事后就在皇太孙与太孙妃的授意下，三天两头地往县主府跑。
也是因为这样，义渊公子才有机会跟他侄女珠珠见面、玩乐。
又因为他娘子喜欢珠珠率直的脾性，有时候出门都带着，就招了皇太孙和太孙妃的眼，也对珠珠上了心。
如今居然提出让义渊娶珠珠？
能爱屋及乌到到这个地步，卓凡简直比吞了一口苍蝇还难受。
皇太孙不紧不慢道：“姑祖父不妨回去听听姑祖母的意见。
我倒觉得，姑祖母是个开明的人，如果义渊真的喜欢珠珠，她不会反对的。”
卓凡一点也不想承认，皇太孙对他娘子也是了解地很深刻了。
如果两个孩子真有情，他娘子一定不会反对。
卓凡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警告道：“珠珠和义渊公子的事顺其自然，我不阻止，太孙也别再做多余的事。”
皇太孙笑道：“那就有劳姑祖父让珠珠的父母这几年就别再给她议亲了。”
卓凡最后只能憋屈地离开。
要不是对方皇太孙的身份，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真恨不得直接揍对方一顿。
回去后，卓凡就跟元素樱告了一状：“皇太孙就是用心不良，想用义渊绑死咱们。”
元素樱诧异了一下，也没当真：“义渊还小，说不定就是小孩子心性，皇太孙跟太孙妃也太依着他了。
说不定过几年，义渊又看上了别家的姑娘。”
卓凡告状失败，只得就事论事：“这不是拖着珠珠吗？”
元素樱喜闻乐见：“珠珠今年才十七岁，晚几年也不着急。
更何况，珠珠那丫头整天好吃好玩，哪有一点要成婚的念头。”
顿了顿，元素樱叹了一声：“反倒是金雪那丫头，被她母亲教坏了，一门心思想嫁入高门。”
卓凡对金雪这个太过“机灵”的侄女一直不喜：“你为金雪挑了几门婚事，她都不满意，别管了。”
元素樱道：“若是胡氏与金雪知道皇太孙有意让珠珠当儿媳妇，只怕有地闹了。”
卓凡：“大哥自己作的孽，还是交给他自己收拾吧。
胡氏满身的心眼，你就不该答应大哥替金雪相看人家。”
元素樱：“我想着，我替她挑门合适的，也免地她以后闹出什么事来。”
哪想到，金雪比她娘胡氏的心眼还多。
卓凡冷漠道：“真闹出什么事来，咱们就跟她断绝关系，免得总借你我的名头在外面掐尖要强，胡作非为！
家里这么多孩子，也不都是长在你身边的，还不个个有出息，自强自立？
也不是没给过她机会，曙光学院也破例让她旁听过，可她自己不感兴趣，就想学高门贵女家族教导的那些东西。
珠珠也不爱学那些，但也没一门心思地要攀高枝。”
元素樱道：“罢了，她若想攀就攀吧，一味阻拦她，反倒激起她的不甘。
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也全看她自己了。”
第92章 ：家有作精58
尽管卓凡让皇太孙别做多余的事，但京城还是传出了一些风声，说是皇太孙有意跟宣恩侯的大侄女结亲。
听了这个传言，一些原本想跟卓老二一家结亲的勋贵世家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皇太孙看中的儿媳妇，谁敢抢？
卓老二与卓二嫂一开始还没当回事，直到卓凡告诉他们暂时先别给珠珠相看人家了才反应过来。
卓二嫂顿时坐立不安，原本她就不想找个高门女婿，这下倒好，直接被皇家瞧中了！
“三弟妹，这可怎么是好？”
卓二嫂：“就珠珠这性子，进皇家？我怕她连规矩都学不全。”
元素樱劝慰：“也没具体定下来，义渊也还小，说不得过几年又变了。”
卓二嫂想了想，也对哦。
义渊公子现在还小，黏着她女儿珠珠就跟玩伴和姐姐似的，哪能真有什么男女之情。
等过几年，义渊公子见到的名门闺秀多了，说不定还真瞧不上她家珠珠这样没规矩的。
卓二嫂的烦恼来地快，也去地快，转头就乐呵呵地回去了。
元素樱：“……”
她安慰一句就信了，还真是心大。
珠珠也是像足了她母亲。
真不知道跟皇家结亲是好事还是坏事。
卓老大那边胡氏与卓玉尘也就是金雪母女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青鱼县主真是偏心地可以！”
卓玉尘脸色愤慨：“她给我找的夫婿尽是些寒门学子，没根基的武夫。
到了卓熙瑶那里，就直接攀上了皇太孙！
难道就因为我是庶女，她就这么作践我吗？”
说着，卓玉尘哭出了声。
胡氏连忙安慰女儿：“青鱼县主我还算了解，在她眼里没什么嫡庶之分。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你和珠珠一起送进曙光学院，后来你不愿去，又请了宫里的嬷嬷教你规矩，还有那些文雅的东西。
