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这样的暮云。你也想起来诛仙阵了对吧，那如果说，有仙人的地方就有这么一个类似诛仙阵的阵法呢？比如说……”卫书想尽了办法，委婉表达。
“舅父是想说，诛神天阵。”
“额……也不都是，也还是有诛仙阵的。”卫书叹气。“这些年，我往来诛神天阵内外，才变成如今模样。”
“他到底在哪，我要见他。”暮云斩钉截铁，不再绕圈。
“小云儿……你冷静一下听二叔说。”宸帝想要上前来稍加安抚，结果暮云主动退了一步，冷静了下来。
“三位长辈，不如直接告诉我吧，凤容夕，他不光是你们口中的古君转世，古族和凤翼的掌权人。他也是我孩子的父亲。就算他要去死，也必须先见我一面。”
三个人听了这段话，面面相觑，纷纷看向青余求证。
青余点点头，心中暗叹，其实自己刚得知时，也差不多是这个心理，只是立刻就被拉来找宋丞相，来不及惊讶罢了。
与他们三个相比，青余心中则更为酸楚。
“倒也还不至于，殿下不如回到空桑，听他亲自解释吧。”宋清一还是率先松了口。
第123章 真相大白
原来他在空桑，彻头彻尾都在骗我。
暮云三十年来，一直用心修炼，已经是坐稳了半步半神，入神境只差那么一点。此心之中总有一事牵绊，如今总算知道是什么了。
片刻之间，就回到了空桑附近。
如今的空桑，确是与以往截然不同，就连空桑脚下的开阳都天翻地覆，遮天蔽日。
整个地方犹如凤容夕的力量外泄，又凝滞，干涸枯竭扒在土地与空中而成。
形成一颗颗拔地而起，从云中坠下的倒刺，就很像当初他那流动着蓝血的脉管。
颗颗“倒刺”铺成了去往空桑的路。
走在这条路上，越靠近空桑，暮云的小腹就越闹腾，从来都沉寂仿佛不存在的那粒种子，竟然疯狂的叫嚣起来，疼的暮云跪在地上站不起来。
“混蛋……你准是个男孩！不要闹了！这样下去我们谁都见不到他！”暮云疼的直接冷汗坠地，无力轻喊。
本来没奢求减缓，却意外的发现丝毫不疼了，并且觉着一股暖流由小腹传来，逐渐温暖了全身。
暮云没在多等，一股脑跑进了空桑，越往里去，越是恍惚置身穹宇，一点日光不见。
唯有那倒刺中蕴含的丝丝星辰之光。
凭着记忆，暮云攀上空桑小筑。
推开大门，终于这一切的谜底随之揭开。
“你还是找来了。”暮云听见了声音，却不见他人影。
“三十年了。若不是今日我和青余通过外应发现，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暮云向前走，却还是不见他。
“你出来，我求你。我和儿子都想见你。”暮云不知他在什么方向，只是觉得这殿内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看来我已经压不住他了。云儿，速速离去。不要再来见我。此间事了你也就没了威胁，到时他若能顺利出生，不如取名之谋。”这声音依旧自四面八方而来。
“万人不死，一人难逃。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只和宋清一说过。”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靠近。
暮云试着去抓，却只触到了一股气流。
“我是听你说的！是你自己在呼唤我！”
环绕着暮云，一声叹息，最终停留在了一个位置，暮云几步之外，一道蓝烟渐渐汇聚出了实体。
凤容夕的身体缓缓的活动起来，但他的周身始终散发幽幽白烟。
“太好了，你还在。”暮云不敢扑过去，忽然脱力堆坐在了原地。
“云儿过来。”凤容夕找了个台子坐下，并召唤暮云。
“不用！我就这样看着你！”暮云看这个样子怎么敢碰触他一丝一毫。宁可这样远观一生。
“我没事，我本体在此，并非魂影。”
暮云试探着走过去，他伸出手来，暮云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手心里，凤容夕手腕一抖，暮云直接撞入怀里。
暮云亦是实打实的感受到了他。
一晃三十年，再见竟然是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空间。
他的头发离近细看，竟然尽是银灰色……
“夫君你怎么……怎么总是抛下我呢？”暮云的鼻音很重，一直都在忍着泪水。
“没事的，我只是身体与神魂分裂了太多次。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可以分出分身来的。”
“我是知道，这两世一直都知道。”暮云在他怀着仔仔细细的感受着，一刻也不想在错过。
凤容夕伸手去碰暮云小腹，暮云立刻制止：“你不要随便浪费力量，封印并未松动，只是我们太担心你了。”
“现在不担心了？我暂时没事的。只是无法离开这里。”
“那所有的分身何时归位？是不他们都回来，你就完好如初了。还有！为何你就是不肯摘去仙枷？以半神之身肯定不会怕这些什么阵法啊！到底如何破阵？我去将那些破阵法一一破除好不好！”暮云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
“这么多问题，我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我就在这陪着你，这三十年的事情，我会慢慢听。”
时间不知流速，日月不辨，两个人自相识开始，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长久的平静。
无波无扰，如果不是担心凤容夕的身体，暮云都希望这日子能够这样过下去也好。
起初，凤容夕走访三界，却发现诛仙阵与诛神天阵到处皆是，得知奕丞这次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局，与天地之间的仙族撕破了脸。起心动念之间，凤容夕不停的分裂自身，抵抗诛仙阵与诛神天阵。开始时只是还想隐藏半神之神，而分裂到后期，是已无力破除仙枷。本体越渐脆弱，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空桑。
“奕丞会输的。只是……”
“只是一人难逃，你想说。那个人就是你。”暮云已经完全的平静了下来。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我曾以为，我从坠云台跌落时，就是我此生最绝望的时刻。真没想到，那竟然只是个开始。”暮云彻底麻木了，从前是凤容夕默默的解决了所有事情，如今到他无奈之时，原来自己是这般无能。
“啊我忽然想起了第三句卜辞，来之坎坎，终无功也！我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了！容夕！我当时表面只是不想知道答案，其实我应该，在想，我不想要这样的宿命！我想逃开宿命！”暮云忽然坐起身，甚是激动。
“嗯。”凤容夕沉静的很。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其实无论是作为古君，还是凤容夕。我的一生与自己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我始终都为了别人而活。只有在你面前时，我才找到了自己的意义。”凤容夕继续躺着，可是却冷静的可怕。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一般话本里说这些话的人。都死了。”暮云于黑暗中，偷偷的抹眼泪，手紧紧的攥着衣衫，不想让自己抖的那样明显。
“仙也会死，不过活得久一点而已。”听着他的声音有点困倦。
“我可以死，你不行！你是古君！”暮云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真的不想听见任何一句丧气话了。
“古君和古帝，和你们没有本质区别啊。不过活的更久，与天道共存而已。若能所心所欲，我早就一个意念替你了结了这一切。”
“我求求你不要说了。你怎么可以让我眼睁睁看着你……”
“所以我才瞒着你，这一天总会来。我也不舍得你就这样看着。唯有一个契机，一种结果可以圆满。可我不敢再拿你赌了。云儿，半神的境界可以活很久很久，久到可以等到下一个古君转世。我一定会想起你的，你信不信我？”凤容夕侧躺，牵起暮云，这样的姿态既可以看着暮云，又可以触摸到她，最省力气。
“契机！就像上次……”暮云被一句无心的话点燃心火。“容夕！你知道的我是乐族。最是依着外应二字。你不准死，我不准！而且你不用骗我！古君转世历劫，根本不会一直转世下去，你就是古君本尊，不要再骗我了！”暮云拔腿便走，根本不容凤容夕反应。
距离空桑几千里外，暮云一队人马整装，金甲纱披。
“妹妹。人齐了。”
大军开拔，暮云解去全部束缚，第一次不顾心脉毫无保留，以尽半神之力，一剑斩裂星空之井。星空之井顿开，九重天宫的流民四散跳入人界，凤翼大军冲入天宫。
璟皓带领一队人马，去营救其他被诛仙阵围困的仙人。
而暮云与青余，则来到了乐族烨霄上神闭关所居的九幽篁。
第124章 改天换日
“你还占一卦吗？”诛神天阵之外，浊龙侧目而问。
暮云摇头。
青余魔皇又自顾自说道：“我占了一卦，却是最下之卦。不过我算卦并不准的……”
“哥，你这样一说，我想通一件事。”暮云说着忽然开始，将盔甲一件件脱下。
她看着青余不解的目光解释道：“在沧溟时，老人说人死的时候穿什么衣裳，灵魂就穿什么衣裳。所以我还是想打扮的好看一些。”脱尽盔甲，转身之间暮云换上了当初沧溟夜宴的那身白服。
“可是妹妹……这白裙，白珠冠，看着就不吉利。”
“反正是下下卦，没准阴极反阳。死都不怕了，还怕白色？”
“那个……此卦。天地不交，闭塞不通，有殃有咎，无始无终，所作不顺，百事不利。”青余虽然觉着不吉，但也换上了夜宴那件衣裳。他顿了顿又说道：“哥哥此生……没什么愿望。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你一定要走在我后面！”