可见，她还是认你这个侄女的。”
卓玉尘红着眼：“她是认我这个侄女，只是不如卓熙瑶罢了！
皇太孙能看中卓熙瑶做儿媳妇，还不是因为青鱼县主？难道还能是看中卓熙瑶那副蠢样？
嬷嬷教的规矩、花艺、茶艺，女先生教的琴棋书画，她哪一样比地过我？”
胡氏抚了抚女儿的背：“金雪，你也别伤心了，有了这事儿，青鱼县主再为你相看人家也就不好找门户低的了。
我再去跟你爹说说，让他求求青鱼县主，这回一定给你说个好人家！”
胡氏离开，卓玉尘的眼神变地幽暗不明。
就算青鱼县主现在为她说一门贵亲，她也不觉得高兴。
凭什么？
卓熙瑶样样不如她，却要压在她头上！
***
“什么？”
元素樱乍然听到消息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内使重复了一遍：“御医说，皇上怕是就在这几天了，皇上急召县主与皇太孙见驾。”
蒸汽车轰隆轰隆驶向青鱼县的时候，元素樱望着窗外发怔。
实话实说，当今皇上的毛病一大堆，也算不上明君，但她又的确是被皇上破格提拔，才能这么顺利地改变煦右国。
皇上出巡的这十年，煦右国蒸蒸日上，也跟皇上能包容各种新鲜事物有很大关系。
皇太孙看着元素樱：“祖父他，是个很复杂的人吧。”
元素樱收回目光看了皇太孙一眼，忍不住笑：“有时候让人恨地牙痒痒，有时候又觉得他很睿智。”
皇太孙也忍不住笑：“嗯，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元素樱：“但不可否认，煦右国有今天的发展，的确是因为他有一颗包容的心。
他知道自己的缺点，也在该正视的时候正视了。”
皇太孙点头：“我明白，祖父身上有值得我去学习的地方。”
到了行宫，早已升为京官半年前奉旨陪驾的石侍郎连忙迎了上来：“皇太孙、县主。”
皇太孙被内侍先请进了皇上的居室。
元素樱问：“听说皇上两个月前就到了青鱼县？”
石侍郎回答：“皇上原本是在东南一带游玩，某天夜里说是梦到了景帝爷，等二天，皇上便吩咐来青鱼县。
这两个月，皇上微服巡游了整个青鱼县……”
石侍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下官这心就一直悬着。”
青鱼县既是青鱼县主的封地，又是青鱼县主的出生地，再加上青鱼县主为青鱼县做的这么多事，说一句这里的人把她奉为神都不过分。
皇上是煦右国的天子，听到这么多赞扬青鱼县主的话，石侍郎真怕皇上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元素樱问：“福王那边有消息了？”
石侍郎连连点头：“福王攻下了南璃国，周围的小国都俯首称臣，可把皇上高兴坏了，当天还饮了不少酒。”
说着，石侍郎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围一眼，这才轻声道：“下官以为，皇上怕就是因为大喜太过激动，又不节制，才影响了龙体。”
元素樱倒是觉得，皇上之所以能撑到今天，就是在等待福王的成长。
如今福王做到了，皇上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也就松了。
室内，迟暮的帝王看向英姿勃发的皇太孙：“朕知道，你与你父亲都怨朕。
朕冷待你们，甚至一度想要改立福王为储君，废掉你的父亲。
朕承认，朕对你父亲来说不是一个好父亲，对你来说，更没有祖父的样子。
不过，朕不后悔，如果你能遇见一生挚爱，你大概就能理解朕了。
说实话，若没有青鱼县主，你父亲早已不是太子，你也不会成为皇太孙。”
皇太孙开口：“这一点，孙儿比祖父更清楚。”
皇帝笑了笑：“看来你能善待尊敬青鱼县主，朕也就不必多交待了。”
随即，皇帝脸色一肃：“洛熹，我要你对着洛家的列祖列宗立誓，在你有生之年，绝不对你福王叔开战！
你若做不到，朕便诅咒你，还有你在意的人永世不得安宁！”
屋内一阵寂静，祖孙俩如虎狼般对峙，谁也不愿低下骄傲的头颅。
皇太孙问：“孙儿若不答应，祖父便要改立福王叔做继承人吗？”
皇帝咳了咳，神色语气软和下来：“微明，你福王叔已经攻下南璃国。
你若答应，朕便封他为南璃王，有生之年也不许他踏进煦右国半步。
南璃国与煦右国隔着那么大一片海域，他也碍不到你什么。
你还有青鱼县主襄助，他只能靠他自己，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顿了顿，皇帝又道：“其实，这也是青鱼县主的意思。
她不想看到皇室内斗，煦右国燃起战火。
也是因为她的这个主意，才最终说服朕保证你父亲的太子之位，以及你的继承人资格。”