“如果能够不死，咱们俩可要好好喝上一次！起码要喝它两个无量瓶吧？”
“喝什么喝！如果不死，你就得放我外甥长大了。难不成古君的孩子这么强？打胎里就用酒养着？”
“魔皇阁下，这嘴是越来越损了啊！反正你也是叫我酒仙，酒仙的儿子怎么能不会喝酒？”暮云擦拭着镜曦剑的剑鞘，这是他使用多年的一把剑，能有这剑陪着，也不错了。
“我都能想到，我外甥日后成了小酒仙的样子了。”血刃插在山头，青余抱着双臂眼前虽然只有冲天血红的诛神天阵，但眼前好像，是一个少年在树下和一群伙伴吹牛的样子。少年好像在说：还是小爷我最厉害了，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都不知道喝过多少酒了，你们都太差了！
青余笑了，此生就算是当过舅舅了吧。
“哥。对不起。拉你一起冒险。”
青余不再回话，暮云看向天边，青余侧目贪婪的想要再多看暮云一阵。记住她的模样吧，下辈子也要一眼认出来。
天边，远见乌云密布席卷过来。青余拔出了血刃，暮云握紧了手中镜曦剑。待乌云再近，呼啸而来哭喊嚎叫之声，哀鸣铺满了整个天空完全遮盖住了天阳之光。
“哥哥……提前动手！”
九幽篁身处九幽山谷正中，浮于半空。此刻九幽山九座山峰被诛神天阵完全笼罩，不断有仙力被诛神天阵吸收，流速随着哀云席卷更加的迅速了。
暮云也不知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肯定是奕丞搞的鬼。
血刃与镜曦剑将诛神天阵斩开一道裂缝，穿过裂缝来到九幽篁。九幽篁内压力骤增，重锦上神正苦苦支撑九幽篁内保护乐族人免受侵蚀的结界。
“拜见姨母！此处结界移交给我！哥哥带你们出去！”
“暮云！未到约定之时，缘何提前？”重锦未曾收回仙力，与暮云一同抵挡。
“姨母！来不及解释了，此事涉及古君！”暮云加了一把力，独自一人将逆转诛神天阵的法阵撑起。
“暮云！活着回来！”重锦并非矫情之人，几十年来乐族老幼病残逐渐增多，若想要无伤逃离需得费上一番功夫。全族上下连背带抱，片刻不到便撤出九幽篁。
此刻，自天边到眼前，湛蓝的通讯灵气烟花纷纷炸响。
“皓皓做的好！”青余轻松了许多，每一处灵气烟花就代表着有一处仙族人被解救，奕丞能够吸收的灵魂力量就越有限。随着诛仙阵法的破解，凤容夕的分身也会不断地回归本体内，残局将破，天光将明。
“哥。奕丞他来了。”暮云一手发出灵气支撑结界，另一手提起镜曦剑，用嘴咬住剑鞘，颈肩相反用力，横剑而立，剑鞘扔在了脚下。
振聋发聩的怨鸣之声笼罩在九幽篁上下内外，九幽篁顿时陷入暗夜，青余一下失去了视觉。暮云双眼明亮，早已习惯了在暗夜中视物。
但不如不见！
只见奕丞如魔蛛一般匍匐在诛神天阵真眼之上，此刻他体型异常庞大，七颗龙头每一个龙身都长满了人头一样的肿物，尽管只能发出哀鸣，但却有无数的冤魂故事恨不能一下子钻入脑海。
“青余！我们快逃！”暮云于青余背后手腕反转运足了灵气一拍对准了裂隙，加之青余自身速度结界闭合的瞬间青余飞离了九幽篁。
回到起初两人所立山头。
“青余！烨攸家的孩子呢？”烨霄上神闭关修炼被迫中断，受了些内伤短时间内修为大损，被重锦搀扶着站在乐族最前面。
“外祖！妹妹和我一起……！”青余这才发觉，身边哪里有暮云的身影，又哪里有半点暮云的气息！自己腰间还有星星点点的仙光留存未散。
青余刚要折返，被烨霄一道劲力打回。青余正不解，就听烨霄解释：“你神魔一体，对那孩子有影响，恐会助长奕丞。”
“爹……，我们好像插不上手了。”重锦看向九幽篁，金黑两色之气激荡四溢，形成了一层坚固的空间，再也无人可以穿透了。
“哎，时运造化，就看那位了。”烨霄席地而坐，带领整个乐族人诵经祈福。
青余再没有比现在更绝望的时候了，神魔一体，又能怎么样呢。纵然往复跳跃与神魔之间，终究还是不能只手遮天，终究也不是恒常天道。
“阿爹！”暮云一剑拨开奕丞，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哈哈哈哈哈，什么意思？求饶了么！”奕丞怪笑，好似千千万万个灵魂，都在怪笑。密密麻麻的脓疮一般的肿物不断地在龙颈之间游走，都想要破体而出。
“阿爹。我累了。”暮云收了镜曦剑。黑暗之中形单影只。此等场面，黑气只是围拢上来没有继续攻击。
奕丞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迟疑与痛苦之色。
“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是走到了这儿。”暮云前些年的委屈，不甘，不解，只化作了一句。
“回不去了。”七颗龙头缠绕在暮云周身，癫狂笑声将暮云圈拢在几步之内。“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这世上最好的养料！”龙头渴望饱餐，暮云觉着如下雨一般，想必尽是龙涎。
“我母亲还好吗？”暮云从脚下踢起剑鞘，镜曦入鞘，暮云闭眼，金色光华尽失。