皇太孙淡淡道：“好，孙儿立誓。”
第93章 ：家有作精59
皇太孙走出内室，看向正跟石侍郎说话的青鱼县主，发了一会儿怔。
时间一晃而过，许多人都变了，青鱼县也变地繁华了，唯独青鱼县主却同十八年前他初见时那般，什么也没有改变。
内侍请青鱼县主入内室见驾，皇太孙及时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等候在门外。
皇帝一看到元素樱就忍不住乐：“洛微明真是个狼崽子！
幸亏，卓长天也不是个普通人。”
元素樱：“？？？”
皇帝在这跟她打什么哑谜？
皇帝却转了话题：“朕如今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就是临到头了，忽然发觉最想说说话的，反而是义妹你。”
元素樱问：“皇上想知道什么？”
皇帝又是一笑：“朕就是想问，你从前说的神仙界，朕有没有机会去看看？”
元素樱实话实说：“如果皇兄灵魂还在，不妨留下来看看。
也许百年后，或许都用不着百年，这里就会成为另外一个神仙界。”
听了这话，皇帝也不意外。
这些年，他也看过一些曙光学院的书籍，再加上曙光研究院捣腾的那些东西，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皇帝失笑：“朕发现，你是真的不惧朕的天子之仪。”
元素樱干脆搬了绣墩在皇帝床前坐下：“那是因为，我出生在一个没有皇权，人人平等的国家。”
皇帝睁大了眼睛：“没有皇权？”
元素樱点头：“曾经有，后来消失了。”
……
两人这一聊，就聊了大半天，元素樱去用餐的时候，皇帝还念叨：“用完膳，再接着跟朕聊。”
元素樱应好。
结果，她刚用完膳，就传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隆康四十七年秋，皇帝驾崩。
皇上留下遗诏，太子继位，皇太孙立为皇太子。
福王册封为南璃王，就藩南璃国，此生不得踏入煦右国半步。
贵妃邓氏册封为南璃国王太后，即日起行，云和公主、纪驸马随行。
皇帝的灵柩入京，太子正式继位为新帝。
二十七天丧礼过后，新皇为先帝上谥号昭帝，尊封皇太后为太皇太后，昭帝皇后为皇太后，加封青鱼县主为仓沅郡主。
然而昭帝的百日国丧期还没过完，太皇太后就病倒了，而且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
认真算起来，太皇太后服食过元素樱兑换的强身健体丸，平时也多有保养，再精神个几年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昭帝一走，太皇太后也像是失了精神支柱，迅速枯萎。
太皇太后拉着元素樱的手：“煦右国能有今天，哀家也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昭帝走后，哀家总是想起曾经与他相依为命的日子，哀家不放心他。
就他那个糊涂性子，没哀家看着，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
元素樱与殿内众人都红了眼眶。
太皇太后一笑：“不必哭哭啼啼，哀家得去看着昭帝了。”
太皇太后看向新帝：“皇上，论公，仓沅郡主对国家有功，论私，她对你这个义侄也算是尽心尽力。
哀家走后，千万善待仓沅郡主，要当做自己的亲姑母，她与你安庆姑母没有区别。”
新帝叩头：“祖母放心，孙儿谨记在心。”
太皇太后长松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失焦，殿内哭声连绵。
隆康四十七年冬，太皇太后薨逝。
***
开春，新帝改年号为泰安元年。
元素樱发现卓凡这段时间特别黏她，连最淡定的卓青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怎么了？”元素樱问。
卓凡抱着元素樱：“娘子，我想辞官退隐了。
咱们也为煦右国忙碌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出去走走了？
昭帝可是在外面逍遥了十年。”
元素樱知道昭帝与太皇太后先后离世，让卓凡意识到了生离死别，他在害怕。
元素樱安抚道：“等青云和昌仁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就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